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陣冷風嗖嗖的吹過,遠處的夕陽越來越濃,他金色的頭髮在空中飄舞搖動。隨着他身上那最後一摸金色的光線小時在我的視野,我緊拽着衣襟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我倒吸一口冷氣,大叫:「不可以!」

他真的跳下去了嗎?腦海里瞬間閃過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在一起的每個畫面,怎麼可以在一切都來不及開始的時候,就如此結束?我像失了魂魄,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所有的哀傷、痛苦,所有那些患得患失都鬱結在心裏,讓我的身體輕飄飄的,彷彿每一步都踏在雲端上一樣。然而當我跑到樓頂邊緣時,我一愣,耳邊只是呼呼的風聲,在我失了魂的眼睛裏映出的是一張帶着淺淡笑容的臉,原來陳佐雨只是跳在了樓頂延伸出去的一截雨槽上。

我們兩個相對無言,我不知道他在我的眼睛裏讀到什麼沒有,只是這一刻,理智被感情衝散,眼淚衝破了眼角酸澀的傾瀉而出。

陳佐雨撐著樓沿輕巧的一躍,穩穩的站在了我的身邊。看到安然無恙的陳佐雨,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他為什麼這麼喜歡作弄我?從小到大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越想越難過,最後,我連高考失敗都想起來了,所有的不順都爆發出來,一時間眼淚止也止不住。我看着陳佐雨一臉無辜的樣子,氣的又捶又踢。我也顧不上什麼教養不教養了,衝口大罵:「陳佐雨,你這個王八蛋,你跳呀,你跳呀,你怎麼不跳下去呀?不是要贖罪嗎?要你贖罪你就往下面跳。我要你別招惹我,你就是愛折騰我是不是?」

陳佐雨看我哭成這樣,一下子也慌了,手忙腳亂的說:「好了,好了。別哭了,別哭了,我不知道會惹你哭的呀。」

我哪肯聽他的話,心裏只覺得這次完了,連心都要賠進去了。想到這裏,我更是哭得不依不饒,眼淚綿綿不絕的往下掉。

這時候一直追着我們跑的工作人員也追了上來,我心裏大亂。陳佐雨倒是一點兒緊張的表情都沒有。我揉着自己哭得腫起來的眼睛,啞著嗓子問:「你到底拿了他們山么東西呀?」

陳佐雨看了我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按住我揉眼睛的手說:「行了,別揉了,都揉成豬頭了,醜死了。」

我差點一口氣沒有順過來,這個時候陳佐雨還不忘記挖苦我幾句,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個跑在最前面的穿着西裝的男人已經來到了我們跟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半天後,他才拿出一個天鵝絨的盒子對陳佐雨說:「先生,您買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就跑了我們怕您出什麼事,追了幾條街才追上來。發票已經放在盒子裏了,您收好。」說完他就恭敬的把東西遞給了陳佐雨。

我愣在了當場,一切都跟我設想的完全不一樣。我轉過頭問陳佐雨:「你買的?」他點點頭,我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怒道:「那你牽着我跑個屁呀!」搞得我一直提心弔膽,現在看來是被他戲弄了。

陳佐雨笑着謝過經理,接過了盒子,然後走到我的面前打開,霎時間華光閃耀,我眨眨眼,看到一條項鏈,銀色的鏈子鑲著帶鑽的心形吊墜,在光線照到的瞬間美得無與倫比。

我對首飾毫無研究,可是就這個牌子的價值以及從項鏈本身的精製成度來看,我猜他必定是昂貴的。

「陳佐雨,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你們家到底有多少家底給你敗?」眼前的東西太過奢華,讓我覺得一點兒真實感都沒有。我問他:「這就是你的遊戲嗎?只要能讓你覺得有趣,那麼花多少錢,動用多少手段你都不在乎,對不對?」我現在才發覺,這場戀愛我拿不出任何東西去跟他抗衡。在他製造的陷阱裏面,我在不自覺的一步步深陷。我抬頭看着陳佐雨,心裏有說不出的苦澀,我說:「我可不可以反悔?我想退出這個協議,退出這場戀愛。」

淺淡的笑容從他臉上消失,帶着危險訊號的眼睛像我慢慢靠近。不可以看那雙眼睛,我提醒自己,頭很快低下去。誰知到他忽然使力,用手按住我的下巴然後抬高,強迫我與他對視。我無力反抗,極力平靜自己狂跳的心,說:「陳佐雨,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的眼睛異常清亮,是那樣專註而深情,而我的身體像是感應到什麼似的開始不停顫抖起來。我們對視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怎麼辦?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安諾,你告訴我,我該拿你怎麼辦?」樓頂上鳥兒被我們驚道,呼啦呼啦的展翅飛翔,所有的寧靜在這一刻被打破,心跳聲狂躁的如同爆發了一般。

兩個人相對無言,我讀不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只此一刻。世界離我很遙遠。

突然那條項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奪目的光彩隨着流光乍隱乍現,最後項鏈落在了我的脖子上。陳佐雨把項鏈就這樣自然地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驚呆了,睜大眼睛驚恐的看着陳佐雨:「這是?」他忽然情深過來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動作柔柔的,竟然有一絲珍惜的味道。我的心神一盪,思維渙散,但隨即清醒。

我的眼睛看着他不停的眨呀眨,這淡淡的一吻讓我嚇了一跳,而讓我更為驚訝的是這樣曖昧的一個動作,我竟然連一絲拒絕的意思都沒有。

看到陳佐雨嘴角又有了笑意,我忍不住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挑我陪你嘗試戀愛?」

他的眉毛輕輕一挑,整張臉都舒展開來,是那樣英俊瀟灑。他說:「誰讓我遇到了你,所以只能是你。」

然後他調笑道:「何況你還這麼笨,每次都上我的當。」

我的臉一紅氣的又踢了他幾腳:「你還好意思說,每次都欺負我,騙我,你認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你這個大壞蛋!」

他哈哈笑着躲閃起來。旁邊那些周生生的工作人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黃昏中整個樓頂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脖子上的項鏈忽閃忽閃的,發出璀璨的光芒。

回家的路上,我們一前一後的走着,沒有誰開口說話,氣氛十分尷尬。我還沉浸在剛才那一段大起大落的心情裏面,分不清陳佐雨講的那些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如果他只是跟我開玩笑,那麼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太傷人,我是無論如何都承受不起。那麼會不會是真的呢?天啊,我竟然在渴求他說的話不是一個玩笑。

「啊!」走在我身後的陳佐雨突然大叫一聲,把心緒不寧的我嚇了一跳。、

「神經病,想嚇死人啊。」我大罵一句。

陳佐雨一臉委屈的看着我:「為什麼氣氛變得這麼尷尬呀?」這個罪魁禍首現在竟然問我為什麼會尷尬,這當然要怪他啊,說那麼奇怪的話。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回答他的問題。他又自言自語一般的又說:「在這尷尬的氣氛的情況下應該怎樣做,怎麼沒有人教過我?」

我覺得這個人真的是無藥可救,轉頭對他講:「你不是很有戀愛經驗嗎?這時候你到變得遲鈍起來了,你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男生應該講一些女生感興趣的話,來緩解這種氣氛么?」

他聽了恍然大悟,又問我:「那你現在對什麼感興趣?」今天的陳佐雨讓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我摸著脖子上的項鏈想了想問:「你到底哪來的那麼多錢,買這麼貴的項鏈」

陳佐雨輕笑一下說:「你不是總說我是紈絝子弟嗎?你知道什麼是紈絝子弟嗎?紈絝子弟就是整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花錢如流水的有錢人。」這正是我最討厭他的地方,沒想到此刻他卻自己承認了,反倒是讓我意外。我一臉嚴肅的看看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陳佐雨走過來拍拍我的頭說:「小白,你看你又上當了。」

我氣得大叫:「陳佐雨」

他警覺的朝後退了一步,抽出一張銀行卡對我晃了晃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的錢都在這張卡里。」我定睛看着那張卡,不解的問道:「這卡你那裏來的?」

陳佐雨把挽着手裏的卡,然後看着我,目光炯炯沒十分認真:「別把我想得那麼壞行不行?我不頭也不強、這卡里有100萬,全部都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遺產,供我在國外留學用的。」

我覺得內心十分歉疚,總是提起他傷心的事,於是我跟他道歉,他也不以為意,之後我們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路上也不再尷尬。

回到家裏,剛進門,我媽聽到響動就從廚房裏走出來,看了看我,然後把視線放在陳佐雨的身上問:「怎麼才回來,都過了吃飯的點了,晚飯吃了么?」

陳佐雨笑着說「還沒呢,碗面的飯菜哪有阿姨做的好吃。」

我媽聽了也沒在講什麼,抿嘴一笑,這表情我明白,我媽一定是心裏偷着樂呢!我偷偷斜了一眼陳佐雨,他果然是馬屁精。

剛送一口氣,我媽轉臉就把炮火擊中到我身上:「不要學校一放假你就放鬆了,今天學校就放了半天假,你看你就玩的不見影子。」我記者解釋:「沒呢,媽,我們今天月考完了,全班出去長了一會歌,這不一散場我就急着趕回來了,陳佐雨也去了,不信你問他,是不是呀?」

我朝陳佐雨使勁使眼色,我媽冷哼了一聲:「安諾,你夢誰呢?KTV下午五點半就散了,現在都快八點了,你就是爬也早該爬回來了吧?」我一陣發暈,我媽怎麼這麼精明,連什麼時候散場他都清楚?

我媽看我衣服吞吞吐吐的樣子臉色一下就變了,沒想到陳佐雨倒是搶先開口:「阿姨,你別怪安諾,是我有東西要買又不熟悉路,所以才托她一起去,這才耽誤了吃飯。」我媽楞了一下,看着陳佐雨皺着眉頭只搖頭,卻也沒有真的發作:「那怎麼連個電話都不知道打?這次就算了。」我簡直就是如獲大赦,感激的看着陳佐雨。

突然我媽想起什麼似的,轉臉又問我:「這次月考,你的情況怎麼樣?」我不敢怠慢的回答:「我感覺還行吧,成績排進前十應該沒什麼問題。」這話不假,我本身底子就不錯,加上復讀以來我每天都刻苦學習,成績一直很穩定,自我感覺也特別良好。

本以為聽到我這麼說我媽會高興,沒想到她臉上也只是淡淡的,然後繼續追問:「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問你,你英語考得怎麼樣?」我一聽英語,心裏就犯急,一直以來英語就是我的死穴,每次都是他在拖後腿。我唯唯諾諾的小聲開口:「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英語成績一直以來就那樣,再怎麼努力也上不去。」

我媽頓時臉色大變:「連個英語都讀不好,你還好意思出去跟同學唱歌?從今天開始你在家給我好好背單詞,就是唱歌也給我用英語唱!」說完還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心裏覺得十分委屈,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呀!我低眉順眼的小聲喊:「媽。」

我媽對我大手一揮說:「行了,別解釋了。」然後轉頭看向陳佐雨,收起剛才吼我的兇悍表情,笑容溫和的開口:「佐雨呀,我們家安諾年紀小,貪玩不懂事,你可不能跟着他一起瘋呀。要是他有什麼做錯或者不對的地方,你得多指導她。他現在可是人生的時刻偏偏他人有太單純,總是容易受到一些東西的誘惑,為那些他自己沒少吃虧,我們這些作家長的也是操碎了心。」

我不懂我嗎幹嘛跟他講那麼多,心裏只覺得像來毒嘴的陳佐雨這次算是棋逢對手了。陳佐雨想必也沒料到我媽會這麼說,她收起了笑容:「阿姨,您放心,安諾她人精著呢,不會那麼容易受誘惑的。」我媽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才把眼睛垂下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人再精總是有碰撞的時候,阿姨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在他犯糊塗的時候,看着她,別讓她往坑裏跳。」

「阿姨,您說的太嚴重了。」

我媽隨即笑了笑:「你看我就喜歡瞎操心,你別介意。對了,佐雨,你是在國外長大的,英語自然很好,你以後多教教安諾英語,特別是口語。這丫頭總是對英語不上進。你當幫阿姨一個忙,你看怎麼樣?」

陳佐雨的眼神變得疏離而陌生,可表面上還是在笑:「既然阿姨都開口了,我自然會好好督促他的。」說完不懷好意的看着我斜了斜嘴。

兩位高人談話自然很難聽懂,我在旁邊聽得似是而非。他們像是在說我,又像是在暗指什麼,搞得我愣在一邊半天沒動,只是最後那句話要我跟陳佐雨學英語我聽明白了。

聽到陳佐雨的回答,我媽媽很開心,偏頭跟我說:「以後有什麼不懂得,虛心點跟佐雨雪,知不知道?」

我很不明白為什麼媽媽那麼在乎我的英語成績,而對其他的科目完全不在意,我還不服氣的講:「媽,我其他的成績還不錯,您怎麼就不關心啊?」

「少跟我打馬虎眼,要你好好跟佐雨學英語,你就給我好好的學就26個字母都學不好,真丟人!」

我媽手「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我嚇得馬上住了口。反對無效,這事就這麼定了。

看到我妥協,我媽這才滿意的點頭:「行了,這都幾點了,快去吃飯吧。哎呀,你看菜都涼了,我去熱,安諾,你到廚房來給我幫忙。」

我嘆著氣跟着媽媽就進了廚房。跟進去,我媽就轉過頭將我上下瞧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我的脖子上,眉頭緊皺:「我問你,你脖子上這條項鏈是哪裏來的?」

我一愣,不敢說是陳佐雨送的,於是隨便編了一條理由:「我在精品店看着覺得挺漂亮的就自己買了。」

我媽把手裏的碗往案板上一擱,怒氣十足的說:「安諾阿安諾,你真把你媽當傻子啊?從你進門起,那條鏈子就差點沒有閃花我的眼睛了。一看就知道是貨真價實的東西,你敢說是精品店買的?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我以前是怎麼教你的?不平白無故受人饋贈,你拿什麼去還人家?做人要知足,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學得這麼貪婪!」

媽媽對我怒目而視,說出的話字字鏗鏘有力,我不懂自己怎麼就成了她嘴裏那種貪慕虛榮的人了。不帶我多想,媽媽的話又轉過來:「你給我老實講,誰送給你的?」眼神嚴厲,容不得我有半點隱瞞。

無奈的我只有一五一十告訴他項鏈是陳佐雨送的,當然其中的過程還有那個交易我都隻字不提。聽我說完,我媽先是一愣,眉宇間的厲色瞬間散去,臉色越來越冷。她本來是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卻在我講完以後,硬是把怒火壓了下去,沒有發作。

我本來就很心虛,自從答應做陳佐雨一個月的女朋友以來,我們走得越來越近。這些事我媽都看在眼裏,幾次三番地提醒我陳佐雨是陳叔叔的兒子,要我自己注意點距離。這次陳佐雨送了我這條項鏈還不知道她會怎麼想,我不禁後背一涼,打了一個哆嗦。

我都做好挨罵的準備了,誰知道我媽竟然收斂起快要發作的脾氣,看着我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蹩緊眉頭說:「你自己好自為之。」然後甩手出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廚房裏半天摸不著頭腦。

陳叔叔不在家,一頓飯我們三個人吃的不咸不淡,味同嚼蠟。好歹是吃完了,我起身準備收拾碗筷,我媽先我一步按住我的手說:「諾諾,你今天都沒有看書,快回房間學習去,媽媽有些話想跟陳佐雨說。」

我的手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我媽,臉上很平靜,不像是生氣,又看看陳佐雨,他也是一臉的無所謂。我媽催促道:「快去。」我放下手裏的碗筷悻悻回了房間。

沒過多久我聽到敲門的聲音,打開門是陳佐雨,他嗖地一下就擠了進來,嬉皮笑臉地問:「你把門鎖死在裏面幹什麼壞事呢?」我詫異地看着他:「我媽沒把你怎麼樣吧?」

他嗤笑一聲:「那是你做賊心虛才會這麼想!」

「嘁,那我媽跟你你講什麼了?」

「你跟你們講了那項鏈是我送的?」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突然問。我點點頭:「我媽精著呢,不說實話他反而更加懷疑,不過別的我什麼都沒說,你可不能怨我!我媽是不是罵你了?」

「頁沒什麼,只是叫我不要亂花錢。」

我連忙表示贊同:「我媽說的沒錯,你真箇就是一個敗家子。」陳佐雨意味深長地看着我:「哦,是嗎?可是你媽告訴我你非常的不自覺,要我一定好好監督你學英語呢。」

我很驚訝,媽媽竟然一點兒都沒有怪陳佐雨的意思,反而對我的表現諸多不滿。我的心裏覺得略微不快,可是同時也鬆了口氣。

在媽媽的促使下,陳佐雨開始幫我補英語,不過他每次看到我的英語試題就會笑個不停。他總是譏笑我說:「就這麼弱智的題目,你也好意思做不出?」我氣得不行,卻無話可說,他說得沒錯,我對英語確實是一竅不通。

為了徹底貫徹我媽安排的任務,陳佐雨眉頭逼着我做一套英語全真模擬,還特地挑那種配送了聽力磁帶的。他說:「你覺得聽不懂看不懂,那是因為你聽的少背的少。現在英語普及從幼兒園就開始了,就是為了順應語言國際化的需要。」

我大呼:「這是侵略,文化侵略。」簡直比肯德基、麥當勞和日本漫畫還可怕,他用書狠敲我的頭:「少廢話,給我好好做題。」

首先就是兩端聽力,一男一女聊著天。聽完之後我開始發矇,完全聽不出從哪兒到哪兒是一句,於是自己開始瞎掰。閱讀題我也是看得似懂非懂的,好在都是選擇題,實在不行蒙一個頁不錯。翻譯題最讓我頭痛,最後作文也是胡扯幾句,結果一張卷子坐下來我頭痛欲裂。

陳佐雨拿着我交出去的卷子一看,不敢置信地問:「就你這水平去參加高考真的離本科線之差那幾分?」

我不好意思地說:「除了英語,我對其他成績還是很有信心的。」陳佐雨看着我搖頭:「你其他的成績再好也沒有,最關鍵的學不好還不是白搭。」

「我也明白,可是每次一聽英語就想再聽鳥語,看英語書就猶如在看天書一般。考試只要及格就行了,反正也只是為了應付考試,我這輩子也不見得會跟老外打什麼叫道。」

「那可不一定。」很輕的聲音,似低喃,卻依然被我聽到。我猛然抬頭看着他問:「你說什麼?」陳佐雨拿着手裏的卷子笑:「我說那可不一定,英語作為一種國際化的語言,總是有用的。」然後他很快轉移了話題,開始嘲笑我做的題目,「你看你做的這是什麼,這第一題講的是女生問男生節筆記本電腦,男生的筆記本電腦連不上網,題目是問男生為什麼讓女生找別人借筆記本電腦?A選項是他的WORD是網絡版的,B選項是連不上網對論文沒都幫助,C選項是他很小氣,D選項是他電腦壞了。你選的什麼?」

「C。」

「還有這一題,打鈴前男生要求他的同桌跟他打手勢,女生說太危險不願意,問他們將要做什麼?A選項是學習打手語,B選項是考試,C選項是培養感情,D選項是做警察卧底。你選的什麼?」

「C。」

陳佐雨差點暈倒:「你還好意思講啊,臉皮比牆還厚,都不知道臉紅!」

「還有閱讀題,這麼簡單,介紹的是英超球隊,問文中段落第一段第三行這個詞『英迷』什麼意思?A選項是喜歡英俊瀟灑的人,B選項是英格蘭足球流氓,C選項是熱愛英雄的人,D選項是喜歡英格蘭隊的人。你選的什麼?」

我畏畏縮縮的看了一眼卷子,怯弱的回答:「C」

我害怕又被罵,跟着解釋:「你不能怪我,我沒看明白呀。據我多年的經驗,看不明包的只要選B,對的幾率就特別大,並且屢試不爽。誰知到這次陰溝裏翻船,我也是無奈。」我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我錯的很有道理一般。

陳佐雨被我氣得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卷子忘我面前一拍說:「行了,我也不用看了,你應該直接在後面寫八個大字。」我撓撓頭文:「那八個字呀?」

「純屬娛樂,氣死活該。」

我覺得自己實在是無地自容,恨不得鑽到牆縫裏面去。可惜我們家強很堅固,根本沒有我容身的地方。不過從那以後,面對陳佐雨給我的每張卷子我都是認真對待,絕不含糊。想到那些答案我就在心裏罵自己丟人,難怪陳佐雨說那些題目都是弱智做的,我只恨自己看不懂意思才讓他嘲笑。

可是這些由中國特色的英語題也有把它難主的時候,有些卷子理會提到一些中國歷史的文章,對於在國外長大的他來說一些簡單的歷史他反而不懂。這個時候我就哈哈大笑:「知道『安史之亂』是誰起兵造反嗎?告訴你是安祿山。不要只認識安徒生,他只會寫童話哄小孩,哇哈哈。」每次遇到這種問題我就會得瑟個不停,氣得他牙齒咯咯作響。

然而就是這種抱着要把我收到的譏諷還給他的心態,我不停的擴充自己的辭彙量,我的英語成績居然非一般的進步起來。

一個星期以後,蔚然回來了。她的皮膚晒成了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原來一頭烏黑的頭髮被他染成漂亮的栗色。如果說以前的未然是清秀可人,那麼現在的她則增添了氣氛亮麗和時尚。

我們去以前常去的甜品店和冷飲,蔚然熟練的幫我點了芒果冰,然後幫我拿藍色的吸管,就像從前一樣。原來他都記得,心裏一下被幸福塞得滿滿的,即使距離和時間將我們分開,也不能改變我們的情感。因為我們曾經那麼的親密過,我們對彼此而言是那麼特別的存在。

未然不停攪拌這輩子慢慢融化的浮冰問:「最近怎麼樣」外面的天氣烈日炎炎,好在室內的空調開得很足。我吸了一口沙冰說:「還不都是沒完沒了的上課和做題」

忽然蔚然攪動杯子的手停頓下來,說:「對了,你知不知道」一貫思維順暢的蔚然突然欲言又止,偏巧這個售後我的手機響起,電話里陳佐雨低低的聲響帶着一絲憤怒;「你竟然趁我睡午覺的時間偷跑出去玩,安諾,你回來準備受死吧」自從我媽要陳佐雨輔導我英語以來,他就越來越囂張了,我揉了揉眉心回答:「好了,好了,我馬上就回來了。」

掛了電話我嘆了口氣看着蔚然,想起剛剛她說的話問:「你剛說知道什麼?」

「沒什麼。」蔚然中就是沒有說出來。

我跟蔚然分開以後回到家裏,陳佐雨就沒好氣的衝過來:「安諾,你耍我呢,別以為把枕頭塞在被子裏我就不知道你出去玩了。你都幾歲了還玩這麼幼稚的把戲?這是我一定會跟阿姨講的。」

手機短訊鈴聲打斷了他的話,我想都不想直接翻開來看,一瞬間腦子混亂的幾乎要炸開。

「其實今天我是想告訴你,韓莫組織了一個聚會,希望我們四個人一起聚一聚,當着你的面我不敢問。你來不來?或者我找個借口推掉。」蔚然的短訊像一個炸彈一樣猛然降落。

怪不得,她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韓莫為什麼要組織這個聚會?不是要告別過去嗎?為什麼又要我再次見到他?我按了按手機回給蔚然:「除了我們四個,還有沒有別人?」

我不點明這個「別人」是誰,蔚然也是明白的,這個別人指的就是韓莫的女朋友—小優。

「喂,我跟你說話呢,安諾,你就等著今天晚上被阿姨收拾吧。」我看着一臉幸災樂禍的陳佐雨,語氣出其平靜:「好啊,隨你便。」他看着我目瞪口呆,嘴張成「O」字,就像在看一頭怪物:「安諾,你受什麼刺激了?」

信息鈴聲再次響起,未然會過來的信息只有一個字。

「有。」

我想陳佐雨說對了,我確實是被刺激到了。我忽然抬頭看着陳佐雨,嘴角帶着微笑,緩緩地說:「佐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參加韓莫組織的聚會呀。」

陳佐雨沒料到我這突如其來的話,先是一頓,瞬間瞭然,微眯着眼睛盯着我,眼神變得凌厲。他向前邁進一步,挑了挑眉開口:「你到現在還忘不了他吧?」我怔在原地一動不動,眼前的陳佐雨雖然眉眼依舊,確實前所未有的陌生。我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退,我剛剛說了什麼,呢些心裏的話我竟然在對上他的眼睛一瞬間講了出來,然而我不知道他眼裏此刻閃爍著的是不是怒意。

如果是,呢么他到底在氣什麼呢?

我意識到自己好象講了不該講的話,也找不到合適的話回答他,最終只能輕聲說:「抱歉,你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過。」我想要轉過身走掉,因為這樣冰冷的他讓我人不知想快點逃離。

可是就在我要關上房門的時候,背後又傳來他的聲音:「安諾。」

我回頭。

陳佐雨立在陰影處,看不清他的表情:「我有說過不去嗎?諾諾,你要明白,現在你是我女朋友,至少這一個月是。」

我低下頭,一隻手握在門上面的金屬把手,涼意從指尖一隻傳到心上,我說:「我知道了。」

聚會定在韓莫的家裏,在分手以後我和韓莫幾乎沒有了交集,可是今天又要見到他,突然讓我覺得緊張和焦躁不安。我渴望看到他,卻又害怕面對他身邊的位置早已不屬於我的事實。

好在有陳佐雨陪在我身邊,今天的他沒有了那天的咄咄逼人,對那天的話也是隻字不提,彷彿今天真的只是去赴一個很平常的聚會一樣。

我們到韓莫家的時候,其他的人都到齊了。韓莫開門的瞬間看着門外的我們隨即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笑笑說:「就等你們了,快進來。」

我給他們介紹,說:「這個是我高中時候的朋友韓莫。」說完我心裏就覺得苦澀,沒想到這樣幾個字就概括了我們所有的過去。

然後我對韓莫說:「這個是那個嗯,陳佐雨。」

陳佐雨看着韓莫笑了,說:「你好,我是安諾的男朋友,我們見過的。」

韓莫也說:「你好。」

我們三個人一時間相對無言。蔚然突然從後面跳出來,看着我們幾個人,拽着我說:『呀,小諾你終於來了,幹嗎站在那裏堵門?快過來,我都餓暈了,就等你開飯。」

聚會定在了韓莫的家裏,在分手以後我和韓莫機會沒有了交集,可是今天又要見逗他,突然讓我覺得緊張和焦躁不安。我渴望看到他,卻又害怕面對他身邊的位置早已不屬於我的事實。

好在有陳佐雨陪在我身邊,今天的他沒有了那天的咄咄逼人,對那天的話也是隻字不提,彷彿今天真的只是去赴一個很平常的聚會一樣。我們到韓莫家的時候,其他人都到齊了。韓莫開門的瞬間看到門外的我們隨即一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笑笑說:「就等你們了,快進來。」

我給他們介紹說:「這個是我高中時候的朋友韓莫。」說完我心裏就覺得苦澀,沒想到這樣幾個字就概括了我們的所有過去。

然後我對韓莫說:「這個是那個嗯,陳佐雨。」

陳佐雨看着韓莫笑了,說:「你好。我是安諾的男朋友,我們見過的。」

韓莫也說:「你好。」

我們三個人一時間相對無言。蔚然突然從後面跳出來,看着我們幾個人,拽着我說:「呀,小諾你終於來了,幹嘛站在那裏堵門?快過來,我都餓暈了,就等你開飯。」

於是一伙人進了屋裏,蔚然偷偷問我:「他就是你繼父的兒子?」我點頭,蔚然疑惑得問:「你們怎麼搞在一起了呀。」

我說:「總之挺複雜的。」蔚然也沒有多問,只是不懷好意的看着我,「看不出來呀,安諾。」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蔚然看了看從廚房迎出來的那個人,接着說:「不過這樣也好。」

果然還是她,看着韓莫的女朋友笑着走到韓莫身邊,而韓莫也是一臉寵溺的表情,我在心裏嘆息,韓莫他沒有變,還是那個有着英俊面容的少年。變的只是那可曾經年輕的心,看着往日愛到深處的人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這一切幾乎要讓我痛得忘了呼吸。

韓莫的媽媽吵了很多菜,他的爸爸熱情的和我們說話。韓莫的爸爸一直都很開朗,吃的興起又喝了酒,我們一幫人終於有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吃飯。唯一反常的人卻是蘇涼,從我和陳佐雨進來開始他就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坐在桌上不停的向韓莫爸爸敬酒,把韓莫的爸爸關的迷迷糊糊。

韓莫低了一根煙給陳佐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男生裏面互相派煙變成了一種交際手段,雖然我很不喜歡,可是也從來不予干涉。

陳佐雨擺了擺手,笑說:「我不抽,諾諾受不了煙味。」

我轉過頭看着陳佐雨,他臉上的溫柔展露無疑,我剛想開口,他就用指尖按住我的嘴說:「乖,不鬧。」

韓莫的手在半空中僵住,然後才抽回去,他說:「難得你這樣細心。」

蔚然車車我的手,偷偷在我耳邊說:「你這個男朋友真夠有震撼力的,看來我今天叫你過來是對的。」

我好愣在那裏,蘇涼又把酒敬向了韓莫爸爸。韓莫的爸爸已是酒過三巡,臉上通紅,他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都落在我身上,也跟着看過來,樂呵呵的開口說:「這個小姑娘是誰啊?看上去怎麼這麼面熟,以前是不是來過我們家玩呀?」

以前跟韓莫來過幾次,每次都很緊張,韓莫笑我,說是丑娶媳婦怕見公婆,沒想到他爸爸竟然對我還有印象。

韓莫沒有看我,他只是說:「爸,你喝多了,她是我同學呢。」

然後我看到韓莫女友眼中的不滿,她緊緊咬着的唇,韓莫不知道低聲哄了她什麼。這些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卻清晰的落入我的眼睛裏。

我閉了閉眼,面對這樣的場景,我原來一度以為自己一定會難過得要死,而今看來,人的心愿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大很多。

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我,我睜開眼看着身側的人,再昏暗曖昧的燈光中,陳佐雨眼底折射的光芒微微一黯。

他將我的手指漸漸收攏,扣在掌心,一股暖意上了心頭,輕輕撫慰着我心上的傷痛處。這一刻,我看着他,不得不遐想,陳佐雨這麼久以來時常出現反常的表現,他是不是對我也有了感覺。

吃晚飯我覺得氣氛非常尷尬,於是拉着陳佐雨提前告辭。回去的路上我不停的講話,我說還是原來的朋友好,我說韓莫媽媽的才真是好吃,我說我和蔚然在讀書時的事情。我想等我說完了,就不會去想,不會去難過了,最後說的嗓子都幹了。

可是即使是這樣,我心裏的痛依然得不到緩解,陳佐雨忍不住「喂」了一聲。

我終於住了嘴,回頭警惕的問:「什麼事?」

陳佐雨那雙眼睛直視着我,雙手插在口道理,微微沉吟,片刻以後他微仰著薄唇,雲淡風輕的帶着嘲諷的說:「其實,你根本就是捨不得韓莫吧?何不搶回來試試看。」

我想被人撕開面具的小獸,伸長了利爪,弓起了背,憤怒的看着陳佐雨,我可止不住的全身都戰慄起來,我對他喊:「輪不到你這個練愛都不懂的人來教訓我。」、

我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空氣中,我像失去控制一般的吼著:「陳佐雨,你這個壞蛋,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陳佐雨一個箭步衝過來,將我兩隻手按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看不清情況的是你!傻子都看得出韓莫已經不愛你了,你懂不懂,懂不懂?」

我用盡全力掙扎,卻徒勞無功,明明充滿怨恨卻找不到出口。我只用腳踢着他的小腿,可是他卻不為所動。渾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干,我覺得前所未有的累,放棄了掙扎,我的手腕終於被他牢牢抓住,背光下,他的身影高大挺立,晦暗不明,而我完全被他的陰影籠罩,心裏泛起一陣寒意。、

疼,有種鑽心的疼,疼得我幾乎要落淚,我分不清這是心疼還是被他握緊的手疼。

「陳佐雨,我有眼睛,我看得清楚,所以我明白我和韓莫之間再也回不去了。我是放棄了,可是我阻止不了我的心去難過,我還沒有學會怎麼不去難過,我還來不起去學。也許有一天我會在面對他是坦然若之,可是不是現在,所以我拜託你,放開我吧。」

他握着我的手鬆了松,卻沒有放下去,身後是一片寂靜:「安諾,我發現你真正傷心的時候是哭不出聲音的,你什麼時候也能為我這樣哭?」

我轉過身,眼淚幾乎要掉落下來,怕自己忍不住,我咬住唇,匆匆離開,我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他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可是心口還是不可避免的劃過一道道細微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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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至暮夏2(愛至暮夏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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