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豬,我愛你

25.豬,我愛你

樹叢頭上頂着星星,因為莊嚴的悲傷的神話而繁茂

每一棵樹,因捆在不動的樹榦上的巨人們的悲哀而發芽落葉

晚上樹也想走動,雖然只有一段筆直的骨頭,卻也想走動

但這終究不可能,於是樹長成了悲壯的高度,在歲月中堅守

自古悲壯就不是懦弱者的宿命,而是深綠的強健

人的悲傷應如同行走的樹

「雨舒!平底鍋里燒着什麼嗎?」

「沒有啊,怎麼了?」

雨舒正在陽台上晾衣服,把洗衣機甩幹了的衣服抖開掛到晾衣架上,聽到永泰的問話,轉頭看了看坐在電視機前的永泰。

這是周日的上午,2001年5月13日。

永泰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什麼東西煳了?」

「是嗎?沒有啊,什麼也沒有!」

「奇怪?明明聞到煎餃的味道。」

「……嗯,想吃煎餃了吧?又耍花樣!」

「哼!不吃!不就是餃子嘛!」

雨舒把衣服全晾上之後,走過來拍了一下永泰的肩膀。

「喂,我們去吃蒸餃好不好?」

「我要吃煎餃。」

「好,我要吃兩屜蒸餃,午飯時間馬上就到了,我們就吃蒸餃和煎餃好不好?」

「好。」

雨舒給永泰戴上帽子,擋住他頭左後部和頂部尚未痊癒的傷痕,然後給他戴上了一副看上去很清爽整潔的泛著綠色的眼鏡。

永泰在醫院住了三個月,剛出院還不到一個月。雨舒把他接回了自己在漢城明倫洞的公寓,兩個人住在一起。

「好,走吧,我們去安排餃子們的會面!」

「哦,這邊!」

斷了的左肩還沒有完全接好,雨舒不經意間挽起他的左胳膊,他疼得皺起了眉頭。

那個擺着兩口大鍋,散發着煎餃味道的餃子店位於公寓小區內最偏僻的角落裏。

「天氣真好啊!去追燕子玩吧?」

「快點!」

「可是,去年離開的燕子今年回來了嗎?」

「回來了,我保證,我看到了。」

「是嗎?我怎麼沒看到呢?奇怪啊。」

「哈哈,燕子3怎麼會讓男人看到呢?光給女人看的啊。」

「呀哈,原來是這樣啊。雨舒的舞台是江南吧,那一帶肯定有好多吧,伸手就能捉一隻。」

「是啊,最近我走路的時候,總是前面飛著兩隻,胳膊上還停著兩隻呢。」

「看來你的春天過得很有滋有味啊!」

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說着話往前走,迎面有四個男孩踩着滑板猛衝過來,雨舒大聲喊道:

「小子們!你們該去運動場玩兒!」

孩子們吐著舌頭像風一樣從他們身邊掠過滑遠了。

「你說這話真是多餘啊,滑板怎麼在運動場里玩呢,到處都是土!」

「那就去汝義島唄!他們簡直就是炮彈,緊貼着地面飛翔的平射炮彈!我已經好幾次跟他們撞到一起了,哎呀,真應該先把生產這東西的工廠給炸了。」

「哈哈哈,感覺走在我旁邊的這位是恐怖組織的成員啊!」

但雨舒沒有像他那樣笑出聲來,自己雖然已經脫離了到處都是炮彈的地區,他卻還留在那個地區的中心地帶。她抬頭看着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上天似乎無聊得很,拿走一個又送回一個,居然喜歡玩這麼可惡的遊戲!

讓煎餃和蒸餃接吻和乾杯之後,雨舒和永泰就開始吃起來。煎餃無論如何都是男人作風,而蒸餃柔軟、圓鼓鼓的,一副女人相。雨舒伸出手悄悄在永泰前面的煎餃盤裏拿了一個吃掉了。

「來,蘿蔔!」

「啊——嗯……嘎嘣嘎嘣!」

「永泰,別吃得像豬一樣!」

「那又怎麼了?反正都是一樣的吃。」

「這麼吃的話會發胖的,吃東西的時候要是太放鬆了,吃下去的東西馬上就鑽進腋下和肚子裏去,你不知道嗎?」

「你不喜歡長肉嗎?」

「不喜歡,要是長肉了,就把你賣給屠宰場!」

「不吃了!」

雨舒翹著下巴笑意盎然地問:

「為什麼?」

「我可不想被宰殺!」

「是啊,就該這樣!那剩下的煎餃我吃了也可以吧?」

「不行,那是我的。」

他伸開五個手指,罩在盤子上,突然奇怪地一個一個數了起來。

「……三,四,五,六?」

「六!六哪兒去了?老闆娘!老闆娘!」

「幹嗎突然叫老闆娘啊?」

「嗯?客人什麼事?」

「一份餃子是十個吧?」

「是啊。」

「現在我吃了四個,可是只剩五個了,是不是少給了一個?麻煩您看看,或許現在正藏在煎鍋的某個角落裏呢,說不定已經煎焦了,不容易找到了,麻煩您好好找找!」

「啊?」

「沒……沒事,老闆娘,是我偷吃了一個。」

「怎麼會有這種事呢?為了點兒吃的鬧成這樣!」

「你吃我的蒸餃吧,還有七個呢。」

「不是在油里煎過的,我絕對不吃!」

「哎呀……我簡直活不下去了,都是因為你!老闆娘,煎餃再來一份!」

「啊?啊,好的……知道了。」

「再拿滿滿一盤腌蘿蔔條來!」

永泰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微笑,又津津有味地吃起煎餃來。雙手抱在胸前的雨舒慢慢搖著頭。

「你,以後別這樣!開始裝作不知道,一有機會就嫁禍於人,這是騙子的行為!」

「你才不該那麼做呢,偷吃雙目失明的人的煎餃,這才是世界上最卑鄙的事情啊,是該判絞刑的。」

「照你這麼說,一個桌子上吃飯都不可以彼此嘗嘗了?」

「喂,你這個人,你得說一聲啊!說一聲!要不就從禮尚往來的角度,把你的蒸餃放一個在我的盤子裏再拿走煎餃啊。」

一盤煎餃和滿滿一碟腌蘿蔔條端了上來。

「呵呵,這才叫因禍得福啊,離家出走的一隻豬突然回來了,還生了十個小豬崽,哈哈!給你一個要不要?」

「不吃,都快嚇死了還敢吃啊!」

「其實我就怕你說吃,怕得渾身發抖。」

「好,你多吃點兒,吃個夠,小豬!」

「咕嘰咕嘰,嘖嘖!」

我愛你……豬呀!

永泰小豬,因為你比以前瘦了,我不知有多少次暗自傷心,拜託你一定要胖一點兒,希望你的身體也跟你寬廣的心一樣變得圓鼓鼓的。只要長肉,無論多少都沒關係,就算像相撲選手那麼肥碩,估計也會很有風度,肯定看起來很魁梧,很好看。

所以,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有好胃口,像現在這樣。永泰小豬!多吃點兒,吃完腌蘿蔔條,再吃我喜歡的蒸餃吧,多吃點兒,越多越好!

餃子店的老闆娘可能會覺得他們的行動和對話莫名其妙,也許用不了多久,一個兇惡的年輕女人像對待寵物一樣對待一個雙目失明的男人的消息就會傳遍小區。但其他的人都只是旁觀者而已,他們無法理解永泰和雨舒。永泰和雨舒無論對彼此多麼兇狠,嘴裏吐出多麼厲害的罵人的話,那都是他們愛情的表現。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時刻看對方的眼色行事,這不符合永泰和雨舒的天性。就連對看不見東西這件事也有了新的理解,似乎面對的範圍更廣了,行動和說話更自由了。為什麼?因為他們明白,他們的生活不應根據別人的目光調整,而應按照他們自己的方式構築他們的二人世界。

「吃飽了嗎?」

「嗝——看來兩份餃子也就夠一個人吃啊!」

「那我就趕着豬走了啊?」

「好啊。」

雨舒挽著永泰的胳膊,兩個人走出了餃子鋪。

「啊,真想喝點兒汽水啊,讓餃子在肚子裏嘭嘭地爆炸!七星汽水!」

「沒錯啊,現在正在拐向超市的路上。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挑七星呢?最近新出的汽水不知道有多少種口味呢!『七顆星星,用北斗七星的勺子喝下汽水,就是這個味道!』不會是想說這種老套的廣告詞吧?」

「我一旦喝過一次,就認定了這種味道,一直到死,認準了這一個傢伙!」

「有個性啊!這又是誰的版本?」

「加油站襲擊事件!柳五星版!」

「就是……就是,從開始到結束,光喝這一種!就是!就是!」

「柳五星!七星汽水應該給他送一面感謝的錦旗。」

「為什麼給他?該給我才對!小豬扔到漢江里的七星汽水易拉罐漂到仁川海上,到處都是,你不知道嗎?我不知道喝了多少罐呢!」

「知道了!這些不可能的話到此為止吧!」

「什麼?」

「我不會買易拉罐,要買一點五升的大桶。」

永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難道從泰岐山的事故之後他變成了傻子了嗎?不是的。雖然不是自願的,甚至避之猶恐不及,但他還是毫無準備地重蹈了雨舒的覆轍。當然,雨舒是角膜的問題,最終從黑暗中脫身而出,而他自身卻絲毫脫身的可能都沒有。左眼是玻璃的,右眼整個眼球都被破壞了,整個眼眶都陷了下去。儘管可以重新做手術,在右眼眶裏放入一個玻璃眼,使右眼看上去不那麼難看,但根本不可能重新看到東西了。

他每次感到絕望的時候都會想起當時雨舒處於同樣狀態下,卻堅強地征服了這種恐懼、鬱悶、痛苦和絕望,於是把雨舒當做自己的榜樣,當做先自己而行的先驅。

永泰通過思考,更加切實地體會到了自己對雨舒的愛情是多麼瘋狂,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這不僅是因為雨舒所做出的努力,他感覺到牽引自己生命的另一個強大的自己正在背後推着他,要他沿雨舒曾走過的路走下去。為了完全理解她,沿着她的路跟上她,追上她。

最近永泰雖然失去了很多,但他得到的幸福也同樣多。

坦白地說,在泰岐山事故之前,他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雖然不很明確,但總覺得什麼時候自己會跟雨舒分手,各走各的路,因為兩個人要走的路是截然不同的。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離開自己的路,這樣,他就沒有必要在驪州世宗天文台生活了,沒必要白天睡覺,晚上像貓頭鷹一樣熬夜了,就可以跟着雨舒的步子兩個人肩並肩地走在一起了。

他曾經想過跟雨舒一起生活,是不是為了實現他這種深藏在心底的想法,有什麼力量閉着眼睛促使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結果現在他跟他的愛在一起生活了。

難道他想讓自己的生活全部依賴一個女人嗎?不,絕對不是,他打算從明年開始去上盲人學校,已經提交了第一次入學申請了。在學校里可以學習算命,還可以學習一些輔助項目,比如按摩、指壓和針灸。雖然那是一個沒有光明的世界,但確實有人生活着,那個世界也在運行着。雖然還沒有決定是在學校里寄宿還是住在雨舒家裏走讀,但永泰已經下定決心,把自己的一次生命中可以經歷兩個世界作為有意義的冒險來對待。他現在的目標是,在小而黑暗的那個世界裏像從前一樣開拓出自己的空間,實現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他知道自己能做好,因為,雖然困難,雖然辛苦,但如果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自己一定會在那條路上付出最大的努力。

「對了,英振和承煥說他們什麼時候來?」

「七點。」

「那不是吃晚飯的時間嗎?」

「是啊,要不要幹完活馬上叫他們走啊?」

學弟們跟永泰約好今天帶着零部件來修理他的個人望遠鏡。三角架上的微調螺絲鬆了,支撐有問題,需要更換一下,另外也要把赤經軸和赤緯軸調準。

永泰的三台天文望遠鏡現在都裝在雨舒公寓的陽台上,兩個人晚上一有時間就看漢城夜空的星星。看了才知道,原來漢城的夜空也有相當多的星星。雨舒從永泰那裏學會瞭望遠鏡的啟動方法和複雜的操作方法,現在,找對自己所處的位置、方向和高度之後,如果赤經軸和赤緯軸調對了,鏡筒的角度對準了,雨舒就能認出望遠鏡里出現的星星是星圖上的那顆星星了,當然是在高級顧問永泰的幫助下。

最近雨舒迷上了看漢城的星星,永泰則給她講了很多關於星星的故事,迷上了分享雨舒的快樂。

承煥和英振在他們家裏待了兩三個小時,把望遠鏡的零件換上,修理好了,吃了晚飯,還喝了咖啡,吃了水果。承煥在裏屋跟永泰談著雜七雜八的事的時候,英振走到雨舒身邊,問:

「台長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準確的日子嗎?9月4日,怎麼了?」

「那還有很長時間啊,太好了!我還以為快到了呢。」

"怎麼突然想起永泰的生日了?到底打什麼鬼主意啊?」

「啊,上次天文台同仁聚會的時候,大家都說想在台長生日的晚上再聚一次,想讓台長過一個有意義的生日。嗯……都是愛着台長的人,希望嫂子能批准,聚會準備的事就由我來辦了。」

「好啊,就這麼辦吧!永泰也會很高興的,雖然我還不知道該怎麼準備。」

「我也一樣啊,一旦想起什麼好主意,我再跟您聯繫。」

承煥和英振走後,站在淋浴噴頭下面的雨舒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永泰已經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了。雨舒稍微沖了一下,穿着浴袍坐到化妝台前。她一邊往臉上和手背上擦著護膚霜,拍打着,一邊看着鏡子裏躺着的永泰撲哧笑了。

「看你的姿勢好坦然啊!」

「嗯?」

「又不是我的丈夫,怎麼能那麼坦然地往我的床上一躺,四仰八叉的?簡直讓我心驚肉跳。」

「聽你這話,似乎是叫我明天就跟你結婚的意思。」

「要你結的話你結嗎?」

「不結,直到我拿到針灸師資格證的時候為止。」

「需要多長時間?」

「大概七年!」

「七年?算了,索性別結了!」

「哈哈哈!又受刺激了,心理休克了啊!」

「瘋了嗎?我怎麼會做這麼賠本的生意?而且,我洗完澡想喝點兒水,一看那個一點五升的瓶子已經從冰箱裏一頭栽到垃圾桶里了!什麼人一口氣把那麼多汽水全喝光了?」

「呵呵呵!」

「別笑,小豬!我真的很想喝點兒加冰塊的涼爽汽水啊!」

「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你這個汽水鬼!」

「警告你,要是你老這麼說我的話,我會離家出走的啊!」

「走吧!走吧!快點走吧!」

「啊,天哪!我實在忍受不下去了!這就走了!我的衣服在哪兒?」

「走啊,走啊!衣服在這兒!」

雨舒把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全部扔在了他的身上。他氣喘吁吁地脫下睡衣扔掉,開始把腿塞進褲子裏。雨舒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重新坐到化妝台前笑眯眯地看着鏡子裏的永泰。

「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人啊,動不動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乾脆以後不管去哪兒都背着床得了,出去的時候也背上,我給你綁在身上,就像和服一樣。」

「他媽的!怎麼會有人說這樣的話!」

他匆匆穿上衣服,伸出手摸索著往門的方向走,雨舒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面前,把他推向床的方向。

「你想去哪兒?小偷!」

「你真的瘋了嗎?叫誰小偷呢?」

「別廢話,快躺到床上,我馬上拿吸管來,不知道有沒有那麼長的?」

「嗬!吸管?幹嗎?」

「插到你的嘴裏,一直插到嗓子眼裏,我要把你肚子裏的汽水吸出來喝。怎麼了?」

「這是內視鏡檢查嗎?還不如去洗手間呢。」

「為什麼?」

「因為汽水都已經化成小便了啊,這豈不是方便快捷一百倍!」

「哎呀……你這個野蠻人!早知道我就不說了!」

雨舒猛撲到他的身上。

「又開始拷問了嗎?」

「不是!」

雨舒把耳朵貼在他的肚子上,用手摁着他的小腹和胃部,讓他的肚子波浪起伏。

「痛苦的夜晚!這到底是什麼怪異的行為?」

「郎君!小女正在尋找失去的汽水。」

「放棄吧,它已經拋棄你了。」

「這樣的話……小女要舔舔那淚水。」

雨舒一下子蓋住了永泰的嘴唇,吻着他。

「哦?永泰,你怎麼穿着衣服呢?」

「你不是叫我走嘛!」

「什麼時候?」

「我不願意回答你的問題了,我沉默!」

「說啊,什麼時候?」

「哎呀,討厭死了。」

「郎君!你不是說我耍小脾氣的樣子很可愛嘛,怎麼現在又討厭了,又要離開我?真薄情寡義啊!」

「你為什麼像螞蟥一樣緊貼在我身上?能不能保持一點兒距離!」

「郎君!我聽你的!」

「嗬!這麼聽話地走開了,看來我這一夜可以保全氣節了。」

「真的,真的嗎?我變得那麼討厭嗎?」

「不是,但做事得有分寸吧,黃真伊你太過分了!為什麼月亮一升起來你就變得性格怪癖,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哼!雨舒握起拳頭,舉起來緊貼在他的下巴上。

「嗯?怎麼這麼無理!」

「郎……君!」

「別尖著嗓子說話,我害怕。」

「小女只愛一個人,一輩子只愛這一個人,只選擇一個,一直愛下去,一直到死都只愛一個人!」

「嗯……黃真伊,你的貞節可嘉,但恐怕是前生走錯了路,我不是柳五星,我只是一個眼睛看不見稍微特別了一點兒的人而已。」

「是嗎?哎呀!那我怎麼辦呢?已經……已經……我!這樣的話,您……是不是住在果川的沈鶴奎4啊?」

真是的!到這個程度了,玩笑話和惡作劇也該告一段落了吧?但兩個人互相鼓著勁,怎麼也停不下來。既然已經開始了,也不能後退吧,那就走着瞧吧,看能走到哪一步!

永泰和雨舒都是這麼想的。

「嗯……是的。」

「小女也曾讀過那《沈清傳》,知道他因為女兒清兒的關係得以重見光明,您為何依然……」

「我的人生沒有走到那一步呢,但以後那種日子難道不會來嗎?我漂亮的女兒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來找我的。」

「這麼說這附近也有那個兇惡的壞女人了!」

「最近跟我住在一起呢,我的命啊,真苦啊!」

「哎呀!在哪兒?要是我們在一起的事情被她發現了,恐怕我就要被踢死了!」

「最近回家比較晚,到處賣唱,可能正跟江南的男妓嘻嘻哈哈地玩著呢。」

雨舒噌的一下坐了起來,用手掌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胸膛。

「黃真伊!這,是怎麼回事!我嚇得膽都要破了!」

「喂,我什麼時候跟男妓一起玩了!難道客戶們都是男妓嗎?」

「我什麼時候那麼說了?我說的是壞女人啊!呵呵呵呵!」

聽他這麼一說,雨舒站在床上利用席夢思的彈力跳起來了。

「這是幹什麼?我頭暈!」

「今天,要叫你被壞女人一屁股壓死!」

雨舒說着就坐到了他身上。

「救人啊!救沈鶴奎,啊,不,救金永泰啊!」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吧!說我只愛一個人,直到死為止!」

「所以你現在要殺死我嗎?現在?說要跟着我去死的話都是謊話嗎?」

雨舒在鼻子裏「哼」了一聲,使勁摁住永泰的身體,令他絲毫動彈不得。

「你以為我瘋了嗎?難道我想在小區里建一座貞節牌坊嗎?你老實點兒,別亂動……對了,躺平了!我到底為什麼要你這樣?我只是……為了讓你睡得舒服點兒,想替你把衣服脫下來而已!別的事想都不要想!什麼?叫我壞女人?哎呀,壞女人要是像我一樣的話,那個村子一定到處都是貞節牌坊,村裏的人要是拿來燒火的話,恐怕一輩子都燒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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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朵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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