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復仇--五

恩多上的樹都有一千尺高,樹榦上覆蓋着粗糙的鐵鏽色樹皮,直直地象柱子一樣聳立着。有一些大得象一幢房子,有一些則細得象一條腿。葉子都很細長,且五顏六色。陽光透過樹葉在森林的土地上灑下精緻的、蘭綠色的圖案。

在這些古老的巨樹中間,密密麻麻地分佈着許多平常的森林植物群——幾種松樹,有不同的落葉形式,長著不同的樹葉和樹節。地面上的植物主要是厥類植物,在森林的微風中,就象遍泛著漣漪的、寧靜的綠色海洋。

這就是整個衛星:原始、青翠、寧靜。從遮天蔽日的樹葉中穿過的光線就象金色的靈液,似乎空氣也有生命。它是熱情的,也是冷淡的,這就是恩多。

繳來的帝國穿梭機降落在一塊林中空地上,離帝國的着陸點有好幾哩。穿梭機用許多枯枝、樹葉和地面植被偽裝着,並且在這些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中,這艘小船絕對地相形見絀。如果它不是如此不引人注意的話,它的鋼鐵機身在這裏看起來可能就極不協調。

在空地附近的山上,反軍突擊隊正開始沿着一條陡峭的小路往上前進。萊亞、喬、漢和盧克在前面開路,後面緊跟着那些戴着頭盔的、高矮不齊的突擊隊隊員。這支突擊隊由反軍聯盟的精英陸戰隊員組成,他們都是由於進取、熟練和兇猛而被挑選出來的。有些是訓練有素的突擊隊員,有一些是假釋的罪犯——但他們都痛恨帝國,這種痛恨超越了自衛的本能。並且他們也清楚,這是一次關鍵的襲擊。如果他們不能摧毀護罩發生器,反軍就註定了要失敗。沒有第二次機會。

因此,當他們悄悄地在這條森林小路上前進時,沒有必要去提醒他們要警惕。他們每個人都比以前任何時候更警惕。

阿杜—德性和塞—斯內皮爾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阿杜一邊走,一邊把他的半球形腦袋轉來轉去。在周圍的參天大樹中,他的感測器們不停地閃爍著。

他向斯內皮爾嘟嘟地說出了他的評價。

「不,我並個認為這也算美麗,」他的金色夥伴煩燥地回答,「使我們倒霉的是,這裏只住着一些專吃機械人的怪物。」

斯內皮爾前面的一個突擊隊員轉過身來,對着他們嚴厲地「噓」了一聲。斯內皮爾轉過身去,對着阿杜低聲說:「安靜,阿杜。」

他們都有一些忐忑不安。

在前面,喬和萊亞已到了山頂。他們伏在地上,匍匐爬過最後的幾尺,從岩邊往下看了看。然後喬巴喀突然舉起手臂,示意其他人停下來。森林好象一下變得更加安靜了。

盧克和漢也爬過來,想看他們己觀察到了什麼。就在下面不遠處,在一條峽谷中的清澈小潭邊,兩個帝國偵察兵搭了一個臨時帳篷。他們止在準備食物,正專心致志地把食物放到一個攜帶型炊具上加熱。兩輛輕型加速車停在旁邊。

「我們設法繞過去嗎?」萊亞低聲問。

「這太費時間了。」盧克搖搖頭。

漢從一塊岩石後面而窺視着:「對,並且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們,報告了他們的指揮部,整個隊伍就白來了。」

「他們就只有兩個人嗎?」萊亞的聲音聽上去還是很懷疑。

「讓我們去看看。」盧克笑了笑,輕輕地舒了一口氣;他們也同樣笑了笑。行動開始了。

萊亞示意突擊隊的其他人留在原地;然後她、盧克、漢和喬巴喀便開始悄悄地、慢慢地移向偵察兵的帳篷。

當他們靠近帳篷、仍躲在矮樹叢中時,漢迅速溜到廠最前頭。「呆在這裏,」他低聲說,「讓我和喬去對付他們。」他對萊亞和盧克作了個非常無賴的笑容。

「小心,」盧克提醒他,「那兒也許……」

但還沒等他說完,漢和他毛乎乎的搭檔便跳了出去,沖向偵察兵。

盧克只好對自己說完那句話。「……還有其他偵察兵。」后,他看了看萊亞。

她聳聳肩。「有什麼辦法?」有些東西永遠沒法改變。

盧克正要回答,他們的注意力卻一下被峽谷中的一陣混亂吸引住了。他門伏在地上看着。

漢正在激動地與其中一個偵察兵拳打腳踢著——這些日子以來他看上去還從來沒這麼快樂過。另一個偵察兵急忙跳上他的輕型加速車,但他剛好發動了引擎,喬的弩式激光槍就擊中了他。這個倒霉的偵察兵立刻撞上一棵大樹,接着便是一聲短促的沉悶的爆炸。

萊亞也拔出她的激光槍,沖向戰場,盧克緊跟在她後面。他們剛一靠近,周圍便響起幾聲更大的激光爆炸。氣浪把他們掀翻在地,萊亞的槍也掉了。

頭昏眼花地,他們抬起頭來,看到空地的另一邊又出現了兩個帝國偵察兵,正沖向他們藏在葉子中的輕型加速車。這兩個偵察兵一邊跨上加速車,發動引擎,一邊把他們的激光槍插回皮套中。

萊亞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那邊,有另外兩個!」

「我看到了,」盧克也站了起來,「呆在這裏。」

但萊亞有她自己的主意。她沖向剩下那艘火箭加速車,發動了引擎,準備去追逃走的那兩個偵察兵。當她經過時,盧克也跳了上去,就坐在她後面。

「快,把電於開關撥到中間,」盧克在引擎的轟鳴聲之上叫道,「干擾他們的互通訊器。」

當他們飛過空地時,漢和喬剛好制服了最後那個帝國偵察兵。「嘿,等等!」索洛叫起來;但他們還是飛走了。他沮喪地把武器狠狠摔在地上,這時,其他的反軍突擊隊員也從上面向空地衝來。

盧克和萊亞飛速地穿過茂密的樹葉,離地面只有幾尺高。萊亞掌握著控制器,而盧克在後面抓着她。兩個逃跑的帝國偵察兵飛行技術不錯,但也就是每小時兩百英哩。萊亞則是個更優秀的飛行員———這是她家人都有的一種天賦。

她不時用加速車上的激光炮射擊著,但由於太遠而不太準確。炮彈擦過前面的目標,擊碎了樹木,把灌木叢也燒了起來。

他們在巨大的樹枝中穿梭著。「靠近點!」盧克大聲叫道。

萊亞加快了速度。兩個偵察兵也感覺到他們的追擊者追得更近了,便擠命地左轉有轉,並不顧一切地從兩棵樹之間一個很小的空隙中穿過去。其中一艘擦到了樹皮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並使加速車傾斜得差點失去了控制,結果減慢了速度。

「飛到他旁邊!」盧克又對着萊亞的耳朵叫道。

她把加速車飛到離那個偵察兵很近的地方。突然,盧克從萊亞後面跳到了那個偵察兵後面,抓住這個帝國戰士的脖子,並把他扔出了加速車。這個穿着白色鎧甲的戰士猛地撞到一根粗大的樹枝上,發出一聲骨頭粉碎的嘎吱聲,然後便在蕨草的海洋中永遠地停了下來。

盧克跳到加速車前面的駕駛位置上,撥了幾秒鐘的操縱開關,然後便東倒西歪地前進了,跟着已飛到前面去了的萊亞,一起繼續追擊剩下的那個偵察兵。

他們從小山上飛過,從石橋下穿過,小心地避免碰撞。加速車尾部的火焰點燃了乾枯的藤蔓。追擊又轉到了北面,經過了一個溪谷。另外兩個帝國偵察兵正在溪谷邊休息,他們很快地積極地加入了這場追擊之中,就緊緊地咬在盧克和萊亞後面,發射著激光炮火。盧克此時仍在萊亞後面,他大概地觀察了一下這個形勢。

「繼續追那一艘!」他對萊亞叫道,指的是前面那個偵察兵。「我來對付後面這兩個!」

萊亞向前衝擊。而就在同一刻,盧克啟動了制動器,使他的加速車迅速地減慢了速度。後面那兩個偵察兵卻沒能減低他們的衝量,呼嘯著從盧克的兩邊急速掠過。盧克馬上又恢復到高速,發射着他的激光槍,一下追擊起他的追擊者來。

他的第三槍擊中了目標:其中一個偵察兵失去了控制,在一陣冒着火光的隆隆聲中旋轉着沖向一塊巨石。

這個偵察兵的同伴只看了一眼那團火光,然後便把他的加速車調到了更快的速度上。但盧克跟上了他的速度。

前面很遠處,萊亞和第一個偵察兵還在繼續着他們自己的高速障礙滑雪賽,穿過一道道由一動不動的樹榦和垂得很低的樹枝所組成的路障。實際上,由於不得不在經過這麼多的轉彎急剎車,萊亞好象已不能再逼近她的獵物了。突然,她以一種急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傾斜沖向天空,迅速從視野中消失了。

前面那個偵察兵迷惑地回過頭,不知道對他這個追擊者的突然消失應該感到輕鬆還是應該感到不安。但她的行蹤很快就清楚了。就在樹頂上,萊亞一邊發射著激光炮,一邊向他俯衝下來。她的速度比她自己預想的還要快,轉瞬間她便衝到了他的旁邊。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他伸出手,從皮套中拔出一支槍——並在她作出反應之前,開了一槍。

萊亞的加速車旋轉着失去了控制。就在她剛好跳出來的那一瞬間,加速車撞到了一棵大樹上。萊亞一直滾到一堆亂糟糟的藤蔓,腐爛的圓木和水窪之中。透過空中冒煙的草木,她看到的最後東西只是一團橙色的火球;然後便一片漆黑。

偵察兵看着他身後的爆炸,滿意地冷笑起來。但當他再次面對前方時,沾沾自喜的表情消失了,他正直接地對着一棵倒下的大樹衝去!頃刻間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熊熊燃燒的火焰。

與此同時,盧克正緊緊地追趕着最後那個偵察兵。當他們在樹林中穿梭迂迴時,盧克在後面減慢了一下速度,然後和這個帝國士兵保持着一致。逃跑的士兵突然來了個急轉彎,他的加速車碰到了盧克的加速車——他們倆都危險地傾斜了一下,差點撞上了在他們航線中的一棵倒下的大樹。帝國士兵飛快地沖向樹榦的下面,而盧克在它的上面——當他從另一邊降低時,他直接撞到了偵察兵的飛行器上。兩艘加速車卡在了一起。

加速車的形狀多少有點象單人雪橇,車首伸出一根又長又細的測桿,桿端是用來導向的顫振副翼。現在這些儀器都卡在了一起,兩艘加速車變成了一艘在飛,儘管兩個駕駛員都還在掌舵。

偵察兵使勁向右傾斜,試圖使盧克撞上從右邊迎面而來的一片小樹林。但在最後一刻,盧克把他所有的重量都壓向左邊,使兩艘卡在一起的加速車呈水平狀飛行起來,盧克在上面,偵察兵在下面。

突然,偵察兵停止了抵抗盧克向左邊的傾斜,並把自己的重量也壓向了同一方向。結果,加速車在空中翻滾了三百六十度,停下來時正好再一次筆直地豎立着……但一棵大樹已赫然聳立在盧克面前。

想都沒想一下,與克飛快地從車上跳了下來。轉瞬間,偵察兵急劇地向左轉彎——加速車已經分開了——盧克無人駕駛的加速車猛地撞到了紅木樹上,炸成一團橙紅色的火球。

盧克從一個鋪滿苔蘚的斜坡上滾了下去。這時,偵察兵已高高地飛起,在空中倒轉過來尋找他了。

盧克跌跌撞撞地走出灌木叢。加速車一邊發射著激光炮火,一邊飛速地向他衝來。盧克堅守在他的陣地上,打開光劍,擋住了每一道向他襲來的炮火。但加速車仍在向他衝來,並且開足了馬力,決意要把這個年青絕地的身體劈成兩半。就在加速車快要撞上他的剎那,盧克猛地跳向一邊——一時機準確無誤,就象一個技藝嫻熟的鬥牛士躲開一頭以火箭作動力的公牛一樣——他把他的光劍用力一揮,一下便劈碎了加速車的掌舵器。加速車開始晃動起來,然後便是顛簸翻滾,很快便完全失去了控制。

過一會,它便成了土地上一團隆隆爆炸的火光。

盧克關上了光劍,轉過身,開始走回去與其他人會合。

維達的穿梭機繞過死亡之星還未完成的部份,靈巧地停在主船塢台上。無聲的軸承降下了黑暗君主的梯子;他的腳走下冰冷的鋼梯時也是無聲的.步伐冰冷,並且迅速。

主廳里擠滿了等著拜見皇帝的朝臣。維達對這些人不屑一顧——都是些傻爪。狂妄自大的馬屁精,穿着天鵝絨長袍,帶着一臉虛偽的表情;灑了香水的主教在他們中間傳遞條子和通告判決——因為別的還有誰會在乎呢;圓滑的保護商人,戴着從前一個垂死的主人身上摘下的、還帶着體溫的、沉甸甸的珠寶,腰都直不起來了;懶散的、殘暴的男男女女,都渴望着被賄賂。

維達沒有耐心來理會這些卑劣的垃圾。他頭也沒點一下便走了過去,儘管他們中許多人願意為黑暗君主高貴而幸福的一瞥出很高的價錢。

他來到通向皇帝塔樓的電梯前,發現門是關着的。披着紅色長袍的、荷槍實彈的皇家守衛站在門的兩側,好象沒有意識到維達的到來一樣。黑暗中,一個軍官走過來,站在維達君主的路上,不讓他繼續前進。

「你不能進去。」軍官平靜地說。

維達也不願多費口舌。他舉起手,把手指伸向軍官喉嚨的方向。軍官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一下便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膝蓋開始彎曲,臉上一片死灰。

氣喘吁吁地,他拚命地說:「這是……皇帝的……命令。」

象一根彈簧似的,維達鬆開了對這個軍官的遙控。軍官恢復了呼吸,一下跌坐到地上,渾身發抖。他的雙手仍在揉着他的脖子。

「我會等到他方便的時候。」維達轉過身,望向舷窗的外面。草綠色的恩多飄浮在黑色的太空中,閃閃發光,就象由於某種內部的能量源而光芒四射似的。維達感覺到它的吸引力就象一塊磁鐵,象一片真空,象這片死氣沉沉的黑暗中的一把火短。

漢和喬在森林的空地上面對面地蹲著,沒有說話。突擊隊的其他隊員在他們周圍三三兩兩地散開,也在休息——儘可能地多休息一會。他們都在等著。

甚至連斯內皮爾都一言不發。他坐在阿杜旁邊,努力磨亮他的手指,因為實在沒有其它更好的事情可做。其他人在檢查他們的手錶或者武器。這時,下午的陽光已慢慢地逝去了。

阿杜也是一動不動地坐着,只是在他半球形的銀色腦袋上伸出了一個小雷達屏,四處掃描著這片森林。他已經啟動了一個程序,一個實用的功能,平靜的耐心。

突然,他嘟嘟地叫了起來。

斯內皮爾停下他入迷的擦手指工作,善解人意地向森林看去。「有人來了。」他翻譯道。

突擊隊一下舉起了武器,面向外面。在西邊防線處,一棵小樹枝劈啪地響了一下。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盧克拖着疲憊的步伐從樹叢中走了出來。突擊隊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武器。盧克實在太累了。他沒有介意,撲隨一聲就坐在索洛旁邊的硬地上,再疲憊地呻吟了一聲,躺下了。

「艱難的一天,是吧,小子?」索洛評論道。盧克用一隻手撐著坐起來,微笑着。他們還沒有到達真正艱難的部份,但索洛還是能夠保持他這種輕鬆愉快的語調。這是一種優雅的性格,是他獨特的魅力。盧克希望它永遠不會從宇宙中消失。「在我們到達發生器之前,別想輕鬆。」他以同樣的語氣回擊道。

索洛四處看了看,再盯着盧克剛才出來的那片樹林。「萊亞呢?」

盧克臉上立刻出現了憂虎的神色。「她還沒有回來?」

「我以為她跟你在一起。」索洛的語調和音量都提高了。

「我們被打散了。」盧克和索洛交換了一個不祥的眼神,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我們最好去找她。」

「你難道不想休息一會?」索洛能夠看到盧克臉上的疲憊。他想為他節省精力,以迎接即將到來的戰爭。那場戰爭肯定會需要他們中任何一個擁有更多的力量。

「我想找到萊亞。」他輕輕地說。

漢點點頭,沒再爭論。他向掌握這支突擊隊第二指揮權的軍官招招手。軍官跑過來,敬了一個禮。

「帶領突擊隊繼續前進,」索洛命令道,「我們在O—30護罩發生器處會合。」

軍官又敬了一個禮,然後馬上去組織隊伍。不到一分鐘,突擊隊便排成縱列走進了森林中。終於開始行動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盧克、喬巴喀、索洛及兩個機械人走向相反的方向。阿杜帶路,他旋轉着的掃描器在努力感覺所有他女主人的參數;其他人則跟着他走進了森林。

萊亞意識到的第一個東西是她的左肘。它在一個水潭中,已經濕透了。

她努力把手移出水中,淺起了一些水花。這又讓她感覺到了另外的東西:疼痛——她的整隻手一動起來就非常痛。於是她決定暫時不要動。

進入她意識中的第二種東西是聲音。她左手弄出的水花聲,時葉的沙沙聲,偶爾的一陣鳥兒卿卿聲。森林的聲音,她咕噥道,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仔細聽起這些嘰哩咕嚕的聲音來。

接着便是氣味充滿了她的鼻腔:潮濕的苔薛氣味,清新的綠葉氣味,遠遠的蜂蜜氣味,珍稀的花朵氣味。

然後便是味道——她舌頭上有血的味道。她幾次張開又閉上嘴,試圖弄清血到底是從哪兒流出來的;但她不能。而且,這種努力反而使她感到新的痛苦——頭部、頸部、背部的疼痛。她開始再次移動左手,但這需要承受所有新的痛苦;因此再一次,她又停了下來。

接下去進入感覺中樞的是體溫。她的右手手指在陽光下很暖和,而手掌在陰影中則一直很冰涼。有一陣微風從她腿背拂過。左手手掌,壓在她的腹部下面,也比浸在水中的肘部暖和得多。

最後,她感覺……清醒了。

慢慢地——實際上,對目睹這些損傷她還是有所保留,因為一旦看見,它們便成為現實了,而目睹自己遍體麟傷的身體又不是她想承認的現實——慢慢地,她睜開了眼睛。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有一些朦朦朧朧的棕色和灰色,而遠處則漸漸變得明亮和蔥綠。然後,景象開始清晰起來。

漸漸地,她看清了埃瓦克。

一個奇怪的、毛茸茸的小動物,站在萊亞面前三尺遠的地方,也只有三尺那麼高。他有一雙大大的、好奇的、黑中帶褐的眼睛,以及一雙粗短的手爪。全身從頭到尾都是軟軟的棕色發毛。他看上去實在太象萊亞小時候玩過的玩具了。事實上萊亞第一眼看到這個站在她面前的小動物時,還以為她是在作夢,以為是童年的記憶從她混亂的大腦中冒了出來。

但它不是夢,它是一個埃瓦克,名字叫威克特。

他也毫不例外地有些裝腔作勢——因為當萊亞看得更清楚時,她看到他腰上別了一把刀。除了頭上蓋着的一個薄薄的皮罩外,這是他身上帶着的唯一東西。

他們互相看着,都一動未動,看了有好一會。這個埃瓦克看上去對公主非常迷惑;不知道她是什麼,或者她想幹什麼。然後,萊亞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坐起來。

她坐了起來,呻吟了一下。

這個聲音顯然嚇壞了那個小毛球;他迅速向後退開,沒想到卻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他尖叫了一聲。

萊亞沒有理他,而是仔細地查看起自己來。她的衣服撕破了;身上到處是划傷、擦傷和撞傷——但好象沒有骨折,或其它什麼無法恢復的創傷。她看了看四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她又呻吟了一下。

小毛球一下跳起來,抓起一根四尺長的矛防衛地把矛尖對準萊亞,並開始小心翼翼地圍着她轉。顯然,與其說他是挑釁,還不如說他是恐懼。

「嘿,把它拿開。」萊亞煩燥地擋開這支武器。她現在可不需要這一切——被一隻玩具熊用串肉桿串起來。然後,稍微輕柔了一些,她又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慢慢地站起來,試着邁出她的腿。玩具熊小心地向後退開。

「別害怕。」萊亞努力用她的聲音消除他的疑慮,「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加速車怎麼樣了。」她知道她用這種語調說得越多,就越能讓這個小動物放鬆下來。並且,如果她不停地說話的話,她當己也能撐得住一些。

她的腿還有些不穩,但仍努力慢慢地走起來,到了加速車的殘骸處。在一棵底部已被燒黑的樹邊,她的加速車成了一堆已熔化了一半的破銅爛鐵。

她的活動已離開了埃瓦克。他象一隻膽怯的小狗一樣,把這看作是一個安全的象徵,便跟着她來到了殘骸邊。萊亞從地上撿起那個帝國偵察兵的激光槍;這是他所剩下的唯一東西。

「我想我跳車的時間正好合適。」她自言自語地說。

埃瓦克用他又大又亮的眼睛審視了一會這個場面,點點頭,又搖搖頭,大聲地尖叫了幾秒鐘。

萊亞看了看四周濃密的樹林,然後嘆了一口氣,坐在一棵倒下的樹上。現在她的目光又和埃瓦克平行了,於是他們又一次互相凝視起來,有一些迷惑,有一些擔心。「糟糕的是,我算是被困在這裏了,」她向他坦白遣,「而且我甚至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她把頭埋進雙手中,一方面是想仔細考慮一下目前這個處境,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操揉她的太陽穴,減輕一些疼痛。威克特坐在她旁邊,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她的姿勢來——頭理在兩隻爪子中,肘放在膝蓋上——然後發出一聲小小的、埃瓦克似的、同情的嘆息。

萊亞感激地笑了笑,並用手搔了搔他毛茸茸的腦袋頂。這小動物象只小貓一樣滿足地嗚嗚叫起來。

「你不會碰巧帶着一隻互通訊器吧?」大笑話——但萊亞。希望跟他說說話也許會使她靈機一動,想出個辦法來。這個埃瓦克眨了幾下眼睛——但只向她作出了一付迷惑的表情。萊亞笑了笑:「不,我想沒有。」

突然,埃瓦克一下愣住了,耳朵急速抽動起來,並用力嗅了嗅空氣。他偏起腦袋,全神貫注地聽着。

「是什麼?」萊亞低聲地問。顯然有什麼不對。接着她便聽到了:在那邊的灌木叢中,一種悄悄的劈啪聲,一種不太明顯的沙沙聲。

埃瓦克突然發出一聲響亮的,恐懼的尖叫。萊亞拔出手槍;跳到樹榦后;埃瓦克也急忙跑到她身邊,擠在樹下。接下去便是長久的寂靜。緊張、不確定,萊亞在附近的樹叢底下訓練着她的感覺。

儘管她作好了準備,但還是沒料到激光彈會從這個方向發出——高高的,偏右上方。它就在樹榦前爆炸,伴隨着一道閃光和飄落的松針。她迅速反擊——兩道短促的射擊——但就在這時,她馬上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慢慢地,她回過頭,看到一個著國偵察兵就站在她的面前,激光槍瞄準了她的頭,而手則伸向她手中的槍。

「把它給我。」他命令道。

冷不防,一隻毛乎乎的手從樹榦下伸出來,把刀子戳進了偵察兵的大腿。偵察兵痛得哇哇亂吼,單腳在那兒跳來跳去。

萊亞衝過去,抓住他掉在地上的激光槍,並就地打了一個滾。一道激光閃電緊接着便擊中了偵察兵的胸部,燒穿了他的心臟。

森林很快又恢復了寧靜。噪音和火光一下都消失了,似乎它們從來就沒存在過。萊亞還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些氣喘吁吁,等著另一次進攻。但沒有人。

威克特從樹榦底下伸出他毛茸茸的小腦袋,四處看了看,併發出一串害怕的咕噥聲。

萊亞跳起來蹲伏着,目光也在四周掃了一圈。目前看上去還是安全的。然後她向她圓乎乎的新朋友示意了一下。「走吧,我們最好離開這兒。」

他們走進茂密的森林,威克特帶路。開始時萊亞還不太相信他,但他對着萊亞又是催促地尖叫,又是使勁拉她的袖子。於是萊亞只好把指揮權移交給這個小動物,跟着他走。

有一會,她住自己的思緒在空中飄蕩,而讓她的腿帶着她在這片巨樹林中靈活地穿梭。突然,她被深深地打動了,不是被前面帶路的埃瓦克的矮小,而是被她自己在這些參天大樹前面的渺小。這些樹許多已有一萬年的年齡了,仍然充滿了生命力,它們一眼望不到頂,一直伸展到宇宙的另一個牢間。她感到自己是它們這種偉大的一部份,但在它們面前,仍然感到渺小。

而且孤獨。在這裏,在這片巨樹的森林裏,她也感到了深深的孤獨。她的一生都生活在一些巨人中問:她的父親,偉大的參議員;她的母親,還有教育部長;還有她的朋友們,都是些巨人。

但這些樹。它們就象巨大的感嘆號,宣告着它們自己的卓越。它們在這裏!它們比時間還悠久!很久很久以後,在萊亞死去以後,在反軍,在帝國……都不存在了以後,它們還會在這裏;

然後她不再感到孤獨了,而是又一次感到成了這些宏偉、寂靜的巨樹的一部份。穿越了時間和空間,成了它們的一部份,由振動的、生氣勃勃的力量聯繫起來,這種力量……

它讓人迷惑。一部份,但又有所區別。她不能領會。她同時感覺到了偉大和渺小,勇敢和膽怯。她感到有一點小小的、激起想像的火花,在生命的火焰中跳動着……在一個穿梭著的、不斷招手把她帶進森林深處的、矮胖的小熊後面,跳動着。

那麼,這便是反軍英勇鬥爭,努力保護的東西——住在龐大森林中的毛茸茸的小動物們。它們幫助受驚的、勇敢的公主脫離危險。萊亞真希望她的父母還活着,好讓她告訴他們她感受到的這一切。

維達君主走出電梯,站在通向覲見室的入口處。動力井內邊,光纜嗡嗡地響着,並在守在那兒的皇家衛兵身上投下怪異的閃光。維達步履堅定地走過過道,走上台階,恭順地在皇帝後面停下來。然後他跪下,一動不動。

幾乎就在同時,他聽到了皇帝的聲音。「起來,起來說話,我的朋友。」

維達站起來。這時御座也轉了過來,皇帝面向著他。

他們的目光交流了一會,然後維達說:「我的主人,一支反軍突擊隊已穿過了護罩,在恩多着陸了。」

「是的,我知道。」皇帝的語氣里不僅沒有一絲驚奇,反而大有一種達到了目的似的滿足。

維達注意到了這一點,然後接着說:「我的兒子也跟他們在一起。」

皇帝的眉毛幾乎毫不覺察地揚了一下,但語氣仍然很平靜,很沉着,稍微有一點好奇。「你肯定嗎?」

「我的主人,我能感覺到他。」這句話多少有些奚落之意。他知道皇帝很怕年青的天行者,害怕他的威力、只有維達和皇帝一起,他們才有希望把絕地武士拉到黑暗之面來。他又說了一遍,強調他自己的非凡。「我感覺到了他。」

「奇怪的是,我沒有。」皇帝咕噥道,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們都知道「力量」並非無所不能的——沒有人會因為使用了它就一貫正確。它和意識,和想像有很大的關係。當然,維達和他兒子之間的聯繫要比皇帝和年青天行者之間的聯繫緊密得多——但是,另外,皇帝也意識到了一種他以前從沒意識到的逆流,一種地不能完全理解的「力量」的變形。「維達君主,我不知道你對這件事的感覺是否明確。」

「非常明確,我的主人。」維達知道他兒子的出現。它在煩擾他,刺激他,誘惑他。它在用它自己的聲音大笑。

「那麼你就必須到恩多去,等候他。」帕爾帕丁皇帝簡明地說。只要情形是明確的,情形就是明確的。

「他會來找我嗎?」維達懷疑地問。他感覺不到這一點,但對此感到很有興趣。

「出於他自己的意願。」皇帝使他相信。這必須是出於他自己的意願,否則一切努力都會白費。不能強迫一種精神腐化,必須引誘它。必須要它積極地參與,必須要它自己渴望。盧克天行者知道這些,他還在黑暗的火焰周圍徘徊,象一隻貓。從來不能絕對肯定地預言命運——但天行者會來,這一點是明確的。「我已預見到了。他對你的同情將成為他毀滅的根源。」同情一直是絕地的致命弱點,而且永遠都是。這是最根本的弱點,而皇帝沒有。「這孩子會來找你的,那時你就把他帶到我這兒來。」

維達深深地鞠了一躬。「照您的吩咐。」

皇帝漫不經心地揮揮手。懷着不祥的預感,維達大步走出覲見室,登上去恩多的穿梭機。

盧克、喬、漢和斯內皮爾跟在阿杜後面靈活地在樹叢底下穿梭前進著,阿杜的天線一直在轉動。這個小機械人能夠在這種叢林地帶中開闢出一條路來,確實很不尋常,但他做起來似乎得心應手:在他的步行器和半球形腦袋上的微型切割器熟練地切斷了在他們前面長得太密的樹枝。

突然,阿杜停了下來,使跟在他後面的人都吃了一驚。他的雷達屏更快地旋轉起來。然後,他對着自己卡塔一聲,再呼呼作響地沖向前去,發出一連串激動的嘯叫聲。

斯內皮爾追在他的後面。「阿杜說火箭加速車就在前面——哦,天哪。」

他們最先向空地衝去,但都在進入空地前的一個灌木叢中站住了。四周到處都是加速車燒焦的殘骸——更不用說一些帝國偵察兵的殘肢斷體了。

他們分散開,仔細查看那些碎片。沒有什麼明顯的跡象,只有萊亞的一片上衣。漢撿起這塊碎片,若有所思地看着。

斯內皮爾靜靜地說:「阿杜的感測器設有發現萊亞公主的其它跡象。」

「我希望她現在就在附近某個地方。」漢對着樹林說。他不願想像她失蹤了。但這畢竟發生了,他只是不能相信她就這樣消失了。

「看起來她好象碰到了兩個敵人。」盧克說。也只是想說點什麼,他們誰都不想作出任何結論。

「她好象還幹得不錯。」漢對着盧克。但實際上是在對自己說。只有喬巴喀好象對他們站着的這塊空地不感興趣。他面對前面那片茂密的樹林站着,皺了皺鼻子,使勁嗅着什麼。

然後他叫了一聲。衝進灌木叢。其他人急忙迫在他後面。

阿杜緊張不安地發出一個輕輕的嘯叫。

「測到了什麼?」斯內皮爾急促地問,「你能不能盡量明確一些?」

隨着這群人越往前走,樹木變得越來越高。並不是說他們能看到樹木越來越高,他們只能看到樹榦越來越粗。樹林逐漸變得稀疏起來,讓人更容易穿過,但他們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縮小。這是一種不祥的感覺。

突然,樹林又一次消失了,出現了另一塊空地。空地中心插著一根高高的樹樁,樹樁上吊著幾塊生肉。搜索隊停下來,注視了一會,然後小心翼翼地向樹樁走去。

「這是什麼東西?」斯內皮爾提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喬巴喀的鼻子變得興奮起來,這是一種嗅覺興奮。他拚命控制自己,但最終沒能抵擋住;他向其中一塊肉伸出手去。

「等等!」盧克叫起來,「別——」

但已經太晚了。就在這塊肉被拿走的那一瞬間,一張大網突然彈出來,罩住這群冒險者,並迅速把他們高高地吊離了地面。他們在網中只成了一堆纏繞的手和腳。

阿杜急切地尖叫起來——由於他的程序設計,他最討厭被倒立——而喬也大吼了一聲,表示悔恨。

漢拉出一隻塞進他嘴裏的毛乎乎的爪子,並吐出一撮毛髮。「好極了,喬,幹得好。你總是用你的胃在思考——」

「別着急,」盧克叫道,「讓我們想想怎麼樣出去。」他試了試。但沒法騰出他的手;有一隻被網纏在了身後,另一隻則和斯內皮爾的腿卡在了一起。「有誰能夠拿到我的光劍?」

阿杜被壓在了最底下。他伸出他的切割器,開始剪這張藤網。

索洛開始努力把手從斯內皮爾旁邊伸過去,去拿盧克掛在腰上的光劍。但就在這時,阿杜切斷了一根網繩,他們在網中都晃動着往下沉了一下,使漢的臉和斯內皮爾的臉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讓開,金竹竿——嗯——拿開你的——」

「你知道我又有什麼感覺嗎?」斯內皮爾憤憤不平地說。在這種場合下就談不上什麼禮儀了。

「我不是有意——」漢剛開始說,突然,阿杜切斷了最後一根網繩。所有的人一下全掉到了地上。他們慢慢恢復了感覺,站起來,互相看了一下,看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安然無恙。然後他們便一個一個地意識到他們全被二十個毛茸茸的小動物包圍着,每一個都戴着軟皮頭罩,或者說軟皮帽;每一個都揮着長矛。

其中一個走過來,把長矛指向漢的臉,尖叫了一聲。

索洛把這支武器擋到一邊,發出一個簡短的命令。「把這個東西指向別處。」

又一個埃瓦克警覺起來,把矛向漢刺來。漢又一次擋開這支長矛,但在擋的時候手臂受了傷。

盧克伸手抓住他的光劍。就在這時,另一個埃瓦克衝上前來,把那些更富侵略性的埃瓦克推到一邊,並對着他們尖聲叫出一長串好象是痛罵的話。看到這個情景,盧克決定暫時不使用他的光劍。

但漢受了傷,而且非常生氣。他開始掏他的槍,但沒等他從皮套中拔出來,盧克就用眼神制止了他。「別——不會有事的。」他又加了一句。永遠別以貌取人,本過去常告訴他——或把行為誤作為動機。盧克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小毛團到底是些什麼,但他有一種感覺。

漢停下手,讓自己也平靜下來。這時,埃瓦克們從周圍湧上來,繳了他們所有的武器。盧克甚至還交出了他的光劍。喬不解地吼了一聲。

阿杜和斯內皮爾好不容易才從糾纏不清的網中抽出身來。忽然,埃瓦克們開始互相激動地,嘰嘰喳喳地說起了什麼。

盧克轉向金色機械人。「斯內皮爾,你能聽懂他們說的話嗎?」

斯內皮爾從網套中站起來,摸了摸身上,看有沒有出現什麼凹痕,或嘎吱作響的地方。「哦,我的頭。」他抱怨道。

一看到他站直了整個身體,埃瓦克們又開始發出尖叫,並指指點點,還作著一些手勢。

斯內皮爾對着一個看上去象首領的埃瓦克說道:「……(埃瓦克語言)。」

「……(埃瓦克語言)。」那個毛乎乎的動物回答。

「……(埃瓦克語言)?」

「……(埃瓦克語言)。」

「……(埃瓦克語言)?」

突然,一個埃瓦克扔下他的長矛,喘著粗氣,拜倒在這個發亮的機械人面前。立刻,所有其他的埃瓦克也跟着拜倒在地。斯內皮爾稍微有些尷尬地聳聳肩,看着他的朋友們。

喬發出一聲迷惑的吼叫,阿杜也呼呼作響地推測著目前的情形。漢和盧克則驚訝地看着那群嗑頭如搗蒜的埃瓦克人。

然後,那群跪倒的隊伍中有一個發出了一種看不見的信號,小動物們立刻開始開聲唱起來歌來。

漢完全不相信地看着斯內皮爾。「你都對他們說了些什麼?」

「我想是『你們好』之類的。」斯內皮爾幾乎是在為自己辯護似地說,然後很快又補充道。「我可能被他們認錯了,他們使用的是一種很原始的方言……我想他們把我看成了某種神。」

喬巴喀和阿杜認為這簡直太好笑了,於是分別歇斯底里地吼叫和嘯叫了幾秒鐘,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喬巴喀還不得不擦去他眼中笑出的淚花。

漢只是帶着一種不算耐煩的耐煩表情搖了搖頭。「那麼你就藉助你神聖的影響帶我們離開這,怎麼樣?」他渴望地建議道。

斯內皮爾把他的腰桿挺得筆直,然後以一種鐵面無私的禮貌說道:「請再說一遍,索洛船長,但我想這不太合適。」

「合適!?」索洛吼了起來。他一直都知道,總有一天這個驕傲自大的機械人會玩過火的——很可能這就是那一天。

「假冒一個上帝有違我的程序設計。」他對索洛回答,好象這是件再明白不過的事,根本用不着解釋一樣。

漢威脅地走向這個禮儀機械人,他的手指痒痒的,極想扯下他上面的一根插頭。「聽着,你這堆螺絲釘,如果你不——」他不能再往前了,因為十五支長矛已經威脅地向他臉上刺來了。「只是開個玩笑。」他立刻和藹可親地笑起來。

埃瓦克的隊伍婉蜒地向著越來越黑的森林前進——一群憂鬱的小動物在一個龐大的迷宮中緩緩穿行着。這時,太陽已快要落下去了,長長的、交叉的影子使這片林地看上去更具欺騙性。但這些埃瓦克們好象對這些特別熟悉,他們在每條密集的藤條通道上輕車熟路般地穿梭著。

他們肩上扛着他們的四個囚犯——漢、喬巴喀、盧克和阿杜——捆在長桿上,用藤條纏了又纏,把他們固定得一動也不能動,就象一些在粗劣的葉繭中蠕動的幼蟲。

在這些囚犯後面,斯內皮爾,坐在一個御座中——用樹枝臨時湊和成的椅子狀東西——由一些地位較低的埃瓦克抬在肩上。象一個高貴的君主,他仔細地審視着他被抬過的這片巨大森林——壯麗的、淡紫色的落日餘輝在藤蔓間閃爍著,奇妙的花卉開始合攏,永遠不會老的巨樹,熠熠發光的蕨類植物——他明白他前面沒有一個人用他現在這種方式欣賞過這一切。沒有人有他的感測器、他的線路、他的程序、他的記憶庫——因此在某種實際的程度上,他就是這個小小宇宙、它的形象、它的色彩的創造者。

這種感覺非常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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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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