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淡淡的思緒，

卻不明白想的究竟該是什麼，

我的心思，

其實早已在你的眼眸中流轉着。

「唉……」一聲嘆息，從梁筱雅的嘴巴里飄出，雙手撐著下頜，她眉頭緊鎖著，一個勁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應該是喜歡葉文皇的。

如果不喜歡，就不會心動，不會因為他的靠近而心狂跳，更不會有着想要依靠他的感覺。

可是……喜歡上了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她本該是討厭的人，實在是她以前所沒有想到過的。

更何況葉文皇喜歡她嗎？

每次，他給她的總是不確定的答案，「也許」、「努力」這種模糊的概念性文字，讓她猜不透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可是，她在迷宮裏受傷的那會兒，她看得出，他跑來找她，是真真實實地在擔心着她，擔心她會出事，否則，不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唉……」又是一聲嘆息溢出雙唇。現在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麼她該怎麼辦呢？是等著葉文皇明白的說出他喜歡她的時候，她再小小地說上一句——「我也是」？還是直接去找葉文皇，明白地告訴他，她對他有意思？

「筱雅，你嘆什麼氣哪！」沒等她第三聲氣嘆出嘴巴，洛佑閔已經受不了地開口問道。唉聲嘆氣，怎麼也不像這女人會做的事啊。

「你覺得葉文皇怎麼樣？」頭一扭，梁筱雅盯着洛佑閔問道。

兩隻眼睛眨啊眨，洛佑閔奇怪地看着死黨，「你問這個幹嗎？」

「沒什麼，你回答就是了。」她催促着。

「哦！」老實的小孩搔了搔頭，想了片刻之後道，「很好啊，又優雅，能力又強，每次考試，都是年級前幾名，而且他脾氣好好哦，都沒見過葉學長發火呢。」

「那麼喜歡他的女生是不是很多？」她繼續道。

洛佑閔像看白痴似的看了眼梁筱雅。她傻了啊，和葉學長交往了那麼久，難道還不知道學校里有多少女生哈葉學長哈得要死嗎？「是很多啊。」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洛佑閔還是點了點腦袋。

「那你覺得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梁筱雅單刀直入問道。

「你這樣的啊。」洛佑閔掃了死黨幾眼，越發不解地說着，「筱雅，你今天問的問題好奇怪啊，葉學長要是不喜歡你的話，幹嗎和你交往啊。」

這個……小閔應該去問葉文皇。「那是因為……」梁筱雅雙手抓了抓頭髮，作出抱頭狀，「小閔，我發現了一件很衰的事。」

「很衰的事？」洛佑閔有些好奇地問，「什麼事啊？」

「我好像很……『不幸』地喜歡上了葉文皇。」她說得哀慟不已。狂衰啊，她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喜歡上了那隻深藏不露的狼。

「哦。」洛佑閔表情沒啥奇怪地「哦」了一聲。

「你的反應就這樣嗎？」她說她喜歡葉文皇耶！小閔好歹也該露出點驚訝的表情嘛。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你不是早就喜歡葉學長嘛。」不然也不會和對方交往啊！

「……」梁筱雅翻翻白眼，「可是你覺得葉文皇會認真地喜歡一個女生嗎？」說實話，這才是她煩惱的重點。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洛佑閔不解地問。

「就是葉文皇其實對每個女生似乎都是一樣的態度。」梁筱雅說，「對誰都是微笑，對誰都是用着同樣的語氣說話，甚至對誰都不會發脾氣。」這樣的人太難測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會讓別人去看透他。

「那是因為葉學長太溫柔的緣故吧。」溫柔得簡直可以譽為靜森之光。

「但是就連那些愛慕他的女生，送給他代表自己心意的禮物，他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收下。」只不過事後，會扔到垃圾桶而已。

「不是啊。」洛佑閔出聲問，同時搖晃了下腦袋。「葉學長已經很久沒有收禮物了。」

梁筱雅面露訝異，「他沒收了？」

「對啊，自從這個學期開學以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葉學長突然不收女生們送的禮物，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測原因呢。怎麼，筱雅你不知道這事嗎？」

她……還真的是不知道。梁筱雅有些僵硬地動了動脖子。「他真的沒收嗎？」

「是啊，一樣都沒收呢。」

心有些異樣，為這突然知道的事實。梁筱雅不由得咬了咬自己的唇瓣。他為什麼不再收呢？在開學前的那一天，他明明還無所謂地收著別人用心意做成的禮物啊。

也正是因為那樣，所以她才會對他產生了反感，產生了敵對的意識。可是現在，從小閔口中卻得知了另一個事實。

那麼原因呢？他的改變，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那原因……她想要知道原因。因為她是真的開始在意起他，在意着他的舉動、言語。

猛地轉過身子，她朝着樓梯口奔去。

「哎，筱雅，你去哪裏啊？」洛佑閔在她身後叫着。

「去找人啊！」她大聲地回道，頭也不回地狂奔著。

現在的她，真的很想要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那種淺淺的微笑，然後她要對他說出——她想要說的話！

「啪！啪！啪！」急促的腳步聲一路踏來。

「砰！」

重重地一聲，梁筱雅猛然推開了學生會辦公室的門，「葉文皇！」

「你怎麼來了？」房內的人抬起頭，看着那氣喘吁吁站在門口的人。看她的樣子，應該是一路跑來的。

「其他人呢？」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空曠的房間里散佈着零碎的垃圾和幾件校服，除了她要找的正主兒，就不再見其他人。

「現在已經是放學時間了。」他瞄了瞄手腕上的手錶。換言之，學生會其他的那三個人，早就已經不知道飛哪裏去了。

那正好，沒有其他人來打擾。梁筱雅走進房內，把房間的門光上。「葉……葉文皇。」她豪氣雲天地走到他的面前，仰起下巴，兩手叉腰，頗有點從容就義的丰姿。

「有事？」他挑挑眉，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

「我……有話想對你說！」她點了點頭，說道。

「好，你說。」他放下了手中的筆，含笑地看着她。

他的輕鬆自若，與她的緊張形成著鮮明的對比。

拜託！他笑成這樣，讓她怎麼說啊！

梁筱雅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盯着葉文皇道，「我想說的是……是……你怎麼還留在這裏沒回去啊！」費了好大的力氣，她總算把話說出口了，不過和她原先想要說的話，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天啊！怎麼會這樣呢！飆淚啊！

「因為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他指了指散在桌上的文件，「快到期末了，有些東西總是要處理一下。」只不過在學生會裏，其他三人是一個比一個懶散。

泉向來是習慣兩手一攤，把事情交代給其他人完成。而熾，則對於這類事情，能避就避；至於彥，恐怕只會對着一疊文件睡大覺而已。

「期末？」她一愣，也對，不知不覺一個學期都要結束了，「哇，我都忘了有期末考試這事了！」最近因為心事太多，導致她都忘了這最重要的事情。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多東西都沒複習過啊，要是考得太差那怎麼辦？」平時在班級里，按照她的成績來說，她怎麼也算是班級里的優良分子。

不過……依照最近的「懶惰」狀態來看，她這次的考試，很可能會吃癟。

「你擔心會考不好？」他盯着她問道。

「廢話啊！我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簡直就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了。

「只是一次期末考試，沒必要擔心成這樣。」

「你當然這麼說啦，以你的成績根本就不用擔心，但是我不一樣啊，如果考出來的成績太難看，我會不爽啊。」因為丟臉！在成績這方面，她向來好勝，說得好聽點，是好強，說得難聽點，根本就是愛面子，虛榮心強。

不過不管如何，她是不打算考砸這次考試啦。

兩腳來回的踱著步，梁筱雅努力地轉動着腦子，「對了，溫習，我現在應該要開始好好地溫習課本。」以她平時的積累，溫習起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她說着，已經不迭地準備奔出學生會的辦公室。

「等等！」他的大手拉住了她的手，「你要溫習是嗎？」

「對。」

「那好，我和你一起溫習。」笑眸盈盈，他說着。

她——明明是很豪邁地跑去學生會，明明是想開口把喜歡他的心情說出口，可是為什麼事情的發展總是不如她所想像的呢？

星期天的上午，時間是10點。地點則是市內一家圖書超市。

梁筱雅雙手抱着腦袋，蹲在角落邊望着幾尺之外正在選書的葉文皇。

一大早的，他就到她家，把她拖出了被窩，美其名曰是溫習功課，然後就拉她來了這裏。

不過來到了圖書超市之後，他便自顧自地選書，而她則乾脆窩在一旁，「欣賞」著人來人往的人群了。

好睏！

打了個哈欠，她耷拉着眼皮。通常星期天，她都是要睡到日上三桿才會起床，而今天，9點不到就先被他的奪命追魂CALL給吵醒了。

「好帥！」

「是啊，真沒想到，今天來這裏，居然能夠看到那麼帥的男生。」

「唔……不知道他是哪所學校的，真想認識他。」

周圍，已經有不少女孩子們注意到了站着選書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梁筱雅聳聳肩，目光不由得望着葉文皇。他彷彿是一個聚光體，無論在哪裏，都會不自覺地吸引著別人的目光。

今天的他，不是穿着靜森的白色校服，而是米黃色的休閑服和一條深色的牛仔褲。很普通的服飾，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卻讓人覺得奇迹般的好看。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可以傳出服裝的味道。而且……柔順的黑髮，靜靜地散在脖頸處，那好看的眉，挺拔的鼻，還有立體的五官，卻因為那微微揚起的嘴角而顯得柔和。

而他的雙眸，那雙讓人怎麼也看不透的雙眸，卻奇異地讓人想要一再地窺探。

的確……是很帥啊！

梁筱雅認同地點點頭。有時候，她還真有點難以相信，這樣的人會成為她的男朋友。

不過，凡是總有例外，而她，大概就是那個例外。

像是選好了要買的書，葉文皇拿着書，走到了梁筱雅跟前，「好了，走吧。」

霎時之間，周圍一片喧嘩。

「不可能吧，他……和這個醜八怪是一起的嗎？」

醜八怪？梁筱雅的臉瞬間一黑，拜託，她就算稱不上絕色佳人，但是距離醜八怪，也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吧。

「我的天啊，今天不是愚人節吧。」感嘆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當然不是，今天距離愚人節，起碼還有3個多月的時間！

「我好想撞牆哦。」這個最誇張，而且同時還擺出一臉悲凄的表情，以顯示打擊過大。

很好，沒人會阻止的。這裏牆多的是，隨便找一面撞絕對OK。梁筱雅在心裏忿忿道。

她和葉文皇站在一起，難道就那麼不搭調嗎？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柳眉一豎，她擺出一副囂張的模樣對着周圍的大票人群，「沒見過人家男女朋友交往啊，用得着像看星星、看月亮似的看嗎？」

「你們真的是男女朋友？上帝，這不是真的吧！」有女孩受不了地叫道。

梁筱雅翻了個白眼，「我想耶穌會告訴你，這是真的！」她說着，同時一把抓住葉文皇的手臂，整個人似八爪魚般地貼了上去，以宣誓自己的所有權。

「你……你們……」

「怎麼樣，他是我的！」她仰頭大笑三聲，拽著身旁的人去櫃枱處結賬。

老虎不發威，把她當病貓啊！不過，看着剛才那些人的表情，也夠本了。

甩甩頭，她把剛才的一幕當成了今天上午的一場小插曲。

結好賬，梁筱雅和葉文皇走出了圖書超市，「接下來幹嗎？別說再去逛下一家……」她說着，卻陡然發現他的目光正直直地注視着她，專註而出神！

「你看什麼啊？」她問道。

「看你。」他眼睛幾乎不眨一下地回答。

「我？」她搔了搔頭，他又不是沒看過她，用得着那麼專註嗎？

「我從沒想到，你會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着那些話。」他緩緩地說着。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神采，而不是像普通女生那樣，只會用哭泣來掩飾。

她像是個女鬥士一般，面對着敵人，會毫不猶豫地舞起自己的劍，但是卻依舊保留着女性的溫潤與柔軟。

「呵……呵……」她面色有些尷尬地一笑。剛才的她，的確是……「囂張」了那麼一點點。「我就是這個性，你討厭？」她狀似無所謂地聳聳肩，其實眼角在偷瞄着他的反應。心情，有些許的緊張，因為她已經開始在意他了。

他搖搖頭，「不會，只是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是她的。」可是，她卻說了，當着許多人的面說着。

這是一句束縛的話，代表着她對他的主權。若是別人說的話，他只會反感。但由她的口中說出，卻讓他覺得整個心田都得到了滋潤一般。

奇妙的一句話，卻讓他覺得欣喜。

有時候他的情緒，會變得連自己都覺得奇怪。也許是因為她吧，因為她總是會影響着他，所以他變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我……我那是……」臉兒一紅，梁筱雅支支吾吾，霎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會說那句話，一來是想氣人，而來也是囂張過頭，導致她話說得太溜。

「是什麼呢？」他的目光中有幾分笑意，幾分促狹。

不許臉紅，不許臉紅啊！梁筱雅在心裏拚命地告誡自己，雙手捂住那發燙的臉頰。好熱的溫度，連帶着燙紅了她的手。

「嗯？」他的眉挑得更高，等待着她的下文。

一股莫名的氣猛然提起。曾幾何時，她在他的面前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了呢？「對，沒錯，我是說了，『你是我的』，既然沒有人對你說過這句話，那麼我就當第一人好了。」抬起頭，她說得「慷慨激昂」。他好歹也是她名義上的男朋友，本來就該是她的嘛！

「哈哈哈……」他低聲笑着，然後笑聲從小轉大，「那麼……我就成為你的好了。」

因為對着她，他會真心想笑。

啊？梁筱雅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她沒聽錯吧，「你……你說……」

「好了，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否則的話會來不及。」葉文皇說着，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上的時間。

「來……來不及？」他在說什麼啊？

「忘了我說過的嗎？一起溫習功課啊。」他耐心絕佳地解釋道。

一杯芬芳的紅茶，一碟精緻的小點心。那白色的圓桌上攤放着一本厚重的原文書。左手撐著下頜，右手輕輕地翻動著書頁。那乳白色的窗帘透著陽光，灑在少年的臉龐上。

很美麗的畫面，美麗的宛若是電影中的某個場景。但是——這種場景，絕對不是一個溫習功課的人該有的場景！

「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梁筱雅受不了站起了身子。

就算他溫習功課的時候，沒有在腦門上纏上白布條，沒有把一大疊一大疊的參考書放在兩邊，沒有如同傻子似的背着課本的內容……這些，他都可以沒有，但是……怎麼也不該是他現在這種樣子啊！

「怎麼了？」微微抬起頭，葉文皇蹙了蹙眉。

梁筱雅深吸一口氣，「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我們現在應該是在溫習功課。」從圖書超市出來后，她就被他拖着來到了他家。

短短的幾個小時里，她已經從一開始的吃驚訝異，變成了現在的頭大狀，其間的辛苦歷程，可想而知。

「是啊。」葉文皇點了點頭。

「很好！」她拍拍手掌，伸出右手的食指直指着他，「你現在的樣子哪點像是在溫習功課了？」根本就悠閑得像是在度假。

「難道不是嗎？」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

「當然不是啊！」她幾欲抓狂！「有誰會像你這樣，根本不看課本，也不看參考書的溫習，還有，你的表情難道就不會裝得痛苦點嗎？用得着這麼悠然自得嗎？」和他在一起，根本就沒有溫習功課的氣氛嘛。

他的手合上了桌子上的書，「可是我向來如此啊。」幾乎已經是一種習慣了。

「向來？」她一怔，「你是說，你考試前，從來都是這樣溫習功課的？」

「對。」他點頭。

怪物！

她下巴掉地地瞪着他。老天爺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他這樣子，居然還能每次考試都位列年級前幾名，而她辛辛苦苦，寒窗苦讀，頂多也就撈個班級前幾名而已。

這究竟是他的智商太高，還是她的智商太低啊！

「沒事吧。」他笑着，伸手在她幾乎瞪出眼眶的眼珠子前揮動了一下。她現在的表情，活似見到外星人一樣。

「有事！」梁筱雅的額頭佈滿黑線，蹲在一旁畫圈圈。他剛才的話，使得她信心保守打擊啊！

「因為我的話嗎？」葉文皇顯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癟癟嘴，小小地點了一下頭，「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能夠考到一個好成績，每次上課都是很用心地聽老師講課，認真的做筆記，回到家裏還要抽出一定的時間來複習。」因為她不是天才，所以只有依靠努力，可是他……

心中沒由來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也許是因為他的成功似乎太輕鬆，所以她才會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吧。

「那不是很好嗎？」

「可是你都不用像我這樣認真學習，就能考出很好的成績。」她強烈譴責。

「成績並不代表一切。」他凝視着她，「我倒覺得，像你這樣也不錯，起碼努力過後，在成功的時候會有喜悅。」而他，卻連那份喜悅的心情都丟失了。

那是因為他太天才了吧，所以反而會期待普通人的東西。嘴裏小聲地咕噥了一聲，梁筱雅搔搔頭，回看了一眼攤放了一桌子的參考書和教科書。

看來，她該換個地方安心複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