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妖之本體(下)

第4節

自從母親去世后，只有在綠海面前，他才能找回曾經的幸福和快樂。

「繼續說龍珠。500年前，龍鳳兩族之間曾出現過一次停戰協商。如人類一樣，兩族的族人厭倦了長久的爭鬥，想要和平相處，但是……兩族都存有私心，不願放棄各自與生俱來的力量，結果，雙方協商了很久，仍然沒有達成共識。最後有人提出，每隔10年，兩族的王進行一次比試，敗之一族必須稱臣10年，直到下一次比試的來臨。這個提議得到了兩族的支持。可誰也沒想到，500年前王者的第一次交鋒，鳳王竟用卑劣的手段打死了當時的龍王……奇怪的是，伴隨着龍王的消失，璀璨的龍珠出現了。」

「啊？好神奇啊！」綠海若有所思地說，「雅史，你猜龍珠會不會是老龍王的力量集結而成的呢？」

雅史微笑地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也許吧……不過，龍珠誕生時，那位鳳王的力量也被龍珠吸收了。從那以後，龍珠每次出現都會選擇一個守護者，守護者的使命就是用龍珠的力量保護龍族。500年來，龍珠選定的每一個守護者，都是龍族擁有靈力的女子，而龍珠的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強大。大家都說，龍珠能夠吸取日月之精華，還能夠吸取對手的力量……但這些都是猜測，真實情況只有龍珠的守護者才知道。」

可是……

正因為如此，雅史才會更加困惑，更加擔心——龍珠本應該選擇擁有靈力的守護者，為什麼這次偏偏選擇了對龍族毫不知情的人類女孩呢？

「雅史大人！」

靜靈端著糕點向他們走來，看到雅史溫柔地擁住綠海，心猛地一痛。

「綠海？」雅史輕拍綠海的肩頭，臉上滿是寵愛的笑容，「靜靈做了糕點，你不是最喜歡吃嗎？」

「嗯！」綠海頻頻點頭，清澈的眸子裏波光瀲灧，灑滿了月華般美麗的光暈，「靜靈，謝謝你！」

「不用謝我，反正我也不是做給你吃的。」靜靈放下糕點，對雅史說，「雅史大人，您請用。」

雅史望着靜靈，感激地笑了笑，將拿在手中的糕點遞給了綠海：「看你，都要流口水了，趕快吃吧。」

綠海傾身向前，並沒有接過雅史手中的糕點，而是直接張開嘴巴，用力咬了一大口。

面對她這樣大大咧咧的舉動，雅史仍是一貫的包容和寵愛，靜靈卻怎麼都看不下去了。

「綠海！」

「怎麼啦？」看着靜靈因生氣而泛紅的臉頰，綠海甚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靜靈簡直要被綠海的「遲鈍」氣瘋了，「你，你怎麼能讓雅史大人喂你吃東西？你憑什麼心安理得地享受雅史大人的照顧？你……」

「靜靈！」雅史淡淡地出聲，溫潤中帶着一絲凌厲，「靜靈，你先下去吧。」

靜靈的臉色頓時蒼白了幾分。她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一定會惹雅史大人生氣，可是，她這樣做也是因為心疼雅史大人啊……

「靜靈，你說得對。」綠海摸著自己的額頭，尷尬地笑了笑，「認識雅史這麼久，我好像一直都在依靠他呢。在我的心目中，雅史是我的親人，是能夠與我分擔幸福與悲傷的親人……與你們龍族相比，人類也許是脆弱而渺小的，但是，只要雅史需要，我隨時都可以為他……」

「夠了，綠海……已經夠了。」雅史輕輕將綠海擁入懷抱，如雪的銀髮在晚風中冉冉飄飛，「明知我不是人類，綠海仍然這樣對我，我還奢望什麼呢？」

幾年前，雅史和靜靈初來這裏時，周圍的人們對他們的態度並不友善——畢竟，大家都有一種排外思想，不喜歡陌生人的闖入。面對那樣的狀況，雅史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心中堆積了越來越深的感傷。

某一天，他又坐在河邊愁眉緊鎖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抬眸的瞬間，他看到了面帶笑容的綠海。慢慢地，他和綠海熟悉起來，也被她的善良熱情所打動，漸漸向她敞開了心扉。後來，他搬家到了綠海隔壁，兩人變成了鄰居，變成了同學，變成了很好的朋友……

這麼多年來，如果沒有綠海陪在他身邊，他真的無法想像，自己是否能夠在這個地方繼續生活下去。如今，綠海已經知道他不是人類，卻還願意把他當成親人和朋友，還願意不顧一切地維護他，陪在他的身邊，他怎麼能不感動呢？

「綠海，謝謝你……」

綠海仰頭看着他，甜甜地笑着說：「雅史，是我應該謝謝你！一直以來，謝謝你對我的疼愛和照顧，謝謝你……」

望着眼前相依相偎的兩個人，靜靈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多餘的……極力忍耐著心口的疼痛，她默默地走開了。無論怎樣，雅史大人開心就好，她最大的願望就是雅史大人能夠驅除心中的陰霾，不再痛苦、憂傷。

第5節

夜色如水，涼風送爽。

月光靜靜地灑下，如凝霜般幽謐華美。

綠海離開雅史的懷抱，轉過身已經不見了靜靈的蹤影。拿起一塊糕點，她遞到雅史嘴邊，揚唇笑了笑：「給！這是靜靈特別為你做的，一定要吃啊。」

「嗯。」雅史接過糕點，輕輕咬了一口，果然鬆軟美味、齒間留香。

「雅史……」綠海托起下巴，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其實，靜靈她，她時刻都在關心你，她……」

「我知道。」雅史拉過綠海，笑容漸漸蒙上了一抹憂傷，「以前，靜靈是哥哥最信任的隨從，她跟在我身邊也是因為哥哥的命令。這麼多年來，靜靈盡心儘力保護我這個『半妖』，心中應該有不少委屈吧……從小到大，族人看我的眼神就是怪異的。身為不容於龍族和人類的『半妖』，我只能被排斥、嘲笑，這樣的我，存於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望着雅史眼中氤氳的淚霧，綠海的心一下子痛了起來。那麼溫柔的雅史，那麼疼愛她的雅史，此刻竟會如此悲傷，如此凄楚……

「不許亂說！」綠海將雙手搭在雅史的肩頭，安慰似的輕拍著，黑亮的眼眸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雅史是我的親人，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無論是人類還是龍族，誰都不能選擇父母，不能選擇出身，那根本不是雅史的錯。在我的心中，雅史永遠都是最親的人、最好的人！抱歉，我一直沒能體會雅史的痛苦……但是以後的日子裏，我希望雅史能夠真正快樂起來！」

「綠海，謝謝你。」雅史將她的手拉下，緊緊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裏，「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很多事情我都能放開了。現在，有了綠海的鼓勵和支持，我很感動，也很溫暖……綠海，有你在真好啊……」

綠海望着他，甜甜地笑了，笑容純美無瑕，像綻放在月光下的曇花，恬淡絕塵，清麗動人。雅史深情地注視着她，唇畔帶着溫柔的笑，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探上她那張水晶般美麗的面孔……

「哦，我有個問題！」

綠海突然向後閃了閃身，令雅史的手僵在她的發側。

「什麼問題？」雅史放下手，心中隱隱有些苦澀。不過，這正是他認識的綠海，有些話必須要親口告訴她，她才能明白。

綠海稍顯猶豫，假惺惺地笑着，靠到雅史耳邊低聲說：「那，那個……雅史你，你會不會變身的？」

雅史微怔。

綠海尷尬地笑了笑，猜想自己可能碰到了雅史心中的傷口，趕忙解釋道：「我，我在書上看到了龍族的圖像，雖然也是人形，但與你和悅臣有些差異……我，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龍族……」

「你啊……」雅史站起身，抬手揉了揉綠海的頭髮，眸中含笑，「你是想親眼看一看龍族的樣子，對不對？如果你不害怕，我不介意變身給你看。」

綠海握住雅史的手，慧黠地眨了眨眼睛：「我不怕！我怎麼會害怕雅史呢？」

話雖如此，當雅史在一片藍光中現出龍族模樣時，綠海還是不大不小地吃了一驚。果然，書中的圖像是正確的——現在的雅史，頭頂多了兩隻角，皮膚漸變透明，能夠看出淡淡的鱗片……

「害怕嗎？」

雅史走到她的面前，銀髮如雪，黑眸如玉，聲音溫潤。

「不怕。」綠海笑着，手指卻早已冷若冰霜。

是，除了頭頂上的角、身體上的鱗片，雅史並沒有其他改變，依舊是俊美的容顏、溫柔的眼神……可是，這樣的改變在普通人類的眼中已經能算「妖怪」了。

「綠海，你在怕。」

望着雅史篤定的神情和他唇邊慘淡的苦笑，綠海突然啞口無言了。她不想對雅史說謊，卻也不想讓他傷心……怎麼辦？

她到底要怎麼辦呢？

「雅史……」綠海抓住他的手腕——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刺痛感，鱗片很淺很密，細細滑滑，像潺潺而動的泉水，「雅史，我不想Æ­你，直到剛才那一刻，我還存在着膽怯。但現在真的不怕了！龍族的雅史和人類的雅史，也許外表有些不同，但是當我握住雅史的手，感覺到雅史的脈搏，我就知道了，雅史永遠都是我心中最親的人。」

雅史微笑着，淡淡地說：「那麼，可以抱抱你嗎？」

綠海遲疑了一秒鐘，然後主動張開雙臂奔入雅史的懷抱。

還是一樣溫暖，還是一樣踏實，什麼都沒有改變……

「雅史，悅臣變身後也是這個模樣嗎？」

「嗯。」雅史點頭，輕撫她的發梢，「龍族人都是如此。不過，悅臣是龍族的王，他本身的力量很強大，我是望塵莫及的。」

「沒關係，以後我來保護雅史！」

綠海靠在雅史的懷抱中，神情卻黯淡下來。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真的能夠得到龍珠的力量嗎？身為龍珠的守護者，她能否擔負起保護龍族的使命呢？

第6節

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已變得灰濛濛，雲層厚厚的，低低的，大片大片猛壓下來。

雪白的桅子花，在風中輕輕搖晃，香氣席捲而來。

放學鈴聲敲響，綠海有些失神地合起書本，默默地垂下了視線。翔音側眸望着她，看到她那雙茫然而沒有焦距的眼睛時，心慢慢揪痛起來。綠海，你今天怎麼啦？好像一直都是愁眉緊鎖的樣子，你又在為龍珠煩惱嗎？

翔音悄然擰起眉，紫眸中閃過一抹鮮有的近乎絕望的光芒。他早已猜到，龍珠的出現會擾亂綠海的生活，所以，他才迫切地想要找出讓龍珠離開綠海的方法。為此，他去請教過鳳族那些幾百歲高齡的長老、護法，得到的答案卻將他推向了幾近崩潰的邊緣：只有龍珠的守護者死去，龍珠才會離開。

每每想到這個，他的心痛就愈發加劇。

「翔音？」

他慢慢抬頭，在望見綠海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孔時，薄唇輕鬆而優雅地揚起，笑容一瞬間便綻放在俊美的容顏上。

「怎麼啦？想讓我送你回家？」

綠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翔音，拜託你趕快走好不好？今天我是值日生，要開始打掃教室了。」

「哦，原­來如此，害我白擔心一場。」翔音抬手托起下巴，意味深長地盯着她，唇畔蕩漾著溫暖而柔和的淺笑。

綠海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擔心什麼？」

「當然是擔心你啊！」翔音的紫眸直望入她的瞳孔深處，笑意漸漸斂去，眸底溢滿了柔情，「見你剛才失神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有心事呢。現在看來，綠海很可能是想故意不打掃衛生吧？」

「翔音！」綠海憤憤地瞪着他，烏黑的雙瞳里迸射出煙花般的火光，「翔音，你這個壞傢伙，總是捉弄我！」

「那是因為生氣的綠海特別可愛啊！喂，綠海，你，你別……」翔音幾乎是一路小跑地衝出了教室——沒辦法呢，誰讓綠海手中已經揚起了掃把。

還好，綠海會跟他鬥氣，與他鬥嘴，這反而讓他安心很多。

窗外依然灰濛濛一片。

梔子花的幽香淡雅醉人。

空蕩蕩的教室里，綠海獨自做着收尾工作，掃把放好，桌椅擺好，窗戶關好……當整個教室變得井井有條、乾乾淨淨的時候，她揚起唇角，靜靜地笑了。

只是……

如果她需要面對的事情都像打掃衛生這樣簡單，那該多好啊……

坐在座位上，她默默垂下頭，雙手交叉抓緊自己的肩膀，像個受到驚嚇的孩子似的，蜷縮著趴在桌上，長長的卷翹的睫毛微微眨動，蓋住了眼底那抹彷徨和脆弱。

為什麼是她呢？

從玲瓏附身於她，到成為龍珠的守護者，再到親眼看見雅史的人龍模樣……這一切就像一場神秘而無法探知的夢，讓她困惑著、迷惘著，卻又不得不繼續向前，彷彿只有走到盡頭，才是她最終的歸屬。

「我就說嘛，你一定有心事。」

瑩潤而帶着幾分調侃的聲音在她的上方響起。

綠海愕然抬頭，在看到翔音那雙溫柔含笑的紫眸時，眼角不知不覺溢出了淚花。

這些天來，她的心一直愁苦着，因為她無法找人傾訴，哪怕是最親近的雅史，她都不能去依靠了。

「你啊，怎麼還是這樣……」望着她眼中星星點點的淚光，翔音坐在她的對面，修長的手指輕輕觸摸她的眼角，為她拭去了即將滾出的淚珠，「有什麼心事說給我聽吧，不要總是一個人在心裏委屈。」

「翔，翔音……」

綠海吸了吸鼻子，眼中蓄積的淚水更多了，黑亮的眸子蒙上一層濕漉漉的淚霧，讓翔音更加心疼不已。

「好了，想說什麼都可以，我會很認真地聽，很用心地幫你解決。」翔音微笑着抬手，輕柔地捧起她的臉注視着她，「不許再哭了，我會心疼的。」

「那，那你告訴我，為什麼龍珠選了我？」

翔音用指尖擦掉她的淚水，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唇畔的笑意明顯加深：「這個嘛，誰讓我們綠海這麼迷糊可愛呢！大概龍珠也和我一樣，被你吸引住了，才會……」

「啪！」

綠海不客氣地在他的手腕上拍打了一下，噙滿淚花的黑眸中生出了淡淡的慍Å­。

「哎呀，好疼！」

翔音微蹙眉，佯裝疼痛，卻在看到綠海歉疚的目光時，猛地湊到她的面前……兩人的鼻尖正正地撞在了一起！

「啊，鼻子也痛了！綠海，你要怎麼補償我？」

綠海怔了怔。其實她的鼻尖也是一陣酸痛，眼中的淚光還因此越積越多了，不過，看着翔音手腕處泛起的一片紅色，她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了。雖然翔音總喜歡捉弄她，但是有了翔音的陪伴，她的確輕鬆了很多，煩悶似乎也減輕了……這樣想想，好像是她自己太任性了。

第7節

「翔音，對不起……」伸出手，她輕輕探上翔音的鼻尖，小心翼翼地揉着，「不痛不痛，很快就不痛了……」

「哦？又是你奶奶教你的好辦法？」翔音溫情脈脈地笑望着她，紫眸燦若星辰，如清晨的露珠般晶瑩美麗。而這樣純凈的笑容，只會屬於她一個人。

「不告訴你！」綠海揚起下巴，得意揚揚地晃着頭，「怎麼樣？還疼嗎？」

「嗯，本來很疼，現在嘛……」他故意賣關子，拉下她的手，緊緊握在溫熱的掌心裏，「在綠海的『咒語』下，果然……不疼了。」然而，翔音慢慢彎起唇角，笑得優雅而淡然，「你啊，怎麼還是這麼容易上當呢！手腕痛、鼻子痛，都是Æ­你的，就是想看看你是否會擔心我！」他的眸底光波流轉，紫水晶般的瞳孔中深深地映下了綠海的模樣。

綠海望着他，輕輕搖了搖頭：「翔音，你的話，我分不出真假。」

「那麼……」他稍稍用力，拉着她更靠近自己，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覺到了嗎？有綠海在，我的心會很溫暖、很平靜，這時的我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發自真心。綠海，不要再為龍珠煩惱了，如果不願意接受，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強迫你。」

「可是……」

真的可以嗎？她已經被龍珠選為了守護者，保護龍族理所當然地變成了她的使命和責任……雖然不知道她能做些什麼，但是，龍族一定很需要龍珠的力量。

綠海定定地注視他，有些猶豫地問：「翔音，你說過你不是龍族，那為什麼……為什麼你會知道龍珠的事？」

翔音眯起眼，默默地望了她好久，然後，彷彿下定決心般，他轉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說：「啊，終於等到了，我還以為綠海根本不想知道我是誰呢！來，綠海，跟我來！」

綠海沒有出聲，微微蹙眉，任由翔音牽着她的手，兩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外面，天色黯淡陰翳，雲朵團團簇簇。

偶爾，冷風吹過，髮絲飄起，給臉頰帶來細碎的疼痛。

翔音放開綠海，為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長發，紫眸中滿是寵愛的笑意。

10年前，綠海也曾用她的小手，為他綁過頭髮……

「翔音，你拉我出來幹什麼？」

「看風景。」他的回答乾脆利落，唇畔卻蕩漾著玩味十足的笑，「嗯，乖乖聽話，先把眼睛閉起來。」

綠海當即反駁：「閉起眼睛還怎麼看風景？」

「如果你不閉眼睛，就一定看不到了。」翔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總之，決定權在你手中，想看就閉眼睛，否則……」

「好，好……」綠海憤憤地瞪着翔音，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壞翔音，我就暫時相信你一次，如果你敢再耍我，我一定不會客氣的。

翔音笑着抬起手，一手撫上綠海的眼睛，一手扣住綠海的腰身，緊緊攬住了她……

綠海的身體猛地一僵，正想責怪翔音又欺負她，卻驀然發現自己的雙腳好像離開了地面，一下子騰空了！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是那樣真實而又縹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綠海幾次想要睜開眼睛，結果都失敗了。

彷彿洞悉了她的心思，翔音並沒有將蓋在她的眼睛上的手挪開，害得她什麼都看不到。

終於——

耳畔漸漸安靜下來，攬緊她的那隻手也放鬆了一些。

「嗯，好了。」

得到翔音的允許，綠海立刻睜開了眼睛，可黑亮的眸子卻在剎那間擴大了幾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第8節

她，她竟然站在學校那顆高大的香樟樹上！她的面前，香樟樹的每一片葉子都是清新的，層層疊疊，翠色流動，透出淡淡的香氣。遠遠望去，整個學校盡收眼底，天空似乎變得很低很低，彷彿伸出手去就能夠觸摸到灰色的雲朵。

「喜歡嗎？」

翔音柔聲詢問她，紫眸中閃耀着星子般的光輝。

「嗯，太喜歡了！翔音，謝謝你讓我看到這麼美的風景。」綠海慢慢轉過頭，「翔音，你是怎麼做到的？剛才我分明覺得自己是在……」

綠海的話戛然而止，她硬生生地把即將說出口的「飛」字吞了回去。

她，她看到了……

翔音的耳朵不知何時變得尖細纖長，在藏青色的發下若隱若現，而他的背後展開了一對橙色的翅膀，那輕盈瑰麗的羽毛光澤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

綠海的黑眸猛地凝縮，雙手顫抖起來：「翔音，你、你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