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夜！我在流淚，我想我要是能動一下，我一定會緊緊握住她的手，要是再有點力氣，我就要像老徐對待孟曉夢那樣，抱她一下，吻她一下。這一刻，失敗的感覺和所有的傷痛彷彿都消失了，而我的眼淚流得更加厲害了。這一刻我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林佳是最愛我的女生，而我心頭，原來也藏着一份從未有過的愛和一種很痛很痛的喜悅，只對林佳。我突然意識到我一直是那麼愛她。
老天讓我敗得如此慘，又讓我收穫了這麼美好的愛情，要是能動一動，我想選擇大笑。可是我什麼都不能做，因為我動不了，呼吸也是有一口沒一口，我猜我馬上就要死了，這一點林佳已經看出來了，不然她不會那麼難過，不會流那麼多的眼淚。青春啊！神功啊！洗洗睡吧……
我聽到孫老師的聲音，她一邊哭一邊給我捏人中。然後是老徐，高爾，陳哥，李壯，趙博，孔繁怡，屠格涅，很多熟悉的聲音，大家好象都在我身邊，都在流淚。噢買尬！他們都活着。太好了，我終於放心了。我知道，他們在跟我告別。其實沒什麼難過的，我是說我知道他們都活着，知道林佳那麼愛我，這就夠了。
什麼聲音？遠遠的，很悅耳，像是救護車的聲音，又像警車……不對，應該是天堂里的聲音吧……看來這次我真掛了。
想我老米光榮一輩子，臨死前尚未擁抱過自己喜歡的女生，更別說親吻，最主要的是我居然還是處男，真是白活！唉！一場酷神一場夢啊！
傻丫頭林佳還在哭，帽子戴得也太仔細，沒完沒了，估計是怕弄疼我。我希望她給我戴完帽子以後，能順便把我的五彩神珠摘下來，扔得遠遠的。神功已經沒了，我不願意帶着這傷心玩意兒進天堂，我神我酷在人間不好使，在天堂也未必中用，只能給我帶來傷心回憶，再說，天堂本來就高高在上，我也用不着凌空了……什麼藍珠、綠珠、肥豬……
腳心一股熱流涌了上來，涌到頭頂。我「颼」地騰起，高高懸在半空，臨風，臨所有和一切，離太陽超近。
四周一片驚呼：
噢買尬！
噢買尬！
老米還活着！
老米沒死！
看！這就是米老大的神功！我沒騙你吧？
噢買尬！
你神你酷！米老大！
你神你酷！米老大……
喊聲！
喊聲！
喊聲！
頃刻間，我臉上身上的所有的青紫血污都消失了。我被撕打成碎片的衣服完好如初。我恢復了體能，恢復了神功。我高高懸起十多米，功力遠遠大過往日。林佳滿臉淚水，拍着手掌又跳又笑，老徐和高爾傷痕纍纍，驕傲地沖我揮着拳頭。我在空中掃視他們一眼，來不及言語，一個凌空翻騰，離開大家的視線。
我瞄到了不遠處二十幾頭黑道大哥，他們就在前面，我必須趁熱解決他們。
酷神報仇，不等十年。
頃刻間，我臉上身上的所有的青紫血污都消失了。我被撕打成碎片的衣服完好如初。我恢復了體能，恢復了神功。我高高懸起十多米，功力遠遠大過往日。林佳滿臉淚水，拍着手掌又跳又笑，老徐和高爾傷痕纍纍，驕傲地沖我揮着拳頭。我在空中掃視他們一眼，來不及言語，一個凌空翻騰，離開大家的視線。
我瞄到了不遠處二十幾頭黑道大哥，他們就在前面，我必須趁熱解決他們。
酷神報仇，不等十年。
不知死活的黑道大哥們正在興頭上，他們比比劃划，有說有笑，分享著戰果。
砰！砰！砰！我以不及掩耳盜鈴還需系鈴人的速度，開始了剎那連環踹，剎那間一踹一個。
一踹一個倒，一踹一個叫。
他們在地上，我在空中，他們沒法反擊。古人說過：新血來潮。我看見這些黑道大哥們的新鮮鼻血被我踹得像潮水一樣洶湧奔騰。
沒等他們明白怎麼回事，我已經開始了剎那連環補充踹，看誰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我就照顧誰一腿，直到他們個個爆頭，統統趴在地上，不僅找不到牙，估計已經找不到魂兒了。
呻吟一片，沒人起來。
學校門口，聚集著全校師生。救護車來了又走了，聞訊趕來的警察正在調查事件經過，許多人遙指鄭天一，老徐和高爾沖在最前面。但鄭天一發誓說黑道跟自己沒關係，他是清白的，超無辜。
看見我毫髮未損地回來，包括警察在內的所有人立即圍上來。老徐和高爾完全忘記自己臉上的青紫血污，興奮地拿拳頭雷我。
孟曉夢像個家長似的打量我周身，眼淚流得歡快。
孔繁怡也在。噢買尬！她真是漂亮透了，把身邊的屠格涅襯托得相當可憐。孔繁怡表現超熱烈，她用山東話大叫着老米，俯衝過來，緊緊擁抱我，搞得我滿臉通紅，惹來全場一片歡騰。這可是我的處男抱啊！
更多的人在高興之餘紛紛端詳我那除了青春疙瘩再沒其他傷痕的臉，問東問西。
毫無疑問，我的驚世壯舉成了大家的快樂回憶，而黑道大哥們的尋釁滋事也演變成一場盛大的趴蹄。作為無可爭辯的梵谷之光，我滿足了所有人的好奇和情緒高漲，對他們一一微笑。大家歡欣鼓舞。
但是，林佳不見了。
我的眼睛在人群里找了兩個來回，看見了孫老師，她還在喜極而泣；看見了陳哥和李壯，陳哥正用物理的眼神打量我，李壯在擦拭鼻血；看見了蔡冰，她跟鄭天一站在一起，表情超複雜。哼！眼盲無腦的丫頭，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米老大有了自己喜歡的女生。
我顧不上太多，急着問孟曉夢：
林佳呢？
孟曉夢說你打糊塗了，人家近在眼前啊！
什麼？在哪？
孟曉夢把身邊一個漂亮女生一推。
漂亮女生竟然是林佳，沒戴棒球帽的林佳，長發飄飄的林佳，模樣清純的林佳，一直在流淚的林佳。噢買尬！她居然這麼漂亮，我原來怎麼沒發現。我摸著頭上的棒球帽，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我說：
謝謝你！看來我需要這個帽子。送給我好嗎？
老徐裝着女生模樣，扭捏著說：好呀！老米！人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人群爆發出一陣狂笑。
下午的上課鈴響了。孫老師走上講台，嚴肅地說：
同學們！剛才，我已經給學校遞交了報告，建議學校評選感動梵谷年度人物，我推薦了米建坤。
噢買尬！最最慧眼、最最善良、最最真誠的孫蓉蓉老師，她可是天底下最受我敬愛的班主任了，足足比我小學時的班主任可愛一百多倍。如果有一天，我的意思是，我準備將來找個合適的機會，推薦孫老師當校長，或者當教育局局長。
古人說過：家裏開花家外香。全梵谷誰也不會想到，我在學校被孫老師提名為感動梵谷年度人物，在家裏卻慘遭毒腳。
情況是這樣的。
一天，我放學回家，剛剛下車，帕卡還沒恢復原形，我無辜的屁股就挨了一毒腳，毒不勝防。
誰？找死啊！
我站定后迴轉身，準備實施一級報仇攻勢。
是我爸。
我頓時泄氣，屁股嗷嗷疼。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又剛剛感動梵谷，還受如此毒踹，這事要是傳出去，我一世的英明將一滴不剩。奇怪的是，面對我爸，我總是剋制不住做賊心虛，膽戰心驚，伏首稱兒，這可能就是江湖上傳說的一物降一物、鯉魚燉豆腐吧。
說！怎麼回事？最近怎麼總是回來晚？這車是怎麼回事？哪兒偷的？
瞧！這就是我爸，對他我絕對百分之千orz。他退休是全市人民的福分，他要是沒退休，不僅沒退休，還去法院當了審判長之類，那得屈死多少人啊！
我忍住屁股疼和屈辱，說：我沒偷！車是你送的。
我送的？我送的我怎麼不知道？還說沒偷？沒偷那車長腿了自己跑來？都按住你了，還嘴硬！屬鴨子的！我叫你嘴硬！
我爸又是一大腳，這腳踹在我大腿上，那可是金不換的酷神腿啊！我心比腿疼，冒死申辯：
我就是沒偷！
把車鑰匙給我！他說。
我扔給他車鑰匙。帕卡瞬間恢復原形，一輛銀色老土自行車。
怎麼回事？跟我搞什麼鬼？我爸毒腳又遞過來。
酷神不吃眼前虧，我蹭地跳起來，往家瘋跑。
他在後面緊追，怒聲高喊：給我站住。
這簡直……完全不顧行人驚異的目光……我面子。
對不起了，一切回家再說，我丟不起那人。我想，在家裏，至少有我媽在，我爸總不至於把我踢死吧。多年來，我媽多次在危險關頭援救我，讓我覺得她這個當媽的總體上還算合格。
但今天，迎接我的卻是我媽的橫眉冷對。
每天回家，廚房裏總飄出菜香，排骨牛肉什麼的，今天沒有，房間里格外冷清，預兆很不祥。看來我被孤立了，老友成幫凶，也許還藏了腰刀，隨時準備對我下毒手。好傢夥！他倆，一個毒手，一個毒腳，終於在收拾我這個未成年人問題上結束了長期以來的爭端，達成了一致意見。看來我今天凶多吉少，看來我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
春天在哪裏？
夜！作為男人，作為梵谷之光、一代酷神，我已經知道如何給自己加油。我對自己說：嘿！米老大！沒什麼了不起！二十幾頭黑道大哥你都能擺平，別說這兩個平凡人類。
我媽坐在客廳沙發上，像個匍匐守侯的母獅。緊跟我進屋的我爸站在客廳門口，像個即將俯衝的公獅。我站在客廳中間，像個可憐的小兔崽子，心臟咚咚跳。
說！車哪來的？
是我幫助過的那位前輩給的。
他不是上北京了么？
中間回來一次。
好，把他手機號給我，我給他打電話。
人家忙，不能接。
他接不接不用你管。把他電話給我。
我沒他電話。
沒他電話？又捐電腦，又送車，你會沒他電話？放心！我不會為難他，我這個當爸的總得謝謝人家。
你找不到他。他是酷神，來去無影。
什麼？酷神？
夜！他是神仙，沒人找得到他。
哈！聽見沒有，他是神仙，那我還是玉皇大帝呢！
信不信由你。他是酷神。
突然，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酷神，也是來去無影。我想我應該挺直腰板，不能被我爸嚇得沒了神樣。我慷慨激昂地說：
我也是酷神！帕卡是我的酷神車，它隨機應變，百變車身。
小坤！
我媽開始流淚，然後嚶嚶哭，跟孫老師一樣，邊哭邊嘮叨：
你越來越沒譜了。你媽為你提前退休，你爸為你的前途去炒股，把家裏那點積蓄都輸進去了，可你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知道你學習不好，也不可能好，我倆早就對你不抱幻想，只希望你好好做人健康成長，誰能想到你越來越不靠譜。我不知道你是神經出了問題，還是人品出了問題，你居然編到神仙地步了！車怎麼能夠隨機應變？小坤啊！我現在哪裏是失望，我都絕望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唉！女生啊女生，真是沒辦法，就是愛哭。而我，最受不了我媽哭。她一哭，我就有犯罪感。
我簡單想了30秒，低聲說：
我爸最近是不是接到商場老馬寄來的一封信，還有5000元錢？
是又怎麼樣，接茬說你自己。我爸厲喝。
那信是我寫的，錢也是我寄的。
我爸把毒腳朝我踹來，說：撒謊不眨眼睛！我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我成功躲過一腳。接下來，我一邊躲，一邊背誦那封信的內容：
尊敬的米經理：
我老馬對不起您，今天給您道歉。
自從我當上總經理成為企業家以後，我就把企業當成了自己家，把商場的錢當成了自己家的錢，貪污公款、吃回扣、剋扣大家獎金。這幾天我經過深入學習，提高了認識，覺得再這樣下去將來會遭報應，暗地裏恨我的人也會越來越多。我決心重新做人，把我貪污后還沒花光的錢退給大家，算是補償獎金。希望您能原諒我，別再詛咒我。最近一段時間我總睡不好覺，擔心半夜鬼叫門。
此致
敬禮
馬經理
我媽放聲大哭：
小坤啊！我看你是廢了。你不過是偷看了那信，偷聽了我和你爸的談話，就把那事歸到自己名下。你怎麼可以這樣，我看你是徹底廢了。
是我寫的信寄的錢。我偷偷進了老馬辦公室，撬開老馬保險箱，偷走老馬一百萬，又拿走商場花名冊，給每個人都寄了錢。
我開始興奮，比比劃划，眉飛色舞，唾沫四濺，得意忘形。我說我是隱身進的老馬辦公室，而隱身是酷神功的一種，除此之外我還能透視、凌空、挪移、先知……
看來我今天不教訓你，你就能吹上天！
我爸毒腳又踹過來，感覺力度空前。我情急之下閃進他書房，反手把門插上。
我爸踹門，被我媽喝住：小心門！
你躲！我看你躲過了初一還能躲過初二！有能耐，我死之前你別出來。
有門擋着，我氣也勻了，膽也壯了。哼！不出來就不出來！是你倆不相信我，我不能無辜而死啊！哼！我不出去，看你明天怎麼炒股。
我爸在外面威脅叫罵，我媽配合著哭，我在屋裏默不作聲。不言語是我在關鍵時刻對付他倆的傳統辦法，這能把他倆氣瘋。
我們僵持着。
我爸電腦的屏保頁面是一條在水裏游來游去的金魚，水波蕩漾，水草漂移。啟動透視功后，我看見了顯示屏上的頁面，原來是張股票交易表格，在三行藍色的數字裏，我看到中國寶安、中國石油和瀋陽機床字樣，其中中國寶安後面的盈虧欄里寫着-53192，中國石油後面的盈虧欄里寫着-45107，瀋陽機床後面的盈虧欄里寫着-71336。
我想我找到了讓我爸停止踹我的辦法：原神畢露。
我說：媽！如果你能讓我爸不再踹我，我就把真相說出來。
我媽邊哭邊說：行！如果你不再胡說八道，我保證你爸不再踹你。
你發誓？
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