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金歡駕車將鍾濤送進醫院,包紮好胳膊,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一點鐘了。金歡很利落地收拾完房間,鋪床,請鍾濤躺上去休息。

鍾濤沉浸在另外一種感覺里,毫無睡意,他瞅了一眼被窗帘遮擋的窗戶。紅色的窗帘在夜風裏神秘地抖動,遮住了窗外的滿天繁星。

「你怎麼啦?不想睡?」金歡茫然地看着他。

鍾濤一隻手扶著隱隱做痛的胳膊,感到被各種歉疚所壓迫的痛苦,渴望着像她傾訴:「歡歡,你給我一隻煙,好嗎?」

金歡遞給他一隻煙,並給他點上。

鍾濤瘋狂地吸著煙,目光緊緊盯着金歡的臉,眼睛迅速蒙上了淚霧:「歡歡,你一直那樣善良,我心裏不知多麼感激你,今天你也別睡,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你!」

金歡心疼地坐在他的身旁:「你說吧!」

鍾濤張了張嘴巴,沒說出話來,就淚流滿面了。

金歡又糊塗了,她從沒看見他這樣傷感地落淚,使她滿懷驚慌了。驚慌之餘,她感到鍾濤的眼神光亮如星。

鍾濤狠狠掐滅手裏的煙頭,用那隻手攥住金歡的手,顫抖著說:「歡歡,我知道我對你是不公平的,甚至有些殘忍!可我沒有辦法,都是唐百靈逼的!」

金歡更加迷惑,心裏砰砰狂跳。

「嗨,怪人家唐百靈幹什麼!也是怪我啊!」鍾濤痛楚地搖了搖頭:「如果,我當初不跟她來往,就不會有這樣的事啦!」

金歡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鍾濤囈語般地說:「話又說回來,我不跟唐百靈來往,也不會結識你呀!這一直是我了以自慰的。」

金歡搖着他的肩膀:「只要我們真心地愛着,還怕她唐百靈什麼?你別繞圈子啦,快說啊!」

鍾濤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你還記得,姐姐的那輛富康汽車吧?買車的錢和出租手續費,都是我跟唐百靈借的。」

金歡急切地說:「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鍾濤說:「我為什麼瞞着你?是因為我怕你告訴姐姐。姐姐下崗后,生活沒着落,她很痛苦。我不能看見她痛苦,因為我是那麼愛我的姐姐!是她把我養大的啊!老姐如母啊!」

金歡說:「你對姐姐好,我是支持的。」

鍾濤用那隻手捂住蒼白的臉,像發瘧疾似地渾身寒戰。

金歡將他的身後倚上一個鬆軟的枕頭,安慰着他:「別難過,慢慢說。」

鍾濤往後靠了靠身子,身體還是抖得厲害:「歡歡,我們本來要結婚了,我們本來可以幸福地生活。姐姐要是看見我們結婚的場面,會是多麼高興啊!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狗雜種王九勝,搶了姐姐的車,殺害了姐姐!」他說不下去了,眼睛被淚水糊住了。

金歡安慰說:「別難過了,這是沒有辦法的。」她用枕巾給他擦著淚水。

鍾濤繼續說:「過去,我只知道唐百靈喜歡我,喜歡聽我彈結他,可萬萬沒想到,她深深地愛着我,她要與馬溫離婚,與我結婚!開玩笑,我心中只有你,怎麼會跟她?早知這個,我絕不會跟她借錢。」

金歡埋怨說:「我們共同弄錢啊,我還會阻攔你嗎?」

鍾濤的手發冷,胸口發熱,頭腦發疼,眼前的金歡的人影全凝成了薄霧:「歡歡,一切都源於我們的愛!我愛你,就不願意讓你在剛剛結婚的時候,替我背上債務。那樣我心裏永遠不得安寧!我想着,自己拚命掙錢,慢慢把錢替姐姐還上,再說,姐姐的計程車還能掙上一些錢來,沒兩年就能還上的。誰知,姐姐出了事——」

「姐姐出事以後,你應該告訴我,什麼叫愛?愛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金歡眼神咄咄逼人。

鍾濤不敢看她的眼睛:「姐姐死後,我更不想跟你說了,因為汽車沒找到,汽車還沒有來得及去保險,等於我面臨着很大的窟窿!我就懷着一種僥倖心理,好漢做事好漢當,自己找唐百靈談。唐百靈說她神經錯亂,喜歡聽我彈結他,讓我辭掉舞廳立工作,每天給她彈結他,這樣,欠款就可以一筆勾銷了。我答應她,只要半個月,頂上汽車的一半款項,就夠了。剩下的錢,我一年後一定還清的。我到她那裏,怕你傷心,就欺騙你,說到省城參加結他比賽。我好蠢啊!」

金歡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鍾濤顫聲說:「我天天想你,我恨死了唐百靈!儘管我在她那裏生活了半個月,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有跟她上床!沒有做一點出格兒的事。這些,你可以問馬溫的妹妹,她是她哥哥留給唐百靈的耳目,她每天都監視着唐百靈!」

金歡撲進鍾濤的懷裏,啜啜地哭了:「我不問馬溫的妹妹,只問你的心!」

鍾濤捧着她的臉說:「歡歡,我的心告訴我,我不能再欺騙你啦!再這樣下去,我會失去你的。如果真的失去了你,我鍾濤還有什麼理由活在世上?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所以,在你的生日晚宴上,我吃花,今晚我流血,都是上帝對我的懲罰。只要你開心高興,我就是去死,也是值得的!」

金歡急忙捂住他的嘴巴:「誰讓你死啦?」

鍾濤緊緊地抱着她,呢喃著:「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金歡終於找回屬於自己的幸福,溫順地閉上雙眼,在解脫和安寧中,享受着他的愛撫。過去的傷害,對於她好像不再是什麼恥辱了,卻像是對她們愛情的考驗。那些對明天的憧憬和夢想,那些對愛情的渴求,那些女孩維護的自尊,都張開了翅膀。

鍾濤忽然有些擔心地說:「歡歡,唐百靈的神經是錯亂了,她還會找我的麻煩,我們暫時躲一躲吧!」

金歡勇敢地抬起頭:「為什麼躲她?她還能把你吃啦?」

「不,不是怕!」鍾濤搖搖頭:「我是擔心她傷害你!這個娘們是什麼事都敢幹的。而且,神經病人犯法,還不負法律責任的。」

金歡說:「她能把我怎麼樣?」

鍾濤被她說愣了。

「虧你還是個男人!」金歡瞪着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把錢還給她,看她還敢翻了天?」

鍾濤點點頭說:「好在姐姐的汽車找到了,儘管撞壞了,大修一回,賣掉。」

金歡問:「還差多少?我想辦法!實在不行,把我的吉普車賣掉還帳!」

鍾濤說:「差不多,我半個月的結他,白彈了嗎?」

金歡摟着他的脖子輕輕地笑了:「你呀,就是彈結他的命!」

鍾濤搖頭苦笑着,身心從沒有過的輕鬆。

金歡和鍾濤帶着滿身的疲憊和滿懷的溫情進入夢鄉。

三天以後,被撞壞的富康汽車修好,鍾濤讓金歡開到汽車交易市場里賣掉,恰巧路上碰到執行任務的蔡翔,蔡翔馬上將一個熟人呼來,連車帶手續一起賣掉了。

鍾濤為了證實自己的清白,給唐百靈送錢的時候,帶上金歡一起去了。在路上,鍾濤一直在開導她,讓她別激動,別跟唐百靈一般見識,別跟唐百靈打起來。金歡故意嚇唬他說,那可沒準兒,她要是惹急了我,我還就老帳新帳一起跟她算!鍾濤連連央告她,就差喊她姑奶奶了。金歡心裏暗暗竊笑。

到了唐百靈的別墅,金歡的表現令鍾濤十分欽佩。

金歡看見唐百靈的落魄樣子,心裏又生出憐憫之情。儘管唐百靈穿着粉色的絲織內衣,還是一下子看出蒼老來,蒼白,瘦弱,像個蠟人一樣獃獃定定的,神情恍惚。金歡敏感地發現,她只有看鐘濤時,才讓人看出眼睛是在轉動。前前後後才幾天啊?她就變化這樣快?金歡把錢交給唐百靈后,淡淡地說:「唐姐,過去的事就過去啦,我們誰也別提啦!」

唐百靈苦笑着說:「本來也沒什麼事兒,鍾濤用結他給我治病。這小子的結他是越談越沒味兒啦!」

「是啊,沒味兒。」鍾濤懸著的心才安穩一些了。

金歡看着唐百靈,下面卻不知怎麼開口了。

唐百靈點燃一隻煙,吸著:「金歡啊,姐姐真是羨慕你啊!你是耍了什麼手腕才贏得他的心的?」

金歡臉色一沉,還是強忍着說:「唐姐,這就錯了,你也是過來人,感情就是緣份,有緣沒份,就是沒感情!我們鍾濤,跟我就是那麼點緣份。」

「你年歲不大,可真會說話。」唐百靈吐著煙圈說。

金歡笑笑說:「我這點能奈,還不都是跟唐姐學的?往後,我們還得靠唐姐關照呢。」

唐百靈冷笑一聲:「不行嘍,人老珠黃了,要在前十年,我唐百靈會連連走麥城嗎?女人哪,就那麼幾年好時光,誰也別逞能!」

金歡聽出唐百靈話里的火藥味,還是強忍着說:「是啊,女人就那幾年,所以呢,姐妹之間還是要和睦相處,對嗎?唐姐?」

唐百靈慢慢閉上發黑的眼睛:「你們走吧,我累啦!」

鍾濤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把臉扭向唐百靈:「唐姐,我們走了,你好好保養身體啊!」

唐百靈的睫毛垂著,擺擺手。

金歡強行拉着鍾濤的手,走出那間散發着騷味的屋子。

走到屋外,他們聽見屋裏傳出女人低沉的啜泣聲。鍾濤為之一動,聽出是唐百靈的哭聲。

金歡觀察著鍾濤的表情,發現他並沒有傷感。

「看不出唐百靈神經有問題啊!」金歡邊走邊問。

鍾濤哼了一聲說:「剛才她吸了可卡因啦,不然她才挺不住呢!她呀,是讓馬溫給害了,心靈扭曲,還要以毒品來麻醉自己。現在,根本找不到當年紅歌星的影子啦!」

金歡問:「她不唱歌了嗎?」

鍾濤搖頭說:「怎麼唱?她那個身體!嫁給有錢的人,有什麼好?人沒錢不行,錢多了把握不好,是很害人的!」

金歡說:「她過生日那年,我還很喜歡她的歌聲,是她的追星族呢!現在,看見她,我就噁心!」

鍾濤恨恨地說:「我也不想再見到她了。」

金歡說:「她可恨,又可憐!」

鍾濤抬頭看看天景,嘆一聲:「她不值得人可憐!」

走出唐百靈家的院子,金歡說:「鍾濤,可不能這樣,雖說唐百靈傷害過我們,可她過去幫過你!不管她是出於什麼目的,客觀上幫過你。」

鍾濤一愣:「你還要讓我怎麼樣?」

金歡說:「她都這樣了,別報復她。」

鍾濤激動地說:「歡歡,你的心真好!」

窗外的滕蘿爬滿翠綠的院子,山風刮過,將滿院的花香吹進房間里來。韓潔茹將頭探出去,聽見鳥的叫聲特別婉轉,清脆,看見天特別藍,陽光也特別耀眼。她的心情是短暫的舒暢,過後又是迅速湧上來的失落感。

韓潔茹自願報名到貧困山區義診,本來是想排解心中的痛苦,慢慢將楊高鵬忘記。誰知,這些努力卻是徒勞的,鄉里的醫生下班以後,她自己守着空空的院落,更加思念著楊高鵬。相距越遠,這種思戀就越加強烈。

韓潔茹為了使自己麻木,拚命地工作,三天就完成了五天的任務。鄉長看着韓潔茹身體越來越虛弱,暈倒在診室的桌子旁,就給她放假休息一天。她推託不掉,就到山上看景。她所在的鄉醫院在山上,好看的景點都在半山腰,這天無風的上午,她獨自一人往山下走去。走在這樣美麗的山野里,要是有楊高鵬與她同行該有多好呢?拍幾張照片。高鵬知道她來到大山裏了嗎?

走了半個小時,韓潔茹就覺得腰酸腿疼,坐在石頭上歇腳。剛剛坐下,她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移動過來。那人男人戴着一頂草帽,抬頭向韓潔茹問路,話剛剛出口,臉就驚訝地愣在半空,忘情地笑了:「潔茹——」

韓潔茹看見是楊高鵬,心一動,急忙站起來,朝他撲過去,喜出望外:「高鵬,真的是你媽?」

楊高鵬緊緊抱住了她:「你讓我找得好苦哇!」

韓潔茹用手捧着他被汗所濕的臉龐,凝視着他灼熱明亮的眸子。她在他的臉龐上看到了思戀的暗影。

「你為什麼要跑到這裏來?」楊高鵬嗔怨地盯着她。

韓潔茹反問了他一句:「你為什麼到這裏來?」

楊高鵬熱切地說:「因為我愛你呀!你可把我想壞了。」

韓潔茹笑着說:「你的理由,跟我的理由一樣。」

楊高鵬鬆開她,往四周看看,嘆道:「好漂亮的地方啊!可惜我沒帶相機來!」

「為什麼沒帶相機?」

「我只想見到你!沒顧上。」

「見到我又怎麼樣?」

楊高鵬神采奕奕笑着:「我在路上就想好了,這次見到你,一定不要心慈手軟!」

韓潔茹點了他一下額頭:「好壞呀你,想害我啊!」

楊高鵬掐住她的肩膀:「是你害得我,吃不好睡不安的,我可不能輕饒了你!」

韓潔茹躲閃著,歡笑着。

中午在山頂鄉衛生所吃的飯,一碗山蔥炒雞蛋幾乎都讓楊高鵬一人吃乾淨了,吃得他滿頭冒汗。韓潔茹親呢地看着他吃飯的憨樣子,不時給他的碗裏夾菜。楊高鵬邊吃邊看她,窗外的陽光柔和地噴灑進來,把她的臉龐籠罩在一片溫柔的氛圍里。他發現她的臉龐被山風吹紅了,洋溢着一種健康的美麗。

食堂的老婦人走後,小院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韓潔茹請楊高鵬來看自己的宿舍。她的宿舍很簡單,一張用散木頭搭成單人床,床頭有一個輸液瓶,瓶口插著幾朵鮮活的小黃花。花瓶旁邊,擺放着楊高鵬為她拍攝的人頭像。

韓潔茹得意地等待他對她的山野生活評說幾句,可楊高鵬什麼也沒說,只是頻頻點了幾下頭,就很自然地擁抱了韓潔茹,韓潔茹早已等待着這一刻,順勢靠在他的胸前,和他熱烈地接吻。

楊高鵬的動作有些凶野,壓抑許久的摯愛,壓抑許久的思戀,竟然在山野里十分放肆地決堤而出,猶如山洪爆發將韓潔茹徹底淹沒。

韓潔茹始終沒有怯弱之態,只是情感進入比他慢半拍。女人是靠男人開發的,男人是靠女人推進的。她在他強勁的擁抱下,涌動起無法阻擋的情慾。

過去,楊高鵬對韓潔茹的潔凈和格調印象深刻,今天她也顧不得情愛的格調了。韓潔茹的一條腿還搭落在床邊一悠一悠地懸空,就開始脫着衣服。兩人幾乎沒有暗示,沒有約定,不約而同地發出脫衣服的悉簌聲。

韓潔茹豐滿潔白的胸部暴露出來的時候,楊高鵬已經脫得光溜溜的。陽光照射進來,晃着眼睛。韓潔茹的身體本來就很白皙,山上的陽光里,更顯得白嫰光潔,誘惑得楊高鵬心旌搖蕩。過去年輕的時候,他會不由分說地猛撲上去,可他隨着年紀的增長,知道撩撥女人,欣賞女人,解剖女人。他將臉龐伏在韓潔茹的胸部,緩緩地移動着,移動着,他的大手卻一直在下面活動。

韓潔茹由愜意變化為焦渴,柔軟溫馨的模樣被刺激得變了形,身體劇烈地起伏着,嘴裏喊著:「高鵬,高鵬!」她喊他的同時,亂舞的雙手已經狠狠抓到他的腦袋,身體起伏得厲害,尖利的呻吟聲使楊高鵬總想去捂她的嘴巴。

楊高鵬準時掌握著時間,非常事宜地撲上去。他每動一下,韓潔茹的身體就起伏一次,最後是排山倒海的全面攻勢。從窗戶里射進的光線,映照着韓潔茹起伏腰部,曲線十分優美,就像山巒蜿蜒的一條光帶。

楊高鵬沒想到自己會堅持這樣久,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連續讓她出現快樂的頂點。沒有吃藥,沒有強迫自己,順理成章地運行着,他很得意自己的自信,還驚嘆自己會是個猛男。

韓潔茹一生里從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算上在與金家林分居七天後的那次,僅僅是這次的一半吧。整個過程里,她隨着興奮的至高點,經常出現幻覺。幻覺是豐富多彩的,記憶最深的是晴朗的天空中有兩隻鳥在飛。

有一次,韓潔茹曾經喊出「讓我死」的話來。

正是女人的這句話,刺激楊高鵬又挺了一段時辰。他覺得,她並不是真想死的,是快樂頂峰時的吶喊。

「我不能動啦。」韓潔茹閉着眼睛說。

楊高鵬笑笑說:「那就別動吧。」

韓潔茹喊話的意思是讓他別馬上離開她。

楊高鵬沒有領悟過來,看看錶,都是下午的黃昏了,照進來的陽光是夕陽。

韓潔茹一動不動地躺着。

楊高鵬總是感覺有人偷看。其實,他也是幻覺,幻覺里有韓潔茹的那位金家林的面孔。他從沒見到過他呀?怎麼會有他的幻覺呢?他起身穿上短褲。

韓潔茹睜開眼睛,溫柔之中閃爍着火熱的光芒。

楊高鵬馬上明白了什麼,溫柔地爬回床上,再次抱住她裸露的身體。因為床窄,他只能欠著半個身子。韓潔茹抬手將他的腿拽到自己的腿上,兩個人的膝蓋頂在一起,感受着對方的體溫和流動着的情感。女人格外喜歡完事後的身體不即不離,這樣可以慢慢擺脫纏綿飄忽的狀態,回到現實中來。

「潔茹,我還行嗎?」楊高鵬說。

韓潔茹看着他:「想讓我誇獎你嗎?」

楊高鵬得意地說:「我今天不值得讚賞嗎?」

韓潔茹臉色緋紅,輕輕地笑了。

楊高鵬繼續撫摸着她,冷靜地自我陶醉著。

韓潔茹把臉貼到楊高鵬的胸前,楊高鵬撫摸着她鬆軟黑亮的頭髮,睡意漸漸襲來。

韓潔茹輕柔地吻着他的額頭:「睡一會兒吧。」說着扯過一個線毯,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她們一直睡到夜裏九點才醒。

韓潔茹醒來穿上衣服的時候,楊高鵬想繼續睡,他半醒半睡地閉着眼睛問:「這樣睡一宿算啦。」

韓潔茹說:「都九點了,你不餓嗎?」

楊高鵬說:「餓了又怎麼樣?那個做飯的老大娘能來?就是來了也不會等到現在的。」

韓潔茹遲疑一下說:「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韓潔茹走出去,看見食堂的老大媽坐在門坎上等著,鍋里熱著飯菜。她有點不好意思,感動地說:「大娘,我們爬山太累了,一睡就過了。讓您久等啦,真不好意思。」大娘含笑說:「沒關係的。你們能給我們治病,我們就很感激啦。」

韓潔茹喊著楊高鵬起來吃飯。

晚飯後,楊高鵬提議到山坡走走,韓潔茹反對說,山上夜裏經常有狼出沒,會有生命危險的。

楊高鵬無奈地望天:「晚上幹什麼?」

韓潔茹說:「我們說說話。」

回到屋裏,楊高鵬想把金歡與鍾濤鬧矛盾的事講給她,可又怕她惦念,就忍住了。他看着韓潔茹,看着這張床,心裏就往剛才的美事上想,情不自禁地伸手往她的懷裏摸索。

韓潔茹瞪着眼睛:「你還沒完啦?」

楊高鵬笑着說:「我今天是怎麼啦?」

韓潔茹帶着慍怒的口吻說:「我今天是躲不過狼了。」

楊高鵬馬上想到什麼,笑着掐她的脖子。

韓潔茹躲閃着他說:「下午你折騰得夠厲害的啦,怎麼那麼大的精神頭?」

楊高鵬坐下來說:「好,咱們說說話兒。」

韓潔茹邪靠着床,她的意識里始終是朦朦朧朧的,眼前是化不開的濃霧,濃霧裏,彷彿飄浮着他不成形的影子。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她淡淡地說:「我們在展室分手的時候,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我們不見面啦!」

楊高鵬痴痴地望着她:「別說了,什麼都無法阻擋我對你的思念,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韓潔茹感動地搖著頭:「你呀,讓我怎麼辦啊?」

楊高鵬果斷地說:「怎麼辦,很好辦,回去就與金家林攤牌,我們走到一起來。」

韓潔茹說:「跟他離婚?」

楊高鵬說:「別優柔寡斷了,最後傷害的是你自己。」

韓潔茹憂慮地問:「你的媽媽,並不接納我呀!我真的不願看到老人難受。」

楊高鵬說:「媽媽的工作我來做,慢慢地她會通的。哪有媽媽不願兒子幸福呢?」

韓潔茹沉思著,眼睛充滿柔情。

楊高鵬說:「聽歡歡說,這樣的結局,其實也是金家林所期待的。他這次與你團聚,也是十分疲憊和無奈啊!」

「你見到歡歡啦?」韓潔茹驚喜地問。

楊高鵬點點頭說:「是啊,她請我吃飯,還是她告訴我,你的下落。她可是個好姑娘啊!」

韓潔茹嘴裏默念著歡歡的名字,將臉扭向窗外。

山裏的月亮不知不覺地爬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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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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