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重逢

南方四月,蘇有離踏上北上的火車,去參加Z大研究生面試。!剛剛路過T站,一撥人下了車,又有更多的另一撥人擠到了車廂。

彼時,正是梅雨季節,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潮濕之氣揮散不去。好不容易擠上車的她有些氣喘,鼻尖兒也冒了汗,她抬手抹了一下,樣子有點兒狼狽。

走廊的光線很亮,前面密麻的一群人正挪著步子龜速前進,好在她的行李不算多,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拿着票對座位,剛剛找到自己的位置,穩妥了行李坐下,火車已經緩緩的啟動。

她對面坐着一對遠途的母子,孩子還是三四歲的模樣,坐在母親的身上吮著指拇,對上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咯咯的笑了起來。

她唇邊綻了溫柔的笑意,想起小時候爸爸總說,愛笑的孩子將來的運氣一定不會太壞。她摸摸小孩粉嫩的小臉,輕輕說:「真,可愛。」

抱着孩子的母親是典型的北人,熱情的邀請她吃花生,「剛炒出來的,還熱乎著呢!」她操著濃重的北方口音道。

「謝謝,我不吃。」有離禮貌的拒絕。

別過視線,車窗外,是她看不清楚的盡頭,雨蒙蒙的一片,只覺得那像是海。

發了一會兒呆,她從包里拿出一本書,書是深藍色封面,上面寫着「國家司法考試輔導用書」。

翻到了做好記號的一頁,她便開始細細的讀了起來。在旅途中看書,是她以為最容易打發時間的辦法。

看不過多久,她就感覺到一道視線,相似的冷涼,如同手術台上器具反射的寒光,讓徹骨的疼痛瞬間遍襲全身,她一轉頭,就看見了他。

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怎麼會那麼巧,偏就在火車上遇見了他?

肖宸,那個眸中帶着天空色的深情少年,那般熟悉。

猶記得第一次見面,他像個小孩一般眨眨眼,調笑她愣瞪的表情:「我媽媽是法國巴黎美人,沒見過混血兒啊,傻瓜!」

他就是那麼壞,第一次見面就叫她傻瓜,可是那時候的她還當真傻啦吧唧的覺得他的聲音輕輕透透明特別好聽。

彼時,當彼此眼眸對上時,他深藍色的眼底褪去昔日的熾熱,徒剩一片漠然,狂狷以及對待陌生人一般的漫不經心。她還來不及點頭微笑,他就面無表情的轉開。

隔着一條走廊的距離,有女子靠在他的肩膀上,有離並不陌生於她,只是相隔數年,再次看見,有種恍然若失的錯覺。

她依舊那麼美麗,沉沉的熟睡着,他隻身照料,那樣的親昵,該是情人間才能有的姿態,卻灼傷了她的眼。

果然是老天在懲罰,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彷彿都在抽痛。

有離抓住MP3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車廂內吵雜不斷的聲音,她像是溺水過後的呼吸顯得格外微薄。

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車程,直至快到終點,他都沒有再看過她一眼。倒是她,視線忍不住三番四次的飄了過去,他一直都保持着那樣的姿勢,或是看書,或是閉目養神,或是聽着耳機里她猜不出的音樂。她只能透過他的側臉,看到他如畫家勾勒出的優美弧線。

北方四月,依舊寒冷。

他肩膀上熟睡的女子醒來的時候是半夜。

她閉着眼睛,卻一直都沒有睡着,如有若無的溫柔語聲傳來:「餓了嗎?」

「嗯不餓,你知道我在火車上一向不喜歡吃東西的……咦,那個人……不是有離嗎?」

「……」

回答卻聽的不真切了,但是她知道答案一定不是她想要聽到的。

陽光再一次從地平面升起的時候,已經感受不到雨水的的濕,窗外霧蒙蒙一片,卻是個大晴天。

泛冷的思緒隨着火車緩緩駛向終點。

有離拿着自己的行李離開的時候不由自主了瞥了一眼斜對面,少年並沒有在看她,而是溫聲的將懷裏的佳人喚醒。

她勾勾唇角,在心裏無聲的說:「宸,再見。」然後拎着沉重的行囊捲入擁擠的人潮里。

……

北方四月,依舊寒冷。

但一點都不妨礙B城美麗的春,天空萬里烏雲,湛藍如水。

連空氣都比平時清新許多。

出站口站着許多等待親人或是朋友的人群。

寬闊的場地中,一抹人影引人注意。

他穿着黑色的風衣站在哪裏,高挑的個子,那天空映了人面,少年黑髮紅唇,臉型削瘦,卻有一雙藍色的眼睛,煞是好看,只是神色冷淡,面色有些病態的白。

他旁邊站着一白皙的女子,五官如同娃娃一般的精緻。

「哥他們怎麼還沒來?」趙子珊擔心的看着一旁的肖宸,伸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呀!怎麼還是這麼燙。」不禁內疚起來,都怪她不好,在火車上睡了那麼久,阿宸為了照顧她,自己反倒是感冒了。

「再給那兩傢伙打個電話,說再不來,老子就要死了!」少年吸吸鼻子,原本好聽的聲音因為感冒而顯得鼻音特重。

子珊眯眼,望了望遠處,拿起電話正要撥號——

「阿宸!子珊!」隔得老遠,震天的喊聲。

子珊回頭,笑了。

「哥!升魏!」她用力的揮揮手。

不遠處的兩人漸漸走近,都是高大修長的男生,北方人的個頭,兩人一個黑襖一個白襖,身形差不多,活似黑白雙煞。

「我剛還跟子爾說呢,前面看着那個傻帽的人,肯定是阿宸,結果真是你們。」金升魏嘿嘿直笑,末了才補充:「只有這傻帽的人才會這麼冷的天穿那麼少。」

肖宸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子珊忙道:「阿宸也不想啊,南方這樣的天氣一點都不冷,我們去的時候匆忙,他忘帶衣服了。」

趙子爾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遞給他:「穿上吧,你這樣子看起來就要倒了。」

肖宸倒是一點都不客氣,接過,套在自己身上,黑色的襖子印着他的臉更加蒼白了起來。

哪壺不該提哪壺

「哎呀,我就一直懷疑你們兩個之間有姦情。」金升魏親密的搭上趙子爾的肩,笑看肖宸:「阿宸,子爾的衣服是不是特別有愛人的味道?」

子爾臉黑了,撥掉某人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將子珊拉到了一邊。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穿着黑襖的少年走到笑的大門牙外露的金升魏身邊,修長的腿瞬間踢出,狠、快、准。只聽一聲慘叫,某人一個趔趄,摔了個狗吃屎,白色的臀部印下了清晰的大腳印。

金升魏鬼哭狼嚎:「肖宸,你太媽的沒良心,我好心來接你,你居然這樣對我!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肖宸冷笑,「活該你招惹我。」拉拉衣服,朝前面黑色的蘭博基尼走去。

趙子爾站在一旁很是同情,「子珊打電話的時候就跟你說阿宸感冒了。」

「是呀,阿宸感冒了就心情不好,聰明的人都知道這會兒不要跟他說話,更不要惹到他,不然你會死很慘的。」子珊煞有介事的說,忽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剛才在電話里,我不是有跟你發信心提醒的嗎?」

金升魏理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咬牙切齒:「肖宸你丫的就重色輕友,你以前對待阿離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兄弟就是兄弟,終是沒老婆親!」

肖宸身體一僵,並未轉身,徑自繼續走路。

倒是子爾走到他面前,白了他一眼:「你是哪壺不該提哪壺。」

……

穿過地下通道,有離又走了一段相當長的距離,才來到了的士站台。幸而前方排隊的人不是很多,她等了幾分鐘就等到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麻煩您,去Z大。」溫軟的音色里,還夾雜着些許生硬,像是剛學會說話的小孩,惹的司機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不以為意,從包里拿出紙巾擦擦臉,剛才走的急,白皙的臉頰因為虛熱泛著紅潮。

司機開着車,從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不敢確定的問:「你是Z大的學生?」

她微微點頭,落落的扯了扯唇角。

Z大是全國首屈一指的政法大學,裏面出來的才子佳人都是未來的律師、法官、檢察官等之類的高幹人員,她那說話的語氣,略微的結巴,確實和那些未來就職人員大相徑庭。

早上七八點是B城堵車的高峰期,到處都是車的影子,舉步維艱。司機又是個健談的豪爽爺們,無聊加上對小女生的好奇,促使他開始跟她攀談,「Z大早開學了,同學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報道?」

有離看着窗外的車輛,淡淡的回答:「來參加,研究生,面試。」

司機想了半天,才懂的了,一瞬間,眼光准換成讚賞,實在很難想像,這麼弱小的女生居然考上了Z大的碩士研究生。

他不禁舉起大拇指直誇誇的讚揚:「好孩子,要是我家那兒子有你一般厲害,爺們兒這一輩子也算沒白活了!」

有離露出一抹微笑。

那司機還想再問些什麼,她已別過視線,出神的望着外面,渾身透著一股疏離的淡漠,讓他將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搖搖頭,打開收音機,聽新的路況信息。

研究生面試

抵達Z大的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向看門的守衛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她穿過校門,按著守衛的指嚮往教學樓走去。踏足於古樹蒼鬱的校園路,隔絕了塵世的喧嘩,幽靜而古樸的氣息,讓她的心剎那間很平靜。

來到研究生學院,辦理了相關的手續,老師就帶着她來到了研究生宿舍。

相對於其他面試的學生,她算是特殊的吧,是第一個在面試的時候就能夠住進宿舍的人。只因為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Z大的碩士研究生的,所謂的面試也就是一種形式了,只要她願意來讀,百分之百能錄取。就因為她這傲人的成績,她當年的母校紅色橫幅連着掛了整個學院。

只有她自己的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像是早就勝券在握,一臉波瀾不驚。

有離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沒有保護傘,沒有退路,沒有失敗。所以她總是要比別人更完美,更堅強。

推開211房間的門,放眼望去,寬敞的空間里放了兩張床,床的對頭分別是兩台電腦桌,早就聽聞Z大的研究生待遇極好,每個人都配置了一台電腦,宿舍也是兩人間的。房間的最深處是陽台,陽台的桌拐彎便是衛生間與洗漱台。

她挑了右邊的床鋪,沒有原因,只是隨便挑的。她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姐,從來都不會在住宿方面計較些什麼。

研究生面試是在明天早上九點開始。

她先是將宿舍擦抹了一番,然後再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到了吃飯的時間,她也懶得動作。一夜火車的疲憊在這時襲來,她閉目凝神,手掌貼在心口的位置,恍惚有種預感。

他們,也許,還能重逢。

第二天的研究生面試如有離收集的資料不相上下。一個小組十三位同學面試,面試小組由五位教授組成,每位考生面試時間為15-20分鐘,面試題目五花八門,全憑主考交手臨場拍腦袋,每位考生的為題也不一樣,原則上考生是防不勝防的,全靠平時的基本功了。

有離碰到的問題很簡單很基本,但是要做到真正正確回答,卻也很難。

但最後出來的成績,面試第一名的寶座依舊是她。

那天,有離一個人出去買了晚飯回來的時候,插入鑰匙擰門把手,發現門被從裏面反鎖了,她敲敲門,聽到匆匆的腳步聲,繼而房門打開,出現一位個子嬌小的女子,見到她,臉上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道:「我叫陳玉竹,你是蘇有離吧?我是你的室友。」

有離也露出一抹微笑,溫和的說:「你好。」

玉竹退後了一步讓她進門,解釋道:「剛才真是抱歉,我在裏面換衣服,習慣性的反鎖了門。」

「沒關係。」

有離走近宿舍,將飯放下來,另一抹身影從陽台左邊轉了出來,夕陽照在她長而黑的直發上,可以看出她五官驕艷的美麗。

玉竹跑上去,拉着她女孩的手說:「這是我大學同學,住隔壁的,叫張千千。她就是研究生學院第一才女蘇有離。」

有離朝他們點點頭,指著自己桌上的飯道:「你們,吃過了嗎?」

她的聲音讓兩人一愣,那個叫張千千也不知道是太傻還是太直接,衝出口就說:「你是結巴?」

莫名被妒忌

話一出,玉竹連忙扯着她,怪嗔的看着她:「別亂說話。」

倒是有離不在乎的笑笑:「沒,關係。」

說着捧了自己的飯到電腦桌上去吃。

張千千瞥了她一眼,撇撇嘴巴,不甘心的小聲在玉竹旁耳語:「可憐兮兮的,白長了一個精明的頭腦和一張漂亮的臉,竟是一結巴。」

玉竹蹙眉:「你小聲一點。」

其實她跟張千千也不是很熟悉,只不過那時候大家都是大學同學,泛泛之交,在這裏碰見了也算種緣分,玉竹那時候就知道她這人特愛妒忌別人,又喜歡背地裏說別人的話壞,抓着人家的小辮子就不放手。

張千千聽了她的話也不以為意,說着自己最新聽來的八卦:「知道嗎?肖宸,B市檢察官公子也在Z大讀研,沒面試人家就直接給過了。」

玉竹在心裏想,這又關你什麼事,表面上她還是「哦」了一聲表明自己知道。

「我還聽說,那般男生背後有些錢的都出錢要買跟肖宸同一個寢室,知道為什麼嗎?」

玉竹搖搖頭。

張千千丟給她一個你傻的表情,道:「人家可是未來的檢察官啊,國家級幹部,咱能不巴結巴結么?」

話應剛落,後面就傳來輕咳的聲音,張千千奇怪的轉過去,如有所思的看了會在吃飯的有離,問:「你認識肖宸?」

「啊?」有離彎唇,語調溫和,帶着輕微的沙啞:「不,認識。」

「切!」張千千擺出一副無趣的樣子,拉着玉竹去食堂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玉竹就被隔壁的張千千拉去上課了,兩人先去食堂吃了個飯就去了教室,陸陸續續的身邊有不少人,張千千聽見有人在她不遠處驚呼一聲:「哇!美女!」

她心裏一喜,早就聽說讀研的女生不是長的歪鼻翹嘴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她往裏面一站,絕對是驚世駭俗的大美人。她這個人天生就是喜歡被別人表揚,又帶着些自傲,被人這樣一讚揚,心飄飄的,剛想轉過去看看是那個小男生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卻見一群男生的眼神直直的射向她身後走來的一個女生。

竟是蘇有離。

其實她穿的真的很普通,黑色的大衣,扣子扣的死緊,跟張千千超短裙加黑絲襪比都不能比,偏生她看起來特別的有氣質,別開五官細緻來講,即使穿着普通也有小姐的氣質,張千千跟她比起來,更像是酒吧里自是高貴的舞女。

有離自是看見了她們,微笑的與她們打招呼,陳玉竹也笑着回應,張千千卻一臉生氣樣,哼了一聲,扭頭自己一個人走了。

有離有些莫名,問玉竹:「她,怎麼了?」

「誰知道呀。」玉竹模稜兩可,其實她心底是知道的,不過是因為嫉妒有離長相和氣質都比她好看而已。

跟我回家吧

研究生第一堂課,唯一缺席的就是被眾人描繪的出神入化的肖宸。原來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即使是每天努力攻研的女孩子們也會拿來當做生活上的調劑。

上午只上了兩節課,不知為何,從進教室開始她的右眼皮就一直再跳,左眼跳福,右眼跳災。雖然被說成是迷信,但在這方面,有離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下了課,她便往實驗室去上自習,出門教室門,就看見一輛寶馬向學院裏開來。大家紛紛投去異樣及打量的眼光,誰都知道學院是禁止汽車開進來的。

有離忽然就有種不好的感覺,來不及細想,寶馬就在她面前穩穩噹噹的停了下來。

門開了,從上面下來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只見他溫和一笑,低沉的聲音道:「有離,好久不見。」

有離真的沒有想過肖靖會親自來學校見她,四年未見,他的身材有些輕微的發福,但一點都不妨礙他的一表人才,愈發有了執法人員的魅力。肖家的人好像都是美人胚子,不管男女,如果是女的傾國傾城,男的也是禍國殃民的份。

她叫肖靖叫大伯,肖宸的父親,肖家在B城最繁華的地段,是住機關大院的,除了檢察官之外,其他的親戚也都是那種跺一跺腳便能把那些窮山小鎮陷落幾層皮骨的大官。

有離自覺,高攀不起。

「大伯好。」雖然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跟這麼有身份的人有什麼牽扯,她還是有禮貌的喚了一聲,表情依舊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肖靖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看着眼前這個幾乎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如今越發落得亭亭玉立了,打心底里高興:「昨兒個聽肖宸那小子說你來了B市,我還不相信。晚上你嬸嬸跟我說了我才知道,你當真是來了。你肖爺爺聽說你來了特別的高興,今天一大早就把我叫起來要我來學校接你回去。」

有離像是早就預料到一般,臉上並無驚訝,只是用着她的語氣回絕:「可是,我跟同學,約好有事,大伯,不好意思。」

肖靖一愣,臉色稍微的變了變,遲疑的說:「有離,你說話怎麼……」

「結巴。」她替他說完了他沒法說下去的話。其實嚴格說起來,她並不算是結巴,結巴一般都是說話大舌頭的那種,她不過是說的慢,就像小孩子剛學會說話那樣,一句要停頓好幾個逗號。

肖靖嘆了一口氣,道:「孩子,這幾年……你受苦了。」

有離不著痕迹的蹙了眉,轉眸,微笑的對着肖靖說:「大伯,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肖靖卻是眼疾手快的攔住了她的去路。她抬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肖靖收起了笑容,很認真也很真誠的對她說:「有離,跟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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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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