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大哥,醫生今天早上打電話來說,找到合適的心臟了。真是謝天謝地,這世上好心人可真不少啊……"吳德希臉上露出感激和希望。

"是嗎。"宋大川知道捐贈心臟的人是誰,沒錯,就是武赫。他從醫生那兒了解到,武赫已經去醫院做過一次血型檢查了,但還需要再進一步精確檢查。

"大哥,你好像不大高興啊?"

"怎麼會,會不高興呢。"

"啊,真想,真想見見那個捐贈的好心人,好好答謝!哪怕是付出我全部的財產,我也願意……"

"哦,對了,大哥!我不想再見到那個人。車武赫!如果再讓我見到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你不要這樣,就算你不殺他,他也會死的……"

"什麼?"吳德希驚異地望着宋大川,"大哥你在說什麼?"

"請不要再傷害武赫了,也不要再對武赫大喊大叫啦……"宋大川再也忍不住了,"你再這樣對他,是要遭天譴的。知道嗎,他,已經沒有希望了,他活不了多久了,過不了多久,他會死的……比較起來,你的兒子崔允,他至少還有希望,但武赫不一樣。武赫的腦袋裏還有一顆子彈……知道捐贈心臟給允的是誰嗎?也是車武赫……"

宋大川哪裏知道,他所說的這些話,正好被剛好從外面回來的恩彩聽到了。頓時,恩彩手上拎着的水果,突然滑落到地上……

"怎麼會這樣?原來,武赫說的全都是真的……"恩彩只感到頭腦里嗡的一陣亂響,然後就不省人事地暈倒在地上。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圍是爸爸、媽媽、姐姐,還有妹妹充滿憂慮的眼睛。每個人的目光看上去都那麼黯淡,就像電壓不足的、且只有5瓦燈泡才有的光。

"你要去哪兒?你病得很重,恩彩……"爸爸,媽媽,姐姐和妹妹,全都圍在恩彩的身邊。一個個表情凝重,憂慮地看着恩彩,阻止恩彩。

"我要去見武赫……請誰也別,別想阻止我……"恩彩扯下額頭上敷著的毛巾,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可是,實在病得不輕,剛起來,就又倒下去了。但她依舊固執的要起來。

"恩彩啊……"爸爸憂心忡忡地說,"你要好好休息。等好點了,再去吧!"

"不,爸爸,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爸爸,你不知道,我對武赫說了多麼殘忍的話,你不知道,爸爸,我有多麼殘酷……"恩彩歇斯底里地哭着。

恩彩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外面走去。家裏人無法阻止,只能流着淚,唉聲嘆氣地看着她的背影。

恩彩跌跌撞撞地來到武赫家,一直坐在通往武赫家的石階上。頭髮蓬亂,滿臉是淚,就那樣,抱着雙膝,坐着,也不進去,痴傻了一樣地坐着發獃。

想起曾經對武赫所說的那些無情的話,殘忍的話,冷酷的話,還那樣對待他……恩彩心裏好難過,好自責,好懊悔,恨不得自己死掉……真是沒臉再見到武赫了。真的沒臉……明知道自己傷了武赫的心,沒臉再見他,可是,又是多麼強烈地想着武赫啊!因為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內心,所以才那麼不由自主地守在這兒。

恩彩每天都會坐在這裏,但是,好幾天,卻始終沒有看到武赫。是我,是我傷他的心啦,我一定是傷透了他的心啦……所以,他才討厭我,不肯見我,我知道!武赫,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永遠也不會怪你的……我會這樣一直,一直等着你的……即使不說一句話,也不要緊!

"這個……是捐贈心臟者的血檢報告,血型跟你一樣……"吳德希將一個裝有與兒子崔允血型匹配的體檢報告輕輕放在允的面前,眼睛紅紅的,甚至還看得見淚痕。為了不讓允看出自己哭過,她立刻掉轉過臉去做別的事情。

是的,這是武赫剛剛從外面交給她的。雖然她終於等到了為允捐贈心臟的武赫的第二次複檢合格的報告單,但是,她的心裏卻充滿了無限的愧疚。為了自己兒子允能活着,她不惜花錢去討好武赫和他的姐姐。為姐姐買來了衣服、裙子、鞋子、帽子、項鏈、戒指,全都是名牌貨,甚至也為武赫買來了營養品……武赫並沒有在乎,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好像媽媽買給自己的孩子一樣。

但是,當武赫從那一大堆的營養品中,發現了一項用來補充心臟的營養品時,一切都識破了……沒錯,吳德希真正關心的是武赫即將捐贈給兒子崔允的心臟。

"如果我先死,我就把心臟給允。"武赫將體血檢報告遞給媽媽時說。但眼睛卻有意盯着媽媽吳德希,是的,從媽媽不斷躲閃和迴避的眼神里,武赫證實了他的猜測。

"是、是啊,因為自己的兒子……是我,我糊塗了……"吳德希意識到自己的自私,已經內疚得泣不成聲了。她將體檢報告推還給武赫說,"我不接受!我不能要……"

"給姐姐買的衣服好漂亮!"武赫又將體檢表推到媽媽吳德希面前,臉上帶着陰冷的笑容,然後特意用強調的語氣道,"還有……給我的營養品,特別是那個補心臟的營養品,真的很不錯……"他遲疑了一會兒后,冷笑着補充道,"不過,我用不着喝那個叫-什麼來着-的營養品了,我的心臟非常好。"

吳德希已經十分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帶有"目的性"的事,而且是打着"誤會了淑慶偷了戒指才上門道歉的"漂亮的幌子,被面前的車武赫赤裸裸的揭開。羞愧,自責、內疚,還有瞬間對即將死去的武赫的同情與感動,這些矛盾的情感讓她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武赫冷冷地注視着媽媽吳德希,他在心底里說,"媽媽,請不要哭了,不要哭。我希望看到的,不是現在的眼淚!千萬別哭,如果你的眼淚是為我而流的話,現在就更不能哭了……留給以後吧!"

當崔允打開血檢報告單時,發現是武赫哥的,感到非常驚奇。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武赫哥的。一種強烈的不安湧上了崔允的心頭。

"我聽媽媽說,哥要把心臟給我,是這樣的嗎?"崔允來到武赫家,和武赫面對面的坐在桌子旁。

"不要再說了……那不是用來捐贈給你的禮物,不過是一個死人即將拋棄,但又覺得拋棄了很浪費的東西。"武赫輕飄飄的語氣中,暗藏着無限的憂傷。

"你,到底要幹什麼?是要我親眼看着武赫哥死,而自己卻心安理得的活下來嗎?"

"我不是有意給你的。不過,是讓你揀了一個便宜,反正要死了……"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給別人而偏偏給我?"崔允難過而固執地問。

武赫沉默片刻,然後終於對允說出了一直都想說的話,武赫想,既然允要知道為什麼,那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吧。

"因為,因為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弟弟。我跟你是同一個媽媽生出來的。我是和你一樣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如果我們之間有什麼分別,那就是,我和我的雙生姐姐像垃圾一般給拋棄了。"武赫含着淚,但語氣卻充滿了平靜。

"哥和姐姐,是被我媽媽生下來並拋棄的?你的話,我怎麼能相信?你怎麼能這樣說,這像話嗎?"崔允難以置信,大聲質問。

"我活不了多久了。已經沒有機會去說像樣或不像樣的話了。"武赫不屑地笑笑,然後看着允,反問道,"換作你的話,你會浪費時間嗎?"

"我不信,我不信……"

"不信就不要相信!"武赫打斷崔允的話。

"那……為什麼瞞到現在?"崔允依然追問道,"那哥為什麼要瞞到現在,而不對媽媽說-我是你生下的兒子,是被你拋棄的兒子-,哥為什麼不對媽媽說出來?"

"你知道被人拋棄意味着什麼嗎?"一股明顯的怨恨沖了上來,武赫不由得想起了所有經歷過的艱辛,他幽然地說,"被人拋棄就代表着一切都結束了!要想重新回到從前,也不會受到歡迎的。只有直到死都不再出現才是孝順……就意味着這些!"武赫看着允的臉,彷彿剛剛從過去的回憶中努力掙扎著回到現實中來一樣,"我們可不像你那麼了不起!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的流氓混混;另一個,是什麼也不懂的白痴;但是我們也有自尊心。懂嗎?"

"我不信,這不可能,我不信!!!"崔允彷彿掉進了謊言中。

"不相信就不要信!不相信那個女人是我媽媽,就不要相信!"武赫大聲吼叫道。

確實,對於武赫來講,相信與不相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不是嗎?一個人生已經沒有任何希望,甚至連活下去的時間都沒有,還會去在乎什麼?

"那麼,哥為什麼還要重新出現呢?"崔允問。

是啊,明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卻不相認,明知道不敢相認,是因為害怕不能被接受,那為什麼現在又要出現呢?

"為了報復!像這樣死,太冤了,所以我要報復。"武赫一點都不想再隱瞞他的心機了,他舉起手,做出打電話的姿勢來,"我,在死之前,要打個電話,-其實,我就是媽媽拋棄的兒子!為了你那麼了不起的兒子,我,要死了。也為了要救活媽媽的寶貝兒子,像垃圾一樣的大兒子武赫就要死了。媽媽,為允流過的眼淚中,你可以流千萬滴中的百分之一給我嗎?媽媽,我、走、啦!"

崔允的腦子裏突然像是被塞得滿滿的,沉重無比,但是卻又覺得那麼空,那麼空。

當崔允離開之後,武赫一直坐在桌旁,一動也不動,發獃。看上去,那麼安靜,那麼清楚,但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卻是無限的煩躁不安,也似乎根本不知道也記不起,剛才自己說過什麼……

"舅舅,舅舅……我剛才看見恩彩姐啦。"刀魚由外面買完東西回來,看着發獃的武赫,說道。

"你說什麼?恩彩,你在哪裏看見恩彩姐姐?"武赫像從夢裏突然醒來一樣。

"家門口。我叫恩彩姐姐進來,她說不是來我們家的,因為是走錯了路所以才不小心到我們家門口的……"刀魚皺着眉頭,"我覺得恩彩姐姐今天有點怪怪的……舅舅,恩彩姐姐怎麼啦?"

武赫從刀魚的話里,知道恩彩是特地來找他的。恩彩家和姐姐家,根本不是一個方向,恩彩怎麼會走錯路呢?……武赫衝出門去,但是,恩彩已經離開了。

恩彩最近神情恍惚,無論是坐着或行走,都像沒有魂魄的游神一樣,或者像是夢遊者說着囈語一樣。而且,還常常望着一處發獃,自言自語的說話。有時候,還會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甚至,在一個人靜靜的時候,還會對着手機,產生莫名的幻覺,而且不定期那麼清晰地在幻覺中看到和聽到武赫站在自己的面前說話:

——"石頭,是恩彩吧?!你過得好嗎?好嗎?!啊,現在,我很健康,你不用擔心。我真的很好,很——好!"

——"石頭,我真是想死你了,真的就快要想死啦!因為想你所以一口氣從大老遠的跑來啦!呵呵。瞧瞧,我說過我們的恩彩,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好漂亮,好漂亮啊。都可以去當世界小姐啦!"

這個時候,恩彩總會情不自禁地笑着喊武赫的名字,"咯咯……武赫啊,武赫……"

崔允最近發現恩彩最近有些怪怪的。所以,當他悄悄地跟隨着恩彩來到醫院附近的公園裏時,親眼目睹了恩彩的反常變化。

"恩彩,恩彩,你是不是瘋了?這裏哪有武赫哥,剛才你一直在笑,是在對武赫哥笑嗎?"崔允很憂心。

"沒有,不是的……"恩彩否認道,但一點都不理直氣壯。

崔允無限憂心,"不是想武赫哥,那是為什麼?"他忍不住給恩彩家裏打電話。"淑彩,恩彩她是不是有什麼事?她最近好奇怪啊。"

"哦,允啊,恩彩她一向都很奇怪的。如果她跟正常人一樣,那就更奇怪了……"

淑彩滿不在乎地說,但允耳邊立刻傳來敏彩的聲音:"是啊,允哥,早上我還看見恩彩對着牆一邊說一邊笑,不知道在嘰里咕嚕地說什麼呢。"

崔允知道,恩彩是因為武赫,還有自己,才會變成這樣的。因為,恩彩喜歡的人是武赫哥,是武赫哥啊。崔允決定告訴恩彩,除了武赫哥之外,如果恩彩喜歡任何一個男人,自己都會放手的。但是,無論如何,武赫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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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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