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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夢是透明的,但也有迷離的時候。少女的浪漫,少女的天真,少女的羞澀,少女的幽怨,在秋婷的夢境中都曾經出現過。

夢是女孩子自由的精靈,是宇宙最任性的女神。

秋婷在情竇初綻的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到心中的白馬王子。最好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了,便情投意合,兩心相知;成年後,便舉案齊眉,相敬如賓;老年了,便相濡以沫,相依相伴。可是這夢中的境界在現實中竟從來沒有出現過。既無青梅竹馬的意中人,又無兩小無猜的男子漢。自然餘下的夢想就更無從實現了。

何野就是在她極度失望中出現在她眼前的。

十八歲那年,她帶着幾分缺憾,把情感收藏起來,走進了省城這所高等學府。

起初,她便對這位教授古代文學的老師印象頗深。這位帶幾分書生意氣的何野幾乎每天都端著一隻很大的磁化杯,挾著講稿,踏着上課的鈴聲走上講台。他當年27歲就成為了副教授,一副少年得志的樣子。他的習慣動作是,先放下杯子和講稿,用雙手撐著講台,環視一下教室,然後便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才開始講課。

他淵博的學識和口若懸河的口才很快便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上高中時,那枯燥乏味的古文課曾講得她昏昏欲睡,沒有想到在他的口中,那古文課也變得妙趣橫生了。慚慚她對何野老師生出了一種朦朧的感覺。每當他的課時,她會早早趕到階梯教室搶一個前邊的位子,虔誠地聽講。課後,她也時常向何野提出幾個或很深奧,或很幼稚的問題,以其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何野開始注意她了,有次還問了她的名字。她興奮極了,連踹帶跳地跑回了宿舍。同寢的江蘇女孩肖怡驚訝地說:「你今天是怎麼了,有男朋友了吧?」

「去你的。」秋婷揮手就是一拳,讓她躲過了。她們圍着宿舍地中央的桌子追打起來,直到肖怡主動告饒為止。那是一種初戀的感覺,讓她既興奮,又惶恐。何野畢竟已經結婚了。她一不小心愛上了他,無異於在進行一場前途未卜的愛情遊戲。

「你瘋了。」肖怡在得知此事後,大驚失色。她無論無何也理解不了秋婷的這種舉動是出於什麼樣的心理。

「肖怡,你根本也不懂什麼叫做愛。這是一種最美好的感情,它可以拋棄人世間所有的世俗和偏見,追求一種無怨無悔的幸福。」

「你沒發燒吧。」肖怡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說:「咱們班的男生那麼多都對你有意思,難道就沒一個值得你愛的?搞『師生戀』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我誠心告訴你,到此為止吧,現在還來得及。」

「你不要說了,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她倔強地說。

她恍然發現,她已經深深愛上何野了。她眼裏的何野是那般的英氣迷人,從他清癯的臉龐、眉宇的靈氣和身型的挺拔中都能尋覓到女孩子所欣賞的氣質。肖怡是她最要好的女友。她的忠告,秋婷也不是沒考慮過。但是,她無法遏制愛的芳草在心田中瘋長,她也無法放棄對何野的那份真摯的感情。她就是在這樣一種極度矛盾的心理中之中打發一個又一個日子。單相思的滋味對一個少女來說是一種精神的折磨。而何野似乎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他只是將她當成他的得意門生來加以關照。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一次又一次徘徊在何野所住的那座宿舍樓前。她想走進那間房子向他袒露積淤很久的心裏話,但她又沒有那個勇氣。她害怕見到何野的妻子丁璇。儘管她已經風聞他們之間的婚姻出現了裂痕,但她還不想給人留下是她插足的印象。她寄希望於丁璇的主動退出。這是她「大三」上學期時的心態。

丁璇終於離開了何野。這讓她從中看到了愛的希望。她充滿希望地邁進了何野老師的家門,受到的除了何野的熱情之外,還有玲玲的白眼。那天,何野和她談了很多,可大都是圍繞着古代文學的話題展開的。她很少插話,一臉虔誠地聽着,可心裏卻早已是倒海翻江了。她趁著這個機會欣賞着她心儀已久的男人,不覺有種渴望親近的衝動。

玲玲坐在一旁開始不耐煩了。她不時撲到父親的懷裏撒著嬌,還用敵意的目光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人。她幼小的心靈中對父親身旁的女人似乎有種天生的抗體。她害怕將她的那份愛分散到別的女人身上。秋婷失望地離開了何野的家。她在當天的日記中寫下這樣的話:「相見之時並不知曉埋下了憂傷的種子,分別的時候才發現那棵嫩芽已開始瘋長。思戀是根,追求是葉,期待是杈,未來的愛情是否會開出鮮花?」

那天,她徹夜未眠,腦海里交替閃現著何野與女兒的影子。

「如果……一旦……我將如何面對這個聰明又任性的小女孩呢?」她有些不安地想。

她從小便失去了父愛,是母親將她一手拉扯大的。媽媽曾指著幾張發黃的照片,給她講述了一個遙遠的故事。父親是她出生的那年離開她的。他死於一次意外的車禍。當時,他正在內蒙古的霍林河一帶考古。那裏新近發現了一個遼代的墓葬群,他在趕赴挖掘現場的途中與霍林河礦區的一輛載煤卡車相撞,當即身亡。母親告訴她,父親是個很有才華的考古工作者,足跡幾乎踏遍了長城內外的廣袤原野。他沒有給女兒留下什麼遺產,只留下了許多歷史書籍和厚厚的幾本考古日記,還有一張她滿月時父親抱她的照片。照片上的父親很英俊,寬寬的額頭,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和輪廓鮮明的下巴。他正慈愛地將她的頭貼在臉上,她卻傻傻地笑着。

兒時,她無數次纏着母親要爸爸,母親卻總是哄她說爸爸出遠門了。當她看到別的孩子在父親的引領下逛公園,去郊遊,她幼小的心靈就會感到憂傷,以至於有一次她竟脫口對街上一個陌生的叔叔喊了聲爸爸。母親流淚了,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裏。長大了,她方知道缺少父愛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讓她失去了許多童年的快樂。她並不喜歡和同齡的男孩兒玩,卻喜歡和父輩在一起。她渴望父愛,總希望依偎在他們的身旁。

她不清楚這是不是書上所講的戀父情結。

走進大學校園,她對人生有了一個全新的感覺。她敬重那些滿腹經綸的老教授,但也開始將目光轉向了一個年輕的教師何野。她覺得她已經長大了,應當從「戀父情結」中解脫出來,找一個大哥哥來愛她,呵護她。在他身上應當集父愛和情愛於一身,讓她不但有安全感,還要有愉悅感。但是,她一次次地失望了。何野在她赤裸裸的柔情面前卻顯得很冷,像一塊化不開的冰。每每遇到敏感的話題,他總會巧妙地繞了過去。但是,她一直也不願放棄最後的努力。她相信她的魅力是一把萬能的鑰匙,足以打開他那把銹鎖的。

前不久,她得知女作家南妮已經介入到他的生活之後,傷心地哭了。第二天,她在校園裏攔住了剛剛講完課,走出教學樓的他,直言不諱地尋問是否有此事。何野坦率地告訴她,這是真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質問道。

「哎,你這話問得好沒道理。」他說。

「我就是要問!」她大聲說,兩滴淚珠滾出眼眶,沿着臉頰滑進嘴裏,鹹鹹的,澀澀的。

「因為我愛她。」他直截了當地說。

「可她並不適合你。」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比她更關心你。」她抽泣地說。

「好啦,我現在不想和你理論。你看你哭哭涕涕的,別人看到會成什麼樣子。」他說着遞給她一個手絹,匆忙走開了。

這情景讓肖怡撞見了。她跑過來問秋婷是怎麼回事?秋婷一五一十地向她倒著苦水。

「咳,我看這倒是件好事,省得你掉進情網裏無法自拔。何野老師他人不錯,可畢竟是離過婚的人,你若是嫁給他,我覺得還挺屈的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麼地愛他。」她淚眼漣漣地說。

「人家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你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這也太不可思議了。」肖怡攤開雙手,無可奈何地說。

何野接到秋婷打來的電話時,正在電腦前趕寫他的論著《論花間派詞風》。這部專著是省社科院「十五規劃」的重點科研立項,人家追得緊,讓他下月前交稿送審,他這些日子緊趕慢趕總算快收尾了。誰知,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秋婷請他去白露餐廳吃飯。

「實在對不起啊,我現在很忙,脫不開身的。」他推辭說。

「您又在託辭。」她不高興地說,「是不是挺煩我的?」

「秋婷,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是真的有事。」他解釋說,「我在完成一部專著,出版社催得挺急的。」

「那也不至於連吃飯的空都擠不出來吧。」她依舊不相信的樣子。

「你還請了誰?」

「還請了我自己。」她調皮地說。

「這不大合適吧,我看還免了吧。」他發現這個秋婷越來越難纏了。

「你放心,我不會死纏着你的。」她顯然有些生氣了,大聲說。

「好,好,我去還不行嗎?」他百般無奈地說。「定個時間吧。」

「今晚7點。」她現出如願以償地欣喜,清脆地說。

何野撂下電話,嘆了口氣,心說:「這個秋婷啊,我可真拿她沒辦法。」

對於秋婷的熱情,他一直採取了「冷卻法」的對策。他不願意太直白地拒絕她。這樣做太傷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心了。他只想用時間來沖淡一切。等到畢業,她就會現實起來的。沒想到她時值今日還是那般執著。這讓他不得不考慮採用什麼方法來遏制她的幻想了。

他決定利用今晚的時機和她攤牌,從而結束這一切,並重新開始各自的生活。

他準時來到了白露餐廳,秋婷已在門口守候多時了。她穿了件比雪還要潔白無瑕,比雲還要活潑自在的連衣裙,烏亮的長發同樣活潑,同樣自在地飄逸在肩上。她甜甜地微笑着,說:「請到您,我真高興。」

「你啊,總愛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舉動,不知今天你擺得是哪門子鴻門宴。」

「何老師,古書讀得太多了,總喜歡拿古人的眼光來審視當今的年輕人,此風斷不可長。」她邊說邊將他引領到二樓的包間。

何野一踏進這扇門,便給裏面的佈局驚呆了。落地的玻璃窗垂掛着天鵝絨的帷幔,餐廳的一角擺放着全套的組合音響設備和背投式彩電,仿古式的餐桌和椅子都是楠木的,鐫刻着精美的花紋,腳下鋪的是深綠色的提花地毯。

「你怎麼能選這樣一個奢華的地方吃飯?你有這個經濟實力嗎?」

「何老師不必擔心,幾百塊錢,我還是花得起的。」她粲然一笑,露出兩個圓圓的的酒窩。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他說,「這個帳由我來結好了。」

「行啊,您還從來沒請我吃過飯呢。」她大方方地說,「不過,這個帳我先替您記着,日後由我來定時間,定地點,到時我一定要狠狠宰上您一刀。」

「豈有此理。」他說,「這種城下之盟,我是不會幹的。」

他們雙雙入座后,身着唐裝的女服務生端來了一尊蠟燭,燭光跳躍着,在茶色的玻璃枱面上映出了倒影。秋婷點了甜酒,荷葉雞翅,北京烤鴨。

「這個秋婷又搞什麼鬼名堂呢?」他見她在低聲對女服務生說着什麼,那女孩兒點點頭

退了出去,便忍不住想。

秋婷起身倒杯酒,遞給何野說:「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您能來是我最高興的事情。來,讓我先敬您一杯。」

「慢,我想知道你指得是什麼?」他沒有端杯,露出不解的神色。

「這說明您對我了解得太少了。」她黯然傷神地說,「看來,您只能和淳樸的女孩兒做朋友,她知道怎麼樣去寬容您。」

「你的話讓我越聽越糊塗了。」

「沒有關係,重要的是您今天來了。」她獨自呷了一口酒,那寧靜的黑色眸子蘊含着難以破解的心思。

「南妮她不會在意我請您吃飯吧?」她突如其來的話讓何野有些吃驚。

他將已經夾起的雞翅又放了下來說:「她剛剛去了廣州,開一個女性文學方面的研討會。」

「哦,是這樣。」她若有所思地說。

何野從坐到餐桌上的那一刻起就在考慮用什麼方式來打消秋婷的念頭。既然她已經主動提到了南妮,他也就莫不如把話挑明了。他正欲開口,包房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秋婷大聲說。

話音剛落,那個女服務生端著一盒生日蛋糕翩然而至。

「秋婷小姐,我代表我們餐廳老闆祝您生日快樂。」她的嘴唇很小,話說得很甜。

何野怔住了,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可真傻,怎麼就沒猜到秋婷的用意呢?」他心裏在自責,也很尷尬。

穿唐裝的女服務生將生日蛋糕擺在桌中央,上面一層雪白的奶油,轉圈已插上了二十一根五顏六色的小蠟燭。她划著了火柴,一支一支點燃了。

何野眼睜睜地看着那二十一朵黃色的火苗匯成了金燦燦的一片,照在雪白奶油上的紅花和「生日快樂」幾個火紅的大字。

「許個願吧。」女服務生微笑着望着秋婷。

她閉上眼睛,臉上充滿了少女的恬淡、溫柔和企盼。驀然,她睜開了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張開那花瓣似的嘴唇,吹滅了那一根根的蠟燭。

「怎麼,不想祝福我兩句嗎?」她笑盈盈地注視着他。

何野像是剛剛從夢境中醒來,她叫住了正欲離開的女服務生,說:「小姐,請你到附近的花店給我買上二十一朵紅牡丹。」

「不,我要紅玫瑰。」她大聲說。

女服務生停住了腳步,向何野投來徵詢的目光。

「隨她好了。」他不想讓秋婷在生日裏不快樂。

「謝謝。」她雙手托著下頦,那雙含情脈脈的眸子美得攝人心魄。

何野忙將眼睛移開了,意識到他今天又失敗了。

「何老師,我很喜歡您今天的樣子。」

「你在笑我?」

「不,我在欣賞您。」

「你不該用這種口氣對老師說話。」

「在課堂上,您是我的老師,可在課堂之外,我們都是平等的。」

「我簡直拿你沒有辦法。」他一臉的無可奈何。

「是嗎?」她愉悅地切著蛋糕,將一塊放在他的盤子裏說,「那學生可就失禮了。」

「秋婷,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不想多說了,我只想說上一句話:祝你幸福。」

「不該說祝我們幸福嗎?」她追問了一句。

「那是你的理解。」他不想做正面的回答。

「好,為了我們的幸福乾杯!」她將杯子舉到了他的跟前。

何野遲疑了一下,還是和她輕輕地碰了一下杯。他感到今天晚上很被動,一直都在跟着她的指揮棒在轉。

這會兒,女服務生又敲門進來,說:「先生,這是您要的玫瑰花。」

「謝謝。」他雙手接過花,又轉到秋婷的手裏。「祝你生日快樂。」他真誠地說。

秋婷將花放在鼻尖下貪婪地聞了聞,高興地說:「真香。你真好!」

何野覺得秋婷一身的孩子氣,有時真的讓人哭笑不得。

秋婷起身將鮮花插到花瓶里,又讓女服務生將音響打開,播放了一曲《心雨》:

我的思念是一張不可觸模的網,

我的思念是不再決堤的海,

為什麼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瀝瀝下着心雨,想你,想你,想你,

最後一次想你。

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

讓我最後一次想你。

何野細心傾聽着這令人心動的旋律,心裏有種說不清楚的滋味。

「我可以請您跳個舞嗎?」她走到他跟前情真意切地望着他。

那種使人無法抗拒的目光讓他無法拒絕她。

他這是第二次同她跳舞。上次是秋婷在「大二」時,她們班舉辦的元旦聯歡會上。她紅著臉走到他跟前,邀請他跳舞。他們當時都顯得很拘謹。他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怦怦」的心跳和溫馨的氣息吹在脖子上那種小蟲似的爬癢。

這次,他的感覺已經平和多了。他們踩着情意綿綿的舞曲旋轉着。

他輕輕地攬着她的腰,並保持着適當的距離。秋婷微閉着眼睛,沉浸在夢一般的仙境裏。她輕輕地將臉埋入心儀已久的男人懷裏,讓他感到一陣驚悸。他試圖與她拉開距離,可她靠得更緊了。他心裏不由湧出幾分惶恐,感到她那溫熱柔軟的身子正漸漸地偎進他的懷裏。她那濃密光滑的秀髮散發出一股令人迷醉的清香,她那飽滿豐潤的芳唇發出一絲焦躁的顫動。他恍然意識到這種讓男人難以自制的誘惑力已經在撞擊他們之間那扇緊閉的情感之門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陡然顫動起來,呼吸也驟然焦灼急促了。她似乎也從他的神態舉止中受到了鼓舞,就在她那兩片花瓣似的芳唇慢慢挨近他的嘴唇那一刻,他想到了遠在廣州的南妮,想起了在南妮家中那充滿激情的長吻。他的心發出一陣冰冷的抽搐,猛然推開了她,說:「不,我們不能這樣做!」

秋婷的臉上現出了極度的失望,眼裏閃動着晶瑩的淚花。她默默地注視着他好半天,脫口說了句:「你不是個男人!」便回到座位上哭了起來。

何野的心此時已亂成了一團麻。

「請你原諒,我不是在有意傷害你。」他喃喃地說。

秋婷將頭埋在餐桌上,抽抽噎噎哭着,並不理他。

「別哭了,一會兒,讓人看到多不好。」何野見秋婷動了真情,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愛是一個人的權利,他無權說三道四,況且愛的本身是沒有過錯的。

這時,他隨身的手機響了。他一看區號,便知是南妮打過來的。南妮說,她一晚上往家裏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才想起打他手機的。

何野連忙解釋說,他在參加一個朋友的聚會。

「什麼朋友有這樣大的吸引力?我知道你可是很少在這樣的場合露面的。」她笑着說。

何野的臉倏地紅了,情知有些話是說不清楚的。於是,他急忙換了話題說:「南妮,你那裏好吧?廣州的天氣很熱吧?」

「還好,主辦方各方面都想得挺周到的,只是挺想你的。」

他心頭不由一熱,便說:「我也挺想你。」

「哎,昨天我和莎莎逛了廣州最大的一家圖書市場,給你買了好幾本古典文學方面的新書,不知你是不是喜歡。」

「只要你買的,我都喜歡。」他興奮地說。

在他們通話間,秋婷停止了抽泣。她從何野的語氣中已經聽出是誰的電話了。何野的喜形於色讓她在感情上難以接受。她嫉妒南妮,認為是她奪走了她的愛情。

「何野,能讓我跟她說兩句話嗎?」她猛然站起來,感情衝動地說。

何野大驚失色,趕緊用手去捂手機的話孔。但已經晚了,南妮顯然已經聽見了秋婷的聲音。她驚愕地問道:「剛才說話的女人是誰?」

何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拉開門跑到走廊里說話。

「南妮,你不要誤會,她是我的一個學生。」

「學生?好啊,我可以同她講話,你把手機遞給她。」南妮顯然有些生氣了。「

「我看沒那個必要吧。」他感到事情複雜了,弄不好會造成南妮誤解的。

「何野,你不會有什麼事兒瞞着我吧?」南妮的話裏帶着幾分失望。

「請你相信我。等你回來后,我會向你解釋的。」

「那好吧,再見。」她不等何野說話,便掛機了。

何野氣沖沖地回到包房,說:「秋婷,你這不是在害我嗎!」

「我不是故意的。」秋婷怯生生地說。

「這回你高興了吧。」他冷冷地說。

她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自知對不住何野。

「何老師,我對不起您。」

「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不耐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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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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