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極必反

物極必反

分歧漸漸多了起來,我們的關係開始走下坡路。

他不再像過去那樣每天給我發送短訊,也不再像過去那樣隔着大廳跟我一邊電話聊天一邊眉目傳情,更不像剛開始天天帶去這樣那樣的飯館品嘗美食,然後去后海參加局后局,也不陪我去電影院看電影,更不再去酒吧為地下搖滾樂隊捧場了。我們晚上在一起的時間由天天見面變成一周五次到三次到二次這樣倍數的遞減。總而言之他變了,他對我沒有了原先的熱情,開始不重視我,漸漸對我無所謂了。

與之相反我對他的感情卻與時俱進日漸升溫,我無時無刻不想着他,無時無刻不想着我們的事情。我從來沒有逼他娶我為妻,也沒想過要拆散他的家庭。當然,他非要離婚娶我為妻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現在我更希望就跟他這樣相親相愛,我想多體會一點剛開始那種風花雪月的,那種如火如荼的感覺。為了他我特意把手機掛在脖子上,外出採訪的路上只要手機一響我就接聽,生怕錯過了他的聲音。我像個阿拉伯嬪妃一樣時刻在後宮等待召喚,可我得到的總是失望。

有人這樣說過,一旦肉帛相見,愛的喪鐘長鳴。

這是我一直擔心的事情。

我曾有過這樣的憂慮:也許老孤只是為了體味愛情遊戲的過程,因為他跟我的關係一直若即若離點到為止。有人說男女之間是一場遊戲,不論它以怎樣的形式出現,最終目的還是上床。既然他遲遲不上,說明他不願這麼快就結束這個遊戲。

一想到這點我就沮喪無比,可還是阻止不了我對他的依戀。隨着我跟他身體親密程度的加深我的慾望也開始日益膨脹,我特別在意這些,我不願他離開我,不願他跟我大汗淋漓親熱之後又平靜地穿上衣服回自己家去,我受不了這種分離,我就想讓他跟我哪怕在一起只呆一個晚上。

我跟他吵過鬧過,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都不生效,最後他還是愁眉苦臉地離我回家。我心裏漸生怨恨,恨他心硬如鐵。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就不肯跟我在一起呆一個晚上。難道他就那麼懼怕他的妻子嗎,他既然怕又何必在外面聲色犬馬招風引蝶呢。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我就不信他留不下來。

我們又一次見面。地點是如家連鎖酒店。我淋浴完畢,從衛生間匆匆跑回床上,一頭鑽進薄毯里。老孤四腳朝天緊閉雙眼昏睡過去,我不得不將他的手抬起來,自己把頭鑽進他的臂彎里。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躺着,沒有說話。

過去完事之後老孤都會繼續愛撫我,親吻我,跟我聊天,現在這幾項都省了,只剩一副筋疲力盡的皮囊。

再過一會兒,最多半個鐘頭吧,又將是分手的一刻。

我突然心跳加速,搖醒他說,孤孤,今天你不回去好嗎?

他閉着眼睛苦笑了一下,不行。

求求你了,就呆一次嘛。

他睜開眼睛望着我,你怎麼又來了?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可是,人家就想跟你在一起嘛。我用柔膩得能融化冰雪的聲音說,我們就在一起呆一個晚上不行嗎?就一個晚上。以後我一定不這樣了。

唉,這會有麻煩的。這會造成很大的麻煩。他愁眉苦臉說,我不希望我們的關係因為這樣的小事而結束。

你這是找理由,你是在找借口。

是真的。

我不管,我就不讓你走,就不讓你走。

聽話,別耍小孩子脾氣。他說着親了我一下,隨即坐了起來,我這也是沒有法子,你是知道的。

可我的要求過分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過一個晚上。

你先忍一忍,將來我一定答應你的要求。那時候說不定你想趕我走我都不走了,我天天跟你在一起,時時刻刻跟着你,纏死你。只怕那時候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你會想法子躲着我,嫌我太老。他開始穿衣服。

才不會呢。我現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跟你在一起,你怎麼還不知足呢?

反正今天你不許走。

恬恬,我們又不是不見了,我們天天見面,過不了幾個鐘頭我們又會見面的。

在單位見面不算。

那你還要怎麼樣?聽話,別像個孩子。

我一把抱住他的腰,我偏不讓你走。

別這樣,再這樣我又該有反應了。你知道我意志不堅強。他說着掰開我的手,站到了床下,接着開始四處找他的長褲。

我一言不發地望着他。

我褲子呢?他找遍了整個屋子,接着走進衛生間。緊接着他一聲驚呼,啊,你怎麼把我的褲子……

我幸災樂禍地笑了,倚在床頭等看笑話。

老孤衝出衛生間,驚訝地望着我說,你怎麼把我的褲子洗了?

對呀,我看它有點臟。

他的臉突然變得非常難看,你怎麼能這樣做?你怎麼能這樣……

怎麼了?我幫你洗了,不行嗎?告訴你吧,我不是看它臟,我就是想讓你留下。

可以留下的時候我肯定會留下,你這樣強迫是沒用的。他的語氣第一次這樣強硬。

哦,我強迫你?我強迫你了嗎?我用刀逼着你了嗎?你走啊,你隨時隨地可以離開。我只不過把你褲子弄濕了,又沒有把它燒掉,衝進下水道里。你走啊,有本事你穿濕褲子走吧。你走了就別再見我。

老孤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果然走進衛生間去。

我突然傻了眼,事情並沒有按照我預想的那樣,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滑得更遠。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不由得開始著慌,開始不知所措,開始心亂,開始後悔莫及。

老孤在裏面折騰了好一會兒,果真穿着皺摺百出的濕褲子走了出來。

我下不來台,嘴一撅,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

過去我一哭老孤就會一籌莫展,肯定會使出渾身的解數來哄勸。可今天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冷冷望着我說,快別哭了,好好睡一覺吧。我先走了。

望着他關門離去,我怔怔地站了半天,不知不覺臉上濕漉漉一片。忽然我悲從中來,抱着枕頭哇哇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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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不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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