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麥城"漂"客族

第五章:麥城"漂"客族

蒙曉瑞抹不下做上門女婿的面子,和陳琳娜分手了。不湊巧的是易蕭蕭同學王落落假期相遇讓易蕭蕭動搖了與費溪相愛一生的信心。無房不嫁的世俗觀念,讓費溪身處水深火熱的折磨之中……

1

五月七號的大清早,太陽剛剛抬起頭,還在睡夢中的費溪就被設定的手機鬧鈴聲吵醒了。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費溪衝進廚房用清涼的自來水激了一把臉后,擰開防盜門就衝到了大街上。

在易蕭蕭所坐地客車沒有進入麥城長途汽車站前,他必須趕到那裏。這是他們倆在一起的這些年,易蕭蕭給費溪定下的潛規矩。

或許是不想讓自己過分苦惱的緣故,每天的生活中,費溪與易蕭蕭相處的日子,他越來越變的言聽計從。久而久之,費溪不僅萎縮了他的生活個性,同時生活方式也開始趨向於麥城居民。這種比"妻管嚴"還嚴重的"傀儡"生活為他今後的生活埋下了太多的禍根。

匆匆的跳下公交車,費溪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麥城清晨的人群中。大步攆著小步的趕到長途車站的入口,擔心易蕭蕭早到了的費溪趕忙掏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短訊。短暫的等待,易蕭蕭回復過來的短訊讓他放鬆了緊繃的神經。悠哉悠哉踱著步向車站裏面走去的時候,緩過勁來的費溪漫無目的地打量著進出車站的人們和客車。

大約半個小時吧,實在等的無聊了,費溪才看見了緊貼客車窗戶而坐的易蕭蕭。隨着客車駛去的方向,費溪追跑着來到了停車區。在人群相擁而出地騷動里,易蕭蕭蹦達着走下了客車,站在了停車場的水泥路面上。踩着清晨柔和嫵媚的陽光,費溪快步向易蕭蕭所站的位置沖了過來。

"你看你頭上的汗,還有頭髮,怎麼成這個熊樣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也不知道要好啊。"

還不沒來得及說句話,看着易蕭蕭而笑着的費溪聽到這句話后僵住了笑容。瞬間的詫異后,費溪一臉不高興的從易蕭蕭手裏搶奪過了她的手提包。但易蕭蕭的奚落還沒有結束。

"你說你怎麼這個樣啊,出門前也不知道梳梳頭,你幹啥呢。和你在一塊真感到丟人,你別靠着我。"

易蕭蕭躲開與她並肩行走地費溪嚷道。費溪感到無奈之餘,不再傻傻地跟着易蕭蕭。沒等易蕭蕭接下來的奚落趕到,費溪騰出提包的右手捋了捋散發扎油性味的頭髮。

"還捋啥,都這個時候了,真給我丟人。你也別怪我說你,和你一塊出門,我感覺自己都抬不起頭來。你人長的丑沒辦法,但別這麼邋遢,行吧!"

費溪苦着臉沒有應承,悶着頭可憐兮兮地跟在易蕭蕭的身後向公交車站走去。這種時候,費溪的心裏糟糕透了。他都不知道他自己怎麼懦弱成了這個樣子。

"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嗎?我和你說話你不打理是什麼意思,你說啊。"

易蕭蕭要着急起來的樣子讓費溪趕緊靠上前去說:"沒有,沒有,我在聽着呢。"

"聽你個大頭鬼啊。回家和父母商量的怎麼樣了。有沒有說過,沒有房子我們就分手的話啊。你可別以為我嚇唬你。現在這個社會沒有一個女人和我這麼傻。"

費溪依舊一聲不響的跟隨在易蕭蕭身後,琢磨著如何向她說買房子的事。還沒等他想好,易蕭蕭沒住口的話語讓他心生了些許的寒意。

"你說你有啥,長相不怎麼樣,工作不行,要錢沒錢,對我也不好。你你那一點能讓我喜歡?願意嫁給你?真是的!"

這些鋪天蓋地的奚落狠狠的噴了過來,費溪一時猝不及防,心裏不好受的他,鐵青著臉色,半響不語。和易蕭蕭朝夕相處了這麼些年,他發現他越來越不想與她大動干戈,只想以沉默息事寧人。但像易蕭蕭這樣難纏的主,煞費苦心的費溪換來的只有易蕭蕭更加得寸進尺的數落。

爭搶著蹬上公交車,費溪幫易蕭蕭搶佔了一個座位讓她坐了下來。環顧了一圈,滿車廂里再沒有座位可坐,費溪提着東西隨意地站在了易蕭蕭附近。公交車一路顛簸的行駛着,抓握不穩的費溪不時的搖晃着身體以保持着一種平衡。

火算是發完了的易蕭蕭看着費溪難受的樣子,伸出手一把奪過了他提的東西。末了,她還沒忘自言自語一句:"有病。"片刻的僵持后,費溪看着易蕭蕭,直到她忍不住笑起來后才收住了自己被敲打了一早晨的心情。

回他們在郊區住處的路上,抓着車扶手的費溪悵然若失的看着被拋在車后的麥城街景,一種感傷此時正漫上他的心頭和眼睛。

2

物極必反,傷痛到極點的費溪早已失去了爭執的念頭。一路無語的沉默里,費溪目光獃滯的晃過窗外的世界。在易蕭蕭不察覺的時候,他把堵在心口那份委屈和感傷長舒了了出來。直覺中,費溪隱隱的感覺到一種不安正在若隱若現地折磨着他被易蕭蕭責難過的神經。

回到他們在郊區的住處,看着滿屋子凌亂的樣子,易蕭蕭又發起火來。邊收拾著房間邊對費溪再一次開始了恣意的奚落。忍來忍去,實在忍不下去的費溪順着易蕭蕭的話低沉的吼了幾句。

眼瞅著一場兩人之間的爭鬥又要發生,易蕭蕭手機收到新短訊的鈴聲讓她暫時壓住了火氣。她目不轉眼看短訊的樣子,讓費溪一時冷靜了被激怒起來的心情。看着易蕭蕭喜上眉梢的神情,費溪詫異起來。什麼人發的短訊能有這麼大的作用,好奇心重起來的費溪向易蕭蕭身前湊了湊。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你今天在家裏好好反省反省吧。我去找同學玩去,你別跟着我,給我丟人。"

有些頹喪的僵立在房間里,目視着摔門而去的易蕭蕭,費溪不聽話的眼睛滑落出了一行清澈的淚滴。易蕭蕭臨走前扔下了一句話:"好好打掃一下房間,豬窩一樣。"心裏窩着火的費溪不假思索的把易蕭蕭帶回來的東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傷心到了極點,費溪提不起和易蕭蕭分手地勇氣。每每想到要失去的心痛,費溪總是眉頭緊鎖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一圈接一圈地轉着。面對這份讓他苦惱不堪的感情,做慣了廣告策劃的費溪一點轍也沒有。

冷冷清清的房間里,費溪切身的感覺到他正被孤獨玩弄於股掌之上。迫於當前的現實,除了徒有的無奈,費溪就只有寫博客,換取眾多網友的安慰了。心不在焉地打開電腦,

費溪登錄進了他的博客,在迷濛中寫下了"三言兩語之間,只有孤獨或者寂寞":

或許我本來就是屬於孤獨的寵兒,並如此忠實的呵護著一份繾綣的情愫。在傷感滑翔的軌跡里,我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有三三倆倆的常規事情張著飢餓的嘴巴。

明天也許是一個平凡的日子,就像我現在天天穿着的襯衣一樣,沒有了感情,只是慣性而已。當一份心情被太多的傷感和無奈侵佔的時候,每個人的世界都像天塌了一樣,我也不例外。

現在剛從外邊回來,走下公交車,步行1000多米的路程回到這個只剩冰冷電腦的房間里。伊人剛才責難的聲音還沒散盡,但同我一樣落單起來的空間里,再也沒有人來教訓我。在這個有些孤獨的假期里,我沒有適應一種叫落寞或者傷感的生活.

在心情痛的不能自已時,我走進了這裏,再一次在打開的電腦上敲擊下了這麼些文字。或許只有讓自己沉浸在對文字的駕馭里時,我才能暫時忘記了痛苦。直到現在才把那份或許即將隨風而散的傷感聚攏並再一次荼毒了自己的理智或者思維。

道理懂的太多,事情看的太多,但真正身陷其中才知道路是反覆的走來走去,沒有一條是筆直的。在痛苦的潛藏或者暴露里我的人生走在了十字路口。好多事情總是這樣湊在一起,形成一股合力與我逐漸脆弱或者即將崩潰的心智做着前所未有的較量。

房子、愛情,在俘虜與被俘虜的邊緣,我始終是一個心情脆弱的受害者。在現實的俗流里,我預感我的感情已像一隻脫了線的風箏越來越飄離我視力範圍內的視線。我還能說什麼,或許一切只有在經歷之中才能知道箇中滋味吧。

熱淚灑落鍵盤的痛楚里,費溪關掉了博客,登錄進了一個影視網站。這個時候,他迫切需要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出去,以緩解內心的痛。兩部電影放映結束了,時間離易蕭蕭的離開那會已過去了三個多小時。等第二部電影結束的字幕快速的從電腦屏幕上翻過,神態已回復正常的費溪在關機前習慣性的進了他的博客。

他剛才寫的那篇博文已經有了很多回帖。看着近百的瀏覽量,費溪略感欣慰的打開了這篇博文。一些來自眾網友的評論在這個五月七號讓他感動地一塌糊塗:

瞬瞬兒:你知道什麼叫孤獨嗎?你有親人,有朋友。你想想那些沒親人,沒朋友的人,那種孤獨你能體會嗎?

博友:孤獨人人都有,學會排解最關鍵。當然,說一千到一萬就是太閑了。好好想想為什麼孤獨。

東尼:人還是不能完全駕御自己的心靈的:憂傷、寂寞、孤獨、傷感,都是來自慾望的衍生物。少些渴慕,多點淡定從容,也許就不會虛彈心弦,亂了陣腳……

孟夏:學會孤獨是一種美德,就像學會忍耐一樣,我常常想,文字的激揚和深刻不正是來源於孤獨后的沉思嗎?

被這麼多熟悉或不熟悉的網友關心着,費溪振奮了起來。無形之中,他理清了被易蕭蕭臭罵地無處可逃的思緒。"易蕭蕭和我鬧不愉快的根源是房子",想到這一點,費溪撥出易蕭蕭的手機號。正被網友的話語激勵的費溪此時此刻很迫切想和易蕭蕭聊聊。

3

接連"您撥打的用戶不應答"的提示音攪地費溪心煩意亂起來。潛意識裏,他被自己臆想的移情別戀花絮折磨著心情。隱隱約約的不安讓費溪開始質疑他與易蕭蕭的愛情不是那麼固若金湯。躺坐在電腦椅上,費溪想像著這種事情真要是存在,他會怎麼樣?

身體抖動了幾下,被一個激靈催生出的俗語閃過了費溪的恐慌中思維。身處此時此境的費溪不無感慨的打開博客寫了起來。一篇以"行百里者,半於九十"行文的博文即時而出:

現在在下午煦暖的陽光里,我逐漸淡忘了剛才那些瑣碎的傷感的情愫,在時間一如既往的流失里,我懷着對明天的淡淡憂傷,像複印機一樣複製著以往的生活。

這樣的生活還要待多久才從眼前魂飛魄散?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攜帶着微笑,以春陽的柔情蜜意溫暖我逐漸蕭瑟的心情。生活像一座大山在年齡的增長里爬在了我的肩頭。沒有力氣和理由擺脫,我是一個男人,一個將來要承擔起家庭風雨和幸福的男人。

不管社會也好世俗也罷,多少年前我還單純相信的愛情或者情感童話,在物質世界的蹂躪下,開始逐漸枯萎。是不是即將凋零?我在心傷的迷茫里,逐漸亂了自己清晰的思維脈絡。生活就是這樣,在不斷的劫難里一次又一次眷顧我,在即將把苦難的生活、不如意的日子碾碎的時候。

或許每個人都要堅強的,話知道太多,道理明白的太多,我現在發覺自己不時清醒之後反而更加糊塗。鈔票、房子、車子、面貌,這些生硬的詞語以不容置疑的行為,強行灌進了我孱弱的感情里,並以半夜的無眠噬咬我的靈魂。

說不痛那是假話,說不傷感,只能以平淡的面孔欺騙不熟悉自己的人。在立夏節氣逐漸踱進時間的某一天,窒息很久的生靈呼吸熱情時,我卻讓心情拒絕了情感春天的到來。

路是要走下去,但在一種情感里,我跳不出了一種意識的束縛。這種意識的羈絆還要監押我心靈多久?這種意識的囚禁還要奴隸我延口殘喘的情感多久?在節奏歡快的春末夏初,一些朋友或者熟悉我的同事曾說,費溪,你的目光很茫然?

我抬頭笑了笑,把苦和無奈滯留在了臉皮的後面,直漫到了心底。我還能說什麼?自己選擇的路,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無論多苦都要走下去,無論世界或者未來多麼迷茫都要走下去。只可惜,只遺憾,不知道那時,伊人還在否?

或許一些事情只有經歷之後才能真正明白。就如我現在對伊人的感情,在她的任性里,在她以自己思維的想像或者思考里,我開始六神無主,走進了進退兩難的境遇里。這讓我想起了"行百里者,半於九十"。在苦難和艱難的生活即將和我永別的時候,伊人卻走到了去留的十字路口。

生活或許原本就是這樣的吧,好事需多磨。幾天之後,我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在忐忑不安之中,我以黯然神傷的情感注視着爬過身體的每一秒——這很漫長的時間。

提交完這篇博文,心情好受了一些的費溪直起身來疲憊地伸了一下懶腰。一個呵欠還沒打完時,防盜門被打開的吱呀聲讓他起身離開了座位,走出了房間。還以為是易蕭蕭回來了,到了門口才發現是蒙曉瑞。對着滿頭大汗的蒙曉瑞,費溪面無表情地笑了笑。此後,與易蕭蕭失去聯絡的時間裏,費溪一直被一種情緒和擔憂揪扯著煩亂的心情。

4

傍晚時分,易蕭蕭依舊沒有回來的跡象。有些氣悶的費溪倔脾氣地一次又一次撥打着易蕭蕭的手機。好不容易接通了,電話那邊卻傳來易蕭蕭愛理不理的話語。再也勸降不住那窩了大半天的火,費溪失去理智在房間里嗷嗷叫罵了起來。

易蕭蕭也不是一個受人欺的主。野蠻的罵了一句,她任由費溪在電話這邊瞎嗷嗷著,乾脆利索地掛斷電話關了機。脾氣被憋醒的費溪剛才的瘋勁讓易蕭蕭以這麼一招乾淨利索的收拾了。

"啪啪"兩聲脆響的耳光響過,費溪完成了一次自我檢討的自殘。良久,像腐爛的水果一樣癱軟在了凳子上,費溪感到自己整個人飄了起來。蒙曉瑞覓聲而至時,費溪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新短訊。這一看不要緊,費溪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我靠,什麼玩意,屁大的事就說分手。媽的,還有完沒完了。你要不過,我們就都不過了"。

"費溪,你幹什麼,別太衝動,快扣斷電話,別窮折騰了",熟悉費溪和易蕭蕭干架規律的蒙曉瑞快步走進房間搶奪起他的手機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簡直不讓人活了。不就因為一個破房子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嗎,沒有房子就不吃飯了,我就不信這個邪乎勁。"

"費溪,你行了吧。易蕭蕭對你夠好的了。你沒看看我,現在……唉",蒙曉瑞欲言又止的掐斷了他的話頭,一屁股蹲坐在了馬紮上。

他的這句話剛說完,聽出一些不好苗頭來的費溪逐漸冷卻了火騰騰的心情,靜靜的注視着他已陷入痛苦裏的老鄉。

"你怎麼了,看你什麼?"

"嗚嗚——"

費溪剛追問了這麼一句,情緒已失控的蒙曉瑞慟哭起來。大顆大顆眼淚從這個平時嘻嘻哈哈慣了的人的臉上落下來,一時間讓費溪有些於心不忍的不敢相信。

"到底咋了?你個大老爺們。哭啥!哭啥!"

費溪着重說了幾個哭啥后,蒙曉瑞反而哭地更加厲害了。只有蒙曉瑞哭聲的房間里,費溪真的有些傻眼了。這個時間,他真想罵娘。這個五一,原本好好的生活都他媽的亂了套,亂的讓人沒了譜。

這日子還過不過?怎麼過?要飯,還是打光棍?一些莫名其滅的詞語從費溪腦子蹦達出來時,蒙曉瑞已剎住了他的電閃雷鳴般的哭聲。

"你看你個胎胎樣啊,草包一個,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嗎"。

"我要和陳琳娜分手了",蒙曉瑞紅腫着眼睛對費溪說。

"什麼,什麼",接連幾個驚詫的什麼拋出來,費溪也沒有勒住內心翻騰出來的吃驚和不解。

"前幾天你們還沒啥事。才幾天就到這程度了。不對,陳琳娜還沒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家前,我沒和你說。放假前,陳琳娜就和我說了他們家要我們家買房子。你知道我家的情況,上哪弄那麼多錢去……"

"是啊。"

"這次我回家,也抱着一份希望回去,想和家裏商量一下買房子的事。我爸媽讓我拿他們的命賣了……"

"你就為這個哭啊。你理解你爸媽的難處吧。咱們父母都不容易。"

"你不知道,陳琳娜她爸媽就她這麼一個孩子,原來她和我在一起家裏就不同意,是她死頂着,我們才在一起這麼些年。"

"回家前,我嘴上說不'啃老',但我哪來的錢買房子。我父母現在又這個態度,這不是在把我往死里整嗎?"

蒙曉瑞的話讓費溪一時語塞。此前儘管知道他死要面子活受罪說了那麼多蠻不在乎的話,實際上今天他的慟哭就證明了他很在乎陳琳娜。

"昨天,在家裏,我給陳琳娜打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她和我說她爸媽下了最後的通牒,要麼我們家在麥城買房子,要麼我去他們家做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也行啊,這樣至少可以和陳琳娜在一塊。她父母也不會難為了你。"

"你別看我笑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咱老家,只有混不下去的人才去倒插門。我爸媽也抹不開面子。我回來前,他們說了我要是倒插門,他們就去死。"

聽到這麼些話,費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隨着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很多世俗的東西已糾纏在一起,形成了綁架他們心神的力量。

這當中有面子、有房子、有倒插門等等的說法。很多現實的東西已擺在費溪這些80后的面前,等待着他們去逆來順受和進行抉擇。在一定程度上,想到易蕭蕭的費溪心生了愧疚:剛才對易蕭蕭,他或許太惡劣了。

5

和難兄難弟的蒙曉瑞死嗑了大半個晚上,期間意識到自己理屈的費溪不止一次給易蕭蕭發了短訊,變着法套她在哪裏。不知道為啥,幾個小時沒見不著易蕭蕭,費溪內心有些酸溜溜的擔心。

在麥城,易蕭蕭的男女高中同學隨便一把都能撈出那麼幾個狐朋狗友來。以前為這些,費溪還和易蕭蕭小心眼的干過架。儘管他嘴硬,不承認自己在吃醋。但擔心和佔有慾望正在一口一口地噬咬着他脆弱起來的心靈。

到晚上八九點,易蕭蕭才拉着臉皮從外面回來。正和蒙曉瑞聊天的費溪看見易蕭蕭推門走進屋內,心裏懸着地那塊石頭算是落了地。隨後肚子泛起咕嚕咕嚕的叫聲,讓內心掠過醋意的費溪沒再拾今天下午兩人鬧騰的話茬。

"蒙曉瑞,我去熱熱飯,一塊吃點吧。你也別多想了。回頭好好坐坐你父母和陳琳娜的工作。倆下來各自退一步,什麼都解決了。"

"不了,不了"蒙曉瑞連忙起身使勁擺着手,"我那邊從家裏帶回來一些吃的,你們吃吧。我回去了,和你聊了一下午,我心裏也鬆散了很多。看看吧,隨緣吧。"

"平時,你也多理解一下陳琳娜。女孩子總是嬌氣和小性子一些。別多想,凡事向好處看。"追送著蒙曉瑞出來,費溪在他即將轉身離開時趕緊補了這麼一句。

"他怎麼了,是不是和陳琳娜有什麼事啊?"

"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個小得瑟蛋子,去找那個帥哥去了?"

"找不找,你管的著嗎。你看你個熊樣啊,那一點能讓我在別人面前感到臉上有光。你說你那一點好,我真是瞎了眼,還捨不得你。你找了我,沒事就偷着樂吧。"

易蕭蕭羅里羅嗦的半天,說到最後她自己都感到不害臊的抿嘴笑了。觀察到雨過天晴了,費溪趁機抱起來易蕭蕭在房間里轉了幾個圈。

"快把我放下,你個不要face的玩意。你說你要不要臉啊,今下午的那個瘋狗樣哪去了?來,你再咬幾聲我看看。我看我兩天不修理你,還能了你了唻。你下次再沖我吼,看我怎麼收拾你,我跟你沒完!"

"是,是,我說易老太太,能不能貢獻出你的一點美食給朕哄哄肚皮?"

"你說什麼,朕,你還朕",費溪的耳朵已經被易蕭蕭擰出了幾個摺子,"你還朕,我還西太后呢。"

"對,對你就是西太后,呵呵",發現把自己給繞進去的易蕭蕭嬉笑着捶著費溪的胸膛,"說錯了。說錯了。你再說。你再說。"

"唉呦,我不說了,不說了還不行嗎。你擰疼我了,快鬆開,再不鬆開,有冷盤吃了,涼拌豬耳朵。"

"你呀,就貧吧",易蕭蕭的纖纖玉指在費溪的額頭輕戳了一下,"我下午帶回來的包里有吃的,你洗洗手快點吃吧,臭玩意。"

"好嘞",歡呼雀躍的費溪得到了易蕭蕭的赦免令。放下易蕭蕭后,費溪就衝進了廚房把手洗了兩邊。這是易蕭蕭吩咐的,出門坐車回家一定要洗兩邊手,一邊去髒東西,再一邊除菌殺菌。

"熊玩意,我今天去找我高中同學王落落了。她想在麥城買房子,今天是和她男朋友一塊過來的。"

"王落落,就是你經常提的那個啊。她爸爸做外貿公司總經理的哪個?!唉,有錢的人啊。"

"就是她啊。她婆家讓他們來麥城看看房子,有合適的就定下來。但要是實在不行就從我們老家買。"

易蕭蕭說完這句話頓了頓,沒等狼吞虎咽的費溪插上嘴,她把話頭轉到了他們身上。

"我和你說,咱倆買房子的事你可別不當真。沒房子我們就分開,你別以為我嚇唬你。現在我哪個同學結婚,人家都要房要車的。我沒向你要車便宜了你,你可別不識好歹。我可不想比王落落差,讓他們笑話。"

6

被易蕭蕭撩起了心事的費溪沉悶了起來。他以瘋吃狂咽的姿態避免直接回答易蕭蕭關於買房子的問話。但紙焰豈能包住火。

易蕭蕭白了一眼費溪那副沒有人樣的吃樣后說:"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噢,噢",費溪邊答應着邊想事情又被他搪塞過去了。想到此,費溪不由地緩下了吃飯的速度。

"你這次回家,和你爸媽說了買房子的事了嗎?他們什麼意見?"

真是要命,越擔心什麼,什麼越發生。沒辦法,這個節骨眼上,馬虎不得,咬着牙也要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說了。我爸媽說了。給錢,錢不是很夠,要湊湊。"

"那也行啊,湊湊就湊湊吧,有總比沒有強啊"。

易蕭蕭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了來短訊的鈴聲。看着她離開自己看短訊的身影,費溪莫名感傷起來。他只希望父母能早日辦妥貸款的事,以免到時候易蕭蕭真的和他分手。憑他對易蕭蕭的了解,她不是一個含乎的人,說到做到。

"誰啊?"

"沒誰,王落落,她問我回來了沒有。她說她現在很痛苦,和她男朋友在一塊沒感覺,那男的扣扣縮縮的,一點也不大氣。說給她買鑽戒,她看上了一款八千多,那男的非要給買五千多的。"

聽到這裏,費溪隨口溜道:"我靠,還八千多的,就是五千多的,我也要從牙縫裏摳幾個月。唉,這社會沒天理了,有時能把人活活氣死。"

"你行了,別發牢騷了。對了",易蕭蕭邊和王落落對發着短訊邊說道,"蒙曉瑞今天下午怎麼了?看他眼睛紅通通的。"

"因為買房子的事。蒙曉瑞家裏沒錢,陳琳娜給他畫出了道,要麼分手要麼跟她回家做上門女婿。"

"唔,這也不錯啊"。

"什麼不錯。你以後說話注意點,別讓他聽見。今晚上他守着我哭了大半個晚上了。你不知道在我們老家,只有窮的叮噹響的人才做上門女婿。"

"不是,不是,我給王落落髮短訊,順嘴了。剛才王落落說他們想買個複式的,但沒有合適的。看來只能回我們老家了"。

"你怎麼這麼忙啊,一條接一條的,不花錢啊",費溪咽下最後一口飯,"來,我看看,你家這個王落落怎麼一個冰清玉潔加財大氣粗的小女人樣。"

"切,去,去,去去去。這是我和王落落的閨友蜜語,你一個大老爺們家看啥,也不害臊"。

碰了一鼻子灰的費溪拗不過易蕭蕭,拿着碗筷灰溜溜得起身去了廚房。就是這大大咧咧的心態讓費溪不久后承受了一次心靈塗炭的情感浩劫。

費溪忙着吃飯的時間,給易蕭蕭發短訊的不僅僅是王落落,還有個讓易蕭蕭足以神魂顛倒甚至抱着某份幻想的男人。就是這個男人的出現,讓費溪和易蕭蕭的感情三番兩次出現了危機,並差點葬送了這份大好的姻緣。有些時候,一些善於攻心的齷齪男人實在可恥,曾經明明拋棄了一份感情,待聞到啥美味后就再貼護上來,沒勁的很。

費溪從廚房洗刷完碗筷回來,易蕭蕭已經眉飛色舞的和所謂的王落落短訊綿綿完畢。

"給,你看看人家王落落的待遇吧,你再看看我。我對你除了房子沒啥要求,平時也沒向你要這要哪的,打着燈籠都難找的讓你得到了,你還不好好珍惜"

易蕭蕭這麼大方的讓他翻閱她的手機,費溪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易蕭蕭一直以來很少讓他碰她的手機,只有趁她不在時,得了空檔的費溪才有機會一窺私隱,看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有一次他和易蕭蕭一起在線觀看國產大片《手機》,裏面的故事差點讓費溪順着那什麼守一的話說漏了嘴。

這個時候費溪不犯傻,他沒接易蕭蕭遞過來的手機。他知道裏面的一些貓膩早就被她收拾的蹤影全無。

"我剛才就是想看看王落落說啥,你們發的這麼熱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費溪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7

五一長假結束了,不習慣趕早起床的費溪和易蕭蕭懶睡到被樓下叫賣青菜的小販吵醒。這個時間已是上午七點半多。如往常一樣,費溪和易蕭蕭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顧不得吃啥早飯就跑出家門,沖在了去各自單位的路上。

被公交車馱到目的地,車剛停穩,車門打開的"哐啷"聲還沒消失,費溪就已跑在離公司不遠的柏油路上。一路小跑跑進公司的大門時,費溪沖着正在飲水機前接水的同事吐了吐舌頭。

在指紋打卡機上打完卡,費溪暗自為了叫了一把好。好險,差幾秒他就要算遲到了。轉身去辦公室的路上,費溪觸景生情的想起了甄玉強。以前甄玉強在,他們兩個不怎麼鬧騰,現在長時間不見面,費溪忍不住有了想給他打電話的衝動。今天瞅時間,等老嚴不在,一定給甄玉強打個電話,了解一下他在北京"漂"的情況。

這樣想着,費溪走進辦公室坐了下來。有些盲目的梳理完被五一假期擱淺了的工作,時間也快到了中午下班的點。看到老嚴不在,費溪從手機電話薄里調出甄玉強的手機號,用辦公室的座機撥了出去。

半天,甄玉強才接電話。兩人一陣旁若無人的嬉鬧后,費溪多少了解了他的近況。甄玉強的如魚得水的發展勢頭讓費溪心痒痒了起來。但這也只是他頭腦一熱的想法,存活不了多少分鐘。

扣下電話,費溪加入了文案部幾個同事的閑聊中。這也就是老嚴不在,否則,他們那得的這些空閑。五一幾天的長休,一時間沒讓費溪他們這些忙慣了人適應過來。不管怎麼好玩,怎麼有意思,五一假期走了就是走了,沒有迴旋的餘地。

該走的走了,該來的正在來。費溪和易蕭蕭、以及他的同事、朋友、網友正疏遠了假期的點點滴滴,將工作和生活的脈絡重新梳理了過來。除了不時減少身上的衣服,直到換上了夏裝外,費溪和易蕭蕭的生活沒什麼太大的變化。他們日復一日複製著和往常一樣的生活。只是,時間一長,費溪逐漸把買房的事淡忘在了腦後。

要不是陳琳娜,或許這檔子事易蕭蕭也不會借題發揮。當然,這也怨不著人家陳琳娜,雖然因為她和蒙曉瑞的爭吵易蕭蕭才再次提買房的事。不過讓費溪既可氣又好笑的是,精神上受了刺激的易蕭蕭勸架回來后對費溪亂髮了一通脾氣。

"你們老家人是不是都是那個德行啊,都什麼年代了,還對上門女婿有這樣的偏見。沒錢就是沒錢,還死要面子活受罪。真不知道你們老家人是怎麼想的。"

費溪知道易蕭蕭是在為蒙曉瑞他們倆着急,心裏也就沒計較啥。有些時候,費溪也不止一次勸過蒙曉瑞,不要太認死理。等把生米做成熟飯,他父母也就不會再計較什麼。但問題的關鍵是:到後來,費溪發現,"上門女婿被人瞧不起"是蒙曉瑞自己心中解不開的一個疙瘩。

這句話是陳琳娜走後的那晚,喝醉了的蒙曉瑞拍著費溪的肩膀說的。用他的話說,他原本想他會因為兩個人相愛而不在乎這外在的東西;最終真要面對了,他只能退縮。"舌頭底下壓死人",費溪打心眼裏為蒙曉瑞持有這種觀念和思想而感到惋惜。

說到陳琳娜,費溪和易蕭蕭已不止一次說過。這個女人為她和蒙曉瑞的這份感情把所有的事都做完,所有能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和折磨都死扛住了。倒是蒙曉瑞這個糊塗蛋,不僅僅不體諒她,還叫嚷着趕她走。

一個女人臉皮再厚也不會厚到自討沒趣的地步。在五一假期過後沒多久,回到麥城的陳琳娜就辭職了。用她告訴易蕭蕭的話說,她是想用這種方法,讓蒙曉瑞知道這是她給他的最後通牒。

在世俗面前,在房子面前,在通向城市的這條曲折的路上,蒙曉瑞以他的退縮了解了和陳琳娜的感情糾葛。他們這樣凄涼地結局深深觸動了易蕭蕭。在陳琳娜走後的當天,她就后怕的追問起費溪有關房子首付款的事。每每這個時候,費溪總想搪塞過去。但蒙曉瑞好陳琳娜的結局讓費溪心生不忍。

在無人的角落,瞭望着這個被鋼筋混凝土佔領的城市裏,費溪越來越體味到陳琳娜和蒙曉瑞不得不分手的無奈和心酸。更多的時候,他開始祈禱他遠在幾百里地方的父母能夠儘快搞到貸款。

8

陳琳娜走後沒幾天,蒙曉瑞也離開了。他走前的那天晚上是周末。好久沒回家的易蕭蕭在約定的地方等到死黨王落落後就結伴走了。沒有了女人約束的房間里,費溪和蒙曉瑞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醒來,費溪準備去洗手間的功夫,已收拾完畢的蒙曉瑞正欲敲門和費溪告別。看着蒙曉瑞那瀲灧著傷感的眼睛,費溪感覺到他的心被扎了一下。一絲隱隱不安中,他想起父母答應他的貸款的事到現在還沒譜。

蒙曉瑞要走了,原先打算去送他的費溪,臨時被老嚴抓了苦差。將蒙曉瑞送出他們租賃的房子,聽着他說着"對不起,以後房租不能和你一起分擔"的話,費溪什麼話也沒說。不是埋怨什麼,費溪只是感到無話可說,他實在是不該這麼輕易放棄的。

唉,人各有志,尤其在感情上是不能強求的。蒙曉瑞就這樣走了,帶着他經營了這麼些年卻已支離破碎的感情,凄楚的踏上了回故鄉的路。蒙曉瑞和陳琳娜的分手,讓費溪唯有一個最真實的感觸:一份感情上升到婚姻的層次,已不是兩個人卿卿我我可以解決的事。

婚姻在一定程度是兩個人感情的歸宿,但更是兩個家庭的結合,或者說是兩種生活習俗以及家庭背景的結合。在這結合的過程之中,難免會有摩擦和爭執。兩個家庭最終能不能融合,已超出了感情所能左右的範疇,房子和各自父母的養老將永遠是第一要義的事。

易蕭蕭再回到麥城,已是周末華燈初上的時間。從車站接到易蕭蕭,費溪格外地開心。自從蒙曉瑞和陳琳娜分開后,費溪越來越珍惜與易蕭蕭在一起的所有時間。有時,他都知道自己為啥會在一時之間這麼異常在乎和關心着易蕭蕭。

回他們在郊區住處的路上,易蕭蕭少了以前的興高采烈。意識到她受了些什麼刺激的費溪不僅從心裏默念起阿彌陀佛來。此時,沒有比擔心房子更讓他擔心的了。他祈禱易蕭蕭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從五一假期到現在,費溪就買房子的事一直在採取能搪塞就搪塞,能打馬虎眼就打馬虎眼的策略。因為在他老家那邊,無論費溪父母怎麼忙活,也不能如期將貸款的事辦妥當。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躲是躲不掉的。這回去的一路上,費溪攪盡腦汁和易蕭蕭說着一些無關生活的故事和趣聞。聽到一半的易蕭蕭沒和以前那樣傻乎乎的順着費溪的話"打破沙鍋紋到底"。

"我這次回家,王落落找我玩了。你知道吧,她老公那邊已經在我們老家那邊買了婚房了,三室兩廳的……"

聽到"婚房"二字,費溪感到他的身體打了一個哆嗦。費溪想,老子今晚上的阿彌陀佛算是白念了。望着遠處樓房交相輝映着的燈光,費溪沒敢接易蕭蕭的話茬,任由她一個人得巴得巴的說個不停。

"我說什麼你聽見了沒有,姓費的",看自己說了半天,費溪沒言語一聲,易蕭蕭急了起來。

"你怎麼這麼拿着我不當回事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啊,你想什麼呢,啊"。

她說話的語氣讓費溪知道事情的不妙。易蕭蕭終於發飆了,在夏天的逐漸撒歡的麥城。置身在大街上小販的叫賣聲里,費溪不想惹事生非地搪塞了幾句后,疾步向前走去。

"你說我剛才說什麼了"。

"哦,你不是說王落落和他老公的事嘛",左顧而言他的費溪實在是不願意在大街和易蕭蕭鬧僵起來。

"什麼跟什麼啊",易蕭蕭生氣的把手裏的提的東西隨手一扔,"你真不是東西,你太拿我不當回事了,真行啊"。

他們這到住處的一路,生著悶氣的易蕭蕭不再和剛才那樣眉笑顏開。見此情景,費溪忍氣吞聲的陪走在易蕭蕭一側。趁著夜幕未降落之前,費溪想法引導著易蕭蕭向他們的小窩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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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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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麥城"漂"客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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