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買房是個夢

第二章:買房是個夢

有些時候,世界就是以黑色的玩笑捉弄著苦心料理生活的人們。身為地產廣告公司文案的費溪每天幫開發商和銷售商舞文弄墨的推銷著房子,讓很多人成為新時代的房奴。但可嘆的是他們,這些80后的人卻連成為房奴的資本都沒有……

1

靜下來的兩人世界裏,易蕭蕭和費溪相互對視着。等待着易蕭蕭向他靠攏的柔唇,費溪輕輕地啄吻了一下,笑着從床上站了起來。留下有些意猶未盡的易蕭蕭坐在那裏回味着,費溪兀自端著菜去了廚房。

他們輕聲說着話的時間裏,剛熱好的飯菜在頃刻間被掃蕩了個底朝天。也難怪為什麼有人說,男女吵架能刺激消費,這要是在外邊,費溪今天又要大力支援別人的錢包了。即使這是得不償失的事,但身處熱戀中的男女還是在心甘情願的做着。

把一切都收拾妥當,已是深夜時分,端著易蕭蕭的洗腳水,費溪走進了洗手間。這已是他倆之間的慣例,每次吵架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費溪總要被罰:幫易蕭蕭洗腳。等他關上門走出來,蒙曉瑞和房客的房間里已沒有了光亮。這個夜深人靜時刻,費溪睏乏的回到了房間,並順手關掉了房燈。

在接連的呵欠聲里,費溪關掉壁燈和易蕭蕭並排躺在床上。他們相互依偎地幸福里,幾個小時前還怒目圓睜的易蕭蕭,此時溫順地像只小貓枕着費溪的胳膊睡過去了。她均勻的鼾聲不時攪動着費溪漫上來地睡意。

半睡半醒的意識里,費溪無論如何也難以入睡。易蕭蕭幾個小時前說過的話被他叼在了心裏,他睡不着也不願意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翻來覆去沒有折騰出個啥結果的費溪只好在頭腦漲昏的疲倦感覺里進入了夢鄉。

"把水龍頭擰小點,他們還沒起來",陳琳娜輕聲怒喝蒙曉瑞的話語伴隨着被擰小的水龍頭聲音一併躥進費溪懵懂著的意識里。

一覺醒來,憋屈了一夜的自來水撒著歡的使勁跑着氣。這絲毫不遜色於費溪每天早晨醒來后衝進洗手間的放水行動。不知道想到了啥美事,費溪貓在被窩裏自戀地笑了幾下。正當他準備再繼續貓睡下去時,被吵醒的易蕭蕭輕微地動了一下頭髮蓬鬆的腦袋。

未等費溪開口說話,易蕭蕭語音含混的說道:"都幾點了,這麼吵?"

睡意將褪未褪地費溪想都沒想隨口應和著:"還早呢,再睡會吧"。

"費溪,你個沒臉沒皮的玩意,你把我害慘了,你還不起來,都快七點半了"。

似夢非夢的感覺里,費溪飄了天上,親切的擁抱着藍天白雲,正準備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從腦袋一側生冒出來地一陣揪心的痛,讓他一下子撐開了牛眼蛋子。

"你個大壞蛋,超級大懶蟲,你把我給害了,你要陪我遲到的精神損失和化妝的時間費。"

"啊!啥,七點半了",開口蹦出這些字,費溪一咕嚕從床上坐了起來。他迅速掃了一眼,看見易蕭蕭正手忙腳亂的套着衣服。感覺頭部有些脹沉地費溪耷拉着腦袋坐起在了床上,搖晃了幾下后又倒在了被窩裏。

"你給我起來,起來"再次被易蕭蕭用腳踢醒,徹底睜開眼地費溪看見易蕭蕭踹提過來的光腳丫。

"幹啥,幹啥,你想謀害親夫啊,你個母夜叉和超級大巫婆",嘟嘟囔囔的費溪不情願被易蕭蕭扯著耳朵從被窩裏揪起來,極不情願的穿完了衣服。

這個點,那還來得及吃飯。趁易蕭蕭忙着梳妝打扮,洗刷完畢的費溪閃在她身側,念起經來:"苦不苦啊,看看我小費啊,累不累看看我小費,懶覺不讓睡啊,早飯不讓吃啊……"。

易蕭蕭轉身給了費溪一個白眼,沒有理他這個茬。見自己有些自討的沒趣,費溪拉過一個小板凳坐了下來,等待易蕭蕭修補完妝。當把游移的目光投向窗外,猛然間,他才想起來:今天要去旺亞君都樓盤項目現場與銷售商和開發商開碰頭會。

眼瞅著時間越來越遲,再也坐不住的費溪着急起來。當"嗖"的一下子起身時與不約而同起身的易蕭蕭撞碰了正著。兩人趔趄著後退了小半步后,各自揉着額頭哈哈對笑了起來。

"哈哈,讓你總是欺負我,老天都在為我打抱不平,下次讓你吃一個更大的栗子,嘿嘿。"

費溪幸災樂禍地拋出這句話,不管不顧易蕭蕭率先沖跑出了房門。你追我趕的嬉鬧中,他們倆一前一後奔下樓來。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2

走在樓前水泥硬化過得路面上,想着昨晚那倆治安員查暫住證的事,費溪考慮著去居委會辦暫住證的時間安排,不覺間已經來到公交站牌前。等待了老大一會,眺望着去他公司的公交車駛過來的方向,依舊沒有車進站的跡象。

費溪瞧著不時爭先恐後爭搶塞上公交車的人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被熱鍋上的螞蟻搬運著的時間。公交車駛來的柏油路上依舊不見他要乘坐地那路公交車的影子。有些等不急了,費溪奔向了離公交車站幾十米遠的計程車停車點。

順手攔下一輛亮着"空車"提示的計程車,鑽進車裏的費溪沖着司機說出他要去的地方。焦急的盯着被車輪粉碎的路面,隔不了多大一會,他就會抬起手腕看一下時間,掐算著到公司的點。

丟下打車的費用,沒等出租司機找零,費溪打開車門就像彈站在了停車的路邊上。憋著一口氣一通猛跑,直到進了公司所在的寫字樓電梯口,他才緩了一口氣。站在那裏看着電梯不斷攀升的數字,費溪不停的來回晃動着手腕和盯着電梯口一側的屏幕上顯示的樓層數字。離上班時間還差兩分鐘時,電梯不急不緩的停在了一樓。連續按了幾次開門鍵,電梯門才開到了一半,沒等一同等電梯的人反應過來,費溪一個箭步就跳跑進了電梯里。

電梯門關閉的剎那,"哎哎"喊叫着的甄玉強喘著粗氣跑了過來。費溪躲開擋在他前面的幾個人長按幾次開門鍵,電梯門終於在其他幾個人的催促聲里打開了。額頭上掛滿了一層薄汗珠的甄玉強瞅著費溪所在的位置快步閃站在了他身邊。

"老費,你也才到啊,我們快遲到了吧?"待氣勻神定,甄玉強對費溪說。

"沒事,還有兩分鐘,應該晚不了",故作鎮靜的費溪安撫著甄玉強的同時也順便安慰了一下自己。

電梯到站的提示鈴聲剛響過,費溪和甄玉強就慌不擇路的沖了出來。做不得一絲停留,他們倆結伴直奔公司的指紋打卡機而去。在打卡機恰好顯示早上八點半時,指紋默認成功的費溪和甄玉強對看了一眼,面露出解脫了的微笑向各自的辦公室走去。

這個時間,最後一個趕來的費溪和客服部幾個同事打完招呼,剛坐下來,屁股還沒把凳子暖熱,公司負責旺亞君都項目的設計拿着會議記錄本走了進來。

"費溪,我們該走了,還有半個小時,再不走就晚了"。

"好,這就走。你喊一下甄玉強吧",說着這些話的同時,費溪手也沒有閑着。待他拉開抽屜翻騰出會議記錄本和廣告創意草案,甄玉強和剛才來過的設計並肩走進了客服部,約等著費溪一塊出門。

迎著麥城沒被阻攔過的春風,在有些泥沙味的空氣里,費溪和甄玉強一行人下了公交車。他們說着話並肩向旺亞君都售樓處走去的路上,看了一眼時間的費溪長舒了一口氣:比預約的時間提前了近十分鐘。在售樓處幾個售樓小姐的注視下,費溪推門走進了售樓處。過了大廳的他們徑直向銷售商所在的辦公室方向快步走去。

快到辦公室時,旺亞君都案場的銷售經理滕志強恰巧陪着客人走出來。在他點頭示意的問候里,費溪和甄玉強等人坐在了這個案場的會議室里,等待着滕志強他們的到來。所有的參加會議的人們陸續入座后,按照前幾天的安排,費溪代表他們公司開門見山的說起了旺亞君都後期廣告推廣的策略和廣告創意安排。當大家為一些局部的細節各持己見而僵持不定時,滕志強的手機不厭其煩的響了起來。

"是開發商劉總的電話,費溪,你們繼續談論,我接一下電話",滕志強邊說着這些邊"喂,喂"著向售樓處大廳走去。

沒有滕志強在的會議室里,氣氛一下緩和了很多,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唇槍舌戰的情形。不願意多說話的費溪,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起了甄玉強與旺亞君都案場副經理的閑嘮

"老胡,最近銷售怎麼樣?"

"還行吧,昨天他們開的銷售總結會。聽說上半周賣出去了三十套。"話音未了,這位胡經理繼續補充說:"這個時候也是銷售的最好月份,四號、六號和七號樓馬上要封頂了"。

"剛才我們進來,看見開發商的幾個工程監理了,他們整天都在這裏耗著啊?"

"是啊,旺亞君都有一部分樓要拿出來給他們的職工做福利房。所以他們天天盯着呢。無論鋼筋、水泥還是其他的建材,他們都用最好的。這批房子建起來質量肯定沒的說。我們滕經理也剛買了一套,準備明年結婚用。呵呵……"

3

甄玉強他們沒有再嘮多久,接完電話回來的滕志強人還沒坐下來就發話道:"老費、甄玉強我也不和你們再爭啥了。剛才胡經理也說了,有幾個樓馬上要封頂,你們再回去改一下稿子,把這個信息重點加進去,行吧。"

費溪沒說話,只是一味點着頭。得到一種默認的答應,滕志強接着說:"好,我們也別再瞎聊了,各司其職吧。一會我要去車站接個人,不留你們多呆了。明天你們把稿子做出來后,我和胡經理去你們那裏商量稿子。"

告別滕志強他們,趕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費溪和甄玉強簡單溝通了銷售商要求修改稿子的事。確定無須大動下一步地廣告創意后,費溪他們幾個有些輕鬆地坐上公交車向公司所在的位置趕回去。

一路,分散在車廂幾個位置的費溪等人相對無語。有些沉寂的車廂里,公交車進站和報站的錄音不時的響起又消失。這個時間,接近春天晌午的麥城,三三倆倆的老人們散坐在城市綠化區的角角落落里看着孫子或孫女,或正以嘮著家常的滿足享受着煦暖和柔和的春天陽光。

想起易蕭蕭來的費溪從上衣口袋裏掏出手機給她發了一條短訊。你來我往過短訊生活的時間裏,費溪所乘坐的公交車駛進離他公司不遠的公交車站。含着微笑,擠過站在車廂過道里的人們,費溪和甄玉強以及另外兩個同事下了公交車。享受着微弱柔和的春風,費溪他們這些人結伴過了馬路向公司所在的方向走去。

"老費,你買房子了沒有?現在旺亞君都的房子可真不錯。可以考慮買一套"趕着路的甄玉強看着正在發着短訊的費溪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甄玉強愣不丁冒出的這句話,他僵住笑容收起手機接過了話茬:"唉,還買房呢,現在連基本溫飽問題都沒解決好。估計等我買房要到猴年馬月了"。

費溪說完自虐的話,甄玉強等人"呵呵"笑了起來。陪着他們一起笑的費溪想起了什麼,趕緊打住了笑聲。

"老甄,你結婚了沒有?怎麼買的房子啊,舉行婚禮花了不少錢吧?"

"早結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不結婚也不行啊,前兩年和你這麼大的時候,家裏催的緊。實在沒辦法了我就和我老婆去領了證。"

"舉辦婚禮花了多少錢啊",費溪一本正經的繼續問道。

"還舉辦婚禮呢,像咱們這個樣子拿什麼鋪張浪費要面子。領證后,在老家我請了幾桌親戚朋友算是把這個事糊弄過去了。沒什麼講究。"

"你老婆也夠通情達理的啊,真羨慕。那你現在在麥城肯定有自己的房子了。"

"有什麼房子啊,現在我也是租房子住。嘿嘿,我的房子還不知道在麥城那塊地皮上長著呢。"

甄玉強半似玩虐后,目光里夾帶了些許的憂傷。和他同行的費溪看了一眼這個70年代晚期出生的大男人,不免為他外露出的傷感湧出了一份同情。

"唉,這也是沒辦法。非常理解你,咱們這些來自農村的,白手起家,要擺脫老祖宗幾輩子種地為生的生活真不容易。好在你找了個體諒和善解人意的女人。"

"什麼體諒不體諒,兩個人在一起就要相互理解,共同奮鬥。你想想咱們現在的工資,遠的不說,就那旺亞君都來說,連一平方的錢都不夠。"

"是啊,要在麥城買房子,只能一塊磚一塊磚攢了,呵呵",無奈的苦笑了幾聲,費溪跟隨着甄玉強把腳邁進了公司。

在公司吃完午飯,時間已臨近一點。在這個被春天的陽光滋潤着的城市裏,費溪收拾完辦公桌的飯屑,順路踅進了甄玉強的辦公室,和幾個文案湊在一起侃了起來。不知道是誰先接續上了在麥城買房的話題,正對着門口坐着的費溪看見公司副總路過的身影。

"就是啊,就我們掙地那麼點錢要是買房,連房貸都月供不起",費溪邊說這些話,邊觀察著公司副總的反應。

在甄玉強他們幾個附和地哈哈聲里,費溪把這件小插曲淡忘而過。有些時候,或許被壓抑太久的人總想把生活向高出提一些,但現實裸露出的不可能總是讓他們抓住過嘴癮的機會意淫一把。

4

上班的時間剛過,費溪沒有再在甄玉強的辦公室坐下去。隨着他們繼續說笑的哈哈聲,費溪起身離開去了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剛才和甄玉強他們聊天說到租房以及各自的房東的糗事,他腦子裏閃過了昨天晚上那倆治安員查暫住證的事。身隨念動,費溪準備到總經理那裏請假,計劃去他所租住房子附近的派出所辦理暫住證。

請假很順利,老嚴沒多羅嗦些什麼,了解了大概事由后就放行了。出門前和甄玉強打了聲招呼后,費溪就快步從樓梯里走下了樓。乍一站到初春的陽光底下,一種別樣的舒坦和慵懶迅速爬上了他的身心。用手遮了一下有些刺目的陽光,費溪走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眼睛掃過這個被春意喚醒的大街小巷,他禁不住觸景傷感了。

自從上班以後,他很少有機會在大中午走在這個生活了五年的城市。即便是難得的周末,他有機會可以一天在這個城市裏晃悠,但他總是懶在被窩裏睡了又睡。睡不到頭昏腦脹他絕不死心。當然也有例外,如果易蕭蕭發了淫威,他會一激靈的從床上爬起來。

想着這些,站着等車的費溪目光所及地遠處有一個工地上正在緊張忙碌地施工。幾棟正在修建的樓房以聳立地姿態侵佔了這片曾經還是一片瓦房的居民區。環視着那片即將被鋼筋混凝土據為己有的土地,費溪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從上午到現在他的神經一直被房子刺激著。冷視着建築工地周圍的瓦礫堆,他有些惶惶然起來。更多的時候,漂泊在這個城市裏,費溪知道他是以一個寄居者的身份耕耘着他紮根城市地夢想。

回家的公交車在一陣塵土飛揚中駛進了公交車站。緊跑幾步邁上公交車,掠掃了一眼沒有空閑的座位的車廂,費溪向車尾部位移動了幾步站了下來。此時,公交司機釋放的音樂正瀰漫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坐在座位上的那些人們在初春午後犯起了春困。沒有熟人相遇的一路上,費溪機械的抓着扶手被顛簸的公交車承載着穿越在初春的麥城。

交上錢辦理完他和易蕭蕭的暫住證,費溪疾步向他租住的房子方向走來。只有幾個人偶爾路過的小巷自子裏,收廢品的小販不厭其煩的用擴音器播放着提前錄製好的吆喝聲。心裏揣著事的費溪傻頭傻腦的快到住處附近時,一聲"費溪"的喊聲讓覓聲而去的他猛然轉身,幾乎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乍聽到喊聲很熟悉的費溪一時無法確定有沒有喊他或者是誰在喊他。就當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錯亂的時候,大學同學劉藝昆的身影跳動了他的視野里。穩了穩依舊在晃動着的身體站定了當地,費溪笑等起快步奔過來的劉藝昆來。當他伸手欲捶劉藝昆時,剛剛走近他的劉藝昆卻嬉笑着先他結實的砸了幾拳頭。

"好個你小子,大學畢業后沒見你的影子,整天混啥呢,也不和哥們說說"。

"呵呵……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上次蒙曉瑞還說你老舅給你在你們那的團委安排了個工作。"

"蒙曉瑞,這小子,你們最近還有聯繫?我現在在麥城這邊學習,剛過來看了一個高中時的同學,真沒想到在這裏碰見你了。"

"是啊,我也納悶呢,聽着聲音很熟悉,我還說呢,在麥城我沒幾個朋友,誰想到是你個老小子啊。"

"嘿嘿,怎麼樣,畢業后混的還行吧。啥時候結婚啊。"

劉藝昆隨口說出的這些話讓正欲張口說什麼的費溪生硬的把到嘴邊咽了回去。

"還和易蕭蕭在一塊啊,你們有些年頭了。怎麼着?不會奔08奧運去吧"。

"結婚,扯淡的事,還沒想呢。現在連根房子毛都沒買著,怎麼結婚。你怎麼樣,看你小子油光滿面的,混的不孬啊。"

5

一來二去,費溪和劉藝昆當街敘上了舊。沉浸在同宿舍鐵哥們的意外相逢里,他們忘卻了時間以及要忙活的正經事。如果不是劉藝昆的手機響起,估計他們一時半會還說不完。

"喂……嗯……好,好……行,行,行……我馬上就回去",劉藝昆轉了轉身體接完了電話。

"費溪,我要趕回麥城八一招待所,不和你多聊了,你小子結婚時別忘了我。我可是你和易蕭蕭的證婚人啊。"說着這些話,劉藝昆邁出要離開前腳。

"哪能啊,沒問題,結婚一定給你電話,電話還沒變吧。"

"沒有,你有事直接找我就行。什麼時候去綏城給我電話,我好好招待你。我得馬上趕回去,剛才一起來的同事說下午要培訓。要不,咱們今晚就好好聊聊了"。

"那行,我也不留你了,下次你再過來提前給我電話。凈顧著和你說話了,我就在這前邊那樓上住,蒙曉瑞也住在裏面,我們一起合租的房子。"

"好,下次過來,找你們倆喝酒,見了易蕭蕭、蒙曉瑞問好。對了,蒙曉瑞和陳琳娜還在一起嗎?"

"我靠,你小子,怎麼一來就沒別的。是不是祈禱我們這些人都成孤家寡人才開心啊",費溪嬉笑着和劉藝昆說完了這句話。

劉藝昆沒有再和費溪閑侃下去。臨別前,他冒出的一句話讓費溪在回家的路上揣度了半天。

"那倒不是,前些日子,我在網上遇上蒙曉瑞。從他和我聊天的語氣里,感覺他和陳琳娜要分手。你既然不知道就別多問了,當作不知道吧。"

既然知道了,費溪又怎麼可能當作不知道呢。整天和蒙曉瑞他們在一個房子裏低頭見抬頭不見的,也沒見蒙曉瑞和陳琳娜爭吵啥,怎麼會有分手的事呢。費溪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思考着打開了房門。

這時,費溪有些意外的看見陳琳娜正從洗手間里走出來。微笑着點頭示意了一下,費溪開門房門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現在他更加困惑了,這個點以往常算來,陳琳娜應該在上班。她怎麼會在家裏?坐在小板凳上想了一會,感覺不可思議的費溪起身坐在了電腦前。

易蕭蕭下班回來前,感到無所事事的費溪只好打開了電腦,以打發這些無聊的等待時間。一篇接着一篇,新浪、163、搜狐等網站上的軍事新聞,費溪瀏覽了個遍。一看時間還早,他只好上了QQ,欲找人聊天。

一圈搜索下來,沒有幾個熟人在線,感覺有些睏乏的費溪趴在桌子上眯起了覺。不到一刻鐘,費溪一下子猝醒了過來。急急忙忙擺動滑鼠和敲擊鍵盤的一連貫動作后,他打開了"googel"搜尋引擎的主頁面。想到剛才折磨的他字眼——"博客",調整完輸入法的費溪順勢就敲出了這兩個字。片刻的等待后,他看到了一些網站的博客平台。

選擇了一個感覺還可以的博客平台,依據該網站的提示,費溪以""痕落無跡"為名進行了註冊和登錄。看着被自己一激靈催生出來的靈感傑作,他有些自言自語的道:"我太有才了"。

偷着沾沾自喜了一會,看了一眼被春天蠱惑地走出沉寂的城市,費溪心念一動的寫下了這麼一些文字:

"時間指向下午十六點九分,我剛從電腦桌上醒來,就坐起來開始敲擊鍵盤。好久了,想為自己寫點什麼。但經歷太多之後,我失去了訴說的勇氣和激情。在歲月無聲無息的流逝里我開始沉默,以至於感到恐慌……

日子走向碎逝的必然和永恆,我踩着日子的肩膀忙碌在被馬達和霓虹統治的城市:每天下班上班;每周過單休日;在被鋼鐵和鋼筋混凝土的征服里我每天不厭其煩的說着一句話:真想好好睡一覺。

每天早晨撐開惺忪的睡眼,心裏真的不願意再去上班,只想坐下來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譬如說:逛逛街散散步或一些讓自己心情愉悅的文字抑或喝一杯清茶。

但這一切只是一朵曇花的想像。伴隨着時鐘一聲一聲的催促,我習以為常地穿上襯衫、長褲和皮鞋,把自己武裝起來,帶着生活的面具開始自己有些麻木的漠視的生活。多年來一種色彩的行走,我知道我是一個俗人,擺脫不掉太多俗世的痛苦和煩惱。每天我還要在真情的失落以及喜悅的收穫里經營自己的人生。"

6

敲擊上末引號,費溪提交了首篇博客日誌后就關掉了電腦。揉了幾下睡意漸逝地眼睛,他伸著懶腰打了一個呵欠。隨手抄起了放在電腦桌一側的門鎖,費溪走出了房間,易蕭蕭回到家之前,他做好晚飯。

腦子裏過濾著易蕭蕭愛吃的菜,費溪的腳步聲已從房間里挪移到了居民樓前的水泥路上。半個多小時后,他拎着菜再次回到租賃的房子裏。關閉了房門,走去廚房的路上他順道?了一眼蒙曉瑞租住的房間,出去前還微開着的房門現在已落了鎖。

聯想起今天早些時候從劉藝昆那裏聽來地傳言,費溪對蒙曉瑞和陳琳娜之間貌似平和的表面心生了懷疑。究竟有什麼不對,忙於準備晚飯的費溪在事不關己的心態里逐漸淡忘了這件事。

最後一道干炸裏脊被費溪從油鍋里撈出來堆放到了盤子裏。隨着吱呀地開門聲,蒙曉瑞的頭和大半個身子躥進了客廳。回房間的蒙曉瑞看見了在廚房忙碌的費溪。沒等費溪開口,他就扯開破鑼一樣地嗓子嚷開了:"一進門就聞到香味了,我說呢,還以為從外邊飄進來的,原來是你小子偷着做好東西吃"。

"做的啥",他原本回屋的身體看見費溪盛放盤子裏被炸的金黃酥軟的裏脊,旋了一個彎就拐進了廚房。瞧著直奔裏脊伸手而去的蒙曉瑞,費溪還來不及阻攔,他已經抓起一塊塞進了嘴裏。

"嗯,真香,真好吃",看着他又要伸手去抄的樣子,費溪開口了:"你看你那個臟樣啊,我一會撥一些給你們,等陳琳娜回來你們一塊吃吧"。

費溪的話剛吐出來,蒙曉瑞就停下了他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費溪沒有理會他,繼續隨意地提了句:"今天中午我遇上劉藝昆了。聽他說這兩天是來麥城參加什麼玩意的培訓。他說他住在麥城八一招待所。先前和你聯繫過嗎"

"啊,哦,是嗎",蒙曉瑞心不在焉地說出這些后,若有所想的停頓下了他的話頭。

"我回屋放東西去,你小子可別反悔。你剛才說的話要算數。今晚有好好吃嘍。"

有些哭笑不得費溪站在廚房裏看着蒙曉瑞歡呼雀躍般地身影離開了廚房。易蕭蕭回到家裏已是傍晚時分。儘管她這次到家比以前有所提前,但提前做好的飯菜還是有些涼了。春天再涼的菜也不礙事的費溪和易蕭蕭藉著飯菜殘存的微溫動起了筷子。

吃飯的間隙,費溪和易蕭蕭說起了今天他們去旺亞君都開會的事。說到旺亞君都的銷售經理滕志強在那裏買了一套房子時,易蕭蕭接過了話茬。

"他們怎麼這麼有錢啊,什麼時候能在咱們自己的房子裏吃你做的飯就好了。再涼我也感覺很幸福"。

"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不幸福了。"

"幸福是幸福啊,但終歸不是自己的家啊。有時候想起來就心痛,你知道吧。我很多同學現在都買了房,準備明後年結婚。你說我們怎麼辦啊?咱倆啥時候結婚,你盤算過嗎?"

"怎麼辦啊,涼拌。還能怎麼辦。人要學會知足常樂,什麼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要慢慢來,不是嗎?!"

"你這個人啊,上來這麼一陣就是這麼不可理喻。怎麼就叫不知足了,我現在和你在一塊,你就知足吧。你說你有啥啊……"

看了一眼易蕭蕭不停地吐字的嘴唇,費溪心裏翻騰出了一些意外的煩躁。想到昨天晚上的爭吵,他壓下了無名的怒火。易蕭蕭這些掛在嘴邊的話,費溪聽了近一年了,耳朵都快長出老繭來了。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易蕭蕭每次說完后總會得理不饒人的要費溪給她一個明確的態度。每次到這裏,話不投機的他們彼此心裏總是疙疙瘩瘩地。說來也怪,易蕭蕭就是這麼個執拗和任性的脾氣,如果你順着她,萬事大吉;要是硬碰硬,那就有費溪好受的了。

7

"好了,好了,寶貝好好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再說吧",不願意被絮叨煩的費溪按壓不住氣悶的說道。

"什麼好了,好了。你糊弄誰呢,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不是又煩了。每次一說到這裏你就煩,你少來這一套。你想怎麼着,不願意在一塊,不願意結婚就說一聲。沒有然願意求着你,別不識好歹。"

"我哪裏像你說的這樣啊,這不是在吃飯嗎,生氣對身體不好,吃完飯再好好說也一樣。"

"吃完飯,吃完飯,哪次吃完飯我們正兒八經的說過這些事。你不是說這裏疼就是那裏癢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在蒙我。拖着,你就拖着吧,早晚有你後悔的那一天!"

"你看看你又生氣了,來吃點肉",費溪勉強在臉上堆出些笑容,給正說個不停的易蕭蕭夾了塊裏脊放到了她的飯碗裏。

"我不吃",易蕭蕭生氣的使勁蹲放下了飯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費溪繼續說道:"沒有房子,將來我父母老了,怎麼照顧他們,讓他們在家裏獃著,不用管不用問,能行吧。"

易蕭蕭的這次說的話,比以前沒多少變化,但其隨後說的多少觸動了費溪那根被刻意隱藏起來的神經。

"我父母還好一些。你父母呢,沒有公費醫療和養老保險,等他們種不了地了,你說將來怎麼辦?沒房子,我們有了孩子怎麼辦?整天住在租的房子裏,被人家趕着來趕着去,三天兩頭搬家,你心裏就感覺舒服嗎?"

費溪放下剛扒拉了幾口的飯碗,一聲不吭的低頭沉思著。他折服半天扎不出一個屁來的蔫樣,讓易蕭蕭更加生氣。

"你低什麼頭,也不想想。就打算租房子,沒錢交房租被人家趕出來,讓孩子也跟着我們受苦,你過意的去嗎?這些你都不想,整天嘻嘻哈哈,你這是糊弄我還是糊弄你自己?"

易蕭蕭接二連三冒出的這些話一時間讓費溪感到了恐慌和心累。實際上,她說的這些費溪何止考慮過十次八次。她說他在糊弄,着實有些冤枉了他。更多的時候,面對這種不知努力方向的生活,他是在逃避,以自我欺騙的方式不去想這些客觀存在的事實。

現在經易蕭蕭一提,費溪那根隱藏的神經開始隱隱痛疼了。一下子沒有了吃飯的胃口,費溪悶着頭繼續接受着來自易蕭蕭的數落,也在想着他以後不知道歸途地未來。

乖從地接受完易蕭蕭的教育,費溪安撫着她吃完了晚飯。忙碌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走出廚房回自己的房間,費溪卻聽見了陳琳娜正對蒙曉瑞說的一些字眼:"……房子……買不上……去我們那裏……我父母就我自己一個孩子……"

費溪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走進來,易蕭蕭背對着他撩褲腳。此情此景,費溪有些動容了。天天喊著明天讓她過上好日子,後天給她買啥啥啥。但後來呢,不是這個地方的錢窟窿需要填,就是那個地方的花銷需要存起來攢著。

大學畢業到現在,霎那回想這些年以來,他好像沒有出息過的一天。每天都是奔波在疲於應付生活的路上,沒有一天是踏踏實實開心走過的。緩步向易蕭蕭的背影靠近時,費溪的心被猛的扎了一下子。一種醍醐灌頂的幡然醒悟,讓費溪禁不住轉過易蕭蕭的身體抱緊了她。

流浪漂泊在麥城,她才是他最寶貴的財富和牽掛。但畢業到現在,他似乎一直沒有好好珍惜,習慣地把她說的話當作耳邊風。想到失去易蕭蕭的苦楚,費溪把她抱的更緊了,害怕一鬆手她就蒸發地無影無蹤了一樣。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房奴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房奴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章:買房是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