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恩彩坐在石階上等了武赫整整一晚,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沒有看見武赫回來。恩彩臉色蒼白,神情憔悴極了。天好涼啊,坐了整整一晚,竟然沒有感覺到。這會兒站起來,才感覺到好冷啊。恩彩打了好幾個噴嚏,抱着胳膊,晃晃悠悠地往家裏走去。

"哦,鑰匙呢?我的鑰匙也許留在家裏了吧。"恩彩摁了摁門鈴,可是,好半天也沒有人出來給她開門。

"奇怪,媽媽這個時候可通常在家的呀。"恩彩鎖著眉頭。

這時,手機響了。

"喂!……"恩彩有氣無力地說。

"姐……出事兒了……"敏綵帶著哭腔說。

"出,出事兒了?到底怎麼回事?誰出事了?"恩彩的神經突然被擰緊了。她立刻就想到了武赫。"是武赫,武赫出事兒了嗎?武赫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家……難道是出了事嗎?"恩彩的心都快要急炸了。

"是允哥……允哥出車禍了……就在昨天晚上……"聽到這個噩耗,恩彩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恩彩一夜沒睡,本來臉色就蒼白如紙的她,整個身心都嗡嗡地響起來,大腦一片混沌,只感覺連站的力氣也沒有。要不是及時扶住牆壁,恩彩就要癱倒在地上了。

允?車禍?昨天晚上?……為什麼偏偏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受傷的人太多了。淑慶姐姐,武赫,還有……崔允!自己對允,說出了那樣絕情的氣話。

——"因為你,現在有人吃不好也睡不好……要我來就來,要我走就走……"

恩彩瘋狂地跑到崔允所在的那家醫院。在允的那個病房門口,恩彩看到了正哭得暈死過去的吳德希太太,爸爸和媽媽,還有哭紅了雙眼的江敏珠。

"宋恩彩,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允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你,怎麼還有臉來這兒呢……"一想到這個,恩彩立刻退到樓梯拐彎處,緊緊貼住牆,真害怕自己被他們發現。

這時,一個醫生從允的病房裏出來,恩彩急忙拉住他:"請問,那個叫崔允的病人,情況怎麼樣了?要動手術嗎?"恩彩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心臟受到重創,需要進一步檢查。"醫生的眉宇間現出深度的隱憂。恩彩的心裏頓時掠過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手術?難道允他會……不,允,堅強點,無論如何,請你堅強點……"恩彩雙手緊握,不由自主地放到胸口,"老天,都是我的錯。請您,一定要保佑崔允平平安安的度過……如果這樣,我願接受您給我的任何懲罰,甚至死,我也願意……"

恩彩像痴傻了一般,流着眼淚,神情恍惚地走在大街上。沒有目的地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武赫一直靜靜地守在崔允的病房門口,透過門縫,時不時朝不省人事的躺在病床上的崔允看一眼。崔允的頭部,胸部,還有腿部,都纏着白紗布,輸著藥液,戴着氧氣罩……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二十四個小時了,還沒有醒過來。崔允,他……會死掉嗎?

"車武赫,看到崔允死,看到拋棄你和姐姐的媽媽痛不欲生,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看到的嗎?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可是,現在,看到這一切,為什麼,你會感到不安呢?為什麼還擔心崔允的死活呢?看到媽媽傷心地暈倒在地上,為什麼你會第一個衝上去,抱着她往急診室跑呢……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砍的是允,是媽媽,等到他們真正受傷的時候,他自己卻痛到流血呢。

"你來了。"敏珠從崔允的病房裏出來,她一直守護在崔允身邊。看到武赫,禮貌地打聲招呼。

吳德希也從病房裏出來。剛剛從昏厥中醒來,睜開的第一眼,就執意要去看兒子允。儘管她的身體虛弱得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吳德希由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的宋大川攙扶著來到兒子的病房。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敏珠和車武赫打招呼。一直以來,在她的內心深處,對兒子的新經紀人車武赫,怎麼都看不順眼。這會兒,越是覺得火上澆油了。

"喂!你是幹什麼吃的!!你作為經紀人,幹什麼去了?如果你一直在允的身邊,允怎麼會出這種事情呢,啊?……"吳德希像頭髮了瘋的母獸衝過去,朝武赫的臉上扇了好幾記耳刮子。

"別這樣,不是車先生的錯!不要這樣……"宋大川阻止吳德希把允出車禍的責任推給車武赫。這樣不公平。

"都是這個混蛋……"吳德希仍然不依不饒地罵道。

"怎麼會是他的錯呢!他是無辜的……"宋大川邊為武赫辯解,邊將吳德希拉到崔允的病房。

"兒子啊,對不起,媽媽來晚了……"吳德希一進到兒子的病房,就哭着喊道,然後拉着醫生的手,擔憂地問:"我兒子怎麼樣了,醫生?請告訴我……"

"右腳踝骨斷了,膝蓋韌帶受損,問題不大,只有一條腿受傷,石膏去掉后,就可以走路了,問題在於……"醫生講到這兒,突然停頓下來了,眉宇之間呈現出憂慮與為難的神色。但是,考慮到病人家屬有權知道病人的病情,不得不如實相告,"問題在於他的心臟部位。"

"心臟?"吳德希和宋大川異口同聲地問道。聽到這個結果,他們的心就像被重鎚砸碎了一樣。

"是啊。手術期間,崔允的心臟曾停止跳動多時,手術的時間很長,所以我們還需要等進一步的檢查結果。不過,因為胸腔受到很大的撞擊,心臟出現嚴重的問題,還要觀察一段時間。"

武赫挨了媽媽吳德希的耳光和責罵,並沒有離開,他黯然地靠着牆,守在允的病房門口。他覺得自己心情複雜難辨,委屈?自責?怨恨?懊悔?……聽到醫生剛才說到崔允的病情,武赫剛才難辨的心情突然明朗化了,那就是:自責和懊悔。

"車武赫,你不是已經向老天爺發過誓了嗎?不是說過,如果宋恩彩願意陪伴自己走過餘生……就願意放棄一切怨恨和報復的嗎?……恩彩她,雖然那丫頭心裏還想着崔允,可是她,不是已經暫時取消了去非洲的念頭,而留在了你的身邊了嗎?……"

"允,啊,你醒了嗎?"吳德希和江敏珠異口同聲地驚喜地叫道。

"媽——!恩彩,恩彩在哪兒?……"崔允緩緩地睜開眼睛,然後從江敏珠的手心裏抽回自己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偏過頭去望着媽媽,用微弱的聲音艱難地說。

"恩彩很好。"宋大川面露欣喜之色,搶著說道。

崔允醒來的第一句話,第一件事情,竟然想着的人是恩彩而不是女朋友江敏珠,這着實讓在場的所有人出乎意料。當着女朋友的面,問另一個女人去了哪兒,連媽媽都覺得兒子說這話有些不着邊際。她朝敏珠看了一眼,表情裏帶着替兒子允向敏珠道歉的意思。

敏珠有些尷尬,心裏難受極了。崔允連憎惡的眼神也不肯給自己。而且,崔允剛睜開眼睛,第一個要見的人並不是自己,而是恩彩。敏珠既感到心酸嫉妒,但又內疚自責,而不得不用理解的心情接受和面對允這樣對待自己。

"江敏珠,如果,如果不是你花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允就不會出車禍了……都是你,江敏珠,都是你的錯……"敏珠神情黯然的從病房裏出來。

敏珠已經深切地感受到,在允的眼裏,她已經是個多餘而又陌生的人,一個讓允厭惡的、連看都不想看的可惡女人。"我,會失去允,永遠地失去允嗎?……是的!允永遠都不會原諒我的,永遠不會!誰會愛上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的傷透自己真心的壞女人?"

"去帶恩彩來吧!"敏珠無力地對一直都守候在病房門口的車武赫說,"允在找恩彩,去帶她來吧。"

武赫看了看敏珠,又朝病房裏看了看崔允,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麼。這是男人對男人的心的理解。雖然,聽到崔允想要見恩彩,想要見自己心裏喜歡的女人宋恩彩,武赫心裏不由自主的生起嫉妒。

可是,當看到崔允醒過來,武赫提着的心,也暗暗放下來。至少,崔允沒有死。就在武赫看到崔允像死去一樣躺在病床上,武赫突然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是的,從來就沒有真心實意地希望崔允死去。特別是聽到醫生說到崔允的病情十分嚴重的時候,武赫甚至強烈地希望允活着:"不要死,崔允!堅強點,一定要活過來,無論如何,一定要活過來……"

"氣死我了,這個臭丫頭快要把我給氣死了……"對着女兒們的卧室,媽媽大聲地嘮叨不休。雖然語氣粗硬了點,但誰都聽得出來,那是因為她的關心沒有派上用場,所以才急成那個樣子的。

"她怎麼啦?"淑彩問媽媽。

"那丫頭,到現在,都一整天了,不吃一口飯,不喝一口水,那丫頭現在是要死還是要活啦?"媽媽的心口可不一啊。嘴裏大喊大叫,卻心疼得要死,又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有不停地沖女兒嚷嚷:"如果允死了,你也要跟着一塊兒去死嗎,臭丫頭!"

房間里仍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媽媽挽起袖子,決定用強硬的手法對待了。她對大女兒淑彩說,"不行,你打開她的門,按住她的手,撬開她的嘴……"

"不能這樣,媽媽!姐姐又不是小孩。"敏彩看見媽媽要動真格的,立刻打斷媽媽的話,阻止媽媽這樣做。

這時,恩彩媽媽看到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沒好氣地問道:"誰啊,這是哪位?"

"允的經紀人哥哥!"敏彩一眼就認出武赫來了。

媽媽好像想起來了。她偏著腦袋,瞥了一眼面前的這個男人,立刻就認出來了:沒錯兒,就是恩彩曾經拿飯勺打過的那個男人。還沒等她開口問他來這兒有什麼事,武赫先開口了。

"恩彩……在哪裏?"武赫向她們鞠躬后,殷切而憂慮地問道。

崔允出了這樣的事故,武赫能夠猜測得到,最難受的人還有恩彩。恩彩喜歡允,一直都勝過喜歡她自己一百倍一千倍的喜歡允。武赫甚至還敢確定,恩彩喜歡崔允遠遠超過喜歡自己。

"姐姐,經紀人哥哥來了!"敏彩對着門說道,然後一籌莫展地望着武赫囑咐道,"姐姐一口飯沒吃,一口水也沒喝,所以,請經紀人哥哥不要跟姐姐吵架,不要惹毛了她,要留心一點……"在敏彩的眼裏,允哥的經紀人的樣子可不太像個好人。敏彩甚至把他比作狼呢。

武赫看到恩彩縮著身子坐在地板上,蓬頭垢面的,不止是不吃不喝不睡,好像也不梳頭洗臉。臉上都是眼淚的痕迹,整個人像傻掉了一樣,神情恍惚,面色憔悴如蠟,一副根本就不想活下去的樣子。

房間里呈現出一片死氣沉沉的氣息,簡直讓人透不過氣來。

武赫看到恩彩這個樣子,只感到心裏一陣絞痛,難受,生氣。恩彩這丫頭,怎麼能這樣不愛惜自己?崔允如果死了,她也就不打算活下去嗎?

武赫知道,這個時候,對恩彩說什麼都沒有用,只有說到崔允,聽到崔允的消息,她才會從恍惚中醒過來。

"允……已經醒了。"武赫帶着微笑,但笑得很勉強。

"允,醒了嗎?允他還活着嗎?"恩彩急切地問道。聽到允醒過來的消息,她的眼睛突然明亮起來,顯現出活着的氣息。

"他要找你。走吧,他們叫我來接你。"恩彩聽到武赫說這話,低下頭去,仍然一動不動。

"我不能去,雖然我很想見到允,恨不得長對翅膀立刻飛到他身邊,可是,我沒有資格再見到允,也沒有臉見到他,連道歉的權利都沒有……允是因為我,才會這樣的……我再去見允,老天爺都看不順眼要打抱不平的……"恩彩在心裏對自己說。

武赫以為恩彩聽到崔允醒過來的消息后,會激動得叫起來,至少會笑笑的,可是,恩彩沒有,依然什麼也不說,依然一副傷心的面孔。

再次出現的,卻是沉默。一分鐘,五分鐘……

"石頭腦袋。"故意裝作輕鬆愉快的口氣叫道。恩彩仍然像一尊雕像一樣坐着。武赫再也忍無可忍了,"這樣下去,你會死的!"武赫順手拿一件恩彩的外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恩彩扔到背上就走。

"武赫,放下我……"恩彩拚命掙扎拒絕。可是,怎麼哀求掙扎都沒有用。

"幹什麼?哎喲,這是……"媽媽、淑彩看到恩彩被這個男人強行背着,都疑惑不已。等到女兒被背出門外時,才想到要去制止。

敏彩立刻跑到門口,張開雙臂,擋住媽媽和姐姐。

"讓他去吧,如果不帶姐姐出去,她不但會憋死,也會餓死渴死的。"敏彩一口氣說着。媽媽覺得敏彩說得也有道理。雖然女兒恩彩還在那個男人的背上掙扎。

"大叔,不要這樣,快放下我……"恩彩求道。可是沒有用,武赫一直背着她,把她扔到車上。

"你這是幹什麼?我不去,不會去!"恩彩拉開車門,但立刻又被武赫重重地鎖上了。"我不會去見允,知道嗎?……"恩彩哭着說,"我對允那麼冷酷,那麼殘忍,我怎麼有臉去見他?"

恩彩的眼淚像河流一樣往外涌。武赫聽不懂這丫頭在說什麼。她說什麼都沒關係,她見不見崔允也沒關係,但是,武赫必須帶她去吃東西。

"一口水都沒喝,還能流出這麼多眼淚!你是小孩子嗎?"聽到恩彩還在不停地哭泣,武赫不耐煩地大吼道,"不要再哭了!再哭的話,我就要你跟我一起生活,去吃飯,吃東西吧!"

"停車!"恩彩叫道。

"要吃飯,還是要和我接吻?"

"停車!"恩彩生氣了。

"要吃飯還是要和我睡覺!"

"不然,我跳車!"

"要吃飯還是要和我一起去死?"武赫突然剎住車。恩彩回頭看了一眼武赫,與其說恩彩是被武赫這句話嚇住了,不如說是被武赫的眼淚給震驚了。

恩彩相信,雖然他對自己說話那樣粗暴,說的話還那樣粗俗不堪,但是,恩彩知道他這是因為關心她,擔心她才會這樣的。他甚至還為自己流淚。

"如果,我再拒絕他的關心,他會為我難過的。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特別是我喜歡的人為我傷心,流淚了。"恩彩不再叫喊著"下車",一聲不吭地跟在武赫的身後,來到一家餐館里。

武赫叫了一大桌的飯菜。恩彩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武赫把三餐的飯菜都點上了。可是,面對一桌的飯菜,恩彩仍然無動於衷。

武赫可不能在餐館里沖恩彩大吼大叫,也不能強行撬開她的嘴給她喂飯。武赫拿着飯粒,在白色的瓷盤裏擺出"吃飯"兩個字,然後推到恩彩的面前。

恩彩看到這兩個字后,終於抬起頭來,故意板着臉對武赫說道:"怎麼能拿食物開玩笑呢?"

"啊,恩彩,終於肯說話了。"武赫聳聳肩,故意看了一桌的飯菜,然後什麼話也不說的看着恩彩。

恩彩明白武赫的意思。是啊,他才浪費幾粒飯,而自己如果不吃的話,可就浪費了一桌的飯菜了。恩彩拿起飯勺,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武赫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武赫在醫院門口停下車,轉身發現,恩彩已經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武赫小心翼翼地脫下外套,輕輕蓋在恩彩身上。

"對,恩彩!就像這個樣子,好好睡一覺。你知道嗎?看到你流淚,傷心,不吃不喝不睡,我心裏有多麼難過。知道嗎?!我……喜歡你,恩彩!我……"看着恩彩熟睡的樣子,武赫臉上露出笑容。

恩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身上蓋着武赫的外套,武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好香。恩彩輕輕將身上的外套蓋在武赫身上,然後輕輕打開車門,向醫院走去。

"允,真的醒了嗎?允,真的要見我嗎?……"恩彩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允的病房門前,可是,一想到崔允因為自己說出那樣殘酷的話,恩彩正欲敲門的手,突然懸在半空中不動了。

這時候,房門開了。恩彩嚇了一大跳。

"恩彩?怎麼現在才來,允整個晚上都在等你呢。"敏珠說完,轉身拿起自己的包,然後對恩彩說:"那,我先走了。"

女人的直覺向來都很靈敏。況且,敏珠把她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了。恩彩感覺到,敏珠一定是誤會自己了。是啊,也許,放在以前,恩彩不會計較敏珠的誤解的,因為自己心裏確實只有允。但現,現在恩彩的心裏,還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武赫。

雖然武赫從來沒有對自己表白過,但是,恩彩知道,武赫喜歡自己,愛自己。並且,恩彩心裏也有武赫。當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心裏就會情不自禁地想着他;看到他不快樂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地牽掛他……而且,武赫也是這樣。

以前,恩彩從來就沒有這麼清楚地明白這些。現在,當自己站在敏珠面前時,一切都那麼瞭然,那麼明顯。

"等一下!我很快也要走了。"恩彩拉住敏珠的胳膊,然後看着她,真誠地說,"允這邊應該由你陪着。"

"都是我害了允。"敏珠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臉哭起來。

"你說什麼?"恩彩奇怪地問。

"我……身邊有了別的男人了……所以會弄成這樣。"敏珠已經淚眼婆娑了。

"你?!到底對允做了什麼?"恩彩氣極,一字一頓地說道。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允才會弄成這樣。沒想到,又是敏珠這個臭丫頭。

恩彩狠狠地抓住敏珠的衣領,真想宰了這個臭丫頭!可又極力想壓制住自己的憤怒。允正躺在病床上睡覺呢。現在恩彩才明白,允醒來為什麼要見自己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會到這種地步。"敏珠這才發現,崔允在自己的心裏佔有多重要的位置。

恩彩對敏珠的傷心、懊悔和眼淚好像視而不見。她指著江敏珠,臉色氣得發白,一字一頓地說,"江——敏——珠!滾,快點滾!"

敏珠捂著臉,哭着走開。

恩彩站在病房門口,發了好半天的呆后,才輕輕推開門,坐在允的旁邊,靜靜地看着允,默默流着淚,在心裏說道:"對不起,允!沒想到你會這麼辛苦。"

恩彩好想哭出聲來,她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哭聲。這時,恩彩的手突然被允握住了。

恩彩以為自己吵醒了崔允,可是看看允,仍然雙眼緊閉的處在熟睡之中。

"難道,我剛才在心裏對允說的話,被允聽見嗎?"恩彩好奇地看着允,喃喃自語。

一整天,恩彩的手就一直被崔允緊緊地握著,牢牢地握著。不論允是醒著還是睡着,恩彩的手始終如一的被允握著,像是被萬能膠給粘上了扯不下來似的,或是兩個人的手天生就長在了一起,怎麼也分不開一樣。

"如果,在以前,允,你這樣的握着我的手,我會有多感激你,我會有多幸福……可是,我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宋恩彩了。現在的宋恩彩,心裏已經有了武赫。只要是離開他一天,無論是醒著還是夢裏,我會想他,挂念他,每天都好想見到他……武赫,他需要我,他喜歡我……"有好幾次,恩彩想從允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允怎麼也不肯鬆開,"允,答應我,你要快快的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知道嗎?"

武赫醒來的時候,恩彩已經不在身邊了。武赫知道,恩彩說不想見崔允,並不是她的真心話。恩彩,比誰都想見到崔允——因為崔允,她傷心,難過,不吃不喝,也不睡……

恩彩陪在崔允的身邊有多久,武赫就在病房門外站了有多長。透過門縫,武赫看到恩彩的手和崔允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武赫心裏好希望,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崔允。

"恩彩,假如,假如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會這樣嗎,會嗎,恩彩?……不,恩彩,我不要你為我難過,也不許你為我傷心!我……只要,只要你陪我度過我的餘生,陪在我身邊,開開心心地和我在一起。我,只想每天和你在一起,每天睜開的第一眼就看到你,直到我安靜地離開……"

"對不起,恩彩!因為我,又一次讓你受到傷害……我傷害的對象,是允。但是,每次傷害最深的,卻是你……恩彩,我向你保證,我,從現在開始,要停止一切……"武赫回到公寓,一直靜靜地坐在地板上,想起恩彩傷心難過的樣子,武赫內心好自責,懊悔,心痛。

"該是用實際行動去證明自己要結束一切的決心了……"武赫若有所思地看着鏡中的自己。鏡中的武赫是另一個人。

"是我!馬上出來,我在一樓電梯口等你。"武赫到一樓服務台辦理完退房手續后,給江敏珠打電話。還沒等江敏珠開口,武赫趕緊關掉手機。

五分鐘后,江敏珠出現在一樓電梯口。武赫看到,江敏珠看上去十分憔悴,不禁冷笑了一下,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電梯門開了。江敏珠還沒看到武赫,就已經被拉進電梯了。

一切的卑鄙無恥,都是由電梯里開始的,所以,也得在電梯里結束。這不是更合乎情理嗎?!

"是你?!……"敏珠看到這個男人,臉色鐵青,恨恨地看着他,與此同時,她的手也舉起來了。都是因為這個男人迷惑她,允才會弄成那樣。就在半秒鐘之前,敏珠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允的聲音——

"求求你,敏珠,不要走……"

敏珠的手不由自主地揮向這個男人的臉部,"啪……"好響的耳光啊。敏珠的手再次揮向男人的時候,邊哭邊罵,"都是因為你,金成浩……"

武赫一把握住江敏珠的手,表情僵硬而冷漠地凝視着她,然後慢悠悠地用另一隻手,不慌不忙地撕掉嘴唇上的鬍子,弄亂梳得油光整齊的頭髮,摘掉墨鏡,戴上大蓋帽……這些動作看上去,緩慢而又不失節奏,就像電影里所用的特寫鏡頭一樣。像是在表演,卻又清清楚楚的知道,不是!

江敏珠簡直感到震驚,儘管有很多次,她曾覺得面前這個人的眼睛有着似曾相識的印象,可又怎麼也不敢相信。怎麼能相信呢。崔允的新經紀人,車武赫和金成浩,怎麼是一個人呢。一個是邋遢、沒有修養,暴力派,又沒有錢的經紀人;一個是帥氣,酷斃的,成熟、事業有成,有魅力,有激情,且身上從上到下都穿著名牌的公子哥兒……這不是兩個世界裏的人是什麼?

"想和我上床嗎?……如果被我纏上了,你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的……我愛你……""金成浩!不,車武赫,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陰謀嗎?你故意引誘我,到底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敏珠恨恨地大聲哭叫道。

武赫從牛仔褲里摸出一片口香糖,不緊不慢地放入口中。然後,不屑地擠出一絲訕笑,慢悠悠地說,"對某些人來說,愛情就像口香糖,嚼過之後就吐掉。"武赫從嘴裏吐出口香糖,仍然保持着那副表情,繼續說道:"而對某些人來說,可以為了愛情去死。"

江敏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獃獃地望着一個地方,眼淚像河流一樣往外淌。她扶著自己的雙腿,慢慢地蹲下來。敏珠臉色慘白,好像世界末日已經來臨。是啊,今天對江敏珠來說,比世界末日來十次都可怕。

"就當是懲罰吧!"武赫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扔下這句話,走出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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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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