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

1

清晨,我剛走到教學樓下,就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高三(2)班的周艷紅跳樓了!

多名女生圍在教學樓下驚恐地議論著,聽說周艷紅是昨天半夜從女生宿舍的樓頂上跳下去的,五樓,沒有死。雖然她沒有死,但是她再也不能笑、再也不能跳了,除了還能呼吸以外,跟死人沒什麼區別。

「這件事情太古怪了。」

「是啊,我也覺得古怪,周艷紅怎麼可能會跳樓呢?她學習成績那麼好,而且家裏又有錢,還有啊,她是從五樓跳下去啊,你們看看,那麼高,她怎麼可能沒死?」

「我聽她們寢室的一個女孩子說,她昨天晚上好像中邪了一樣……」

「中邪?」

「嗯,在寢室里走來走去,嘴裏不停地叨咕着什麼……你們不覺得那間寢室有問題嗎?」

「別說了,別說了,我晚上都不敢從她們寢室門口過了。」

隨着一陣上課鈴響,她們一鬨而散,我回過神來,快步往高三(2)班教室里走去。

周艷紅本來坐在我後面,但現在她的座位是空的,其實,不僅僅她的座位是空的,還有另外一個靠牆邊的座位也是空的,坐在那裏的女孩子叫吳永莉,跟周艷紅同一個寢室,四天前突然瘋了,她在發瘋之前用刀片往自己的身上、臉上一頓亂划,一邊劃一邊笑,那些傷口全都裂開着,極其恐怖。

我一眼看見自己的座位也是空的,我的心裏突然掠過一陣驚悸,我三步並作兩步撲過去坐在了座位上。

中午放學的時候,我去醫院看了周艷紅,她就那樣毫無意識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全身插滿了管子,旁邊坐着的是她的父母跟親人,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全都沉浸在悲痛中。

我靜靜地看了周艷紅一會兒,然後轉身走出了病房,外面很陰,暴風雨的前兆,天空像一張灰色的巨網,把整個世界壓得更暗了。

2

他問我:「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對着電腦屏幕笑了笑,回復他:「在某種意義上,我是相信的,我一直覺得,人死了,只是身體死了,但是靈魂卻依然存在着,所以,鬼才能在人的世界裏任意出沒、隨心顯隱。」

「你不怕鬼嗎?」

「不怕,說實話,我還真想找一個鬼做朋友!」

他發了一個驚訝的表情過來:「你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孩子!」

緊接着,他又說了一句話,我能感覺得到他的語氣里隱藏着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他說:「如果真的有一個鬼站在你的面前說要跟你做朋友,也許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了,人鬼殊途,不是嗎?這是一個很現實的社會。」

「你認為鬼很可怕?」

「難道不可怕?」他反問我,「人不是都怕鬼嗎?」

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說:「也許吧,但是相對於鬼來說,我覺得人更可怕,人才是最邪惡的!」

他立刻大笑了起來:「哈哈!這句話我絕對贊同!不過我現在要走了,天快亮了,我得把自己藏起來,真捨不得你,但是我怕光,晚上十二點再見,好嗎?」

「好的!」

看到他的頭像變成了灰色,我也跟着下了線,對於他的話,我實在是不以為然的,網絡上什麼樣的人都有,我看不見你,你也看不見我,所以,我給自己取了一個網名叫做「空」。

是的,在網絡世界裏,一切都是虛幻的,也是空的!

3

我跟他是一個月前在網上認識的,那天,我不知道被誰加進了一個名叫「直擊死亡」的QQ群,深夜三點,依然有很多人在線,而且特別熱鬧,他們的名字全都取得鬼里鬼氣,說的話題也都是圍繞着鬼魂跟死亡。

群內公告是這樣寫的——恐怖其實不是故事,而是生活。歡迎你來到未知的恐怖世界裏做客!

我覺得挺好玩,於是就沒有退出這個群,但因為這個群里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根本就插不上嘴,所以就坐在電腦前面看他們打字。

許久,一個名叫「七月七日死」的人給我發了一條信息,只有一個字:「空?」

我也給他回了一個字:「空!」

他說:「我以為你不在,我注意你很久了,既然在,為什麼一直不說話呢?沉默是金?」

「有時候,看別人聊天也是一種樂趣。」

「可是我們聊的都是恐怖的話題,而且現在又是三更半夜,你把恐怖視為樂趣?女孩子不是膽子都很小的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孩子?」我有些詫異,我的QQ頭像是一隻企鵝,資料上是一片空白,我什麼也沒填。

「我能透過電腦屏幕看得到你,你相信嗎?」他在這句話後面加了一個鬼臉。

我的心莫名地抖動了一下,但馬上意識到很可能是他的惡作劇,我笑着:「如果你現在從電腦里爬出來,我就相信了。」

「果然有膽識,我喜歡!不過我不會那麼做的,我怕嚇壞你,如果真有見面的一天,我想,我還是會像別人一樣,約個地點的。」

我覺得他挺有意思,起碼比我在網上遇到的其他男孩子要有趣。

我們就這樣聊上了,也許因為我們是在「直擊死亡」的QQ群里認識的,所以我們後來的話題基本上都是在聊死亡跟輪迴。

時間長了,我發現他的話里始終都有一種暗示——他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他總是在晚上十二點鐘上線,天快亮了就離開,我曾經試探性地問過他:「你每天都上通宵網,白天不工作嗎?」

「白天不屬於我,我是黑夜裏的幽靈,更何況有你陪着。」

「那如果有一天我約你白天出來見面呢?」

「哈!見光死嗎?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得考慮一下,也許為了見你一面,我會願意的。」

「你不是說能透過電腦屏幕看得到我嗎?」

「但是你看不到我,不是嗎?」

我溫暖地笑了笑,心裏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4

跟周艷紅住在同一間寢室里的張曉曉出事了。

這次,我是剛走進教室里聽到這個消息的。

所有的同學都圍着劉小敏,聽她講述昨晚發生的噩夢,我也圍了過去。聽說她在警察局做了一個晚上的筆錄,早上才回來的,很奇怪,張曉曉出事的時候,只有劉小敏一個人看見了,寢室里其他幾個女孩子都跟睡死過去了一樣,除了劉小敏,誰也不知道悲劇是怎麼發生的。

劉小敏的臉色雪白,眼睛裏充滿了某種不可想像的恐懼,她的聲音幹得發啞,她說:「昨天半夜,我突然被一陣叫聲弄醒了,我睜開眼睛看,發現張曉曉正坐在地板上,一邊呻吟一邊用手揉着腿,我問她怎麼了,她說從上鋪摔下來了,說完,她看看我,又看看她的床,然後她很小聲地對我說,她是被人推……下床的,她的話把我嚇了一跳,我叫她趕緊上床去睡,她說她怕,要跟我睡,她剛從地上爬起來,她突然問我要剪刀,我問她三更半夜要剪刀幹什麼,她不說,就是一個勁兒地問我要剪刀,我看她那麼急,以為她有什麼用,我就……找給她了。」

說到這裏,劉小敏吞了一口唾液,她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顫抖,眼睛裏的恐懼更深了:「她拿過剪刀以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直勾勾地看着我,她對我說,我們誰也逃……逃不掉的!剛說完,她就拿着剪刀往自己的大腿上刺,她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就像在刺別人的腿一樣……我當時嚇懵了,我拚命的叫,可是她們全都沒有聽到,張曉曉已經把自己刺得全身都是血,然後她推開窗戶跳了下去,醫生說……她的腿沒有用了……從腰部以下……癱瘓了,也不會說話了……」

劉小敏的眼淚流了出來,她用手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哽咽著:「其實……我覺得,她們死了倒還更好,像這樣半死不活的,以後……以後怎麼辦呀?」

她哭出了聲音:「我知道的,我肯定也逃不掉的,最早吳永莉瘋的時候,是周艷紅看到的,周艷紅就出事了,後來……張曉曉看到了周艷紅跳樓,張曉曉也出事了,下一個出事的人肯定……肯定是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劉小敏趴在旁邊一個女孩子的懷裏泣不成聲,所有的同學臉上的神情都很沉重,我嘆了一口氣,心臟突然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刺到了一樣,痛得發怵。

5

他問我:「你覺得人最大的恐懼是什麼?」

我想都沒想,回了他四個字:「預知死亡。」

「是的,但是我還想再加一句話,那就是,人最大的恐懼,是預知自己的死亡,卻又死不了。」

我想到了班裏幾個女孩子的以外,我渾身哆嗦了一下,轉開了話題:「你覺得一個人的名字有沒有代表什麼意義?」

「一般來說,有!名字其實也是一種暗示。對了,你的名字呢?暗示什麼?」

我一下愣住了,我盯着他的名字「七月七日死」,又看看他的這段話,我想像着他在電腦屏幕後面的神情,沉默了一會兒,我對他說:「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哦?關於『空』的故事?」

我不會編故事,所以我就把班裏那幾個女孩子的意外說給他聽,從吳永莉的瘋到張曉曉的癱瘓。

他馬上回復過來:「我覺得她們的意外沒有這麼簡單,她們一定做過什麼事情。」

他沒猜錯,我深吸了一口氣,把發生在兩個月前的事情告訴了他:「那是一個天氣很好的下午,因為是周末,沒有課,寢室里的幾個女孩子都沒有回家,於是她們結伴去游泳,其中有一個女孩子的水性不好,剛剛學會游泳,她們去的是郊區一條很偏僻的河,那天下午,河邊就她們幾個女孩子,那個剛學會游泳的女孩子游到河中間的時候,她突然腿抽筋,她掙扎著,拚命地喊救命,如果那幾個女孩子當時去救她,她就不會死,可是她們全都傻傻地站在那裏看,直到那個女孩子沉入河底。現在,她們一個個相繼的發生了意外,我知道,一定是那個被淹死的女孩子回來了。」

「她在報復嗎?」

「我想……是的。」

「你不會告訴我那個淹死的女孩子就是你吧?」

「你猜呢?」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還挺般配的。」

我笑了:「那你不怕我嗎?」

「不怕。」

「也不恨?」

「為什麼要恨?如果你真的是那個女孩子,你沒有錯,她們應該為袖手旁觀付出代價,但是我們可以這樣想,她們當時不是不想救她,而是被嚇傻了,等到想救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你說呢?所以,冤冤相報何時了,寬容是福啊!」

看着他的話,我有那麼一刻回不過神來,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抑或是一個怎樣的鬼?

我的喉間湧出一股暖暖的熱流,我突然有一種想要見他的衝動。

6

「你確定嗎?」他問。

「嗯!」

「你真的不怕我?」

「呵呵,不怕,為了不見光死,我們晚上見面?」

「哈!你真會體諒人,這樣吧我先給你發一張我的照片,看了以後你再確定要不要見我本人,好嗎?」

我本來想說不用的,既然已經決定見他,那我就拋開了所有的雜念,不管他是人是鬼,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打了兩個字:「好的。」

「你不後悔嗎?」

「不後悔!」我很肯定地回答他。

他過了好長時間才回復我:「如果你看完以後還能說不後悔,那我就牽你的手,保護你生生世世!」

沒等我說話,他的照片就發過來了,網速很慢,半天也沒打開,說實話,儘管我說不害怕,但此時,我卻莫名其妙地緊張,緊張得手心裏冒汗。

「打不開。」我剛準備把這句話發給他的時候,照片卻突然打開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僵直在椅子裏。

照片應該是他用攝像頭拍的,就坐在電腦前面,那張臉蒼白得如同粉刷了一層白色的油漆,眼睛和嘴角處有幾道鮮紅的印記,在他的脖子上,鬆軟地套著一根粗長的麻繩,他那雙死魚般的眼睛,此時正跟我沒完沒了地對視着……

我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液,喉嚨里像有火在燒一樣難受,我想離開那雙眼睛,可是我做不到,那雙眼睛裏就像有着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迫使我跟它對視!

「現在後悔嗎?」

我回過神,用力地甩了甩頭,我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學着他的語氣說:「我也給你看看我的照片吧,看完以後你再確定要不要牽我的手。」

我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很快地從收藏夾裏面把那張我自認為是最恐怖的照片發給了他。

兩分鐘后,他回了信息:「這個……是你嗎?」

「是。」

「看來,我們真的很般配。」

我一下笑出了聲:「那我們還見面嗎?」

「見!」

然後我們約在第二天晚上十點在一間酒吧見面。

7

這天晚上天氣很好,子夜藍的蒼穹里掛着一彎明月,我知道,我的生活很可能會因為這次見面而完全改變。我刻意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把一頭烏黑的長發散下來,給自己化了一個淡淡的妝,希望看起來能成熟一點,周圍的朋友總說我像個孩子,就因為我長了一張娃娃臉。

我站在鏡子前端詳了半天,對自己的造型還算滿意,算算時間差不多了,然後邁著輕盈的步伐出了門。

在那間酒吧里,我一眼看見在一個不是很起眼的角落裏坐着一個穿白色T恤衫的年輕男人,他的手裏拿着一朵玫瑰花。這樣的見面方式有些老土,但是他說,越老土的東西就越能體現其本質。

他也看見了我,我們很有默契的相對一笑,我快步向他走了過去,在他對面的椅子裏坐了下來。

他跟照片里的當然不一樣,而且比我想像中的要英俊許多,他有着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很深、很亮。我嗅到了他身上的體溫,我輕笑着:「你不是鬼!」

他性感的嘴角向上傾斜著,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他說:「你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其實,我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如果真的有呢?」

「唔……如果真的有……要是像你這樣的,那我就覺得鬼比人實在可愛得多。」他沉思著說道。

一抹紅霞燙熱了我的臉,我小聲地說:「如果我真的是鬼,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人鬼殊途,不是嗎?」

「是的,但是我認為,人與人之間真正的交流,是心靈與心靈的撞擊,把對方融進自己的靈魂里,那麼,是人是鬼,又有什麼關係?」

這時,一個穿着紅色緊身短裙的性感女子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她端著高腳杯,坐在我旁邊的椅子裏,一股濃烈的酒味鑽進了我的鼻孔,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她用纖瘦的手指把我的杯子推到一邊,嫵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樣子彷彿當我是透明的,她說:「先生,介意請我喝一杯酒嗎?」

他也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我,我聳聳肩,不置可否,他立刻說:「你沒看見我女朋友坐在這裏嗎?」

女人用她那雙戴着假睫毛的眼睛兩邊看了看,咕噥了一句:「神經病!」然後站起來扭著腰肢走開了。

8

從酒吧出來已經很晚了,我們並肩走在寥落的街道上。他問我:「你還是個學生,你這樣每天通宵上網,白天不上課嗎?」

「我以前不這樣聊天的,後來是因為遇到了你,現在我成了壞學生,上課總是睡覺。」

「那你家人不反對你通宵上網?」他笑了起來。

「我本來是住在寢室里的,發生了意外以後我就在外面租了房子。」

「這麼說,那些意外真的是發生在你原來住的那間寢室里?」

「是。」

「那天游泳你也在場?」

「是。」我低着頭看自己的鞋尖。

「你害怕那個淹死的女孩子回來找你,所以你才搬出去?」

「我……」我一時語塞,胸口堵得慌。

他停了下來,用手扶住我的肩膀,讓我面對着他,用那樣深邃的眼神看我,直看進我的靈魂深處:「我記得我跟你說了,如果你看完我的照片還能說不後悔,那我就會牽着你的手,保護你生生世世,我曾經很愛很愛過一個女孩子,但是她卻背叛了我,跟我最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所以我對任何人跟事都開始懷疑,但是你……你堅持到看完我的照片再見我本人,我想,這樣的女孩子值得我去珍惜,你……願意讓我保護嗎?」

我有些眩惑的看着他,喃喃地問:「即使我是個鬼,你也會珍惜嗎?」

他很肯定地點點頭:「會!」

我的心臟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覆蓋着,我突然做出了一個很大的決定,我對他說:「來追我吧,如果你能追到我,牽住我的手,我就讓你保護。」

不等他有任何反應,我拔起腿朝前面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聽着!一旦你決定來追我,那就不許後悔!」

一會兒,我聽見後面傳來了奔跑聲,我的眼淚頓時奔涌而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想就這樣停下來讓他抓住,但是我沒有,我改變了方向,往旁邊一座天橋上跑去。

身後傳來他緊張的叫喊:「別去那裏!很危險!橋上沒有欄桿……」

我就是因為知道沒有欄桿,所以才往上面跑。

他更快地追了上來,這時,他突然尖叫了一聲,但他的尖叫聲只發出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好像聲帶活生生地被人剪斷了一樣。

我知道,此時我已經跨出了天橋,正懸空着站在空氣里。

我是故意這麼做的,我不想對他有任何隱瞞。

他臉上的表情從獃滯到不敢相信,最後轉變成恐懼,他像一根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哪裏,張了張嘴,半天才囁嚅出一句話:「你……真的……是那個淹……淹死的女孩子,她……她們的意外是……是你……」

他的聲音因為恐懼過度失去了平穩。

這次我沒有用腳走路,而是直接飄到了他的面前,萬般柔情地凝視着他:「你不是說過我沒有錯嗎?她們應該為袖手旁觀付出代價,你後悔了嗎?還願意牽着我的手,保護我嗎?」

他看着我漸漸抬起來的手,他的眼睛霎時睜到了最大極限,那張英俊的五官也完全扭曲變形了,半晌,他驟然爆發出一串驚悚入髓的尖叫,轉過身瘋了一樣跌跌撞撞地往天橋下跑……

我愣在那裏,眼睜睜地看他逐漸消失在夜幕里,我突然被一種深深的傷感包圍住了,在決定見他的時候,我就對自己發了誓,只要他願意牽我的手,我就會放棄對那幾個女孩子的報復,不帶任何遺憾的去我該去的地方。

我晚上是來跟他見面的,但是,也是準備來跟他告別的。

我想起他曾經跟我說的話——如果真的有一個鬼站在你的面前說要跟你做朋友,也許你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平靜了,人鬼殊途,不是嗎?這是一個很現實的社會。

他還說,人與人之間真正的交流,是心靈與心靈的撞擊,把對方融進自己的靈魂里,那麼,是人是鬼,又有什麼關係?

我悲哀地笑了笑,原來,一切真的是空的……

所有的溫暖和感動在瞬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仇恨。我面無表情地轉過身,飄向了學校,飄進了那間寢室,我看見了睡在下鋪的劉小敏,我把手伸向了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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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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