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動物志 壹

引子 動物志 壹

我家祖上是三代貧農,母親是童養媳,父親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懵懵懂懂的,當時的情形一點也不記得了,只有依稀一點印象,母親一個人扶養我們三姐弟,這在舊社會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是我母親還是撐下來了,四十多歲一頭白髮,但是總算兄弟姐妹都長大成人了。我二十歲的時候,我記得當時是1969年,大哥結了婚,家裏一下子多出一個女的一個小的,本來就擁擠不堪的房子就更顯得局促,加上我已經成年,在家裏行走,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大嫂就開始看我不順眼,經常在我大哥耳邊打秋風,這我也不怪她,那個時候農村婦女大部分都是這個樣子的,我大哥雖然向著我,但是有時候也實在沒有辦法。總要說我幾句,於是家裏總是有一股讓人壓抑的氣氛。磕磕碰碰在家裏熬了一年,我自認為的轉機就來了,當時文化大革命已經開始,我讀書晚,當時才是初中畢業,比別人晚了三年,輪到分配,因為家裏沒什麼關係,幾乎沒的選擇,只有支邊或者下鄉兩條路,我們哪裏,支邊大部分都是去黑龍江,下鄉是去西北,因為下鄉有細糧吃而且離家裏近,所以選擇下鄉也是很熱,很多幹部的子女如果分配不到工廠工作,都要選擇這條路,我基本上也是沒戲,當時考慮了很久,我心說反正沒希望,不如主動支邊搞個先進,就投了建設兵團。果然後來證明我的想法是睿智的,我是作為當地的先進份子踏上了北上的列車,補貼都比別人多了3塊錢,在以後的工作中,我的這個先進份子的稱號為我佔了不少先機,也為我後來調到大慶油田後勤公司這一「油水機構」,打下了基礎,當然這是后話,和這個故事也沒有聯繫。火車開了三天三夜才到達林區,(之間經過的路線我父親記得很清楚,但是我記不起來了,以後補上)其他假設兵團大部分是到佳木斯或者九五農場(是不是這樣叫的?)但是我這一批是先進部隊,所謂先進就是先進到底,下了火車換上汽車就直接開往林區深處,然後轉蒸汽小火車一天一夜,直接就開到中蘇邊境,那個地方已經是大興安嶺的核心地帶了。我們下車的時候幾乎都驚呆了,四周是一片漆黑的高山秘林,接我們的是一個班的解放軍,七八個人,打着簡陋橫幅——歡迎支邊建設兵團,四周沒有房子,沒有來迎接的群眾,沒有當地的領導,只有冷風,這和一路過來的情形差了太多了,很多人忍不住都哭了,領頭的就來動員我們。我們放下包裹聽了一個多小時的動員,然後在解放軍的協助下,給自己搭建了帳篷,一個帳篷要睡12個人,中間一個油桶做爐子,基本沒有取暖的效果,但是沒這東西又不行,沒有爐子晚上就會凍成冰條子。幾個人擠在一起,睜着眼睛就這樣過了自己第一晚上。不過總的來說,在大興安嶺的生活還是可以的,因為山裏的資源太豐富了,和獵戶關係好的話,隔三岔五可以用糧票換點野味吃吃,要知道當時肉是多麼稀少的東西,這在南方都幾乎是一個奢想,粗糧雖然不好吃,但是養人,吃的一個個都胖胖的,每個月三斤細糧根幾乎是當糖果來吃的,吃着要掉眼淚的。我母親還經常寄來南方的瓜子,瓜干,有時候還有香煙,我都孝敬給排長這類領導了。這東西當時也很吃香。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第二天我們的離鄉遠別的痛苦就被四周的新鮮事物和振奮人心的口號掩蓋了,後來這半年裏,我們和大興安嶺林區互相熟悉,我們造起了房子了,一邊伐木一邊修起來簡易公路,小火車也運來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很快我們就成了老建設兵,我們第一批來的除了幾個談戀愛的「資產階級臭阿飛份子」,也都有了自己的職位,我是伐木工一隊的班長,整個隊有50個人,10個人一個班,隊長是本地老工人,叫:「喬二木」,有伐木經驗,以前還是當地的木頭販子,我很訝異這樣的人怎麼沒有給打到,喬二木三十八九,也是一口革命小將的腔調,當隊長沒什麼水平,不過技術過硬,我們雖然不尊敬他,經常用革命口號來嗆他,不聽他調遣,但是出去伐木還是得跟着他。因為只有他認得回來的路。忙碌而激情四射的生活持續了大半年,到了1970年的夏天,天氣轉暖,氣溫終於上了零上,我們的工作也閑了下來,整天修整,然後打牌,當時我自己的班,只有7個人,有幾個小丫頭跑路了跳回去了,或者讓他們的父母調回去了,沒活乾的時候,我們就跑去附近的老獵戶那裏玩槍,幫他砍砍木頭,蹭點肉吃,或者跟他們進山挖山黃,寄回家裏賣,可以補貼很客觀的家用。山裏最牛b的獵戶是鄂倫春人,和我們關係好的就有一個,名字我記不得了,我們都叫他刀老頭,因為他有把長刀,據說是殺了日本軍官弄來的,刀口很好,不過他的兒子我們混的極熟,叫做哲別,才十五歲,漢語說的挺溜,經常趁他爹不在的時候,帶我們看他爹的寶貝,有一把壞了的三八大蓋,聽說刀老頭用這槍獵殺了四五隻白恰克,還有很多奇怪的東西,比如說鑲嵌著瑪瑙的奇怪銀手鐲,聽說是殺熊的時候從肚裏刨出來的,看來是吃了哪家的閨女了,還有各式的刀子,酒呼嚕,和皮毛,最多的是狼皮,哲別說就算他爹不去打獵,靠這些皮賣錢也能過好幾個冬天,總理有件大衣,就是用他爹送去的皮做的。其實這些東西我們在其他獵戶家也看到過,只是沒這麼多而已,最讓我感到好奇的是,是哲別家的地窖,我只進去過一次,裏面凍著和晾著沒吃完肉,在地窖的深處,卻有一個神龕,不是南方的那種,是薩滿教的東西,神龕上供奉著一隻牛皮盒子,看年份實在很久了。當時這種行為是非常危險的,但是好在這裏是林區深處,沒有這些獵人,大家都吃不上肉,而且要真幹起來,這裏流傳的傳說,鄂倫春一個人獵人能殺掉百來號日本人,大家都不敢,也沒有人說什麼,在外面的革命覺悟在這裏不如狍子肉實在啊。不過年輕人好奇心強,我們都問過哲別皮盒子裏面是什麼東西,但是哲別打死都不肯說,這也就越發讓我們心癢。冬天獵人們養山,並不都出去打獵,到了夏天,經常要長期進入林區,一個星期才會回來,哲別一個人看家,我們去玩的次數也多了,在一起就是喝酒,那一天海量的哲別也喝多了,家裏的爐子裏也沒了肉,哲別就讓我們自己去地窖拿,我酒量不好,所以喝的不多,一看其他幾個,特別兩個紹興人都和泥一樣了,只好昏昏沉沉的自己下地窖去。地窖中全是冰,溫度極其低,我下去后就打了個寒戰,人頓時精神了不少,打着手電筒調了幾塊肉條后,就想返回,這個時候,我眼角一晃,突然就發現那個神秘的神龕,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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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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