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門開了。

房間一片烏煙瘴氣，叫罵哀嚎聲響成一團。眼前的情景讓我懷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這是派出所的辦公室還是買菜小販們神聊聚會的地方。幾個穿着保安制服、便衣，還有幾個穿着警服的人圍在一堆，口中不停地罵着什麼。

我的案子向來很少涉及派出所，我不願意為了一些小偷小摸的案子跟派出所的這幫「大爺們」打交道。派出所這幫小子，大權力沒多少，工資每月就那千把塊，全靠抓個賭博，堵個嫖客來創收。今天老區的女兒突然給我打電話，說老區上午去東湖區法院討說法，結果被派出所以擾亂法院正常辦公秩序帶走了。

老區這老頭實在倔強，過去已經吃了一次虧，不長記性依然還那麼衝動，不知道今天又搞出什麼名堂。掛了老區女兒電話后，我趕緊將手頭的事情安排了一下趕到派出所。裏面的人看到我這個闖入的不速之客顯然很驚愕，房間猛的一下子靜了下來。一個穿警服的人轉身向我走了過來，他皺着眉頭語氣十分不客氣地說道：「你誰啊？！快出去！沒看見我們正在審案嗎？」

「快救我出去，他們動手打我！」被圍在中間的老區見到是我，遇到救星似地從他們中間使勁往外掙扎。

「我是律師！」我大聲說道。

「你是律師？！」穿警服的人沒想到老區竟然找來律師，但是隨後從他的表情以及行動看出對我這個律師並不在乎。他轉過身，使勁扇了老區腦袋一巴掌，「操！你給我老實點，你他媽誰看見我打你了？我還以為你找了誰呢，原來是找了個吊律師！」

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一個執法人員敢如此放肆，並且公然面對律師對當事人動手的，「你們這是什麼態度？！這叫濫用警力，我要投訴你們！」這幫人的囂張實在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投訴？！行，我給你機會。小張，你們先將他帶出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我把這點爛事跟這位大律師處理一下。」警服似乎對我的話一點都不在意，對其中一個小年輕說道，讓屋裏其他人離開。

「你們做事別太過份了！你們要對你們今天的行為負責！」我沉着臉以警告的口氣說道。

他對我的話卻是充耳不聞，只是冷笑了一下。叫小張的小警察直接拉着老區手腕上的手銬將他拖了出去，其他人都跟着推推嚷嚷的走了出去。

「陳律師，幫幫我，快救我出去，不然他們會打死我的！」老區滿臉的恐懼，使勁扭動身子掙扎著。剛才這幫人下手肯定不輕。

「老區，別擔心，他們不敢對你怎樣。」看着老區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忙安慰道。

老區被帶走後，警服將門關上，然後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裝模作樣的拿起桌上的暖壺給我倒了一杯水，說道：「陳律師，你不要動氣，有什麼需要投訴的，現在可以直接告訴我了。」

「我不跟你廢話了，我去見你們的領導。」跟這幫小嘍羅沒什麼道理好講，說多了也是廢口舌。說完，我輕蔑地掃了他一眼，扭身準備出去。

「哎，哎，別急着走啊。」他站起身叫住我，「我們羅所長這一段去省里學習了，我叫杜達成，所里的副所長，現在由我主持工作，應該算是你找的領導吧！」

靠，這傢伙還是個副所長？我仔細打量了他一下，肩上兩杠一星。奶奶的，看來有可能還真是個小頭目，今天竟然讓派出所的這幫小子當猴耍。

「你知不知道你們今天的行為的性質很嚴重！濫用職權毆打當事人，作為當事人的律師，我會對你們今天的行為提出控告！趕緊將老區放出來！」我氣憤地說道。

「陳律師，你別說得這麼嚴重。誰證明我們打他了？！就憑你說的？！再說老區那個老小子本身就是皮發癢，典型一刁民，給點顏色他看看算是輕的。」這傢伙陰陽怪氣。

「我不跟你多說了！給我一句話，你們到底放不放人？！」我質問道。現在是秀才遇到兵，你有理也說不清。

「陳律師，你不要着急。人是肯定放，老區雖是個刁民，不過今天他犯的這點事至多也就是個治安案件，大不了拘留15天，不可能關他一年半載，哈哈！」說完，他竟然哈哈笑了起來，完全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他媽的，這傢伙越來越過份了，話說得越來越離譜。「你們的意思是不放人？操，你們要對今天的行為負責！」我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罵了一句粗話，就沒有心情和他繼續廢話，選擇轉身走人。

我拉開門剛準備出去，門外的院子裏發出「砰」的一聲，隨後樓上傳來一聲大喊，「有人跳樓自殺了！」我心中一驚，趕緊跨出門外。

一個人仰面躺在院子中央，殷紅的血從頭部向四周緩緩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