第十章 曠漠狼煙 庸人自擾

第十章 曠漠狼煙 庸人自擾

大悲和尚方自慶幸得手,朝趙任遠一笑。誰知半空中傳來一聲大叫,大悲和尚差點昏了過去。

好個趙任遠,當下便向紅豆發聲的地方而去!

那紅豆見來的不是大悲和尚,當下手上連打七顆紅豆,口裏依舊大叫着:「快來呀——

和尚監守自盜呀!」

趙任遠見眼前七顆相思豆打來,其中韻律竟美不可言,當下心裏一驚,打下了四顆,另三顆已然去向腿步。

正危急之時,大悲指力到,硬是把碰到趙任遠褲管的相思豆震碎。

此刻,紅豆邊笑邊呼地跑了出去。

立時,一堆喇嘛雲集大殿上來。

先時,看見紅豆躍出,紛紛喝着要去阻攔紅豆。

紅豆大叫道:「你們找我幹什麼?那五犀角被大殿的和尚取走了。」

眾喇嘛方自半信半疑,紅豆已一躍身飛了出去。

眾喇嘛中不乏武功高強的,只是眼前玉犀角較為重要,不禁紛紛搶入大殿。

大殿,中原來的和尚果然不見身影,只見玉犀角依舊好端端地擺着。

眾喇嘛一愕,又噓了一口氣,俱想着那兩名和尚追女賊去了,有的還自怨自文中了他人的調虎離山計。

此時,寺里住持也急步來到。眾人紛紛報告所見。

那位持一點頭,伸手取出玉犀角,便此一瞬間,忽臉色大變大悲和尚、趙任遠可高興的很!

不時,大悲和尚捏捏懷中的玉犀角,笑了出來!

「這下好啦!」大悲和尚道:「京十八一得救,那洞庭七十二寨便可反正……」

趙任遠摸摸自己的光頭,苦笑道:「只可惜我這一頭……」

大悲和尚瞅了他一眼道:「有什麼不好?早在兩年半以前,和尚勸過你啦!」

「勸什麼?」

「和尚那時就看你有慧根,遲早也是我佛中人,拖拖拉拉的那麼久……到頭來還不是一樣!」

兩人邊談笑着,已出了巴顏察於城。

大悲和尚仰天望地,嘆了一聲:「好美!」

趙任遠笑道:「和尚動了凡心?」

「沒有。」大悲和尚笑道:「可別壞了我的名聲……」

「嘿嘿……」一道聲音目前方沙丘中傳來:「和尚你盜一字已經犯了戒,哪還有什麼名聲?」

趙任遠皺眉道:「那閣下想來打算是做個土匪嘍!」

一陣狂笑中,人自沙丘後走了出來,是個中年文士,雙目精光內涵,大是行家。

只聽他道:「土匪搶小偷,正是一對!」

「報名——」

「第五劍膽!」

「第……五……劍……膽!」大悲和尚嚇了一跳道:「黑箭神盟里的那個第五先生是你?」

「不錯!正是在下!」第五先生溫和一笑道:「大悲指和大內絕學,本人早想一試。」

「可以不可以不試?」大悲和尚和趙任遠齊聲問道。

「可以!」第五先生一笑,道:「把玉犀角給我。」

「真的?」

「真的!本人不打誑語!」

「好!」

大悲和尚真的掏出了玉犀角丟掉在第五先生腳下。

趙任遠一驚道:「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大悲和尚苦笑道:「死人要那玉犀角也沒用!」

「好!」第五先生道:「說的精彩!」

趙任遠咬牙切齒,怒聲道:「你……你這貪生怕死的……」

趙任遠頭一轉,當先憤怒的奔離。

大悲和尚無奈一聳肩,道了聲「失陪」也隨趙任遠而去。

第五先生冷笑注視着兩個消失了蹤影,方自手上一招,把那玉犀角自地上用內力把它吸了上來。

月色下,只見第五先生的臉色開始變了起來。用一個形容詞是,變得比那白色的「玉犀角」還白。

他憤怒地將那手上之物丟向遠際,狂怒大叫:「大悲禿驢!你竟敢耍老夫!」

一轉身,便往大悲和尚離去的方向追下。

「哈……」每個人都大笑了起來,甚至,連一個不怎愛笑的俞傲也都笑了起來。為什麼?

第一,是因為大悲和尚智取玉犀角,而且騙過了第五先生這種一等高人;第二,當然是趙任遠的光頭。

「笑什麼笑!」趙任遠嘆道:「那個第五先生馬上就要到了!」

第五先生可沒馬上到,而是等到近中午的時候才來。

他這麼晚才來當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是,他還帶達延可開的八千騎兵,常驅而來!

「我的媽呀!」潛龍叫了起來,他數數自己這邊的人嘆道:「我們才十二個人!」

經過六臂法王一夜的調治,京十八身上的劇毒已然盡去,此時亦遙望前方滾滾黃沙,也嘆道:「慘!」

趙任遠微笑道:「不至於……」

「為什麼?」十張嘴,包括六臂法王也大聲問道。

另一張沒問的是大悲和尚,只見他道:「咱們趙大人早暗調我朝人馬兩千人散佈在我們附近……」

「人呢?」

「在南方十里處。」

「什麼時候到?」

「廢話,當然是現在。」

十裏外的荒地上,果然有兩千名壯兵雄雄屹立!

冷默嘆道:」第五劍膽手下恐怕有五六千……」

「錯了!」趙任遠道:「大概八千。」

「八千?」鍾念玉苦笑道:「那怎麼打?」

「還有呢!」趙任遠道:「只怕東、西、南三方還有人馬來!」

「慘——」最少有四個人嘆氣。

趙任遠搖頭,道:「不至於。」

蘇小魂雙目一亮,笑道:「我朝也派兵出關?」趙任遠點頭。

鍾玉雙突然道:「說不定阿克蘇王朝大漠鷹王瑪拉哈也出兵!」

「聰明!」趙任遠望着蘇小魂苦笑道:「有了這麼聰明的老婆,男人倒是可以省了不少的事情!」

京十八皺眉道:「趙大人的意思,現在要怎麼辦?」

這句趙大人可把趙任遠叫的不好意思,只聽他咳了幾聲,方自道:「大漠鷹王自西面率制達延可漢的部隊,我朝則自東南兩面對他們的軍隊。」鍾夢雙輕一笑,道:「到頭來,眼前這八千軍隊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來打……」

「不,我們走。」

「走?」

蘇小魂忽大笑道:「往西?」

「往西!」趙任遠道:「和大漠鷹王前後夾擊!」

兩千人軍隊移動終究比八千人快。

只是,眼前各地皆有達延可汗的部隊。

當他們一行人由巴顏察於之南往西走的時候,最少發生了三次戰役:套里木一戰,損兵三百一十六;霍洛多一戰,損兵二百二十三;最慘烈的是霍爾木蘇一戰,損兵八百六十七人。

一路上接近部洛克泊時,只剩下了五百九十四人!

而後方第五先生的八千騎兵團已然分成四股,目前後左右駐兵因住!

「好個第五到膽!」京十八點頭道:「用兵果然有一套!」

蘇小魂也嘆道:「乘我兵疲,再一鼓滅之,好狠!」

此時,眾人已來到鄂洛克泊畔,造顧四方只見簇旗大懸,迎風狂展!

六臂法王沉思半晌,忽的站了起來。

蘇小魂急道:「大師不可!」

六臂法王神情莊重,注視眾人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況且老油是蒙古國師,位居法王之職……」

大悲和尚一嘆道:「和尚我陪你去。」

六臂法王搖搖頭,又自環顧了眾人一回,才向蘇小魂一笑,眾人目送六臂法王前行去,到了兩軍之間,就地坐了下來。

半晌只見六臂法王一揚聲,便自誦經:「嗡啊轟索,嗡啊尼白未轟……」

六臂法王反覆誦念的,便是密宗紅觀音本尊咒!

此咒顯示的,是太祥和,太平靜,一切無爭。

六臂法王聲音由清越而沉厚,浩湯如江河狂濤,只聽得四面蒙個古兵瞼色無不有愧!

到底,六臂法王的地位,在他們心中如菩薩轉世,豈可以兵刃相加?

那第五劍膽見此,心下也不禁暗自驚駭,想不到六臂法王一人竟能達到如此結果!一思及此,便立即下令:「哈都左道統領

一個大漢策馬到弟五先生身旁恭敬道:「屬下在!」

「率領一百騎兵將法王迎回來!」

「這……」哈都猶豫道:「法王已做功課,俗人不敢打擾!」

「哈都!」第五先生臉色一寒,道:「若違軍令如何?」

那哈都臉色一變,顫聲道:「斬——」

第五先生冷冷一笑,又恢復平和道:「法王為我朝國師,當不得有血。」

第五先生活到這裏,揚聲大喝道:「為了避免法王壞了修持,是否將他帶離此地?」

這一大喝,便引得四方蒙古兵一醒,紛紛同聲叫道:「把法王帶開……」

那聲浪越來越大,竟已經把法王誦經之聲掩蓋。

第五先生含笑,朝哈都道:「還不快去。」

六臂法王抬頭苦笑道:「我能做……什麼?」

大悲和尚轉頭看那端第五先生正和蘇小魂鍾玉雙大戰不已!低聲道:「你可看見那邊的女子?」

六臂法王點點頭。

大悲和尚手上貫注內力,輸入六臂法王體內邊道:「那女子手上抱的應該是冷無恨!這大概是第五封膽的最後法寶,你快想法先取了回來!」

六臂法王受大悲和尚內力一助,神色好了不少,點頭道:「好!」

六臂法王朝那女子接近,那女子左臂抱嬰右手抽劍喝道:「站住!」

六臂法王不停,依舊往前行去。

那女子一震,手上長劍指向六臂法王,顫聲道:「你……你再來……我……」

忽的,那份怯弱全無,手上長劍破空閃電似的挺出!

六臂法王忽的明白了一件事,第五先生怎可能讓一名弱女子保護這麼重要的人質?

六臂法王此時已無法出手,大傷方穩,體內氣機方定,能走已是不錯的了,更道如何能出手?

那端,大悲和尚相救已是不及。

不但遠,而且這女子分明是一等一的劍家好手。

眼看,六臂法王便得喪命在自己無心之下!大悲和尚大急,往前狂躍,卻在半空見那劍已貼住六臂法王胸口!

至此,天下有誰能救法王於劍下?

有!

觀音淚!

觀音有淚,淚眾生苦!

「你們實在太不夠意思了!」唐雷抱起冷無恨嘆道:「有這種事怎麼不叫我插一腳?」

「一個姑娘告訴我的。」

「姑娘?」

「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紅豆?」

「聰明!正是紅豆生南國,相思至死休的紅豆!」

「她為什麼會告訴你?」

「因為……」唐雷笑道:「她要蘇小魂欠她的人情。」

大悲和尚苦笑道:「那她為什麼自己不來?」

唐雷笑的更愉快了:「因為她討厭和尚,而且是頭特別大的和尚。」

第五先生眼觀四面、耳聽八方。

忽然,聽到一個宏亮的聲音:「蘇兄弟!本王來晚了……」

一名魁武大漢騎碩大無比的黑馬出現!

大漠鷹王!

托克蘇王朝的統治者親征!

第五先生大驚四項,只見自己手下幾千騎兵死傷殆半,而那端冷無恨也競亦落回敵手。

第五先生雙目盡赤,大喝一聲,手上劍膽狂舞中,竟衝破天蠶絲和紅玉雙劍的夾擊,策馬狂奔而去。

猶自留下一句話:「蘇小魂!來日中原見!」

庫倫卜未城裏正狂宴!

今日一別,又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得以再重聚首?

與君一別,勿勿兩年,今日分離,又是何年?

大漠鷹王狂笑飲酒,連帶淚吞了下去。

眼前這些英雄豪傑,哪一個不是生死之交?

想那兩年前,塔里木河一戰,若無他們又豈有今日的自己?

一念及此,那大漠鷹王猶不得又連飲三大碗,恨不得醉死眼前這些人,叫他們且休慢走。

蘇小魂也飲了不少,方自嘆道:「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大漠鷹王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搏空對月!」

那端,大悲和尚和六臂法王是唯一沒有喝酒的「特例」,兩人之間的是茶、是素!

大悲和尚微笑道:「大師,這下你只好跟我們回中原找個寺廟掛單了。」

六臂法王一笑道:「中原是一定要去……」

「出家人不打誑語,」大悲和尚大樂舉杯笑道:「來,來,英雄惜英雄,以茶敬豪氣!」

六臂法王苦笑道:「什麼豪氣?」

「唉!你當和尚我笨哪?」大悲和尚叫道:「大師去中原的目的豈不是為了第五先生?」

六臂法王一嘆不語!今後,為了阻止蒙古達延可開和中原明朝交兵,唯有擒住了第五先生,勸把禿猛可!

六臂法王正無語舉茶而飲,那端傳來鬨笑聲,只聽潛龍大笑道:「妙……妙……」

「妙什麼?」鍾玉雙偏過頭問。

潛龍看了一眼冷默和鍾夢雙含羞的樣子,大笑道:「咱們冷漠先生和鍾三小姐將要回鍾字世家取得鍾家主人的認可……」

鍾玉雙嬌笑道:「三姐……」

那鍾夢雙雙頰飛紅,當自應了一聲,俱是女兒嬌態的飛奔出帳而去。

眾人相顧失笑中,那潛龍用力一推冷默大叫道:「木頭啊!追呀——」

眾人更是哄堂大笑,那冷默怎也坐不住了,當下朝眾人一拱手,說了聲「抱謙」

也隨之快步而出!

俞傲突然道:「我們也該跟他們一道……」

找們是指俞傲和鍾念玉,他們是指冷默和鍾夢雙。

「幹啥!」潛龍笑道:「你們可是老夫妻了!」

鍾念玉這下可是臉紅的忘了罵人啦!那俞傲竟搖頭道:「不是,而是為了金天霸……」

「金天霸?」趙任遠摸摸不怎麼習慣的光頭道:「金天霸怎樣?」

俞傲道:「金天霸自占長白來,和葛浩雄的大鷹爪幫對峙於霍山!」

所以,於公為天下着想,俞傲必須盡一份力;於私,他和金天霸終須一戰。

金天霸,申屠天下「鬼刀」的傳人!

天霸鬼刀,狂天傲地!

宴有散,人有別,離請常叫心相執。

頻回首,襟迴風,眸影總是淚暗浮。

大漠鷹王雄峙於黑色戰馬之上,望那些為兄好漢漸行漸遠,終至沒於天際大野之中。

這廂,蘇小魂他們何嘗不是一番離情?

那大漠鷹王千里重義,親率軍旅自回徑遠打蒙古,便此一份感情,已夠叫人不枉認識此英雄!

已行十裏外,回首,猶可見來處簇旗招展兵戈林立,似要待得天地沒了,方會別去!

眾人遙遙凝視,各自引聲吭嘯,就此策馬往中原!

熊耳山脈山,向十七和朱馥思被一困竟達三個月!

又是一天清晨開始,那朱馥思緩緩自樹梢中醒來,身側另一株樹上,向十七也睜開了眼。

向十七淡淡望向東方一眼,喃喃道:「三個月零一天……」

他是說給自己聽?

這些日子來,除了對抗綠盟的搜捕時不得已要招呼外,兩人倒是不怎麼交談。

來馥思當然對向十七相當不滿,設非他,自己也不至於被冷明慧所制。

她只是奇怪一件事,為什麼向十七每天一起床,便輕晃發捎上的風鈴?難道那兩串風鈴隱藏了一個故事?

朱馥思今天心情特別好,也不為什麼,反正女人就是這樣!心情好,就是好,是沒有理由的。

她當先躍下樹梢,往附近的小河而去。她突然就這麼覺得,心情好的時候就讓自己有精神一點,甚至,她想抓兩條魚來顯顯自己的手藝!

向十七緩步到溪旁的時候,眼前這位千金竟抓了六條魚。向十七淡淡一笑,看來一個人在苦難中可以學到不少事的。

向十七正想着,突然,那朱馥思意低咱起來:照日深紅暖見魚,連村綠暗晚藏鳥,黃童白叟聚瞧盯……」

向十七方自流思,突然聞得這一唱蘇拭的院溪紗,不覺脫口接道:「麋鹿逢人雖未慣,猿猱聞彭不須乎,歸來說與採桑婦。」

朱馥思本是自吟自唱,也未聽得向十七的來到,乍聞此音,不覺驚愕回首。

向十七隻是淡淡一笑,隨取些枯柴,便自架起火來。不半晌,那色香便自鐐起。

朱馥思不再抓魚,放下襟擺,便上了岸,和向十七相對坐着。

半晌,那朱馥思終因好奇心重,口裏依舊冷笑說道:「想不到你也懂得一點詩學。」

向十七一笑,只是將烤好的魚交給朱馥思道:「趁熱吃吧!」

朱馥思討了個沒趣,冷哼一聲,抓過魚來便張口吃了起來。

向十七自個取了另一尾,邊咬邊喃喃道:「奇怪……真是奇怪?」

那朱馥思方才無趣,這下心裏暗笑,姑娘我偏不答腔,看你如何是好?

耳里、又聽向十七喃喃道:「為什麼呢?柳三劍早可以擒住我們,為什麼只是將我們困住呢?」

朱馥思此時也奇怪,是啊!縱使自己和向十七的武功再高,也擋不住上乾的綠盟人物衝上來,他們為什麼只困不擒?

當下,朱馥思便傾耳聽那向十七的看法。誰知,向十七此時道:「你還要不要魚?」

朱馥思一愕,才看見向十七已經將手上的魚吃個精光。當下沒好氣道:「魚是我抓的,我當然要吃!」

向十七淡淡一笑,上了魚,烤成了,便這麼折磨半天,才又邊吃邊自語了起來:「他們的目的難道是……」

再下去的話,已然不聞。

那朱馥思等了老半天,到頭來像是被嬉耍了般,捺了半天性子可忍不住了:「向老頭,你說話別吞吞吐吐的好不好?」

向十七故作愕然貌,道:「朱大小姐你說什麼?我又沒跟誰說話?」

是啊,他向十七可是自言自語。

朱馥思在宮中一呼百應慣了,豈能叫向十七如此消遣。瞬時,新仇舊很湧上心頭,出手便打!

好個向十七,不避反迎,迎的是另一隻烤魚。口裏則笑着道:「敢情是餓了……」

一時,自宮中以入江湖種種心酸涌人心頭兩行清淚黨似梨花帶雨似的滑了下來。

便此一見,向十七心裏大震,一憶想起四十年前往事,那小桃豈非也如此情傷?

茫然及此,向十七竟伸手撫那朱馥思發梢柔聲道:「小桃……小桃……你不要傷心,你看,我不是把你送給我的風鈴保存得還很好嗎?」

朱馥思本是百感交雜,忽聞向十七這段話,不覺抬眉望去。眼前,向十七如同換了一個人。

只聽向十七依舊恍然未覺道:「四十年……我何時忘了你?小桃……」

向十七伸手,便自拭去朱馥思臉頰上的淚痕。

那朱馥思本想躲開,但震於向十七這般情痴,竟任向十七輕柔的拭去自己臉上的淚行。

向十七一笑、一嘆、一搖頭、又緩聲道:「你看,你高興笑起來,不哭的時候多美,小桃,笑笑……」

便此一瞬間,朱馥思竟也有些茫然,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向十七茫然的注視着,忽極安慰地輕噓一口氣道:「小桃,你笑起來好美!你看,風鈴已經綁了四十年了,你高興嗎?」

朱馥思也不知道自己搞什麼,竟忍不住淚水奪眶。

向十七安慰以極的一笑,喃喃道:「不公平啊!小桃,他們為什麼叫這風鈴是「陰山斷魂鈴」呢?不公平啊……小桃,這是相思情人鈴呀……」

相思情人鈴,多美、多哀傷的名字!

既是情人,又何須相思?既是相思,最難堪是天人永隔!

便此一瞬間,朱馥思只覺眼前向十七是如此偉大!四十年,生死相思,她朱馥思做的到嗎?天下間多少天下人,又有幾個能作到?

向十七頭緩緩垂下去,低聲道:「這公平嗎小桃……你為了明志,不惜跳洞庭湖自殺……而那張家大戶卻逍遙的很……」

向十七忽的一長嘆,聲音越來越低,「二十年前……我終於替你復了仇,將那張家二少爺擊殺於洞庭洞上,替你陪葬!可是……京十八一戰……我卻落得天下人取笑……我不甘心啊!有誰能明白我的心情?那江蘇張家權大勢大,又有誰能治得了他們?不公平啊……小桃為什麼相思倩人卻叫陰山斷魂?」

朱馥思早已淚垂如雨,只見眼前向十七頭越來越低,聲音也卻來越低,幾近不可聞,勉強中,只聽他不斷輕聲念著:「小桃……小挑……小桃……」

明憲宗成仕七年,五月三十日,晨!向十七坐化於熊耳山上。

她望着墓碑,心裏一陣凄涼。良久,日已西斜,方自仰天長嘆:「江蘇張戶……

向前輩……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復仇!」

她看着手上「風鈴三十二打」秘笈和一顆風鈴又低聲自語道:「京十八!相思情人鈴終會找上你!」

柳三到對於熊耳山脈傳來的報告皺眉不已。

據信!那朱馥思竟然可以突破綠盟重重包圍,消失在山中!

而向十七,他的墳碑於熊耳山東方的溪旁被發現。

飛鴿傳書第二張寫的是,經刨開向十七墳墓的結果,裏面的向十七果然已死,而由屍體腐爛程度來看,應該死了七日。

柳三劍一嘆,道:「看來,你師傅的計劃實現不成了……」

一旁,正是東海狂沙幫代表,齊二郎。

只見他皺眉道:「這如何是好?本來已經和蒙古談好了的……」

他們的計劃里,將朱馥思困於熊耳山,引動駐於長城的關防軍回救。

綠盟弟子支持第一回,另端的金天霸牽制第二回,然後蒙古則長驅自北南下,乘長城駐軍空虛之時一破境防。

同時,南方洞庭,東方狂沙亦搶進,裏應外合之下,那明朝自當如掌中之物。

誰知,當今皇上竟未派援兵,為什麼?

柳三劍道:「取火計劃已經失敗!齊兄弟,你快通知貴幫幫主,蘇小魂一行人也返回了中原。」

齊二郎點頭道:「是!」

就在齊二郎方出的當兒,一人影無聲無息自窗外冷笑而入!

柳三劍一驚,想這相山綠盟總壇競叫人來去隨意!

柳三劍注目一看,來的人赫然是老鬼!

柳三劍笑道:「前輩別來無妨?」

老鬼雙目一翻,冷笑道:「取火?哈……有火則明,想來是想勾結外夷以滅我朝!」

柳三劍瞼色一變,又笑道:「昔年龍蓮幫不是和冷明慧及塞外回紇聯手?」

老鬼臉色一沒,道:「就是曾有此錯,就是今日不得再犯!」

柳三劍仰天長笑道:「那又如何?」

柏山多折,柳三劍長襟迎風,先自上了鳳翔崖。他仰俯之間,不禁笑了起來。

老鬼冷哼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柳三劍淡淡道:「昔日孫震便是距此三裏外的泣龍坪上被我們打下懸崖的。」

老鬼冷冷一笑道:「像你如此無恥之徒,倒也少見!」

柳三劍大笑道:「誇獎!誇獎!」

老鬼雙目一凝,身上一般罡風湧出,已是箭在弦上,一擊必是生死立判,石破天驚!

柳三劍緩緩左移了三丈,方笑道:「老鬼無臂,閃電殺人老鬼不語,全身心、口、意已然貫注在身上每一寸肌肉,只待隨時爆發將捆於胸,背上的兩刀破空劈斬!

柳三劍緩緩拾起劍鞘,淡笑道:「只不知我這三劍出手,攝魂奪魄較你那閃電殺人哪一招更厲害?」

老鬼大喝,雙刀已出,此時,已不是合文調牙的時候,是動手生死的時候!

柳三劍竟然沒有出劍,而是迅速往龐後方林業中移去,刀帶人動,老鬼雙刀帶煉已挺直如槍,這下哪由柳三劍退走。當下,人隨刀勢往前追奔!

那柳三劍忽的仰天狂笑,一出手便是連續三劍!

柳三劍的三劍,不獨可以殺人、還可以阻人進勢!

老鬼冷哼一聲,身子轉如風輪,叫那兩把刀竟自化成一團圓球刀輝!

柳三劍大笑,退!

老鬼身轉,舞刀風輪,追!

就此時,三劍大喝:「殺!」老鬼方自奇怪,只見不知何時林中竟冒出上百名綠盟弟子,各執弓拉箭,箭上有火!

忽然,一波波火箭奔至!

老鬼大喝,身子更急,誰知,這一團刀影一碰及來箭,那箭上竟暗藏火藥暴炸開來!

老鬼大駭,怒道:「柳三劍!你……」

柳三劍大笑,道:「方才你不是對柳某人下了評語嗎?」

老鬼大罵:「無恥!」

「誇獎!」柳三封神色不變道:「安心的去吧!」

一揮手,第二波箭勢更急而至!

老鬼仰天長嘆,大叫:「我老鬼就算於天地喂那些蟻蟲鷹蛇,也不願叫你們這些喪心無良的人逞意!」

說着,老鬼反身急奔,便自往那鳳翔崖下跳落!

柳三劍大笑,奔至崖邊一看,只見深不見底,浮雲蘊濃中,那老鬼早已不見!

柳三劍至此,得意狂笑道:「這鳳翔屋和泣龍坪該叫斷魂崖!哈……」

蘇小魂接到雷齊的消息,朱馥思已然脫離熊耳山脈,他輕輕噓一口氣,想那冷明慧果然料事如神!

蘇小魂輕嘆道:「冷大先生能洞燭光機,終免除一場浩劫……」

京十八一嘆,道:「可惜向十七……唉!京某人對二十年前之事,尚未來的及道歉……」

鍾玉雙突然道:「冷大先生人呢?」

「養傷!」蘇小魂看了冷知靜一眼,道:「冷大先生和天琴先生一戰,足可以脾眠武林……」

綠綺琴,廣陵散,天下第一絕!

柯事笛,三弄曲,千古第一妙!

此時,正是洛用第一樓的醉仙樓,萬老爺子一拉開壁簾,簾後有桌,桌上有琴、有笛!

琴是綠綺,笛是柯亭!冷知靜起身過去,撫那柯亭笛半晌不語!

萬老爺子緩緩道:「冷大先生來時,將琴、笛留下后,已然和血刀譚要命往東而去。」

「往東?」蘇小魂臉色一變,道:「東海,他到東海養傷?」

萬老爺子點點頭;道:「浙江海畔的餘姚。」

此際,冷知靜忽然將手上的冷無恨交給了鍾夢雙。

鍾夢雙訝道:「冷兄的意思是……」

冷知靜笑道:「請將這孩兒帶給鍾字世家。」

鍾夢雙笑接道:「這下蘇佛兒可有伴了!」

眾人聞言,俱笑了起來。

唐雷站起,道:「唐門和丐幫聯手以抗綠盟洞庭,有誰往南走的?」

京十八冷知靜當然回洞庭找龐虎蓮。

鍾夢雙,鍾念五,冷漠、俞傲則往北,一則回鍾家,二則動那篇浩雄以抗金大霸!

潛龍呢!

「我找柳三劍!」潛龍叫道:「誰叫這龜孫子震打了垃龍坪。」

大夥著向了大悲和尚。

那大悲和尚瞅了趙任遠一眼;道:「咱們只好找寧心公主了!」

大家的心情沉了下來,向十七逝於熊耳山,那朱馥思會去哪裏?

「無論她去哪裏?」鍾玉雙道:「她一定會替向十七找京潮王……」

「為什麼?」

「因為她替向十七立碑……」

「還有呢?」

「向十七的『風鈴三十二打』秘笈也隨着她消失了。」

「這理由不夠吧!」潛龍搖頭道。

「夠!」說話的是鍾家三個女人!

不為什麼,因為女人了解女人。

向十七的故事,任何一個女人都會為之痴醉的!

所以,趙任遠的結論是:「我們和京湖王在一起……」

六臂法王呢?

大悲和尚笑道:「大師,咱們三個和尚在一起吧——」

三個的意思包括趙任遠趙大人!

六臂法王一笑,道:「不!老衲跟着蘇施主……」

俞傲突然嘆道:「大師可真堅持……」

六臂法王笑而不答。

每人都明白,六臂法王終是要和蘇小魂一戰的。

蘇小魂笑道:「有大師為伴,正可參研我佛教義……」

六臂法王一直在笑。

那鍾玉雙突然接造:「我知道大師的意思……」

鍾夢雙嘆道:「是什麼?」

「第五劍膽!」

「第五先生?」

「對!第五先生一入中原必然要去找蘇小魂的。」

「所以法王就等着他來?」唐雷一笑,道:「那第五先生的功夫怎樣?」

蘇小魂和鍾玉雙互望一眼,又齊齊望向萬夫子。

只聽他嘆道:「小楊琴心展,長纓劍膽舒!第五先生手上的劍膽,只怕天下無敵!」

醉仙樓出來了三撥人馬。

第一批往北的是俞傲、冷漠、鍾夢雙、鍾念玉。

第二批往柏山的是潛龍、唐雷。

第三批往洞庭的,則是京十八、冷知靜、蘇小魂、鍾玉雙、六臂法王、大悲和尚、趙任遠!

換佳人,揚塵馬,千里快意!

洞庭湖上七十二寨,最近顯然情況比較異常!

不但面對丐幫、少林、武當等派的對抗,更重要的,是京十八已安然回到中原!

龐虎蓮冷靜的很,七十二寨的寨主皆已遭到自己下毒,就算京十八回來也無法解決!

眼前,祖開並未找到紅豆,難道這小妮子真的叛變了?

龐虎蓮心有不甘,已發出命令:「追緝紅豆!無論死活都要帶回來!」

一名漢子急步進來,恭敬道:「刀副湖王已到武當山下。」

龐虎蓮點頭,道:「傳令給他,今晚子時取武當破塵道長的人頭。」

「是!」漢子應聲退下,矯健有力!

龐虎蓮滿意的對祖開道:「出湖外追查,看那京十八是否來到洞庭勢力範圍之內。」

紅豆早一路跟着蘇小碗到了洞庭湖北的磨盤州。

蘇小碗一行人馬為了避免人家注意,分成三撥人馬進鎮。

先是法王、大悲和尚、趙任遠三個人進駐鎮中的知心寺;接着,京十八和冷知靜住進了萬花接;最後,蘇小魂和鍾玉雙才挑了萬花樓隔壁的「悅來客棧」住下。

紅豆挑的,當然是悅來客棧。

說來客棧不大不小,東西兩廂房加起來也有三十來間。中間,隔着個花園,園裏佈置的,當然是太湖石,別具一番風味。

蘇小魂和鍾玉雙住的是東廂房,紅豆住的西廂房,隔花園中望。

西廂房隔壁,便是萬花樓的花園,紅豆明白那是要聯絡京f八方便!

一切打點好了。紅豆換了漢家女兒妝,順便輕描了一下雁梢,便自出了房來,打算到萬花樓探探路途,以便明白蘇小魂夜裏將如何個走法。

便在紅豆開門的剎那,隔壁房門也同時打開來,裏面出來擴也是一名女子。

那紅豆只覺眼前一亮,暗自喝采。

眼前這佳人,正是無一處不美,無論就臉型身材,頭髮皮膚,無一處不絕美,無一處不可誇!這一瞬間,竟愣得盯着人家瞧。

那女子似乎被人這樣看不習慣,咳了一聲。

那紅豆如夢初醒,竟脫口而出道:「姐姐好美!」

那美人正是朱黎思!只見她亦抬頭往說話的紅豆看去,見她紅面展笑,極是清秀可人。

此一細看,亦不禁完爾道:「妹妹秀麗!姐姐自嘆弗如!」

兩人一番惺惺相借,大有攀交之意。

紅豆笑道:「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來演思略一猶豫,坦然道:「朱級思……妹妹呢?」

那紅豆一伸舌頭,道:「姐姐和當朝同姓,不怕嗎?」

來黎思一笑,道:「家父有受封,是以姓來」

紅豆「哦」了一聲,即笑道:「我姓紅,叫紅豆。」

「紅豆?」朱額思笑道:「好名字!妹妹莫非來自南國?」

紅豆笑了輕聲一嘆。

那朱黎思愕道:「莫非妹妹心中有事?」

紅豆搖搖頭。

此時,兩人已然走出了廂房。

那紅豆突然道:「姐姐要去哪?」

朱馥思一笑道:「想到隔壁萬花樓花園去看看……」

紅豆一愕,亦笑道:「小妹亦想如此……」

萬花樓的庭院,如果有什麼特別,那就是花多!而巧的是,萬花園的總管也姓花,叫花滿園。

當紅豆和朱馥思走進去的時候,花滿園不禁失聲道:「怪……怪……」

那紅豆耳尖好奇心重。當先回頭問道:「什麼怪?」

花滿園笑道:「老夫是木園總管……」

朱馥思一笑道:「原來是花總管……」

花滿園被朱馥思這一笑可勾去了魂,急忙道:「不敢……不敢……叫在丁花老頭就可以了!」

那紅豆早已不耐煩的道:「花老頭,怪什麼你還沒有說呀!」

花滿園尷尬一笑,道:「兩位姑娘認為這園子裏的花如何?」

朱馥思和紅豆四下仔細一看,暗自喝彩一聲,「果真稱的上萬花齊展,風情撩人!」

朱馥思道:「當真稱得上壯闊,而佈置上更具巧思……」

花滿園得意一笑,又清清嗓子道:「可惜和今夜三位佳人相比,萬花失色……」

紅豆、朱馥思方自一愕。

那花滿圓強調道:「莫非仙女下凡,當真人比花嬌……」

紅豆雙目一亮,道:「三位?另一位姐姐在哪?」

花滿園指指後頭,道:「惜花閣……」

萬花園的花多,惜花閣的花尊!

惜花閣不愧是惜花閣,不但整個閣是用洞庭湖底的巨石雕成的,而那些花更是美、尊、貴、嬌!

惜花閣上已有佳人,負手對月稍仰!別具風情。

紅豆、朱馥思雙雙踏到借花閣小徑,望向閣中倩影,兩人互視一笑,想看這第三位佳人是何等模樣?說不定,又多出一個姐姐來。

足下踩葉響,顯然已驚動佳人。

就在紅豆和朱馥思登上閣內的同時,那佳人含笑轉頭,正迎一輪明月一道投向兩人的目光中。

這一瞬間,三人齊驚呼出聲:「是你!」

鍾玉雙注視眼前兩位美女,不禁想那蘇小魂何德何能,竟能叫眼前兩位佳人相痴如是。

一個美艷、一個美麗、俱非人間凡色!

****

蘇小魂並沒有到萬花園,而是去找和尚,找「知心』寺的三個和尚!

趙任遠當先嘆道:「我不想再乾和尚,行不行?」

三個人都不理他。

大悲和尚朝蘇小魂道:「怎樣?雷齊那老乞兒有消息來沒有?」

「有!」

「什麼事?」

「法王的事?」

「我的事?」六臂法王臉色一緊道:「第五先生……」

「不是!」

「那是什麼?」

祖開並不喜歡和尚,尤其是向他托缽的和尚!

祖開望着眼前這個和尚,真想給他一記「赤焰掌」。

正如其名,祖開的赤焰掌打中的人,如同被「煮開」了一樣。

祖開還在打量如何整弄一頓這和尚,想不到和尚先說話了:「施主是祖開?」

祖開嚇了一跳,道:「不錯!」

和尚笑道:「祖父的祖,開心的開?」

祖開竟然變的很有耐性道:「對!」

「好極了!」和尚噓一口氣道:「來。」

「來?」祖開有點不放心,忍不住問道:「大師是……」

那和尚一笑,道:「六臂法王。」

****

風卷湖面揚輕波。洞庭湖水域本來就多湖,這磨盤洲本來就在湖旁。祖開和六臂法王對峙的地方就在湖面的木筏上!

祖開凝視眼前的和尚道:「你知道我練的是赤焰拳?」

「是!而且比昔年司馬鶴好一點。」

「聽說你……大師練的是正宗大光明大手印?」

「正是。」

祖開伸起雙掌,已紅如火,如焰、如血!

六臂法王一笑,手上亦結成「聖觀音心印」手臂如玉、如潔、如月!

祖開雙眉一挑,道:「大手印的哪一部分?」

「諸經諸尊。」

祖開沉哼一聲,道:「哪一個手印?」

「聖觀音手印。」六臂法王星目一閃,朗聲道:「觀音之心,心在大悲……雖火雖冰,無法得壞!」

祖開丹心氣機一滾,大喝道:「殺!」

六臂法王雙目微垂,大手印緩緩推出,心中一點意念盡去!

立時,祖開的赤焰掌已經雙雙烙上手印。

六臂法王只覺一炙,立時將一張靈台空明盡叫那些外相除去!便此刻,心逐漸靜如止水!

祖開雙眉一挑,掌上力道又摧了幾分,冷笑道:「便是你心如止水,也要叫它沸騰如煮開水來!」

六臂法王額上已然冒汗,只是臉上含笑依舊,顯示內心寧靜如恆。

那祖開臉色一變,雙目皆有赤色,頂上百會穴、亦開起一股紅霧裊煙,盤旋凝聚不去。

六臂法王則手印緊縮,兩耳中亦各冒出一縷白煙,相交於頂上彙集出三朵蓮花座來!此一層次,正是那六臂法王「三花聚頂」的極高成就。

如此相抗約莫一頓飯時間,兩人腳下木筏不僅繩索崩斷,附近湖面也起漩渦波流,只擊得木筏搖搖晃晃,隨時有解體的可能。

又如此過了一柱香時分。

那祖開左右兩手十指漸漸內曲,雙臂振力一合,便將法王手上的「聖觀音心印」

慢慢的拔散!

卻同時,六臂法王也乘祖開十指內曲的空隙,將大手印擊向祖開。兩一較量即分,嘩啦一響,祖開已然倒入湖中;同時,猶不忘腳上使勁將木筏用大力使勁一踢。

六臂法王正想探手抓祖開,誰知祖開臨走一腿,硬將木筏踢散!便此一滯,祖開已乘機沒入水中,而六臂法王足下的木筏亦四分五裂!

六臂法王一嘆,且隨摩達祖師一葦渡江,當下踩上一根木頭隨波逐流。

祖開覺得他今天倒媚透了,好像全天下的和尚都跑來磨盤洲湊熱鬧似的。

當他經歷千辛萬苦游上岸,又看見了兩個和尚。

一個老點的,一個年輕的。

老的特徵是頭特別大;年輕的,頭上竟有短短的頭髮。

那老和尚先嘆道:「游水也犯不着穿衣服下去呀!」

年輕的和尚緊接道:「大師,這說不定大有禪機呢!」

「唉呀!是極!是極!」老和尚叫了起來:「既要游水,脫與不脫何妨?」

年輕的和尚笑道:「只是我們不知穿衣下水的滋味如何?」

說完,那兩和尚齊望向祖開。

這下,祖開可真要氣回老家去,設非剛才內力泄盡,否則眼前這兩個禿驢,非叫他們難看不可。

那祖開方自氣惱著,忽然老和尚大笑道:「恭喜施主!」

祖開一愕,喘息道:「和尚瘋啦?」

「沒瘋,沒瘋!」老和尚笑道:「施主方才脫離苦海,到達般若此岸,豈非值得我們大賀之事?」

去你的般若!祖開心想現在不是講氣話的時候,萬一罵了佛,眼前這兩名和尚喊殺起來,自己平白無故死在兩個和尚手下,豈不大大不划算。

況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祖開一想及此,即勉強一笑,道:「大師,禪理甚深,俗人何時可請教?敢問大師何寺主持?」

老和尚聞言大笑道:「隨緣,既然今日有幸相遇,便就今夜論佛……」

祖開聞言,方暗在自叫苦要回絕,誰知身上一麻,叫那年輕的和尚點了穴道!

祖開駭道:「大師法名?」

「沒有法名,」那年輕和尚沒好氣,道:「因為我不是和尚。」

祖開苦笑道:「那……大名是……」

「趙任遠!」

「趙任遠?」祖開的臉色一變,吃力的轉向老和尚,苦笑道:「大師,你便是赫赫有名的大悲和尚了?」

「對極!」大悲和尚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祖開的肩膀,道:「和尚看人不走眼,早知道你有慧根……」

祖開還能說什麼?

尤其當他看見大悲和尚竟真的由身上取出剃刀來準備為自己落髮剃度時,只差沒有嚇死過去!

蘇小魂沒滿意這次的成果。

尤其是那祖開光大頭的樣子特別令人非常開心。他覺得,應該把這個好消息立即傳說給鍾玉雙聽。

所以,他頭也不回的到了悅來客棧的西廂房內。

沒有!鍾玉雙不在!

蘇小魂一皺眉,決定到隔壁的萬花樓問問京十八和冷知靜。

萬花園裏借花閣,清麗佳人情影三。

她們三個打從見面到現在沒說半句話!

最後,那紅豆終於蹩不住了,嚷道:「餓死了!」

這話一出,只引得鍾玉雙和朱馥思失笑出聲來。

剎時,方才凝重氣氛全無。

鍾玉雙淡笑道:「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炸蝦清魚最好!」

朱馥思雙目一亮,道:「可是東四小巷的臨淵小館?」

蘇小魂不斷揉眼睛,打死也不信這三個女人會在一起!

他暗慶幸,還好剛才出門的時候整了整衣服,才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隱身於暗處中,以免當場撞上。

蘇小魂想着,暗自在門前大樹上留下暗號通知鍾玉雙,便狂奔進入京十八和冷知靜的房內!

蘇小魂驚魂不定道:「可知道方才我看見了什麼?」

「三個女人。」冷知靜搖頭嘆道。

蘇小魂苦笑道:「她們幹了什麼?」

「什麼都沒幹!」

「什麼意思是什麼都沒幹?」

「什麼都沒幹的意思是,打從她們一見面就象木頭人一樣,什麼都沒幹!」

蘇小魂苦笑道:「那她們幹嘛一起出去?」

京十八道:「有人說肚子餓了!」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

「什麼沒有?」

「沒有的意思,」京十八嘆道:「她們就決定去吃清蒸魚……」

蘇小魂舌笑,嘆了一口氣。

冷知靜瞅了他一眼,道:「和尚們怎樣?」

「大豐收!」

京十八眼一亮道:「抓到大魚?」

「不小!」

「誰?」

「祖開!」

三個人沉默了下來。

那京十八突然曖昧一笑,道:「蘇兄弟,你打算怎樣?」

「什麼打算怎樣?」蘇小魂叫道:「女人的事男人不要管!」

「所以……」

「所以,我回去睡大覺!」

東四巷的臨淵小館生意果然好!

尤其夜半風涼,飲一碗米酒蒸魚湯,當真是人間美味!

鍾玉雙她們三個人來的時候,立時,滿館子驚嘆!

當然,現在一定沒位子的了,甚至還老是一排人在等著!

可是不知怎的,大家眾男人們竟會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更殷勤的,是那張靠窗臨湖位置上的幾名漢子,競忙不迭的站起來,擠到旁邊桌子湊合站着。

當然,每人心裏有數,若是美人等的不耐煩掉頭就走,豈不叫人輾轉好幾天?

所以,鍾玉雙、朱馥思、紅豆三個女人在眾男人眈眈「狼」視中,坐上了臨湖的那空桌子旁。

店小二的速度絕對快,抹桌子擺碗筷,甚至連三位美人要吃什麼都不問的大叫:「掌柜,三碗蒸魚湯!大盤炸蝦!」

鍾玉雙一笑,補充道:「還要女兒紅十斤……」

店小二隨聲叫道:「女兒紅十斤……」聲方出似猛然愕住,朝鐘玉雙訝道:「什麼?十斤?」

鍾玉雙莞爾一笑,道:「那是我的份。」

朱馥思和紅豆齊笑道:「我也要十斤。」

本來是竊竊私語的眾漢子,立時嘩然!眼前館中,能喝上十斤女兒紅絕對沒超過三個!

鍾玉雙冷冷一笑,想這些登徒子如此喧鬧大是叫人煞了風情。

想着,便自身上取出五兩重的銀子向店小二道:「拿這個付了。」

店小二一愕,見那白花花的銀子塞入手中才低頭一看,便驚叫了起來:「唉呀!

你這是……」

眾人更驚,齊齊望去,齊齊變色!

只見那印子上五指印鮮明,分明是大有內力修行的人施力而為。

看此,便是付銀女子乾的!店小二已如眾人傻住!

那紅豆不耐煩道:「快呀!姑娘餓壞了!」

說着,紅豆隨意以筷點桌面,竟是一點一個洞。

立時,那些自以為可以搭訕這三個姑娘的漢子們全象瀉氣的皮球……

酒,菜已上桌。

最惱人的那些登徒子的眼光也盡避去,正是可以開懷之時。

鍾玉雙當先斟酒,舉杯道:「祝兩位妹妹……」

朱馥思和紅豆亦雙雙舉杯,一飲而盡。

紅豆放下酒杯,忽輕聲嘆道:「在兩位姐姐面前,小妹真是自慚形愧……」

鍾玉雙輕笑道:「妹妹何須做此言?先用了這桌酒菜。」

朱馥思應聲道:「姐姐這般胸懷,總算叫人知了『天下最具有婦女美德的女人』此話真正意義。」

紅豆自懷中輕輕掏出七顆紅豆,在那桌上滴溜溜轉動,忽一摔頭,舉杯便吃。

鍾玉雙見狀,含笑道:「眼前兩位妹妹,一個美艷絕倫,穎悟透項;一個清麗嫵端,坦蕩胸磊,姐姐心義不已!」

紅豆撥弄了一下炸蝦,放下筷子又大飲一盡杯中女兒紅方始嘆道:「小妹見兩位姐姐何嘗不是稱羨不已,只是……唉……」

心不死於情結,煩惱自由生!

朱馥思淡淡一笑,欲言又止,只是那炸蝦無法入口。

鍾玉雙睹見此景,勉強一笑,心中不知是喜是嘆!

想那蘇小魂如何有幸能得眼前美人青睞,嘆的是情一字豈能用言語來解?

三人此一刻,便自更有尋思,僵了下來。

夜,已更深!臨湘小館上的食客已不多。

只剩得她們這桌前後兩桌還有幾名大漢猶在!

鍾玉雙恍然自沉思中醒來,輕嘆道:「兩位妹妹可要回去了?」

紅豆,朱馥思無言,方自要站起來!

驀地肅殺之氣暴起,前後兩桌共七名漢子同時出手!

鍾玉雙臉色一變,方自閃過兩把短刀,踢飛一名漢子,此剛才驚覺那店小二和掌柜的已然不在。

紅豆出手更不留情,手起手落,已將後頭的三名漢子用相思豆打掉兵器,同時左掌連拍各打了三五掌。

另外一名漢子由朱馥思出手,只見她纖纖玉指出處,一抹金盪去,就在漢子翻倒的同時,才自有輕脆的「叮」聲。

「陰山斷魂鈴?」鍾玉雙臉色變道:「向十七的……」

「不是!」朱馥思雙眉有一抹淡愁,道:「是相思情人鈴!」

鍾玉雙一愕,不理會那些滿地滾的大漢,注視朱馥思道:「朱妹妹,你似乎成熟了不少。」

朱馥思淡淡一笑,不語,心裏翻騰起和向十七最後一晨中所聽所聞。心境上的轉化,不覺竟對人生際遇有了更深刻的看法。

此時,紅豆突然驚叫道:「外面……」

鍾玉雙、朱馥思尋聲望去,這臨淵小館外竟站了上百名挽弓搭箭的漢子。

而箭,早已塗滿了桐油引火,在黑夜裏熠熠發光,似極鬼火!

****

刀刀帶着一百名洞庭漢子上武當山時,自己並不出手!

因為他的目標是武當掌門破塵道長,在此之前,他絕不浪費力量!

武當弟子大部分已投入江湖戰瑞之中,山上所留的除了少數二代弟子,便大多是三代弟子了。

刀刀的人馬自子時上山,直打到了丑時,方到了三清觀外。

此刻,刀刀身旁已無人,只剩得自己和手上雙槍!

刀刀冷視三清現大門,喝道:「破塵牛鼻子快出來!」

「咚」的一聲,大門打開。

當先,八名武當弟子前導,隨着的,是破塵道長和葉本中。

此時,葉本中已是道人妝束,入門修行了。

刀刀又眉往上一挑,沉聲道:「破塵道長!」

「破塵道長一稽,道:「無量儔佛……施主何造殺孽如是?」

刀刀冷然一笑,道:「拔劍!」

破塵道長星目一閃,平和道:「施主何苦相逼?」

那刀刀大笑,一舉雙搶道:「拔不拔劍由你,殺不殺你由我!」

語氣狂,出手更狂!

雙搶直挺長挑,那前導八各武當弟子立時擺出太極人卦陣來,瞬時將刀刀圍住。

刀刀仰天狂笑,雙搶化成千百嬌龍,左桃右刺,雙方交手役三回合,武當八名弟子竟負傷而退!

破塵道長雙目一閃,沉聲道:「施主好厲害的殺劫!」

隨即,反手從弟子手中拔劍迎上。

刀刀見破塵道長出手,大笑道:「早該如此。」

話聲一落,雙搶挺進,各自向破塵道長迎來。瞬時,雙槍挺進,兩人在半空中交手一回各自落回地面。

那破塵道長微微一笑,手上長劍緩緩推出似有還無。

刀刀雙目一凝,駭見眼前這破塵道長果然大不同凡響!嘴角一絲冷笑,雙搶直挺,竟硬是要磕下破塵道長的長劍。

就兩相接觸瞬間,破塵道長腳下急進,手上長到宛如電光靈蛇。

刀刀大喝,右手槍一舉,左手槍由空劈下用的是大刀斬法。

破塵道長斗見此一變招,身子一沉,就地一翻滾,劍勢上一股劍忌已奔向刀刀胸前。

刀刀大喝,雙搶脫手而去,只見他雙臂抱胸,硬是抵了劍忌。

刀刀之所以自恃敢如此,在於其天賦之佳兒可冠絕武林,此際那雙槍奔如閃電,已擊向破塵胸前!

葉本中注視場中變化,駭然見此,只見他大喝一聲,右臂運起道家無上「混元太極」神功,大臂一振,拍出的是太極拳第三十九式——乾坤互移。

葉本中這掌一出,首先是「混元太極」神功將那雙搶來勢略擋,接着「乾坤互移」一式硬是將雙槍射向偏了偏!

就此一瞬間,刀刀中了破塵道長長劍忌,身子一震,後退三步,「哇」地吐了一口血。

同時,那破塵道長受葉本中之初,躲去右方一槍,左方一槍本將直摜胸膛,就此一偏,而落入左大腿上。

刀刀強忍住血氣翻騰,亦為方才葉本中的出手而驚駭,心裏暗道:「這道士多好精純的內力。」

殊不知,昔日葉本中受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的大破悟之後,心中意境,和武學境界上已有一番成就!

是以方才出手,全然在心之下施為,便令是刀刀縱奇才,儘力一擲,也得叫他移開大半!

刀刀一咬牙!注視葉本中半晌才道一個字「好!」

破塵道長望着刀刀奔下山的身影,不覺仰天長嘆。那葉本中急至道長身前,出手點了穴道,止住流血,道:「掌門人,請休息!」

破塵道長沉思良久,才道:「自此後四十九日之內由你代掌門之職……」

葉本中驚慌道:「掌門人……」

破塵道長搖頭一笑,道:「今晨你才正式入門,現刻賜你法號!」

葉本中急疏於地,恭敬道:「弟子領命!」

破塵道長謁然一笑,莊嚴道:「葉家子弟,俗名本中,此時起入我道門,賜號渡危!」

葉本中恭敬道:「弟子謝掌門人恩賜!」

破塵道長一笑,道:「渡危,起來吧!」

「是!」已正是取得法名的渡危站起來道:「請掌門人禪房休息……」

破塵道長搖頭道:「不……我將往閉關室!」

渡危訝道:「可是掌門人的……」

破塵道長笑道:「別替我擔心。」

破塵道長長一嘆,又道:「我只怕方才那人再來,是以入閉關室中鑽研本派先人所留武學真諦……」

渡危恭敬道:「是。」

破塵道長仰天長嘆道:「在此七七四十九日內,觀中一切事物便煩勞你了!渡危,不得有違!」

紅玉雙劍,一日想,一日思。

相思情人鈴,情人相思語!

紅豆生南國,相思至死休!

三個女人已經將兵器捏於手上,注視四周的箭火!

鍾玉雙道:「看來,他們是要燒了這個臨淵小館!」

紅豆冷哼道:「哪一個出箭,便叫哪一個先躺下!」

朱馥思一嘆,道:「只怕無法同時殺了一百人!」

紅豆一愕!正是如此,此處除了一面臨湖,另外三面早已站滿了人,自己也不知道將從何下手?」

鍾玉雙一嘆道:「另一方法是跳湖……」

朱馥思嘆道:「只怕龐虎蓮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

紅豆臉色突然一變,道:「他們……為什麼還不動手?」

就紅豆這話一出,一聲狂笑自黑暗出而來。

龐虎蓮!

紅豆臉色大變,竟有些畏縮。

那龐虎蓮冷視紅豆喝道:「賤人!你竟敢窩裏反!」

紅豆臉色本已慘白,斗聞這一喝,手上竟掉下指間紅豆六顆。

那龐虎蓮冷笑道:「你可記得誰養你長大?誰教你武功?」

紅豆身子起了輕微的顫動。

鍾玉雙見狀,雙眉一挑,冷冷道:「龐虎蓮你何不想想自己?」

朱馥思亦冷笑道:「以暴壓人,豈能服心?」

龐虎蓮眼中精光暴閃,大笑道:「將死之人爭這口舌何益?紅豆——」

紅豆聞聲,驚視龐虎蓮,臉上的汗珠竟如雨般落下!

龐虎蓮陰狠一笑道:「本座再給你一次將功贖過的機會。」

龐虎蓮目光冷聲更冷的續道:「將那兩個踐卑擒下,本座既往不咎!」

紅豆身子一顫,竟半晌不作言語!耳中,龐虎蓮怒斥道:「誰撫養你長大的?」

紅豆抬頭堅決道:「紅豆沒忘……」

龐虎蓮臉色一變笑道:「哪還不動手?」

朱馥思,鍾玉雙齊叫道:「紅豆妹子,別上了這奸人的當!」

紅豆一笑,又朝向龐虎蓮冷笑道:「我永遠記得,你竟然乘我父親不在時,將我從母親懷中搶走的事……」

龐虎蓮臉色一變,道:「胡說!」

紅豆慘然一笑、道:「雖是十年前的往事,雖然我當時不足六歲,可我從不會忘記,當時你……幹了什麼事!」

龐虎蓮雙目暴閃,仰天狂笑道:「好,好!本座倒是低估了你的記憶力……」

紅豆續道:「打從那天開始,我早想替親娘報仇,只可恨武學未成讓你這惡魔苟且暫活到今日……」

龐虎蓮冷笑道:「那又如何?嘿嘿……今夜你們三個一道去死!」

話聲一落,龐虎蓮右臂一揮,立時,第一波箭勢涌倒!

鍾玉雙低聲道:「衝出去,我來對付龐虎蓮這惡魔!」

說着,當先急躍向前,手上紅玉雙劍便往龐虎蓮身上招呼!同時,紅豆和朱馥思也不怠慢,紅豆如怨風鈴低泣、俱向放箭的漢子身上招呼!

龐虎蓮見鍾玉雙躍架,冷冷一笑,雙掌推出「三天極門」的天道大轉法將鍾玉雙身勢往後移去;同時,第二波的火箭又挾劈風之聲迅速而至!

面對眼前一片火海,鍾玉雙縱使武學再高手上紅玉雙劍再利,還是無法阻得了這熊熊的火焰。

便第二波后,已又被逼回小館之內!

朱馥恩對着四壁熊火,一嘆道:「看來……唯一之途只有跳湖……」

鍾玉雙一點頭,當先到臨湖那面壁、由窗口下看,不禁叫苦一聲。原來,下面竟然有十來艘快艇拉張一張大網,一下去豈非自投羅網?

三個女人正自嘆氣,那第三波箭勢又及。

鍾玉雙苦笑道:「走吧!」

就在三人要破壁而出的同時,忽的傳來一聲大喝:「住手!」

龐虎蓮聞聲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京十八威風凜凜的大步邁來。

身後,蘇小魂、冷知靜、六臂法王、大悲和尚、趙任遠也飄然而至!

龐虎蓮雙目一閃,大笑道:「好!好!京十八你終於露面了!」

說這話的時間,那「三」個和尚已先翻過眾人搶進小館內。和尚的動作不慢,又拍又拆,那火勢意減少不了。

龐虎蓮冷笑看着大悲和尚等人的動作,怒喝道:「放箭!」

這一喝聲,倒還有一半人拉箭上弦!

京十八冷喝道:「放肆!」

便此一喝,又叫那些漢子慌忙收回了箭。

龐虎蓮雙目精光一閃,冷嘿了幾聲,忽的朝京十八道:「我們的事該決了……」

此時只見紅豆衝出屋外,半空中大叫:「還我娘的命來!」

人在半空,右臂已振,打出的是七顆紅豆!用的是龐家「三天極門」心法。

龐虎蓮大笑喝道:「不知死活的丫頭?」

立時,龐虎蓮雙掌連三翻,運用「天運」心法,硬是將七顆紅豆滴溜溜轉在半空不動!

同時,紅豆似乎受了某種內力一震,身子直墜下來。

此刻,六臂法王和大悲和尚雙雙出手。

六臂法王的大手印阻止紅豆下落之勢,而大悲和尚則點向空中紅豆。瞬時,紅光閃電,七顆紅豆又去向龐虎蓮而去!龐虎蓮一驚,身勢如大鵬展翅,倒翻避開了打來的七顆紅豆,向後方躍去!

這廂,鍾玉雙、朱馥思雙雙出手,阻止龐虎蓮往湖面潛逃。

另端,京十八大喝道:「龐虎蓮你想逃到哪裏去?」

龐虎蓮方受鍾玉雙奇妙無端的劍勢和朱馥思柳擺十三枝一滯身勢,身前又湧來一股巨大無比的拳勢,不覺大驚伸掌阻擋!

轟然一聲巨響,激起滿天塵埃,龐虎蓮強自忍住了血氣翻騰,舉目望去,正是京十八的拳!

龐虎蓮冷笑道:「很好。」

京十八也冷笑道:「當然好。」

便此兩人相對峙時,四周已然湧來大批洞庭弟子,一見眼前是京十八和龐虎蓮對峙,不禁齊齊錯愕!

龐虎蓮注視着那些洞庭弟子,朗聲道:「洞庭弟子聽令!」

這喝聲一出,竟無人答應。

顯然,京十八三十年來的統御領導,大是獲得他們的尊敬!

龐虎蓮見眾人並不答話,怒極反笑道:「難道你們真的不怕死,連身上的毒也不解了嗎?」

此話一出,便引起一番騷動來,值此變化龐虎蓮冷笑道:「得殺京十八者,授位洞庭湖副幫主!」

正是威協利誘!

京十八忽的雙目暴睜,大喝道:「寧為義死!」

這喝聲一出,猛然如暮鼓晨鐘,直叫眾洞庭弟子懼回憶起好久未曾嚷上口的呼號,當下便接道:「不為歹活……」

京十八又大喝:「生死有命……」

這回,回應的更大了:「洞庭湖訓……」

「永生永志……」眾人狂應:「洞庭湖訓,永生永志!寧為義死,不為歹活!

生死有命,苟活畜牲!」

這聲浪越來越大,甚至、連那湖面上張網的弟子們也高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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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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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曠漠狼煙 庸人自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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