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尾聲

24.尾聲

一周后,莫蘭拆完線,高競陪她走出醫院,

「還痛嗎?」他扒開她的頭髮,仔細地檢查她頭上的傷口,擔心地問道。

「還有一點。啊,幸好,我把那杯放了氰化鉀的水倒掉了。否則她要是用那杯水砸我,我就慘了。」莫蘭想想都心有餘悸。

「你還說呢?!我叫你不要亂來,你根本不聽我的!你也不想想,你出事我怎麼辦?」他板起面孔責怪道。

她不說話了。

「我奇怪了,鄭冰怎麼會跟你一起瘋。」他道,繼續看她頭髮里的傷口。

「因為她很想破案啊。高競,你別看了,人家都以為我頭上長虱子了!」她嗔怪道。

他終於把手從她的腦袋上移開,並替她理好了頭髮。

「後來你找到的那個證人怎麼說?就是駱平的那個牌友。」她問道。

「他說自己當晚有段時間沒看到自己的自行車鑰匙,後來駱平出現后,鑰匙也跟着出現了。他當時因為打牌打得很專心,所以也沒特別留意。我知道當天就他一個騎自行車來,我就盯上他了。雖然從地圖上看,從打牌地點到齊海波的家距離挺遠的,但是如果騎自行車穿小路的話,10分鐘就到了,我試驗過,因為中間相隔的一大堆房子被拆遷了。」

「那駱平是不是趁上廁所的時候從窗戶翻出去的?」前幾天高競忙於審訊,莫蘭有好些疑問都沒來得及問他。

「是的,他事先錄了講話錄音放在廁所里,然後從裏面反鎖了房門,翻出窗外,騎了那個人的自行車到齊海波那裏。」

「那駱小文呢?」

「她承認是白麗莎把氰化鉀膠囊交給她的,她又給了她老爸,她還把一個梅花花圈放在齊海波的衣服口袋裏。」高競懶懶地回答,當他看出莫蘭還想問問題時,馬上說,「好啦,別問了,都跟我們猜的一樣,我們也找到了他殺齊海波的直接纖維證據,最重要是,他的鞋上留下了齊海波的指紋,齊海波的確很聰明,她知道一般沒事多數人不會洗鞋,尤其是比較邋遢的人。另外,駱平自己也全盤招供了。殺人動機是為了錢,他們擔心白麗莎知道朱倩那件事的真相後會取消駱小文的繼承權,駱小文曾經向施正雲承諾,自己會帶大筆嫁妝嫁給他,她怕沒那筆錢施正雲不要她,再說,駱平也需要錢。」

「那他們到底為什麼要殺白至中?是因為朱倩的事嗎?」

「這是一部分,最主要還是因為錢,他們怕白至中跟駱小文平分白麗莎的遺產。白至中在廁所里跟駱平說,他姐姐對他很好,在錢方面對他也很大方,這一點才是讓駱平真正下決心的原因。」

「白麗莎到底有多少錢?」莫蘭很好奇。

「一千多萬吧,她有兩家飯店。」高競答道。

「那駱平試圖毒死我,這一點應該算是突破口嗎?還有我用錄音筆錄下的我們的對話,對你有用嗎?」莫蘭最關心這點。

「有點用處。」他勉強點了點頭,看見她露出失望的表情,馬上說,「非常有用。你很勇敢,就是勇敢過頭了。」

他牽住了她的手,忽然說:

「我昨天跟高潔見過面了。」

「對啦?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她立刻問道。

「先分居唄,他們最近關係好像還可以,下周還要一起去馬爾代夫旅遊,但好像梁永勝最近作了一次體檢,檢查結果不是很好,具體情況高潔沒說,不過我挺高興,她好像已經想通了,也覺得勉強不會幸福。」他看了她一眼。

梁永勝的身體不好?難道得病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去馬爾代夫旅遊?莫蘭的心裏一時間產生了很多疑問。

「我們還談了房子的事。我跟她提了房款平分的事。」高競說。

莫蘭把注意力從梁永勝身上拉了回來。

「你跟她提了?」她將信將疑。

「我真的提了,不過,當然,我提得很……含蓄。」他低聲說。

她笑了出來。

「你是怎麼提的?」她問道。

「我說,最近我去看房子,發現房價很高。」

「然後呢?她怎麼說?」

「她說她很忙,就走了。」他皺起眉頭低頭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

她瞄了他一眼,道:「我就知道會這樣。算了,房子的事慢慢跟她提也行,反正我們在家裏結婚。」

「嗯。」他點了點頭,小聲嘀咕了一句,「你爸也太能騙人了。」

她看着他的神態,想到老爸跟她繪聲繪色描述的病房求婚情景,她就覺得既感動又好笑。那天老爸騙他叫了好幾聲爸爸,她好想聽聽他是怎麼叫那聲爸爸的,難道就那麼動聽嗎?居然把一向對常人感情不屑一顧的老爸都感動得想認他當兒子了,她也好想看看他當時寫下的那份保證書,可惜已經讓老爸當場撕了。

「留着它,會傷害他的自尊心,我相信他能做到,這就夠了。哈哈,他還真的想去做絕育手術呢!」老爸提起那天的事他就笑逐顏開,一直說誠懇無敵!

他們正說着話,一輛車停在他們面前。

莫蘭抬頭一看,原來是鄭恆松和鄭冰。看見鄭冰,莫蘭不禁露出了笑容,那天要不是鄭冰及時趕到救了她,她很可能被駱平刺成重傷。因為當時她有點得意忘形,根本沒想到駱平的身上還帶着刀。

「好點了嗎?」鄭冰笑吟吟地走到莫蘭面前。

「已經拆線了,謝謝你。」莫蘭說。

「嗨,你還不是一樣受了傷。有人不怪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鄭冰笑着抬頭看了一眼高競。

高競注視着鄭冰,向她伸出了手。

「鄭冰,」他誠懇地說,「謝謝你。」

莫蘭看見鄭冰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她猶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跟他握在了一起,但隨後高競的舉動讓兩個女人都吃了一驚。他忽然拉了鄭冰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抱了一下,又放開了。

「鄭冰,你救了我女朋友。就等於救了我的命。謝謝你。」她聽到高競在放開鄭冰的時候這麼說。

莫蘭忽然很想哭,

她看了鄭冰一眼,鄭冰像是受了驚嚇,但很快,她就恢復了最初的鎮靜,她看着高競,笑了笑說,「別客氣。大家都是同事嘛。」她說完后,回頭看着莫蘭,莫蘭發現她的眼睛裏有淚光閃過,一瞬間,她都不忍心跟鄭冰說再見了,她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想哭。畢竟喜歡一個人是沒錯的。

鄭冰注視着莫蘭,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打擾了。」

莫蘭知道這句話等於是在跟她說對不起,不是為今天在馬路上打擾他們而說的對不起,而是為過去那段日子她對他們的騷擾說的對不起。她不敢介面,對救命恩人,她無法說,沒關係,以後別這樣了。她只好朝鄭冰寬容地笑笑,希望她能明白,自己從來沒把她當敵人。

鄭冰也朝她擠出一個笑容,隨後看高競一眼,轉身上了車。鄭恆松在車裏向他們揮手道別,隨後發動了車子。

目送著那輛車遠去,莫蘭心中無限感慨。

「你不會怪我吧。莫蘭。」忽然,她聽到他在身邊問她。

「怪你什麼?」

「我,嗯,剛才跟她那樣……」他用下巴指了指車開走的方向。

她仰頭望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她前不久就想做的事。

「當着我的面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當然要怪你!」她假裝生氣,看見他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連忙說,「要想我不怪你,就陪我去唱卡拉ok吧。」她興高采烈地提議。

他立刻心花怒放,猛烈點頭:「好,好,好,我請客。」

「我還沒聽你唱過歌呢,高競。」她勾着他的胳膊說。

他笑了笑說:「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

「我還從來沒唱過卡拉ok。」他好像為這事挺羞愧的。

「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她早就想把這事告訴他了。

他好奇地看着他。

「我從來沒懷孕過,老爸當初是騙梁永勝的,他想整整他。」

他目瞪口呆。

「哎呀,你爸真是……」他大笑起來,「梁永勝真慘,太慘了。」

她沒介面,她不想談梁永勝的事,只要一想到梁永勝知道真相時掉的眼淚,她就覺得心裏非常不好受,而且她馬上又想到了他目前的身體狀況,於是她轉換了話題。

「高競,你沒唱過卡拉ok,那你有沒有特別想學的歌?」這個疑問在她心裏已經盤旋很久了,現在終於有機會問了。

他低頭看着路面,露出羞澀的笑容:「我喜歡張學友,以前一直想學他的《吻別》,還買過盤磁帶,可惜沒學會。我是不是很土?」

是的,太土了!土得掉渣!不過我願意陪你一起土一次。莫蘭想。

「原來是《吻別》啊,那我們今天就去學,好嗎?」她用胳膊頂頂他。

他摟住她的腰,笑着點了點頭。

鄭冰沒想到高競會這麼做,她覺得自己剛才快昏倒了。

再次看到他,她還是由衷地從心裏讚歎,他真英俊,渾身上下充滿了讓她迷戀的男子氣,而且今天他還那麼溫柔,他向她張開雙臂的時候,她曾經有一瞬間還以為他要推她,但想不到,他會把她抱入懷中。當然,他的擁抱是鬆散的,有分寸的,但是這短暫的接觸,他身體散發出的熱氣,仍舊差點令她窒息。

她真想對他說,你看看我吧,高競,求求你看看我吧,我是多愛你啊,只要你肯愛我,我再也不亂罵人了,我一定學會做個溫柔的女人,我也學着做菜,我也學着好好打扮自己,我一定好好學,我一定會學好的,有志者事盡成,我一直相信這句話的。我多想跟你每天清晨一起去上班,多想跟你一起回家,多想跟你兩個人夜裏擠在一個被窩裏看電視啊……

可是她心裏明白,他終究不屬於她,再怎麼想都沒用。就像兩個小時前,喬納對她說的,他就像個別人借給你的個熱水袋,就算有溫度,也是暫時的,熱水袋終究是別人的,你不能靠別人的熱水袋取暖。

「男人就像超市裏的熱水袋,破的多,好的少,所以要仔細挑,挑好了,想哪兒熱就哪兒熱,挑壞了漏一床水,叫你沒法睡覺,比沒它還難受。但是你要在出售中的熱水袋裏挑,如果人家已經付了錢帶回家了,你就不能再跟人搶了。人家用的好好的,幹嗎要讓給你?找你自己熱水袋吧!好好挑!」准大嫂這麼教育她。

是的,他是不屬於她,可是,她就是喜歡他怎麼辦呢?想到這裏,她就禁不住淚如泉湧。

「哥,我是不是很笨?」她問坐在他身邊的鄭恆松。

「我覺得今天是你最聰明的一次。」他平靜地回答。

哥哥的話更加讓她覺得自己笨。

「對不起,哥,因為我你才被人打傷的,對不起。」她流着淚說。

鄭恆松騰出一隻手來,拍了拍她的背。

「妹子,我還要感謝你呢,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碰到我的風流小寡婦。」鄭恆松笑道。

「我真羨慕你,哥,我想這輩子都不會有人喜歡我了。」她望向窗外,淚如雨下,心情沮喪到了極點。

「想想喬納,她老公死了那麼久,她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到頭來還不是碰到了我?這都是緣分。鄭冰,你的緣分還沒到。」

鄭冰不說話,心想,我哪有什麼緣分哪。我這輩子在感情上就是註定是個失敗者。

見她不作聲,鄭恆松接着說:「不過我覺得,你現在的確需要作一些心理調試,今天我帶你去見的這個心理醫生很有一套,我被打傷后曾經去見過他。」

「哥,你也看過心理醫生?」鄭冰十分驚訝。

「是啊,鄭冰,因為我也是人,我也有扛不住的時候。」他直視着前方,「我曾經有一段時間非常困擾,我想殺了齊海波,這種想法非常強烈,我無法擺脫,日日夜夜都在想這件事,所以後來我就去見他了。」

鄭恆松說的事令鄭冰非常吃驚,她不禁停止哭泣回頭看着他,她沒想到一向冷靜、沉着,成熟的哥哥也會有這種時候。即便是5年前,他最痛苦的時候,她也沒看出他曾經有過那麼深的困擾。一個人要把自己的痛苦完全埋在心底,不告訴任何人,不讓任何人發現,這是多麼難受的事,她覺得這種掩飾的痛苦比痛苦本身還要痛苦。可憐的哥哥。

「我真的需要看心理醫生嗎?」鄭冰悶悶地問道。

「我相信,這個人會對你有幫助的。不過他脾氣有點古怪,他吃素,還有他可能會問你的三圍。」鄭恆松說到這兒,忽然笑了起來。

三圍?!鄭冰嚇了一跳,都忘了哭了。

「哥,這算什麼醫生!」她叫了起來。

「因為他說任何女性的改變都應該首先從外形開始。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鄭恆松微微一笑,「也許他一開始會讓你受不了,但接着你就會覺得慢慢好起來了,我對此有深切的感受。」

「好吧,我是看你的面子才去看他的,我才不會聽他唧唧歪歪,我是個有主見的人。」鄭冰用紙巾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那就等著瞧吧。」鄭恆松笑着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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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之後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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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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