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小祖師與靈兒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果然悶屁更加厲害,不但更加具有隱蔽性,而且味道也變了。」靈兒對小祖師的主意佩服之極。

小祖師止住笑,嘆息道:「唉,又要開始逃亡了,到哪裏去呢?」

此刻她們已經落荒而逃了好幾個時辰了,由於不敢走大路,專挑荒僻之處而行,眼下卻是完全迷了路。

這是什麼地方呢?小祖師四下里望去,遠處群山之中有一座藍色的湖,那水質清澈澄明,湖畔遍佈碩大鮮艷的杜鵑花,周邊覆蓋着茂密的原始森林和綠茵茵的草地,再遠的天邊依稀是白茫茫的雪山。

靈兒也彷彿被這美麗的景色所陶醉了般,跑過去摘下幾朵藕荷色的杜鵑花,仰臉望去,深藍色的天空一塵不染,觸景生情,不禁放開喉嚨唱了起來:

「是誰帶來遠古的呼喚……

是誰留下千年的祈盼……

難道說還有無言的歌……

還是那久久不能忘懷的眷戀……

是誰日夜遙望着藍天……

是誰渴望着永久的夢幻……」

那高昂悠揚、孤老蒼涼的歌聲在亘古恆遠的大地上久久迴響,飄向了遠方……

7000年了,太歲母族人的蹤跡早已湮滅,世上只留下了靈兒孤獨的身影……

小祖師的眼眶濕潤了。

歌聲傳到了湖邊,湖畔上的人們停止了手頭的工作,靜靜的聽着,那裏是電影「有極」攝製組的拍攝現場。劇組的老曲作家白歌衝出了攝影棚,來到了草地上。

「是她,就是她!天籟之音啊。」老作家激動得大叫起來。

沙石和樹榦填出的一條簡陋公路之上,出現了靈兒和小祖師的身影。

藍天下的雪域高原,一望無際的鮮花,一個美麗的藏族姑娘,那雙深邃的大眼睛裏竟是那樣的憂傷、那樣的悲涼、那樣的迷惘……

人們心中一陣酸楚。

「你就是那天唱古曲『碩人』的歌手吧?」白歌肯定道。

靈兒點點頭。

「可不可以再唱一曲?」老曲作家幾乎是在央求。

靈兒性情率直,見老人誠懇,於是不遑多想張口就唱了起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己。所謂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址。」

一曲秦風,朦朧春意,抒發了當年太歲母英姿颯爽、母儀天下的遠古淑女風範,在場眾人無不浮想聯翩……

「此曲只應天上有啊,想不到我白歌有生之年竟然能聽到失傳千年的古譜,老天待我不薄啊!」老人早已老淚縱橫。

「小姑娘還會什麼歌?」劇組指揮、著名導演辛勝利饒有興趣的問道。

靈兒靦腆一笑:「只會十五國風、大小雅和周魯商三頌,九歌同洛神賦略知一二。」

話未落音,這邊老曲作家白歌已經倒下去了。

剛剛扶起老作家,只聽得海棠精舍之上又有人掉下來了。

那精舍十餘米高,號稱「韓國第一美男」之稱的影星李錫銘正在上面擺造型,不料靈兒的出現,如同衝擊波般震撼,他立時感到血往上涌,心中一陣迷惘,高叫一聲「靚女」便失足掉下,那防護裝置不知怎麼沒起作用。

大家心中一涼,完了,出大事故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但見靈兒縱身一躍,輕鬆飛過眾人的頭頂,如驚鴻一瞥,在半空裏輕輕的接住了李錫銘……

李錫銘的意識里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美麗的仙女懷中,甜蜜而溫馨,他希望永遠躺在她的懷裏,永遠不要落地才好。

人群中爆發出一片歡呼,辛勝利一馬當先衝上前去,接過手來。

李錫銘迷惘中含情脈脈的定睛細看仙女,卻一眼望見辛勝利的一雙腫眼泡與呲著的黃斑牙……

「想不到姑娘還有這麼好的身手,願不願意跟我演電影啊?」辛勝利急切的問靈兒。

靈兒搖了搖頭,拉着小祖師離開人群向著無邊無際的花海深處走去……

老曲作家白歌跌跌撞撞趕來,氣喘吁吁的攔住她倆。

「姑娘,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靈兒搖了搖頭,一臉的迷惘。

「跟我走吧。」老人堅定的語氣似乎不容置疑。

※※※

車身上標記着「有極」電影攝製組字樣的獵豹越野車行駛在通往昆明一線的公路上。700公里的路程,途經大理、楚雄二州,夜裏九時抵達昆明市區。

正當「幸福ABC」特別行動小組與香格里拉並麗江警方秘密展開拉網設卡堵截靈兒和小祖師時,她們已經登上了22:02分的T62直達北京的特快列車。

第二天下午13:27分,列車徐徐駛入了北京西站。

2008年夏季奧運會已經進入了倒計時,8月8日晚8點的奧運會開幕式門票已經炒到了四五千塊人民幣一張,整個首都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

頭一回來到大都市,小祖師與靈兒的眼睛都不夠用了,處處新奇,尤其是小祖師看到竟有如此眾多的、長相扁平醜陋的中原人那滾滾的自行車洪流,感到十分吃驚和有趣。

在京城裏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小禽眼的爸爸呢?她想。

曲作家白歌是京城知名的音樂人,其祖上曾是清朝有名的宮廷樂師,祖居的四合院也位於西城區北羅鼓巷南巷,這是京城裏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築群之一,目前已列入文化保護範圍。

天井裏種植著各式鮮花,還有幾盆蘆薈及盆景,十分幽靜。西廂的客房收拾得整潔乾淨,古色古香,牆壁上掛着幾幅吹簫撫琴的仕女圖。

下午,老人帶靈兒和小祖師去了趟王府井,購買一些必須的生活日用品。小祖師身懷巨款,替靈兒買了幾套中原服裝,那還是從李書記的屍身上搜刮出來的。

靈兒走到哪裏都會吸引眾多的中原人的目光,靈兒也渾然不覺。傍晚時分,他們大包小包滿載而歸的回到了四合院。

一個魁梧的中年人迎出門外,老人介紹是他的兒子白夫,在北京奧組委工作。

晚飯時,白夫熱情的邀請靈兒和小祖師第二天參觀奧運會比賽場館。

次日清晨,白歌老人送靈兒和小祖師坐上白夫的白色別克轎車,叮囑她們早點回來,準備第二天前往錄音棚為靈兒錄製古曲。

早晨的北京,霧氣沉沉,到處是灰濛濛的一片,回想起天藍氣爽的雪域高原,那才叫好呢,小祖師望着車窗外來去滾滾的自行車洪流,頓生思鄉之情。

這裏是一所為奧運新建的大型田徑場館,外牆是天然花崗岩鑲就,裏面裝飾豪華,美輪美奐。遠遠見到一些運動員正在坐着運動,白夫介紹說那是中國國奧隊在熱身,前一段時間,田徑隊全部拉上了青藏高原,進行高原缺氧耐受訓練,本屆奧運奪取金牌任務較重,壓力極大。

前面是女子室內跳高練習場地,身體健壯、大腿肌肉有力的女運動員們一次次的衝擊高高在上的橫桿,汗水濕透了標有中國字樣的紅色運動衣。

靈兒饒有興趣的看着,一面不住的搖頭。

女隊教練冷眼瞧著靈兒,感覺到靈兒的神態似有不屑,頓時心下生氣,便怒氣沖沖的走來。

教練立在了靈兒身前,上下打量一番,最後嘴一撇蹦出兩個字來:「花瓶!」顯得十分傲慢和無理。

靈兒根本聽不懂那話的含義,仍舊微笑着望着這些國家隊的田徑運動員在一躍一躍的跳着玩兒,覺得十分有趣,根本就對那教練視而不見。

教練從來就沒有讓人這麼瞧不起過,立時勃然大怒,但看到白夫胸前掛着奧組委的標誌牌也不便發火,只是恨恨的說:「這位小姐好像對我們的訓練有些看法嘛,是不是請指教指教啊?」

白夫連忙打圓場:「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這位小姐只是看入迷了,完全沒有其他意思,請原諒。」

教練見如此,鼻子「哼」了一聲,鄙夷的扭頭就走。

「太好玩了。」靈兒看到接連有幾個運動員狼狽不堪的將橫桿碰落在地,禁不住拍起手來。

教練再也忍不住了:「你是幹什麼的跑到這兒來撒野!你要是有能耐跳得過去,我這個教練你當了。」

靈兒笑嘻嘻的徑直向場地走了過去,白夫想攔都來不及,小祖師在一旁不住的冷笑。

女運動員們停止了訓練,靜靜地看着這個身着牛仔褲,上穿花襯衣,腳蹬白色休閑鞋的具有古典美的漂亮姑娘走到欄前,沒有活動腰腿,也沒有助跑,甚至沒有屈膝,身體竟然憑空騰起,輕輕地越過了橫桿……

鴉雀無聲……

所有的人都傻了,時間彷彿停滯了……

不知是誰鼓起掌來,緊接着掌聲響成一片,白夫激動得拍紅了手心,教練像植物人般獃獃的怔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女運動員們興奮得圍住了靈兒又蹦又跳,要知道這個橫桿的高度是1米99,據女子跳高室內世界紀錄只剩9公分了。

教練像發瘋似的沖了進來,一把抓住靈兒,熱淚盈眶,嘴裏叫喊著:「加到2米08!」

橫桿升到了2米08,未待放穩,靈兒早已一躍而起,輕鬆超越。

「再加!」教練已經聲嘶力竭。

橫桿加到了2米10,靈兒搖搖頭,2米20,靈兒笑了笑,還是搖搖頭,最後是不可思議的2米50,白夫已經站立不穩了。

人們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處……

又是輕鬆一躍而過……!

教練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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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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