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冤家路窄

第九章 冤家路窄

那侍女道:「一共是十五間。」

吳伯同接問道:「這十五間貴賓室,都住滿了人?」

那侍女搖搖頭道:「沒有,連吳爺您在內,一共才住了五位。」

吳伯同道:「那另外四位是些甚麼人?」

那侍女道:「那四位中,一位是住在二號房間的甄爺,一位是九號房間的李爺,至於那十四、十五兩個房間中住的,可不是貴賓,而是本城新任的兩位護法。」

吳伯同笑問道:「自己的護法,怎麼也住進貴賓室?」

那侍女道:「那一位護法,因喜愛這兒比較清靜,同時,這兒的房間,又大多空着,他們自己說得好,只要有貴賓前來,立即騰讓,所以,主持這兒的袁護法,也就只好通融一下了。」

吳伯同漫不經意地問道:「那兩位新任的護法,是甚麼人?」

那侍女道:「是『秦嶺雙凶』,複姓宇文……」

吳伯同截口一笑道:「我知道了,是在武林中,頗有名氣的人物。」

接着,又漫不經意地問道:「我隔壁房間的這位甄爺,又是甚麼人呢?」

那侍女苦笑道:「吳爺,奴家只知道他姓甄,是太上護法的朋友,其他的可一概不知。」

吳伯同「唔」了一聲道:「你說的這幾位貴賓,好像都還沒回來?」

那侍女點點頭道:「是的,他們經常是三更過後才回來的,我想,他們也該要回來了。」

她一頓話鋒,又掩口媚笑道:「爺!二號房間的甄爺,才厲害哩!」

這位侍女,年約十七八,貌僅中姿,除了身裁嬌巧如香扇墜之外,似乎並無特別動人之處。

吳伯同並無寡人之疾,通常對女人,都不太注意,何況,目前這位侍女,初看之下,並無動人之處,因而直到目前,他還不曾問過這侍女究竟叫甚麼名字。

但經過這一陣談話之後,才逐漸發覺這侍女的特點了。

她不但談鋒甚健,而且,連眼睛、眉毛、都同時在說話,尤其是那嬌甜的語聲,更是有如出谷新鶯,悅耳已極。

至於目前這掩口媚笑狀,算得上是冶盪已極地,使得像吳伯同這等定力極高的武林高人,也禁不住為之怦然心動。

他心中暗自嘀咕著:「這妖女的狐媚手段,果然不同凡響,怪不得會派到一號貴賓室來……」

但他口中卻漫應道:「是么!是怎樣一個厲害法?」

那侍女媚笑如故地道:「他……來到這兒才三天,卻……換了五個伺侯他的女人。」

吳伯同訝問道:「那是為甚麼呢?」

那侍女笑得花枝亂顫地道:「爺……您……您真老實得可以,那些女人都……都……吃不消呀!」

吳伯同方才的問話,可並非裝迷糊,因而當他聽了對方這暖昧的答話之後,才恍然大悟地,蹙眉搖了搖頭。

那侍女又媚笑道:「爺,奴家在這兒當差,已快兩年了,您算是這兩年來,奴家所見到的,最老實,也最具長者風度的一位貴賓。」

吳伯同忍不住拈鬚笑問道:「是么,如果我不老實,也不具長者風度時,你怕不怕?」

那侍女媚笑如故地道:「我才不怕哩!這兩年來,我見得太多了,那些人,別看他們道貌岸然的,可是,一到像現在這麼單獨相處時,就像是一輩子不曾見過女人似地,醜態畢露了。」

吳伯同呵呵一笑道:「小丫頭,你這張嘴,也夠厲害呀!」

那侍女又笑了,笑得既神秘,又冶盪:「其實,吳爺您是少見多怪了,奴家最厲害的,可不是這一張嘴皮子哩……」

說着,並將一個嬌軀,徐徐地偎了過去。

吳伯同抬手將她輕輕地向前一推,並含笑接道:「老夫耄矣!不中用啦……」

就當此時,室外的院落中,忽然傳來一聲蒼勁厲喝:「宇文雷,你們兩兄弟,給我站住!」

吳伯同乘機一整臉色道:「小丫頭,外面是誰在咆哮?」

那侍女道:「好像是九號房間那位李爺……」

小院中傳出一個沙啞語聲道:「誰?」

那是任侗的語聲,吳伯同與任侗,雖然是老朋友,但因彼此分別多年,而此刻的任侗,又是故意模仿宇文雷的嗓音,因此,吳伯同竟然一點也聽不出來。

那蒼勁語聲冷笑道:「宇文雷,你連老朋友的口音,都聽不出來了?」

這當口,吳伯同已飄身出室,站在門外的陰影中,向院落瞧去。

那冒充「秦嶺雙凶」身份的任侗、張三二人,正並肩站在走廊上,看情形,好像是剛由外面回來,還沒進入室內。

至於院落中那位語聲蒼勁的「李爺」,吳伯同卻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橫行西北一帶的獨行大盜,「喪門客」李大木,這情形,不由使他心中暗地冷笑着:「蛇鼠一窩,都不是好東西……」

任侗與張三二人,因為是冒充別人的身份,深恐被人家識破,而隨時都特別當心。

因而方才李大木的那驀地一叫,可委實使冒充宇文雷的任侗,暗中為之大吃一驚。

但當他冷眼向對方一瞥之後,總算放下心來,至少這位不速之客,他是認識的,因而當李大木的冷笑過後,他卻是仰臉哼了一聲道:「誰不知道,『秦嶺雙凶』一向是獨來獨往,根本沒有朋友……」

賓館的院牆外,傳來一聲朗笑道:「賢昆仲雖然沒有朋友,卻有數不清的冤家。」

話到人到,一位長髯垂胸的古銅長衫老者,已飄落李大木身邊。

這位不速之客,不但任侗不認識,連那有「無不通」之稱的吳伯同也不認識。

這情形,不由使任侗暗中苦笑着:「不如意事,一齊來了……」

但他外表上,卻仍然是既冷且傲地,脫口沉聲喝道:「報上名來!」

那古銅長衫老者冷笑一聲道:「現在,且由你狂,老夫公孫泰,夠了么?」

公孫泰是「川、康」一帶的強盜頭兒,這情形,不由使任侗心中嘀咕著:「『秦嶺雙凶』這兩個死有餘辜的東西,怎麼生前老是同黑道上的自己人過不去呢?」

但他口中卻「唔」了一聲道:「夠啦……」

李大木冷笑一聲道:「是否也要我報上名來?」

任侗淡然一笑道:「李大木,別耽擱時間了,你們兩個,是那一點不舒服,痛快地說出來,作個了斷吧!」

李大木冷笑道:「事情才隔半年,你就忘記了?」

任侗哈哈大笑道:「『秦嶺雙凶』生平不作好事,但所作的壞事,卻是既絕且多,你自己不說出來,我能知道你指的是那一碼子事哩!」

李大木冷哼一聲道:「好!我自己告訴你,半年之前,在『潼關』的『四方客棧』中,黑吃黑的那一幕,你總該還記得吧?」

任侗故意沉思了一下之後,才「唔」了一聲道:「我記起來了,是好像有那麼一回事。」

「那麼……」李大木注目接問道:「這宗公案,如何了結?」

任侗含笑反問道:「依你之見呢?」

李大木一怔道:「你願意接受我的條件?」

任侗笑道:「那要看你所提的,是怎樣的條件了?」

李大木沉思著接道:「看在咱們同是黑道上的人物的情份上,我不為已甚,只要你將當時吃下去的吐出來,並對我那三個死難的徒弟,作適當合理的補償,我也就不願再追究下去了。」

任侗淡淡地一笑道:「你老兄說的頗近情理,我也願意接受,只是……」

他晃了晃一雙拳頭,含笑接道:「我這兩個夥計,可不同意。」

李大木臉色一變之間,一旁的公孫泰,也含笑接道:「二位的廢話算已告一段落,現在,該讓我來說幾句啦!」

任侗仰臉漫應道:「你又是那一點不痛快?」

公孫泰臉色一寒道:「去年五月,在『長安』西郊,被你們姦殺的那個白衣女郎,你知道她是甚麼人么?」

任侗心中苦笑着:「俗語說得好:債多不愁,如今只好將所有的黑鍋,都照背如儀了……」

他心頭想着,口中卻笑問道:「難道那是你的女兒?」

公孫泰點首冷笑道:「不錯……」

任侗截口笑道:「那也算不了甚麼,你公孫泰生平作多了缺德事,才有這種現世報……」

公孫泰截口怒叱道:「住口!」

李大木也沉聲說道:「宇文雷,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現在,是該你們兄弟還我公道的時候了!」

任侗呵呵大笑道:「是啊!這真是快人快語。」

一直不曾吭氣的張三,也插口接道:「那真好極了!咱們是兩兄弟,你們也可暫時算是兄弟倆,公平交易,一個對一個,誰也不吃虧。」

李大木冷笑道:「憑你們這兩塊料,有我李某人一人也足夠收拾的了,還用得着兩人聯手么!」

公孫泰連忙接道:「李兄,以咱們兩人與他們兄弟之間的過節情形而言,在下是比較嚴重,所以,這第一陣,還請李兄能讓給在下。」

任侗呵呵大笑道:「閻王爺並沒限定你們報到的時間,用不着爭先恐後,依區區拙見嘛!

你們兩個,最好是一齊上。」

李大木冷笑一聲道:「公孫兄,咱們誰也不讓,乾脆恭敬不如從命,就一齊上吧!」

一道人影,疾瀉當場,現出一位黃衫老人,向著當事雙方,作了一個羅圈擠道:「諸位兄台,能否請給在下一個面子,所有過節都壓后再談,可好?」

來人是「百靈城」的護法,也是這賓館中的總管袁尚志。

這位袁護法,在「百靈城」的護法級人物中,是頗為吃得開的一位,其在江湖上原有的名氣,比起「秦嶺雙凶」來,可還要響亮得多。

目前,他這一出場,自然使得這劍拔弩張的局面,暫時鬆弛下來。

同時,由於方才的那一陣呼喝叱罵聲,已引來不少住在賓館中的人,圍集小院四周,這些人,本來以為有一場熱鬧可瞧的,這一來,自然免不了失望,甚至還有人喟嘆出聲。

公孫泰微微一怔道:「袁總管的全面,自然應該尊重,但在下殺女之仇,卻也未便善了,我看……」

他沉思著向袁尚志說道:「我們轉移到區郊去,這樣,對袁兄總不會有甚妨礙了吧?」

袁尚志苦笑道:「改到郊區去,自然能使在下免去干係,但在下卻仍然希望諸位,能化干戈為玉帛……」

任侗截口接道:「袁兄這一番好意,恐怕我們雙方都沒法接受……」

李大木也截口接道:「對了!我們就決定去郊區作一了斷吧!這樣一來,袁總管也不會有甚麼為難的了。」

接着,立即向任侗、張三二人沉聲說道:「你們『秦嶺雙凶』,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想必不至於臨陣脫逃吧?」

任侗揚聲說道:「二位請儘管放心,也請先行帶路,不論湯里火里,在下兩兄弟一定奉陪就是。」

※※※

就在真的「秦嶺雙凶」畢命的那片松林中,又新添兩個冤魂。

這兩個新添的冤魂,是公孫泰與李大木,當然,這兩人是死在假「秦嶺雙凶」之手。

雖然後面有不少的人跟着看熱鬧,可是卻沒人知道,「秦嶺雙凶」是用一種甚麼手法,將公孫泰、李大木這兩個黑道上的巨擘殺死的。

因為,當那些看熱鬧的人,剛剛到達松林邊緣時,松林中已傳出兩聲凄厲的慘號,接着,是任侗那凜人心魄的「嘿嘿」冷笑:「原來你們兩個,也不過是徒擁虛名之輩……」

這情形,自然使隨後跟來的群豪們,既失望又心驚地,感到滿不是滋味。

失望的是,老遠跟了來,卻沒看到甚麼熱鬧,心驚的,卻是功力本來不如李大木與公孫泰二人的「秦嶺雙凶」,居然會有出人意外的身手,竟然這麼乾淨俐落地將對手宰掉了,以時間估計,雙方交手,絕對不會超過十招。

當隨後趕來的群豪們,看着李大木、公孫泰二人的屍體,微微發獃時,任侗淡然一笑道:

「諸位,非常抱歉,這兩個實在太差勁,以致使諸位沒看到熱鬧。」

張三也含笑接道:「老大,別廢話了,也別給地方上惹麻煩,還是多費點神,將這兩個給埋好吧!」

任侗點點頭道:「對!對!人死不記仇,理當將他們的屍體埋好才是……」

當他們兩位着手掩埋李大木、公孫泰二人的屍體時,那些隨後趕來的群豪們,也自覺無趣地,紛紛離去。

任侗、張三,二人匆匆地埋好兩具屍體后,互望着苦笑道:「這也算是冤家路窄。」

接着,張三又輕嘆一聲道:「像這種麻煩,以後可能還多著哩!」

任侗忽然以食指向唇邊一豎,傳音說道:「噤聲!」

松林深處,忽然傳來一聲輕笑道:「能於舉手投足之間,致李大木、公孫泰二人於死地,並於十丈之外,察覺老夫的行跡,『秦嶺雙凶』莫非已脫胎換骨了不成!」

任侗含笑接道:「朋友,別躲躲藏藏了,還是大方一點,自動站出來吧!」

他的話才落,眼前人影一閃,八尺外,已出現一位面幛紗巾的黑衣怪人冷然接道:「老夫已遵命出來了,不知賢昆仲有何見教?」

任侗淡然一笑道:「見教是不敢當!閣下身手超絕,當是武林中有名的高人,何必故作神秘,戴上面紗哩!」

黑衣怪人哼了一聲道:「老夫這面紗,並非為你們兩個而戴。」

說着,已隨手將面紗揭下,現出一張青慘的老臉,冷笑着問道:「現在,老夫已揭下面紗了,你能認得出來么?」

任侗啞然失笑道:「幛面紗巾之下,居然還有人皮面具,閣下也真是夠神秘的了。」

黑衣怪人又哼了一聲道:「少自作聰明,老夫是天生的青慘面孔,可並非戴有人皮面具。」

任侗自我解嘲地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少見多怪了。」

張三也含笑接道:「目前,既是閣下的本來面目,能否請報個萬兒?」

黑衣怪人冷冷地一笑道:「可以,先將你們的來歷報上來。」

任侗笑道:「閣下明知我們是『秦嶺雙凶』,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黑衣怪人笑了,笑得非常陰森,也非常神秘:「就是因為老夫對『秦嶺雙凶』太熟悉了,所以才必須要你們先報來歷。」

任侗暗地心驚,但外表上卻是泰然自若地一笑道:「閣下懷疑我們是冒充的?」

黑衣怪人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張三哼了一聲道:「別廢話了,有甚麼事,不妨直截了斷的說出來!」

黑衣怪人「唔」了一聲道:「這倒也算得上是快人快語。有句俗話,叫作真菩薩面前莫燒假香,你們的手法算得上很高明,但你們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老夫我,現在懂了么?」

張三冷笑一聲道:「還有些甚麼,一齊說出來吧!」

黑衣怪人笑道:「如果我不提出證據來,要你們自己承認是冒充的宇文兄弟是行不通的,方才你……」

抬手向任侗一指道:「殺死公孫泰的劍法,分明是與『百靈城』同樣的『分光劍法』,你打得好如意算盤,以為只要趁那些看熱鬧的人,還沒趕來之前,以乾淨俐落的手法,解決掉那兩個之後,就不會有破綻露出的了,殊不知卻被老夫我,在暗中……」

張三截口笑道:「夠了!閣下是否也看出我殺死李大木時,使的是甚麼武功么?」

黑衣怪人冷笑道:「你使的是以往『無極派』的『一元劍法』,是也不是?」

任侗、張三兩人,對於對方閱歷之豐富,以及就在一旁默察自己將公孫泰、李大木二人殺掉,而不曾察覺出來,算得上是既佩服,又驚凜,還得加上三分慚愧。

不過,他們表面上還是鎮靜如恆地,由任侗發話道:「閣下是武林中少見的高人,當知道天下武學,萬流同源,在下的劍招,也許確如你所說,有點和『百靈城』的『分光劍法』相似,但如果據此而斷定我們的身份有問題,那就未免有點貽笑大方了。」

黑衣怪人笑了笑道:「我承認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據我所知,『秦嶺雙凶』擅長的是『游龍劍法』,如果你們也能使出『游龍劍法』來,我才相信你們是真正的『秦嶺雙凶』。」

張三笑問道:「閣下憑甚麼來考察我們?」

黑衣怪人冷然接道:「憑我是你們太上護法的莫逆之交,而你們目前,卻是『百靈城』的護法身份。」

任侗笑道:「這理由雖然太以牽強,但我們兄弟,卻仍然願意接受考驗,不過,那考驗我們兄弟的人,卻不是閣下你。」

黑衣怪人一怔道:「你是說,老夫不夠資格?」

任侗點點頭道:「不錯。」

接着,他又神色一整道:「只有『百靈城』的城主、太上城主以及太上護法,才夠資格考驗我們。」

黑衣怪人笑了笑道:「我是你們太上護法的莫逆之交,理當可以代表你們的太上護法,二位,我特別提醒你們,這是最客氣的說法了。」

任侗呵呵一笑道:「朋友,你幾時曾聽說過,『秦嶺雙凶』是會受威脅的人物?」

張三也淡然一笑道:「你閣下口口聲聲說咱們太上護法的莫逆之交,口說無憑,至少也該報個萬兒出來,讓我們兄弟斟酌斟酌的。」

黑衣怪人冷笑道:「老夫走南闖北,見識過的人,有若恆河沙數,可不曾見過像你們這等不識相的人。」

「嗆」地一聲,已亮出一枝青鋼長劍,淡笑接着道:「老夫多年不曾動過兵刃,今宵對你們兩個算是特別看重,才破例亮出長劍來,二位別客氣,請啊!」

這時,任侗心知已難免一戰,立即趁對方說話之間,向張三以真氣傳音說道:「老辦法,二字真言……」

他們這「二字真言」,就是「快」和「狠」二字。

這二位,自從冒充「秦嶺雙凶」的身份之後,像目前這些麻煩,也早在意料之中,因而暗中磋商言這「二字真言」,以作為應變的法寶之一。

片刻之前,收拾公孫泰、李大木二人,就是實行那「二字真言」,如今,眼看已沒法再行搪塞,只好又打算故技重施了。

他傳音完畢之後,立即沉聲喝道:「老二,咱們恭敬不如從命,上吧!」

「慢著!」隨着這一聲嬌喝,季雲娘已飛墜當場,冷然接道:「我還有話說。」

任侗一見到季雲娘,禁不住心頭五味雜陳,熱血沸騰地,身軀也發出輕微的顫抖。

是的,以他與季雲娘以往的關係而言,在此情此景之下重逢,自然禁不住有這種激動的。

黑衣怪人笑道:「太上來得正好。」

季雲娘揮了揮手道:「甄老請退過一旁,這兩個讓我來收拾。」

黑衣怪人「哦」了一聲道:「原來太上也知道這兩個有問題。」

季雲娘一挫銀牙道:「我不管他們有沒有甚麼問題,他們殺死了任侗,我就要他們償命!」

這真是夠滑稽的了,任侗活生生地在她面前,她卻認不出來,並且要殺死這位任侗,以替她心目中的任侗償命。

試想:身為當事人的任侗,他聽到這句話之後,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呢?

就當他百感交集,心頭酸、甜、苦、辣、一齊來之瞬間,黑衣怪人卻含笑接道:「太上千金之軀,對付這麼兩個小毛賊,何用親自出手哩!」

說着,已緩步走向季雲娘身邊,諂笑着接道:「太上,在下有一個機密消息奉告。」

「不!」季雲娘毅然接道:「一切都等我殺了這兩個賊子之後再說。」

黑衣怪人神秘地笑道:「太上,你如果不先聽我的秘密消息,你會後悔的。」

季雲娘微微一怔道:「是么!那你就先說吧!」

黑衣怪人本已走近季雲娘身前三尺處了,聞言之後,又向前逼近一步道:「事情是這樣的,據在下所知,任侗可能並沒有死。」

季雲娘又是一怔道:「真的?」

黑衣怪人漫應道:「當然是真的啦!」

他,口中漫應着,右手卻突然揚指凌空連點,制住季雲娘前胸的三大要穴。

他們之間,距離是那麼近,又是自己人,黑衣怪人的身手,又相當高明,因此,儘管季雲娘是當代武林中少數頂尖高手之一,在變出意外之下,還是著了他的道兒。

這情形,使得旁觀的任侗、張三二人,也不禁為之心神大震地,不知所云。

但那黑衣怪人卻是淡然一笑道:「這兩個,我還有借重他們之處,如果給你殺掉了,豈不太以可惜。」

季雲娘強定心神,嗔目怒叱道:「甄大元,你竟欲何為?」

甄大元(黑衣怪人)「嘿嘿」陰笑道:「沒甚麼,從現在起,咱們『百靈城』的領導階層換了人。你那太上城主的職位,已被百里兄所取代,區區在下,暫時承太上護法職位,至於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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