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三生--黑槍版

三世三生--黑槍版

"先生~先生在家嗎?"妮子從還沒停穩的牛車上跳下來,飛跑着進了院子。

"慢點。慢點,都是大閨女了,還這麼野,以後怎麼找婆家啊。"看着伴着四處驚飛的麻雀衝進院子的閨女,趙大一邊嘮叨著一邊停好牲口。

在妮子的叫喊聲中,正堂的房門已經打開了,一個一襲長袍,相貌清瘦的30多歲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傍晚斜陽透過竹葉,幾縷粉紅的光霧映在男子身上,遠遠看去倒是有幾分鶴骨仙風的感覺。

"先生好"妮子衝到男子面前鞠了個躬,"上次的書我已經看完了,我現在就送回好嗎?有吃的嗎?我餓啦~~"沒等男子回答,妮子已經向書房方向衝去了。

"叫老爺啊!"趙大緊跟着走進院子,對着閨女的背影無奈的說着。

"呵呵,沒關係的,叫什麼都行,叫老爺還嫌老了。"男子看着走進來的趙大,笑了笑又對書房的方向說"妮子,桌上有點心自己拿着吃"

"謝謝先生,已經在吃了,有學問的就是先生啦~~"妮子的聲音從書房的方向飄過來。

"老爺好,真是對不起,孩子她媽死的早,這孩子都被我慣壞了,一點都不懂規矩,給您添麻煩了。"

"沒關係/沒關係,小孩子嘛,就該這樣的。呵呵,你快去忙吧,一切都按老樣子來就是了。"

"是,老爺"趙大點頭應了,就出去做他的事了。

「那個老狽做樣子的書倒是成全這孩子了。」先生喃喃的說着走向書房方向。

趙大是個老實人,小時候讀過幾年私塾,識得字,所以被老爺指定送酒後的幾年,從來沒出過差錯,酒是村裏土法釀的,用的材料就是這座山上的山珍,因為材料採集困難,所以一直也就是釀來自己喝的,從來沒想過能拿出去換錢,直到六年前這位老爺來。老爺從哪裏來,是做什麼的,至今也沒人能說的准,隱居的官員、破落的皇族、退隱的大盜等等各種說法都有,甚至老爺的名字也后很多的版本,傳的多了,誰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真的了,不過老爺很有錢這卻一定是真的,至少這座山以及附近大部分的地產都是他的,因為老爺喜歡清靜,很少和當地的人接觸,現在住的這個院子,也是孤零零的坐落在山裏,即使是到最近的莊子也有幾十里的山路,最讓人猜疑的是偌大的一座院子,一個下人也沒有。

其實對於趙大來說,這些都不重要,趙大關心的是老爺很喜歡喝他們村子釀的酒,而且收購的價錢非常高,現在每年從老爺這拿的買酒的錢,已經讓他們村子裏的日子很好過了。因為沒有傭人,所以,趙大每次來都要自己把酒送進酒窖,然後住上十幾天,給老爺打掃院落,修剪下院牆上的蔓藤,清除院子裏院外的雜草等雜事,也以因此趙大每個月都要過來一次,還好老爺給的每次的拉腳的高的離譜,比以前辛苦種田幹活賺的還要多得多,現在趙大的田已經僱人去種了,專心的釀酒和給老爺收酒送酒,已經讓趙大成為村裏首屈一指的富戶了。

趙大知道外面的人都誤會老爺了,在趙大看來,老爺是個非常容易親近的人,趙大一直認為老爺不雇傭人,是因為老爺應該是只在收酒也就是他來得的時候在這裏住上幾天,因為每次來,院落房間都和上次來都沒什麼大的變化,趙大從來沒有去找老爺證實過這個猜想,像老爺這樣的有錢人,房產當然不會只有這一處了,趙大這麼想也就不覺得奇怪了,大概這裏根本只是老爺存酒的地方吧。至於老爺為什麼不讓外人知道,那和他沒有什麼關係,趙大從來不是個多嘴的人,唯一讓趙大想不通的是,自己的閨女為什麼話那麼多,每次看到先生都問個不停,還好先生從沒有因為這個生氣過。

先生走進書房,看著書架前一邊吃着點心一邊,點着腳把一本書放到最上一層的架子上的妮子,突然發現,妮子已經是個大姑娘了,應該有十四歲了吧。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妮子,那應該是六年前的那個春天,劉地去趙大家談買酒的事,劉大出去張羅飯菜了,劉地一個人坐在堂屋裏,淺淺的、慢慢的品著杯中的酒,那味道讓他想起了那個遙遠的家鄉,那個反覆隔世的過去,「真的和舅舅釀的酒是一個味道阿!」就在劉地準備傷感一下的時候,妮子蹦蹦跳跳的從門外跑進來,看到劉地只是愣了一下,目光馬上就移到了桌上的酒壺上,3秒鐘后,猛地抬起頭,看向劉地,用右手的食指自己嘴前輕輕的擺動了幾下,然後撰起小小的拳頭,狠狠地在劉地面前晃了幾下,接着,在劉地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抓起半滿的酒壺,一飲而盡,重重的把酒壺放在劉地面前,打了個酒咯,長長的呼了口氣,紅撲撲的小臉上竟然透出了心滿意足的表情,最後在劉地驚訝的有些呆了的目光中,丟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跑了出去。

"先生,前幾天我遇到孫大爺家的小黑,靈感突發,寫了篇《笨豬賦》。回頭請先生看看阿。"

「好啊,等明天,看看有沒有印出來傳世的價值,吃東西不專心,小心噎到,牆角水壺裏有水,自己倒了喝~~~~妮子,圓形的那個好像叫酒罈子吧?~~歐~~你說是水就是水吧~~」先生,半躺在搖椅里,看着賊賊的像個小狐狸似的偷酒喝的妮子,拿起酒壺大口的灌了一口,囂張的把酒壺高高的舉起晃了晃,滿臉的得意,似乎可以肆無忌憚的喝酒是件無比驕傲地事情,先生卻不知道,他當時的樣子,妮子怎麼都覺得像一個剛剛騙了小孩子糖的大灰狼。

之後的幾天,趙大都是在有條不紊的慢慢做他的事情,把慢性子的特徵發揮得淋漓盡致,幸好,這個院子裏也沒有一個人希望他動作快起來,妮子的工作就是偷偷的喝酒,拿起酒壺纏着先生,聽他說些外面奇奇怪怪的事情,先生口中的世界總是那麼的新奇,那些東西那些事都是書上沒看到過的,至於書,等回家的時候有大半個月可以看。「先生真的很博學」,妮子一直這麼覺得,「而且一定去過很多很多地方,看先生的樣子也不像是很老,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經歷呢?」關於先生的年紀,妮子曾經兩年前就問過了,先生非常認真的說:妮子問了,恩,一定要答,還要據實回答,老夫今年已經虛度762個春秋。

先生大部分時間都是賴在那個搖椅里,和妮子不着邊際的聊天,當然還有肆無忌憚的得意洋洋的在妮子面前大口的喝酒。

等趙大忙完后,妮子也選好了幾本書,跟着趙大坐着牛車回去了。坐在牛車上的妮子,翻著書看這頭上高高爬起的太陽,不禁想,先生那個大懶蟲現在大概又是拿着酒壺躺在躺椅里在曬太陽呢吧。

坐着晃晃悠悠的牛車,看着剛從先生那借的書,不知不覺地已經到家了,吃過晚飯,趙大去村裏的祠堂,給村民結算酒錢了,妮子那出書坐在油燈前,準備邊看邊等父親回來,還沒等妮子坐穩,剛剛出門的趙大就急急的趕回來,進屋就匆匆忙的頂上房門,看着爹爹慌張的樣子,

「爹,怎麼了?」妮子放下手裏的書問道,

「馬賊,好多的馬賊,我剛才看到好多的馬賊從村前跑過,還好我跑的快」趙大喘著粗氣回答。

「爹,怕什麼,像咱們這樣的窮鄉僻壤,馬賊也不會有興趣的,應該是路過的啦,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說着拿起桌上的書。

突然,妮子放下書,問道:「爹,馬賊是像什麼方向去的?」

「往東邊去,怎麼了?」

「那是進山的方向啊,這個時間進山,一定是奔先生去的啊。」

「呀,可不是啊,糟了,老爺今天一定是在家啊,這可怎麼辦,老爺那麼好的人,這可怎麼辦」

「我去給先生送信」妮子已經拿起火把,向門外跑去。

「妮子回來,馬賊馬那麼快,你怎麼趕得急啊,怎麼辦怎麼辦~~」趙大搓着手在房間里亂轉。

「我從小路過去,應該趕得上!」妮子根本沒有停下來已經開門跑了出去。

「小路?!妮子回來,你不要命了,快回來!」趙大心裏猛一驚,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妮子已經跑進了山林,看不見蹤影,趙大喊叫着追到山林邊上,猶豫了下,又轉身向祠堂方向跑去。這裏的山裏狼群一直都鬧得特別凶,自從幾年前一隊全副武裝的獵人在被狼群圍攻下,結果沒有一個生還者之後,晚上的山林,即使是最老練的獵手也不敢進去的。每次採集山真都是村裏組織所有的壯年帶上武器一起進山,即使是這樣,也不敢在山裏過夜,都是當天往返的。

妮子在拚命的向先生住的方向跑着,妮子一直很野,12歲的時候就跟着大人們進山采山珍了,山裏的小路倒是很熟悉,不過晚上的山路還是讓妮子惶恐不安,黑暗的山林里,各種異樣的帶着幾分詭異叫聲不時的響起,山風吹過時,發出細長的低沉的嗚咽的聲音,彷彿是無數的怨靈在哭泣在嚎叫,在這個漆黑的夜色中顯得異常的恐怖。妮子不停的對自己說着「不用怕不用怕,一定要通知先生,!一定不能讓先生出事!沒事的」妮子只是奮力的跑着、跑着。

摔了幾跤之後,火把就熄滅了,衣服上滿是被樹枝刮的口子,已經不記得被凸起的樹根石頭絆倒了多少次,妮子只覺得身上到處都火燒火燎的痛,跑了近兩個時辰后的山路,妮子的腿已經從開始的疼痛變得麻木腫脹,只是機械的向前邁著步子。慶幸的是一路上,妮子並沒有遇到什麼野獸,可是妮子卻沒有發現,幾對綠幽幽的光緊緊的無聲無息的跟在妮子的後面,並且慢慢的靠近著,逐漸的成包圍之勢。

終於在妮子已經精疲力盡的時候,竟然真的穿過了這座山林,已經可以遙遙的看到了不遠處先生住的庭院的燈火了。

妮子喘了口氣準備跑進先生家,突然發現在先生的院落周圍,十幾個個黑影慢慢的悄無聲息的向院子圍了過去,還是慢一步,「不能讓先生被害,不能讓先生被害」對自己說着,看了看那些黑影,妮子深吸了口氣,猛地大喊起來:「先生,快跑啊!馬賊來了!!先生,快跑啊!馬賊來了!!」黑夜裏,妮子的呼聲顯得異常的響亮,那些馬賊也是一驚,再也顧不上掩藏形跡,飛快的衝進院子。同時,其中幾個人轉身向妮子的方向抬起了槍口,妮子想跑進山林,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已經看到那幾點火光一閃,伴着的是震耳欲聾的槍聲,就在槍聲響起的同時,一個黑影閃電一般的出現在妮子前面,擋住了那幾顆飛來的子彈,隨手把妮子攬在懷裏,不知道為什麼妮子可以完全的確定這是先生,而且,而且,妮子覺得在這個懷抱里是這樣的安全的,妮子的心裏突然冒出個奇怪的念頭,要是能永遠賴在這個懷抱中就好了,妮子也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臉莫名的紅起來,這時候那個熟悉的,永遠是懶洋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要怕,閉上眼睛一會就沒事了」「我不怕,真的不怕」妮子喃喃的應着,不過還是聽話的閉上了眼睛,妮子覺得身體似乎極其快速的移動着,隨着幾聲皮毛撕裂的聲音過後,周圍就沒有了什麼聲音,接着感到一隻手輕輕的扶去了她身上的傷痛,妮子努力的想把眼睛睜開,可是睡意卻突然湧上來,而且越來越濃,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地說:「傻女孩,竟然不要命的來救我,真笨,記住阿,以後要是再遇到危險,叫我的名字,一定要記得,我叫留哥。」「恩,留哥,不會忘的,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妮子喃喃的應着,就沉沉的睡著了,睡夢中,好像隱隱約約的聽到有個聲音說「不叫也不要緊,從今以後再沒人可以傷害到你了~~~」睡夢中的妮子嘴角掛起了甜甜的笑容,不自覺地有往那個溫暖的懷裏擠了擠。

「偶,原來是幾隻小狽」那個聲音懶懶的說:「是想替那隻老狽報仇嗎?真不知道該說你們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學會了用人類的武器,躲在人類中間偷襲,可是為什麼就失去了分辨強者的本能了,你們真的認為這樣就可以傷到我嗎?現在想想那個老狽也挺有意思的,不但學人的樣子當起了大地主,還做起學問了,不過只是錯在沒有我強,還當着我的面吃雌性和小孩子,不知道我忌諱這個,被我吃掉也只能算他倒霉。你們倒是和那個老狽一樣客氣,剛好又沒找到下酒菜,你們就自己送上門。」

一個時辰以後,趙大帶着村裏的後生,拿着土槍、砍刀從官道上蜂擁的趕來了。看到閨女和先生都沒事,前一刻還氣勢洶洶的趙大,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嘟嘟囔囔的謝著所有知道的神靈。先生謝過了來援助的村民,給大家解釋說:多虧妮子及時來報信,才躲過了這場劫難,馬賊可能是看這裏沒有什麼可搶的就走了。之後,村民們還是提心弔膽的在先生家裏住了一夜,天一亮就匆匆的離開了。

妮子可能真的累壞了,直到到傍晚,趙大已經用車把她拉回了家,才醒過來。讓妮子開心的是,先生說山上不安全,也跟着下山了,現在就住在她的家裏。不過讓妮子煩惱的是昨晚看到先生家燈火之後的事怎麼都想不前來了,總覺得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了,可是除了一個慕名奇妙的名字在心裏揮之不去之外,有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留哥?留哥到底是誰?」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個名字,妮子自己的臉發燙,心跳加快了。去問先生,先生先是笑嘻嘻的看了妮子還一會,就在妮子被看的心裏毛毛的時候,突然沖這大門方向大喊起來:「咱家的妮子長大嘍,開始打聽男孩子的名字了,哈~哈~~」然後一溜小跑的跑開了。妮子妮子氣惱的跺着腳沖着先生的背影喊:不是的,不是的。只有妮子再不也不好意思和人提起這事。只是總覺得那個名字對她非常非常的重要。

之後的日子,先生就一直賴在了趙大家裏,妮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整天纏着先生,先生也還是整天的賴在家裏,或者說是賴在他那個搖椅上,似乎什麼都沒有變,酒窖已經從山上搬到趙大的家裏,趙大的房子也是一闊再擴,趙大名下的產業也越來越多,現在的趙大出門也會被人叫一聲老爺了。

雖然趙大也知道,這些都是托先生的福,不過,一向老實本分倒也心安理得,嘿嘿,自己一手帶大的閨女的心思,當爹的怎麼會看不出來;至於先生,連村裏最笨的小黑會沖着妮子嚷嚷,先生在等媳婦長大勒。現在有的時候趙大做夢都會笑醒,趙大早就旁敲側擊的問清楚了,先生姓劉名地,家鄉在遙遠的海外,父母雙亡,一個人流落在中原,靠經商攢下了如今的家業,後來厭倦了商賈生涯,就買下了這裏大片的田地,打算在這裏定居,尚未娶妻,年紀也不過才35歲而已,這樣的一個未來姑爺等在家裏面,趙大怎麼會偷着笑呢。

日子就這樣的過去了,轉眼就又是兩年,妮子16歲了,真的是變成大姑娘了,現在不用跳起來也能從後面打先生的頭了,雖然性情還是一如既往風風火火的,可是眉宇間也不時地會流露出少女的羞澀了,而且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才女,詞話作品真的有些在當地的讀書人中流傳了。先生沒怎麼變,一切如故。變化最大的倒是趙大,現在的趙大已經是個地道的大老爺了,萬事順意的趙大這幾年已經養出貴氣,家裏現在是這裏方圓幾百里的首富,僕人丫環養了一堆,家中日常來往的客人大都是官宦鄉紳,談的話題也變成了春花秋月、花鳥魚蟲、養生之道之類的閑話了,趙大變化的速度之快讓一直讓先生和妮子有思維短路的感覺,前一段,不知道在那弄了一套鬼子裝,穿好剛出房門,迎面碰倒剛剛睡醒的妮子,結果妮子愣了一下,馬上轉身去,口裏嘮叨著:是做惡夢,我一定是在做惡夢,做夢不能到處亂走,回去繼續睡。最讓趙大得意地是去年納的妾室已經有了身孕了。

唯一讓趙大不如意的是,就是先生和妮子的親事,趙大明著暗着都和兩個人說了無數次了,先生就是一句話,不急不急,妮子還小。妮子哪邊最讓趙大生氣,開始的時候還會紅著臉支吾的不知道說什麼,次數多了,到後來,竟然練的三句話后就能把話題轉到去給村東的張家提親,娶他家的那個一頓飯可以饃饃就著大餅吃十斤的傻姑給他做正房。而且妮子還列出100條娶傻姑的理由。

「哎!怎麼他們兩個都不着急呢?不行,婚姻大事不能隨着孩子的性子來,今年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兩個的事兒辦了!~~~李家鎮的張媒婆應該也快到了吧,聽說那張嘴可以氣畫眉,就不知道能不能說動先生。」趙大坐在房間里,拿着茶杯一個人喃喃自語。

夏日的午後,趙家的後花園的涼亭里,妮子獨自一個人坐在台延上,看着天空發獃,先生從後面慢慢的走到妮子的身後,伸過來輕輕的拂去妮子頭上的一片落葉,把一個小巧的酒壺遞到妮子的面前,妮子習慣的伸手接了,手指漫無目的的在壺口慢慢的畫着圈。先生在妮子的旁邊坐下,也沒有說話,只是悠悠的喝着他手中的酒。不知道過了多久。

「海的顏色真的和天空一樣嗎?」妮子喃喃的問。

「是啊,不過每個人看到的海的顏色都是不同的,你的海的顏色是什麼,只有你看過了才知道。」

又是許久的沉默。

「今天你爹今天親自去鎮里找媒婆了,這次你只能從了我了。」先生笑了笑說。

「好啊,從此後你耕我織,幸福美滿的過一輩子。」妮子也笑答著,可是臉上怎麼也露不出笑容。

妮子知道,她不是不想嫁給先生,可是她才十六歲,就要為人婦了,在家裏相夫教子的過一輩子,總是覺得不甘心,她好想去看看的外面的世界,要知道,她最遠去的地方也不過就是臨近的小鎮了。

「一輩子~~一輩子~~一輩子」妮子叨念著。「這次可能真的是躲不掉了。」

「躲不掉?誰說的?」先生請輕輕的拍下妮子的頭「離開這裏就好了阿」

「走?」

「是啊,離開這裏,去想去的地方阿,恩,就去英國留學吧,我有個老朋友在英國的學堂里教書,可以照顧你的,那邊是個大海島,可以看到海的,恩,還有據說那邊牛肉做的很不錯,(那個老人狼,2百年前跑到東方這塊大陸胡混,頂着教士的身份已經夠讓人驚愕的了,現在竟然以神父的身份那邊最老牌的宗教學校叫宗教歷史,聽說還享有很高的聲望),~~歐,你父親這邊不用擔心的,先偷偷的走了,回頭我會和他解釋的,你回頭寫信給他好好道歉就好了,沒準他也想過去轉轉呢,不說了,抓緊時間收拾東西,今晚就走人~~」

「啊?~~英國?~~~今晚走!?~~~」妮子大腦已經完全停止運轉了,被先生拉着往房間跑着。在先生的催促下機械的收拾著隨身的東西。吃晚飯的時候,妮子腦子沒有恢復正常運轉,真的就這樣離開了,這樣開始去一個完全不同世界,過完全不同的生活。

吃晚飯的時候,先生帶來了2位中年夫婦的客人,經介紹,妮子知道他們也是要去英國的,先生托他們在路上照顧她,真的把妮子送上了馬車,看着和要隨行照顧她的下人交代事情的先生,妮子突然跳下車,拉着先生走到一邊,穩定了下情緒說:「先生,你不是因為不想娶我才送我走的吧?」

「傻孩子,問些傻問題,我會在這裏等你,等你準備好了,等著娶你過門的。」

「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要等我啊!!」

妮子不知道,這是確是她和先生的說的最後一句話,卻許下的承諾一個沒有實現的承諾。

之後的妮子和一群對未來充滿幻想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輕人遠赴海外,就在那趟去英國的船上,妮子結識了她後來的丈夫,當時的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第一次見到他時,就十分欣賞他的博學和睿智,之後在異國他鄉的日子裏,那個年輕人逐漸的走進了妮子生活,一起面對着陌生的世界,一起吸收的異國的文化,等到數年後妮子回國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已經在妮子的心中,有了一個重要的不可取代的位置。這期間妮子從家鄉來人那裏知道,在妮子離開不久,先生就也離開了,而且是把所有的財產都轉到了趙大的名下,她也終於有了弟弟,而且一下子就有了2個。後來為了躲避戰亂,富甲一方的趙大也帶着全家移民去了海外。

以後的歲月里妮子,通過各種渠道尋找先生的下落,始終都一無所獲。

回國后的妮子,也和那時候大多數的青年一樣被捲入了那場革命大潮,而妮子的性格也註定了她是要被沖在浪尖上的。在那個動蕩的歲月里,那個年輕人一直守護在妮子的身邊,不離不棄的。不管妮子做出什麼決定,都會跟着進入那個新的角色,妮子知道其實他對政治完全不感興趣,可是他卻毫不猶豫的,放下一切跟着她走進了那個腥風血雨的世界,終於在妮子29歲生日時,對那個年輕人說,出於革命的友誼,以及對你長期的考驗,我決定從今天起,包管你後半生的伙食。那個時候妮子和年輕人在敵占區做地下工作,扮演的是一對夫妻,在那天晚上,經過簡單的儀式只有,年輕人的丈夫身份終於轉正了,也從那天起,妮子決定要徹底忘掉那段青澀的回憶,不讓自己再去想起了。

之後的妮子和丈夫真的非常非常的幸運,在那個人如草芥的戰亂歲月里,妮子他們始終都站在了勝利的一方,雖然經歷了無數的危難險阻,可都平安渡過了,多少次都是看着死神擦肩而過,後來妮子經常開玩笑的和丈夫說,你是託了我的福,我從小就命大,閻王都不敢收我。

在已經是國家中高層領導的妮子,在六十歲的時候,和丈夫一起提前退休,妮子和丈夫,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都有大量的產業(誰讓趙大的好運氣一直帶到番邦,現在已經是那邊商界的巨頭),倒不必為生活擔憂,妮子和丈夫也沒有子女,所以也沒有什麼牽掛,之後的日子裏,他們一起四處遊山玩水、訪賢尋友,全身心做起了逍遙夫妻。在很多以前的戰友在之後的那段動蕩的歲月中苦不堪言的時候,妮子正和丈夫坐在埃及金字塔下,為了晚上是喝鬼子的葡萄酒好還是中國的紅酒好爭論不休。

等妮子85歲的某一天,巴黎街頭飄飛的落葉,突然讓妮子有了強烈的落葉歸根的念頭。這時候那場政治鬧劇已經結束了,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因為妮子一直都非常喜歡看海,所以夫婦倆人最後在海邊的一個叫立新市的地方安頓下來。

身體一直很好的妮子,89歲的時候終於病倒了,妮子已經清楚地感覺到,生命在從她的身體里飛快流走,特別是這幾天,一些塵封了不知道多久的記憶,有清晰的出現在腦海中,很多很久很久的記憶中的人和事,總是不約而至的眼前在她眼前如此清晰的閃現,特別是一個名字總是在她耳旁不停的迴響「我叫留哥」。可是誰是留哥,好像又一堵牆住了那段記憶,只有那個聲音可以從牆后飄過來,卻擋住了後面的景象。

「我會在這裏等你,等你準備好了,等著娶你過門的」突然又有了一個,從耳邊響起,兩個聲音會集在一起,那堵牆轟然倒塌,過去發生的的事情都清晰的快速的從腦海中飛過。

妮子驚訝的向病床旁邊的廝守了大半輩子的丈夫看去,坐在床前的那個老人突然變得模糊起來,那張臉似乎也不再年邁,慢慢的和一個無比熟悉的相貌清瘦面孔重疊在一起。

「終於想起來了,我的傻妮子」老人伸出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頭。

「要是還能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早一點想起的,如果還有來世的話,還能在見遇你嗎?先生~~」

「當然可以,生生世世,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我的傻妮子,我會在這裏等你,等你準備好了,等著再娶你過門的。」

「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的,要等我啊」妮子帶着甜甜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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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妖奇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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