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他，就離開他

後天就是東賢的生日了！這個傢伙，說得那麼晚，叫人家怎麼準備嘛。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就起身趕往醫院。路上的積雪還沒有清掃，仍然不能行車。我只好拖着步子走，身體還是很虛弱，早上的冷風從脖子裏灌進來，說不出的難受。我像只褪了毛的小雞一樣瑟瑟發抖。東賢T_T！我來了。

東賢病房門口怎麼聚集了那麼多人？我又往前走了幾步，原來是一大群記者圍在了病房門口。銀珠旁邊站着兩個彪形大漢，守着房門。

這些記者的嗅覺真是比蒼蠅還要靈敏！銀珠看起來有些憔悴，看樣子守在這裏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她揮揮手阻止了記者們的喧鬧。

「對不起，大家，現在東賢需要休息，請你們過一段時間再來。我再重複一次，東賢是因為雪大路滑出了車禍，不是和黑社會打架受的傷。」

銀珠笑了一下：「現在我們的治安那麼好，哪裏會有什麼黑社會。」她忽然看見了我，朝我友善地笑了一下。幾個心思敏捷的記者呼啦啦地沖了過來，把我圍住。

「小姐，你是金東賢的朋友嗎？」

「昨天金東賢出事的時候你在現場嗎？麻煩你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金東賢的病情現在怎麼樣了，能如期舉行訂婚儀式嗎？」！世界上怎麼有這樣的一群煩人的傢伙！

「我……我……」我從未經歷過類似的場面，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路過！」最後，我只有推開記者，逃離了醫院。

從小我就幻想着自己是童話中的灰姑娘。總有一天，會有一位王子騎着白馬來到我生活的小小天地，帶我到城堡當中去過幸福的生活。東賢出現在我生活當中的時候，我曾天真地以為，我夢中的王子終於降臨了。但是現實畢竟是現實，王子愛上灰姑娘的故事之所以在童話中上演，只不過是因為這種事情在現實中根本就不可能發生。我能給東賢什麼？我只能給他添亂而已！而真正適合東賢的人，是銀珠那樣的女孩子。儘管我一直逼着自己不去承認，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王子更容易和公主走到一起，而不是和像我一樣的灰姑娘。

「啊！世妍，這麼早啊！」我悶着頭向前走的時候，差點撞上了迎面走來的旻哲，「已經看完東賢了？怎麼樣，他還好吧？」

「沒有，我有話想和你說，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我沒頭沒腦的回答。

我們在離醫院不遠的地方找了一間咖啡廳，坐下下來。

「什麼？你想要去英國讀書？」旻哲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我點點頭。

「決定了？」

點頭……

「這麼快？」

點頭……

「是因為東賢？」

點頭……，不不，搖頭。

「我還以為你只會點頭呢。」

「我從國中畢業就再也沒讀過書，所以想好好的充實一下自己，而且我也很喜歡倫敦，所以就下定決心，去倫敦讀書了。」我像背課文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着。

「是為了東賢吧？」

討厭的旻哲，為什麼非要逼人家說實話。

「我不適合東賢，我們是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裏的人，如果我仍然待在韓國，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困擾……而且，你知道嗎？他們……他們就要訂婚了……」旻哲痛苦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跟你說，喜歡一個人不是要得到她，而是讓她幸福。有時候我也在想，放棄到底會不會給喜歡的人帶來幸福？我也不知道……」

「所以，」旻哲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不管你怎麼做，不管是追求東賢，還是放棄，都一定要考慮清楚。以後不要後悔，知道嗎？」

我低下頭呷了一口咖啡，掩飾自己的不安，我真的不會後悔嗎？我也不知道……「那你為什麼非要去英國那麼遠的地方？日本、中國都不錯啊。」

「因為我確實比較喜歡倫敦……」

「……」

「好了！我們去看東賢吧！」我一口把剩下的咖啡全都喝了下去，一切事情都是這樣，只要下定決心了，煩惱就自然少了很多。

記者們已經消失了，和銀珠一起的兩個大漢仍舊像兩座門神守在病房門口。旻哲似乎和他們認識，沖他們點了一下頭，就帶我進去了。病房中瀰漫着令人討厭的消毒水的氣味，東賢被包裹得像一個大粽子。我瞟了一眼旻哲，旻哲尷尬地笑了一下——這個情形和上次旻哲受傷時多少有些類似。東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埃及法老墓中挖出來的一具木乃伊！

呼！還好，銀珠不在，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好了。

「哈，大姐，起得好早啊！」東賢發現了我們。

「你沒死吧？」

「大姐，你很想我死嗎？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這個傢伙，哪怕是只剩下一張嘴巴能動，也不放棄任何機會來損我。

「你們一起來的？」

東賢的語氣明顯不善。這個傢伙，滿身是傷也有精力嫉妒。

「是啊！」旻哲毫不客氣的針鋒相對，

喂喂，你們兩個不是要在病房裏打起來吧？

「！還疼嗎？我趕快轉移話題。」

「疼……」

這個傢伙，竟然還撒嬌。

「是嗎？我看看……」

「救命啊！謀殺啦……」

旻哲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病房，悄悄帶上了門。屋子裏只剩下我和東賢兩個人，「昨天，謝謝你……」

「我餓了。」

「我說昨天晚上的事情，謝謝你救我。」

「我說我餓了。」

這個傢伙的腦子是不是真的被撞壞了。

沒辦法，整個病房裏只有一些水果，我拿了個蘋果，自顧自削起來。

「哎！」

「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想我？」明明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問這種問題，我還是忍不住。

「不在了？是什麼意思？死翹翹了？」

「你才死翹翹呢！算了，算了，就算是死翹翹了，你會怎麼想？」

「不怎麼想。」

原來我在東賢的心目中是如此的沒有分量，555~~~

東賢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說：「通常呢……壞蛋都沒那麼容易死了……」

我掐掐掐……

「救命啊！我現在可是傷員啊，拜託你下手輕一點。」

「我要走了……」

「不要！」病床上的東賢就好像個小孩子。

「我總不能住在這裏吧。」

「好啊好啊！」

「我回去做打糕給你吃。」

一聽說打糕，東賢馬上就動搖了。

「那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

「……明天吧。」

「好——」

推開門，兩座門神仍然杵在那，彷彿像雕塑一樣，對我視而不見。

果然像旻哲說的那樣，東賢就好像生命頑強的單細胞生物迅速恢復著，不到一個星期，身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不過後腦部位的傷比較嚴重，依然需要待在醫院觀察靜養。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去醫院看他，順便帶上他最愛的打糕，與此同時去英國學習的計劃也在秘密進行着。

出乎意料的是，一貫食古不化、頑固透頂的老媽這次竟然出奇的好說話，並沒有阻攔我。除了旻哲和老媽以外，去英國讀書的事情我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當然，是為了不讓東賢知道。隨着東賢病情的好轉，我在英國學習的學校、需要的護照，也都按部就班地辦好了。二月一號，終於訂了機票。

我就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了，卻沒有人知道。悲哀的情緒像霧一樣籠罩着我的心。訂票出來，我給旻哲掛了個電話。

「喂！」

「是我，世妍。」

「哦，什麼事情？東賢又出狀況了？」

「不是……，我訂好了去英國的機票了。」

「啊！這麼快！」

「嗯……」

「……什麼時候的？」

「後天。」

「真得考慮清楚了？」

「嗯……」

「那，我去送你。」

「不用了……」我輕輕地掛上了電話。

咖啡日記

主人這兩天一直情緒低落，有時候我去逗她，她都不理我，我預感可能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知道貓的預感一向都是很靈驗的。

我只有默默地祈禱一切的壞事都不要發生，但是祈禱就真的有用嗎？有些事情是註定的，上帝都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