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平治在迷宮裏的人們

第二章 平治在迷宮裏的人們

雖然是大家都猜想得到的事,但是驚訝的程度依然不減。火星和金星的獨立宣言使得整個太陽系更混亂了。

因為軍事叛亂引發的關係,使得軍隊處於無法返回地球的處境。接着,又因為火星和金星發表了獨立宣言,使得反對軍隊的陣營也無法返回了。如此一來,完全喪失了在短期間之內達成臨時協定的餘地,然而……。

「可能會引發成全面性的戰爭。」

這種預測也就理所當然的成立了。戰慄的波動在人類社會中飄蕩著。

特別是地球市民精神方面的動搖、不安更是嚴重。過去,假設在賽安行星上發生什麼暴動事件,或是出動軍隊前往某處之類的,對地球市民而言都是在遠方異國行星上發生的事故。因為軍隊發射炮彈,造成有二十個賽安人死亡?真是可憐呀。不過,那是因為他們自己引發暴動所導致的結果。不過,先不管那些事,還是想想要淋在今晚牛排上的洋蔥烤肉醬吧。因為主廚也不完全了解餐廳的整個狀況呀。對了,話又說回來,那個叫賽安的行星,是位在哪個地方呀……?

可是,和平的夢想破滅了。

賽安深紅黨的尼可拉?培特羅夫諷刺地指責著。他說,「在恐怖的全面戰爭發生之前,地球市民和在殖民地行星上的居民們,首次擁有了平等的立場。」

迪林嘉元帥在得知消息后,馬上便發表對火星和金星的指責聲明,並表示不惜要發動武力介入。

******

「雖然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了解了,但是為什麼要連這個女的都一起帶來呢?」

紅髮奈德,也就是愛德文?伍德如此說道。在火星和金星發表獨立宣言之前的十二月的某一天,在黑拉伯利斯市周邊的下水道內的某一處——深紅黨的本部。按照原先計劃將魯西安?迪亞斯帶回來的琉霖,因為同時帶回了一位預定外的客人,所以遭到了詢問。

「雖然很高興能再見到你,不過……」

大約在一年前發生的事情,似乎又歷歷在目的樣子。琉霖一邊回想當時的情形,一邊往後退了一步,讓奈德和依菩琳直接對峙。然而,意氣昂然地先開口說話的是女方。

「你該不會認為我是地球軍派來的間諜吧?請不要隨意猜忌那些有的沒的喔。」

「我知道你不是當間諜的那塊料。我是在想你幹麼要跟着來呀。」

「因為回去也沒什麼好康的呀。所以,在情勢好轉之前,我也只是來借用房間的一隅落腳而已。」

「我可要跟你說清楚……」

「你不用太在意啦。如果我感到厭煩的話,我就會自動離開。」

「你不要凡事都只想到自己!真是自私。」

奈德雖然感到很氣憤,但是卻也沒有意思想要把她給趕出去。尼可拉?培特羅夫輕輕地敲著自己的下巴。琉霖開口說話了。

「這位小姐沒有打算要永久住在這裏呀?」

「我可不想要成為退化的溝鼠呢。」

「很正常的反應!」

「這麼說的話,你已經是無家可歸啰!」

奈德再一次強調。

「總之,這裏不是難民收容所,所以要是聚集了一些遊民的話,我們也會很困擾的。」

「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琉霖笑了。因為就某種角度來說,深紅黨的全員都是沒有地方可去的遊民。被稱為「編組贏得勝利組織的設計家」的琉霖知道,啟動組織中的排除理論是件很蠢的事。一旦讓這個理論動起來的話,要達到目的,就得要剷除異己。然而,革命集團有大多數都是因為這樣而自我毀滅。

靜靜地在想事情的奈德,終於開口問依菩琳了。

「你知道香蕉共和國嗎?小姐!」

依菩琳還來不及回答「不知道。」奈德就快舌快語的說起來了。

「那是在二十世紀的時候,也就是五百多年以前,位於地球西半球的一個小國家群。雖然形式上是個獨立的國家,但事實上卻是跟美利堅合眾國這個強大國家的殖民地沒什麼兩樣。大部分的土地都由美國的大型企業所擁有,並讓他們栽培大量的香蕉或是可可樹以及玉蜀黍等富有高度商品價值的農作物。而將這些農作物賣掉后所得的利潤,全都被美國所佔有,當地的人民永遠都處於貧窮的生活當中。」

「是因為只能生產香蕉,所以才稱為香蕉共和國的嗎?」

「沒錯!因為香蕉共和國的人民實在是受不了這種生活,所以才發起反抗運動。而美國人將送到海軍部隊里的居民全都活活打死,自己就成為了培養軍人和大地主的代理人了。」

「真是過份!」

依菩琳也對此行為下了嚴厲的批評。奈德只是苦笑着。

「喂!拜託你!別說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種模式到目前也依然原封不動的被使用着呢。」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二十世紀的美國,也就是二十六世紀的地球。你的意思是這樣的,對吧!而以前的香蕉共和國,也就是現在的殖民地行星它們吧!」

「真了不起!理解力真強。」

「你的論點非常單純,很容易懂的啦!」

琉霖不禁笑了出來,不過被奈德用冰冷的視線一瞪后,馬上就安靜下來了。還刻意地用動作表示自己會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可是恐怕並非打從心底想這麼做的。現在輪到培特羅夫開口了。

「唉,這位大小姐,你說得也沒錯。不過,奈德的論點會變得如此單純,那也是因為現實的歷史以極為單純的形式重覆上演着的關係。奈德不是哲學家,而是一位實際家,所以,有關於單純的事情,他就只會用單純的話來解說。」

表示有此同感的琉霖頻頻點頭。奈德也不自覺地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依菩琳也一副要向他挑戰似地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而後把臉朝向似乎非常通情達理的培特羅夫。

「照顧傷患或病患之類的事情,喔還做得來。倒是你們,如果一直躲在地底下的話,要怎麼去幫助其他的行星呢?」

「我們一定會去協助他們的。只是,我覺得沒有必要為了全體的情勢,犧牲一部分的人。要在儘可能不帶給別人麻煩的前提之下,賽安才能去追求屬於賽安的利益。」

意外地,大家都沒有任何反應。這個時候,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的奈德說話了。

「目前有太多的選擇了,這反而使得大家都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如果掌握住主導權的人大聲開口指名要將誰打敗的話,整個情勢就會往那個方向移動了。總而言之,應該就會把矛頭指向火星和金星吧。說不定也有可能會讓他們雙方互相打起來吧。」

「如果迪林嘉元帥夠聰明、有這種頭腦的話,應該就會朝這個方向策劃吧!原本他想要極力將他們擊倒的慾望就非常強烈了,只不過……」

培特羅夫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也是這麼認為。然而,最終的目標就是要將迪林嘉元帥打倒?」

「帶領宇宙艦隊進攻地球,是和迪林嘉元帥的最終決戰。我們可不能讓事情就這樣結束喔。我們可沒有那種體力可游過那成為真空狀態的『大海』喔。」

依菩琳心想:真是個冷靜的男生呀!他不是單單隻是狂熱的主戰派。而琉霖似乎對他們自己的關係也已經有所覺悟了,但培特羅夫卻慎重地考量了他們自己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從依菩琳他們來之前就已經開始,持續到剛剛的討論,在培特羅夫給了一個手勢后,又再度開始了。黨員們依序地發言。

「當然聯合起來是必要的。只是,要全面地將大家聯合起來,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我看不太可能大家會相互請求別人的幫助。」

「如果我們在這裏再給予地球軍一擊的話,也就是等於給聖保羅反軍民主聯合政府力量了,對吧!這對軍事獨裁政權是一大打擊。我們是不是應該卯足全力出擊呢?」

「就怕一不小心如果贏得了戲劇化的勝利,會招來地球軍徹底的報復行動,到時聖保羅政府一定不會派援軍來幫助我們的。」

「那我們可以將聖保羅政府視為我們的戰友嗎?在國內強力倡導民主主義,對外卻施展強權。這是看了香蕉共和國就可以了解的事。」

「地球人全都不能相信,這種想法會不會太偏激了呢?」

「一點也不會!這並不是只有單單一種選擇,我們患有其它的選擇呀。」

「更何況對地球而言,他們根本就沒把賽安放在眼裏。對上海政府、聖保羅政府而言也都一樣。他們也不知道賽安會倒向火星還是金星。」

……議論隨着咖啡的飄香持續進行着。離開了討論圈的依菩琳正在想着今後該如何是好。留在這裏的話,就可以暫時避開思狄嘉中將和亞魯曼?里彼耶魯的騷擾。她雖然需要有再多一點的時間想一想有關這方面的事,不過,她也想要聽聽別人的意見。她自己對自己會有後者這種想法感到驚訝不已。

琉霖端了一杯咖啡來給她。

「你的上司——思狄嘉中將一定正陷入於混亂狀況當中吧!真可憐。還虧他有這麼好的背景身世,以及擁有不錯的才能,但是來到賽安后,卻沒有碰到一件好事。」

「這是個受到詛咒的行星吧!」

依菩琳冷漠地擅自下了這個定論。從琉霖手裏接過金屬制的咖啡杯后,禮貌上地向他回了一個禮。接下來她第一次想到,自從她離開了以後,思狄嘉不知道變得如何了。

身為一名軍人,如果遭到敵人的同情的話,那一切就都結束了。要是思狄嘉中將知道自己被深紅黨的黨員說「真是可憐呀!」的話,他一定會感到羞辱和氣憤到暴跳如雷的。還好他並不知道。

不過,話雖如此,目前的狀況已經足夠讓思狄嘉中將完全陷入到混亂的狀態下了。不但還沒將游擊隊鎮壓住,還被部隊里的部下們批判為無能的領導者。幸運的是,雖然他不知該拿什麼臉去面對地球政府,但地球政府自體也已經分裂成上海政府和聖保羅政府兩派了。要尋找依靠的話,就要找勢力強大的,但是他一直依靠到現在的強大勢力也一分為二了,這使得思狄嘉在精神上已經完全崩潰。要重振精神的話,可能也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一時之間他根本無法判斷要投靠哪一方才能讓自己重新站起來。

本來他就是迪林嘉元帥的忠誠部下,所以當迪林嘉發起軍事叛變后,他就一直想要參與。只是,再怎麼單純的軍人也看得出來,有中將身份的他,至少也會有些打算才會加入這場軍事叛變。只是盲從於死了經營商的話,是得是失?如果從這方面開始想的話,就很容易找到解答了。

「迪林嘉元帥沒有跟我商談過有關於軍事叛變的事。他是不是把我看成連賽安都無法掌握的無能者,所以才棄我不顧呢?我已經對他發誓會效忠於他,最後他卻無視於我的存在。事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就只是一個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丑角了。」

「只是,這個軍事叛變最後會成功嗎?地球政府的分裂,最高興的不就是賽安和火星這些殖民地行星嗎?實在無法忍受自己竟愚蠢到自動送上門,還得扮演這樣糟糕的角色。在武力方面,迪林嘉元帥確實有壓倒性的勝利,不過……」

任誰像思狄嘉中將被流放到邊疆的話,心情都是一樣的吧!不過,他說不定是那被遺棄的孤兒呢。沒有一個人會注意到他,也沒有人會向他伸出援手。雖然只能靠自己的雙腳站起來,向前邁進,但是,又該走向哪一邊呢?

比起任何其它事來說,最讓他感到不安的就是部下們動搖的心態。地球軍的將兵們,全都是地球人,家族和情人都留在地球那邊。絕對安全的故鄉現在卻成了動亂的震源,所以,士兵們會感到不安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完全都是因為司令官沒有好好堅守崗位,才會導致這種下場。我們也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像賽安這種處於邊疆地帶的地方才來的。如果要安撫我們的話,就應該要快點想些辦法吧!」

雖然公開這樣說是違反軍規的,但是「如果大家一起說的話,就不會感到害怕了。」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本來就不是因為自己喜歡賽安才來這裏的。關於這一點,不管是思狄嘉中將也好,士兵們也罷,大家都持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只有形式上嚴格的規定是達不到什麼效果的。

再加上在這裏的深紅黨地下電台,也開始不停地播放着感傷的老歌,譬如說像「地球人呀!快滾回故鄉去吧!」之類的歌。受到這些歌曲的影響,連軍官們都開始互相竊竊私語地交換著不安的心情。

「賽安就交給他們賽安人去管就好了。對我們而言,地球才是最重要的。樹根和樹榦都已經快不保了,還一直顧著樹枝和樹葉幹嘛?」

「應該要將分散於各個行星上的兵力再集合到地球上吧!接着,就可以動用大量的兵力,將火星和金星徹底擊敗。不過,恐怕在近期內,迪林嘉元帥不會下達這個命令吧?」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不過,只是迪林嘉元帥的命令是否合法呢?」

賽安軍政總部之地上攻擊機隊指揮官——撒斯維斯準將,和賽安軍政總部之兵工隊隊長——克雷葛準將。本來兩個人早就不相信思狄嘉的指揮能力了,現在更是不認為他擁有擔任長官應有的能力。

「無能的上司才會把責任都推給部下。」

如果從這種一般的論點來看的話,思狄嘉中將會被批評成無能也是無可奈何的。在軍隊內也有一種官僚組織。有一種是在戰爭上擁有轟轟烈烈的戰績而當上領導者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也有另一種是擁有上班族的要素。這種人就是利用和上司互動、建立良好的人脈背景而當上領導者的。要說思狄嘉是屬於哪一種的話,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常自誇自己和迪林嘉元帥的互動不錯,才會招致別人的反感。但是,這一次的軍事叛變計劃中,他卻被除名在外,這也使得他無法再將他自己引以為豪的人脈「掛在嘴邊」了。

堅守軍人的本份,就算離開中央政局,也要努力地維持秩序。但是現在的思狄嘉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了。

不但殺害了賽安的人民,甚至還將罪名加諸於深紅黨。以前想到的陰謀,早就放棄了。因為本來大家就懷疑那個陰謀到底能夠產生什麼效果,而軍政部的幕僚們的內心真正的想法也是「誰還有空去做那種事呀?」假設真的實行了那個陰謀的話,之後又該如何是好呢?

「沒有能力善後,還想要搞陰謀詭計,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更何況做得那麼明顯,賽安的一般市民怎麼可能會相信呢?搞不好反而遭到他們的反感呢!」

如此考慮到的幕僚們聽到他要放棄這個陰謀,才暫時放心了一點。只是,思狄嘉放棄這個陰謀的主要原因,並不是在理性的判斷後才決定放棄的。事情會突然有此轉變,是因為他不小心忘了一件事情。所以,說不定哪一天思狄嘉又想到一些有的沒的,再度要計劃一些陰謀來搞鬼呢。這是誰都無法預知的事。

現在思狄嘉所關心的事,幾乎全都在地球那邊。他隨時隨地都在注意由地球那邊發射過來的電波,就連上廁所時也一樣。

迪林嘉元帥的次男帕特里克因為反抗他這位嚴厲的父親,所以在十幾歲的時候就離家出走了。大約有兩年半的時間,帕特里克完全都沉醉於酒精、藥物或性行為當中。但當他改邪歸正之後,就不再怪罪說:他之所以會過這種生活,一切都是他父親造成的。他在報社上班,同時也參加殖民地的人權運動。這樣的他已經投身於聖保羅政府了。他也會站在麥克風前嚴厲地批判自己的父親。

「從身為一名軍人的立場來說,家父確實是一位了不起的軍人,但他卻是一個最差勁的家人。連政治家最低的標準都達不到。家父只是一位知道大聲責罵別人和毆打別人的男人。以前是對家人這樣,現在則是對全太陽系。如果他的勢力範圍越來越擴大,就只會帶給更多人困擾而已。身為兒子的我要告誡父親,我勸你還是早點引退,到僧院去修行吧!」

而和帕特里克持相反論點的就是迪林嘉元帥的長男耶德華特,也就是帕特里克的哥哥。他非常崇拜自己的父親,所以從士官學校畢業后,就選擇了當職業軍人一途。目前他的官階是少校,他正為上海政府發表強力的論點。

「我弟弟不但是個人生路途上的落後者,也是迪林嘉家族的恥辱。不但沉迷於麻藥,還做了許多可恥的事。現在,竟然收了聖保羅那些叛徒的一點小錢,這樣中傷自己的父親。如果他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良心的話,就快點閉上嘴,他自己才需要到僧院去修行呢!」

接着,帕特里克再度反駁回去。

「我哥哥只是個盲從家父的未成熟兒,連政治和軍事都區別不出來。再加上,他只是期待着身為長男的自己,能夠接管父親靠着獨裁者的身份而得到的權力而已。可是,那只是痴人說夢而已呀。跟隨上海政府的人,最後就只會成為迪林嘉王朝的奴隸而已。快點覺醒,離開上海政府吧!」

耶德華特和帕特里克的互罵口水戰使得全太陽系的動亂程度,擴展延伸到家庭內部紛爭去了。很諷刺的是,迪林嘉家族的父子兄弟對立的情形,就與賽安行星上的里彼耶魯家族的情形很類似。父親、長男和次男這種的互相對立圖表。

「好像跟某家族的情形很類似耶!」

思狄嘉中將發表了這樣的感言。本來就不算是笨拙的人,所以只要在旁以旁觀的角度觀戰的話,這種事情是不難理解的。當然,在他的精神層面上是比較接近耶德華特那一邊的,只是他對耶德華特個人並不懷好意。因為耶德華特認為,只要迪林嘉元帥的軍事叛變徹底成功了,自己也就可以繼承獨裁的權力。思狄嘉認為他的這種想法是愚蠢的。

「總之,再觀察一陣子再說吧!」

於是,就當思狄嘉中將這樣徘徊在迷宮當中時,他的秘書依菩琳?斯格拉牡就被魯西安?迪亞斯給「誘拐」走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思狄嘉中將不由自主的如此重覆著問著。因為完全陷於極度疲勞的思狄嘉中將的頭腦,已經無法理解依菩琳為什麼會遭誘拐這件事情。

向思狄嘉中將報告依菩琳被誘拐一事的是純白黨的保安部長傑拉。首先,思狄嘉中將對於這一點就感到非常的不滿。派一個代理人來報告,是不是表示說有什麼事是總書記亞魯曼?里彼耶魯自己無法親自前來說明辯解的呢?對於有這種想法的思狄嘉中將,傑拉只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個禮。

「像我這樣的人來拜訪閣下您,真的是非常冒昧。但實在是因為總書記目前身體狀況不佳,所以就只好由我代替他來見您。」

說起來,思狄嘉中將感到不悅的原因,除了因為現在正為賽安的事煩惱困惑著之外,另一個原因就出在代理人傑拉的身上。那是發生在西元二五○四年十月的事,思狄嘉中將的前一任地域防衛軍中將——馬可斯威魯中將,被由傑拉所領導的賽安警察軍射殺身亡。

如果當時地球政府的治安維持系統的機能沒有任何問題的話,傑拉不可能可以全身而退的。當然,這一定是當時他的上司傑伯羅夫長官,甚至於在傑伯羅夫之上的迪亞斯主席沒有讓傑拉負起最高責任所形成的結果。不過,實在想不到,現在他竟然還厚著臉皮霸佔著純白黨的幹部席位。「然而那位堂堂身為純白黨的總書記,竟然還和秘書約會。在他學會公私分明之前,若不知道自愛一點的話,真的是會很令人傷腦筋的呀。」

然而思狄嘉這一邊,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之前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對依菩琳做出性騷擾的事情被發現,下場會很糟糕。當然,這種事情傑拉是不可能知道的,不過,在其它方面的事,傑拉卻可以解讀出思狄嘉中將心裏在想些什麼。傑拉認為思狄嘉中將正在心裏想着說,盡量不要驚動大家,將斯格拉牡小姐救出來之後,馬上就交給地球軍。另外,也積極地想着有關於嫌犯的事情。

「獨斷、擅自行事的話,這樣會令我感到很困擾的。」

思狄嘉中將認為,如果要照着純白黨的想法來處理事情的話,一切就完了。因為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純白黨一定都只能是被軍政總部操縱着的玩偶才行。

「我們不會獨斷行事的。因為有地球軍,才會有我們純白黨呀。也因此,我們才會把整個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您報告呀。」

另一方面,傑拉也再三對思狄嘉中將強調,絕對不會讓地球軍勞神費心。不過,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還是會一一向地球軍報告。而這麼做只是為了要讓思狄嘉知道純白黨沒有對地球軍隱瞞任何事情。就在同時,傑拉故作輕鬆狀地提出了一個方案。他對思狄嘉中將說,「不如趁這個時候和深紅黨談一談,試着拉攏他們過來,您認為如何?」

思狄嘉中將嗤之以鼻地笑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現在還會提出這個想法。我認為沒有必要和那些恐怖份子談什麼,」

傑拉故意將兩手攤開給思狄嘉看。

「我們責備恐怖份子他們的道理根據到底在哪兒呢?就只是因為知道那些傢伙不會接受約談,才會訴諸武力解決的,不是嗎?所以,如果不先向他們提出約談的提案的話,那要用什麼理由來責備他們的做法呢?」

「這個方法是好是壞,全看你怎麼解釋,不是嗎?」

思狄嘉中將的回覆依然冷淡無情。因為他並不喜歡傑拉伶牙俐齒的口才。思狄嘉認為,像他這種口才,話中一定都暗藏陷阱。雖然他這種想法是因為對傑拉有偏見而產生的,不過,事實上傑拉確實有打算要徹底地利用地球軍和思狄嘉,所以就算得不到信任,應該也沒有理由感到不滿吧!

而傑拉自己這一邊,右手依然不停地操縱着亞魯曼?里彼耶魯,左手卻一定要讓思狄嘉動起來才行。關於這一點,傑拉非常有自信。只要奇伊?里彼耶魯被關在監獄中,行動自由被剝奪的話,其他人就不需要感到害怕了。不過,最好小心警戒自己不要太過於自信才好。

傑拉在思狄嘉中將面前盡量做出非常有誠意的樣子,並向他投遞了可口的誘餌。

「如果深紅黨不接受約談的話,到時候再以他們是和平的敵人之名義,用武力將他們擊倒就可以了。這樣不但在攻擊他們的理由上站得住腳,賽安人也可以認同這個作法吧!」

「那如果他們接受約談的話呢?」

「那當然就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提出條件來跟他們談啰。不過,也還有另外一個策略。那就是在另外一方面,要做好可以隨時發動武力攻擊的準備。萬一深紅黨提出毫不在乎、沒有誠意的話題的話,這個時候就可以馬上突擊他們,將他們一網打盡。但是,不管要進行哪一種策略,在目前這個時候先提出約談要求的那一方,就可以掌握整個局勢的主導權,請您仔細考慮一下。」

不斷地煽動思狄嘉中將,並將他的思緒都攪亂后,傑拉就離開了。而一直被傑拉的想法帶着走的思狄嘉中將,也完全忘了要責問純白黨的過失,就靜靜地目送傑拉離去。

在返回純白黨本部的途中,傑拉順便繞到通訊局去詢問各行星間的通訊狀況。

「總之,目前和地球之間的通訊線路全都關閉起來了。全部!我的父母都在地球上,但是就是無法和他們取得聯絡。」

聽完工作人員用不悅的口氣報告狀況后,傑拉反而感到很滿意。賽安正處於孤立的狀態當中。在這段不受到地球干涉的期間,傑拉打算要「儘力做該做、想做的事!」在這當中,他已經決定要把奇伊?里彼耶魯殺掉。

「為什麼要用這麼細微的詭計呢?」

傑拉已經準備了極為辛辣狠毒的陷阱來對付奇伊。當亞魯曼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連脖子都僵硬了。他說身體不適也不完全是假的,服了葯之後,他就撫摸著自己的胃部。

「我打算要弄亂您兄長的思緒,來降低他的判斷力。」

「喔~原來如此!這樣一來,確實可以讓他的思緒混亂。不過,只是要讓他思緒混亂而已嗎?接下來,應該還有什麼後續動作吧?」

「在這兩、三天之內,會有人將您哥哥救出來。」

「救出?誰會做……」

亞魯曼的問題只問到一半。他吞了一口口水后,再重新審視了傑拉他那冷冰冰、生硬的臉頰。有好幾條從冰塊里冒出的蟲在他背上爬動着。撫摸著胃部的手停了一下之後,又再度動了起來,而且速度還加快了不少。

「是你的部下嗎?」

「是純白黨的黨員。」

這也表現得太刻意了吧!

「教育和訓練全部都完成了。所以一切一定都能夠進行的很完美、很順利,對吧!」

「……可是,就算是這樣,還是要讓逃獄一事失敗啰?」

「您真是明察秋毫哇!」

傑拉的笑意就如同歌德著的「浮士德」中的惡魔——摩菲斯特菲雷斯一樣。他表現出比思狄嘉中將要高出一百萬倍的期待的心情,來看這一場好戲。

「並且還要很不幸的讓地球軍發現逃獄一事,進而開始槍擊戰。接着,要再讓不幸的狀況接二連三地發生下去。要讓流彈命中您兄長!雖然是非常殘忍的結局,但是這樣一來就無法判定誰是犯人了,不是嗎?」

亞魯曼雖然不發一語,但是傑拉還是解讀出他內心的想法了。

「對!沒錯!就是要做到這種地步。若不這樣做的話,總書記您的生涯,就會永遠在害怕您那優秀哥哥的陰影下度過。」

「先讓他暫時呼吸到自由的氣息,接着再把它奪走!這樣我哥一定不會默不吭聲的。」

「要是他真的只是默不吭聲的話,我才煩惱呢!」

雙方的對話有點無法出現交集。雙方都很清楚彼此只是互相裝作毫不在乎的樣子在刺探對方的想法。再度開口說話的是亞魯曼。

「我真的是很佩服你的深思熟慮。」

「其實我是個膽小鬼。只要是碰到強大的敵手,如果沒有做好好幾層萬全的準備的話,我是無法安心的。所以,雖然總書記說我是深思熟慮,但如果您批評我是固執的人,我也不會有異議。更何況……」

傑拉對自己能夠保持冷靜的表情來應付,感到非常滿意。

「那麼,再接下來就是您的父親了。請總書記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樣呀!」

由於亞魯曼只是輕鬆地點頭回應,這讓傑拉暗地裏感到非常吃驚。因為他以為自己對亞魯曼投下了一顆炸彈。如果這個時候,亞魯曼有弄倒椅子之類的反應,傑拉認為那才是正常的。

事實上,傑拉確實是投下了一個炸彈,只是這上面裝了一個定時裝置,傑拉自己並沒有發現到這一點。在傑拉離開之後,亞魯曼的臉色已經發青,開始顫抖個不停了。

亞魯曼是一個沒有覺悟心的人。就連只是要他違背他哥奇伊,對他而言就像是做了一番大事業一樣。所以,要他頂替他父親路易?斯孟,更是像要他跨越大地那個寬廣的平面那樣地困難。

路易?斯孟的去留受到很多人的注視。如果說他會將重心擺到哪一隻腳上,將會決定賽安全體的動向,這是一點都不誇張的說法。只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是只是繼續保持着「令人害怕的沉默」的狀態中。思狄嘉中將雖然還沒有將奇伊?里彼耶魯釋放,但是他已經準備好要對路易?斯孟這樣說。

「里彼耶魯家族並不會因一時感情用事,讓自己做出的政治上的選擇,變成一個錯誤的抉擇。我這樣想應該不算對你們有過度的期待吧?里彼耶魯家的戶長?」

「不會!你對我們有所期待是應該的。不過如果只是單方面的將這個期待加諸於一般人的話,確實會讓人覺得困擾。」

「可是,秩序與和平對您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嗎?」

「對大家來說都很重要吧!」

地球軍的幹部們無法不用奇異的眼神看着思狄嘉中將。當鍋內所有東西都煮沸后,就會依序從鍋里噴出來,為什麼還要這樣啰啰唆唆地跟里彼耶魯家的人交涉呢?雖然心裏這麼想,但依據整個情勢來看,明顯地大家還是在進行心理戰術。也就是說思狄嘉中將並沒有斷然決定要採取軍事行動,而是選擇了逃避,並和里彼耶魯家進行政治性的交涉。

不過,最後接受商談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在這個動亂髮生之際,他還是很想要探出里彼耶魯家今後的動向。只要思狄嘉中將在賽安行星上,不管向左走或向右走,一切的一舉一動都無法無視於里彼耶魯家族的存在。

路易?斯孟並沒有讓思狄嘉有任何機會看透他內心的想法。在結束毫無成效的對話后,一回到家裏,他就把他的二兒子叫到書房來。

「亞魯曼,你還不了解嗎?你已經徹底的被那個叫做傑拉的男人利用,完全被他操縱在手裏了。」

「我當然知道哇!」

「什麼?」

「我當然非常了解自己被利用這一件事。」

亞魯曼早就料到會被父親叫來。這個猜測也讓亞魯曼害怕到顫抖不已,但是,在傑拉灌輸他許多各式各樣的智慧后,他已經能穩穩站在這個強勢的父親面前。對於傑拉指責他說:「您的父親一直都在試探您喔!」亞魯曼也點頭以示同意、了解。所以,在接受了傑拉的智慧后,他站在父親面前裝作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來回應了父親的問題。「這樣不是很好嗎?像我這樣明知道被利用,還是願意被利用。每個人都有各種不同適合自己可扮演的角色呀。」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

父親的聲音內充滿了忿怒,亞魯曼的舌頭突然就凍僵了。路易?斯孟早已經看出傑拉那個男人是個危險人物。因為這是之前在獄中的奇伊給他的忠告。路易?斯孟雖然不是完全了解這整個世上所發生的事情,但是關於他兩個兒子的事,幾乎是了如指掌。

「你不是人,你只是個用黏土捏出來的人偶。只要別人一唱歌,你就會隨着那旋律起舞。在以前賽安青年黨的時代,就已經玩起那種兒童模仿遊戲,唱着革命歌曲了。」

「……」

「現在所選唱的歌曲性質,比以前更糟糕。」

不用說出傑拉的名字,路易?斯孟已經用輕視的眼神看着他的二兒子。

「只有靠慾望和衝動行事,是毫無意義的。你只是個沒有意識思想的水母,只會漂浮在別人的意識海洋中而已。」

亞魯曼雖然漲紅了臉,所發出的聲音也含着怒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把我的個性塑造成這樣的父母親,是不是要負起全部的責任?能不能也請您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呢?」

「哼!接下來馬上就是推卸責任了嗎?」

路易?斯孟苦笑着。說不定他腦子裏正在想像著亞魯曼累到坐在地上,痛哭不已的樣子呢。只是,亞魯曼雖如同醉漢一般,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卻依然還是站立在父親面前。

「我並不是說我沒有需要被要求反省的地方,因為我也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但是,要學習誰的樣子,追根究底就是本人照着自己的自覺所選擇出來的。你可不能說是我沒有給你那種機會吧!」

「機會?說得還真好聽呢!」

亞魯曼那僵硬的笑容,使得嘴角都抽筋了。

「我也想要給哥哥一個機會呀。接下來就要看他自己怎麼活用這個機會了,不是嗎?」

「那樣也不錯呀!」

路易?斯孟用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看透二兒子,就像是將二兒子那虛張聲勢的牆壁給挖了一個洞,直接刺進心臟那樣。然而,亞魯曼能夠承受住這種眼光,要說是奇迹,倒不如說是湊巧的效果。

「如果我只是把你調教成這樣的話,那奇伊大概也是和你差不多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吧。自己以為自己是只猛虎,事實上只不過是一隻貓而已。在這個動亂的混世中,想要帶領里彼耶魯家族是不可能的事。」

亞魯曼的心跳頻率變得急促起來。他自己都可以聽見自己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

「那麼誰會繼續帶領着里彼耶魯家族呢?父親大人!」

亞魯曼只得到了一個又短又冷淡的回答。

「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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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熱的龍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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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平治在迷宮裏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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