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凱歌到報社找徐正光,本來只是想送送履歷表,沒想到他竟問她是否能馬上上班。

為了想快點適應環境,凱歌點頭答應了。

一整天下來,徐正光並沒有讓她跟着其它同事去跑新聞,而是由內部文字編排開始做起。

這樣的工作,凱歌做來得心應手,一轉眼,她竟忙到了晚上六、七點。

看看窗外天色已暗,盞盞霓虹點綴著街景,她終於忙完了手邊的工作。

才關上計算機,抬起頭來,就見到徐正光端著一杯咖啡走過來。

「第一天上班就加班,看來我真是沒用錯人。」他說着,將手上的咖啡遞給她。

凱歌接過咖啡,對着他一笑。「謝謝,剛到新環境,是該認真些。」

「妳這句話有語病。」徐正光將一手插到西褲口袋中,臉上的笑容十分愉悅。

「喔?」凱歌知道他在開玩笑,於是也笑着問。

現在她發覺,與他相處其實不難。

如果當年在學校時,他沒向她告白,她想兩人應該早就成為朋友。

「以後熟悉了,就可以不用這麼認真啦?」徐正光攤攤雙手。

看着他,凱歌噗哧一笑。「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

「我當然知道。」沒想再逗她,徐正光抬手看了眼手錶。「已經快七點了,不如一同去吃個飯,如何?」

「這個……」凱歌猶豫了下。

「就算是慶祝從今天起,我多了一個得力助手。」徐正光說。

凱歌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正想開口答應,背包中的手機卻突然響起。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她拿起背包,由裏頭找出手機,一接通,電話那端卻傳來女子的哭泣聲。

「喂,我是商凱歌。」

「大姊,妳快點來救我和爸媽,我們在遠企的XX餐廳里。」是凱箏,她邊哭邊說着,聽得凱歌一頭霧水。

「怎麼了?妳們發生什麼事……」她還沒來得及將話問完,凱箏就已經掛斷電話了。

「怎麼了嗎?」徐正光關心的問。

「沒、沒什麼。」凱歌不想讓外人知曉家務事。「對不起,我今天不能跟你去吃飯了,我爸媽還有妹妹突然上台北來,要我趕去見他們。」

「那妳快去吧!」徐正光並不勉強。

「謝謝,改天換我請你!」凱歌對着他一笑,拿起背包就要離開。

「對了,從這邊到遠企,要如何搭車。」她忽然想起,台北的路她還不是很熟。

「要不要我送妳?」徐正光不想放棄機會。

「不了。」

「那……」徐正光想了下。「妳搭計程車好了,否則妳得搭捷運再轉公車,或轉兩次以上的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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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凱歌一踏入餐廳,侍者就引着她來到這間包廂。

侍者在門板上輕敲了幾下后,推開門讓她進入。

凱歌才一踏進包廂,就見到商叔叔、母親和凱箏三人全縮在一塊,而坐在靠窗的位置那雙手抱胸的男人,正是龍寘謙。

「怎麼了?」她問,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妳是第一個敢將我的話當耳邊風的人。」龍寘謙的聲音聽來極不高興。

凱歌不明白他為何這麼說,她走了過去,站在王雲黛身旁。「媽,怎麼了?」

王雲黛抬頭瞪了她一眼,小聲地說着:「他說我們耍他,他要見的是妳,我們為何帶凱箏來。」

「大姊,妳跟他說說,讓我和爸媽先走如何?」凱箏悄悄地伸出一手來,扯了凱歌的衣袖一下。

這個男人雖然英俊又多金,但只要一想到方才他發怒的模樣,凱箏死也不敢再接近他,更別提要跟他結婚了。

凱歌從不認為商叔叔、媽媽和凱箏會是膽小的人,但此刻,他們似乎是真的被嚇著了。

這個惡劣的男人!到底對她的家人使了什麼手段?

「走吧!關於婚禮的一切細節,我會派人跟你們聯絡。」龍寘謙再度開口,他的耳力極佳,凱箏小聲的話,他全聽進了耳里。

彷佛得到特赦,商家夫婦和凱箏三人,飛也似地站起身—拉開門,逃難似的往門外沖。

「他們居然這樣丟下妳。」他道。

迎着他臉上揶揄的笑,凱歌的火氣很難不飆起。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低級?你到底怎麼恐嚇他們?」

對於她的怒火,龍寘謙選擇視而不見。緩緩地抬起一手來,示意要她走近。

「你根本是個混蛋!」嘴裏雖罵着,不過凱歌還沒膽大到敢不聽他的話。

她挪挪腳步,才往前走了兩步,就被他傾身一拉,無預警地被拉到他面前。

「他們說要將妳最小的妹妹嫁給我?」他取下金邊眼鏡,銳利的眸光似要將人給看穿——他想確認她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如果她不僅知曉,而且還是同意的,那麼,他就會狠狠地給她一點教訓,好讓她知道,他龍寘謙一向說一不二。

「那就恭喜你了,你抽到我們家的最大獎!」凱歌無懼地迎着他的目光,掙扎着想抽回手。

「妳果然知道!」他不僅沒讓她如願,還加重了手勁。

凱歌疼得喊了出來:「放開我,你捏疼我了,你這個惡魔!」

「惡魔?」他微微地勾起嘴角。「這是個不錯的稱呼,我喜歡。」

「你到底想怎樣?」如果可以,她真想甩他兩巴掌。

「我想怎樣……」龍寘謙笑了,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妳很快就會知道,我不是個可以任人擺佈的人。」

說着—他一手突然箝緊了她的下顎,在凱歌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已經吻住了她。

這是個強勢的吻,強勢得接近懲罰。他幾近霸道地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的品嘗著屬於她的香甜滋味,直到兩人的呼息漸漸濃濁,他才離開了她的唇。

「今晚可以跟妳吃飯嗎?算是回請。」他的眸光從她的唇瓣移開來,看着她動人的眼瞳。

凱歌的大腦還沒回復運作。

見她沒回話,他修長的指頭再度撫上她的唇。

終於回過神來,凱歌反射性地退開一大步來。「你難道一直都是這樣恣意妄為的嗎?」

他已不是第一次吻她,卻總讓她無從防備。

聳聳肩,龍寘謙不以為意地道:「我只是想回請妳一頓。」

「我並不想跟你吃飯。」凱歌死命地瞪着他。

「這點,我看是由不得妳。」他說着,轉身走到門邊,拉開門,朝着外頭的服務生招招手。

服務生很快走了過來。

「這餐廳的上海菜做得還不錯,就來幾道招牌菜如何?,」龍寘謙轉回頭來問凱歌。

凱歌還生著氣,不想理他,只是睜著一對大眼狠狠地瞪着他。

「妳沒意見的話,就照着我的習慣上菜。」他擺了擺手,對着服務生說。

服務生應了聲是,很快地退下。

門又被關上,他回到她的身旁,拉起她的手,在桌邊坐下。

「妳早晚得適應我的恣意。」他沒頭沒尾地說。

「憑什麼?」

「憑我很快地就會成為妳的老公!」這句話龍寘謙是笑着說的,他發覺逗她似乎挺有趣的。這是以往他所遇到的女人,無法給他的。

「我不想跟你開這種玩笑。」

「這可不是玩笑。」這一刻,他是認真的。或許他真的病了,得了一種叫作「動心」的病。

他不知道如何可以醫好這種病,也許結婚會是個不錯的法子。

佔有她、讓她變成他的,或許他就能較不受她吸引,等到新鮮感沒了,也許病就能痊癒。

看着他認真的神情,凱歌的心驀地一動。

「在我家,凱箏是最優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說,總之,就算是她在害怕吧,她害怕真會與他牽扯在一起,那未來的日子她該如何過下去?

「喔?」龍寘謙高高地挑起一眉。

「我爸媽都是這麼說的,所以沒道理你舍優就劣!」

「妳是優?她是劣?」只手撐在桌上,龍寘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不是,她是優,我是劣。」凱歌真想一手打掉他臉上的笑。

他睨了她一記,道:「我不吃澀口的果子,也不喜歡半夜抱人起床尿尿。」

「你!」凱歌的臉驀地一紅。這個男人雖有着高貴的身分、令人着迷的外表,卻會說出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雙關語。

「我對妳的妹妹沒興趣,我要娶的人是妳。」他說得斬釘截鐵。

「我沒說要嫁給你。」

「妳父母點頭了。」他告訴她在她進到這裏之前所發生的事。

「那是因為你威脅他們。」

「我有嗎?」他當然不會承認。

「你沒有嗎?」她懷疑。

「嗯,或許我有說了一些話。」龍寘謙故作沉思的模樣。

凱歌睜大眼,想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我說要取得妳家那塊地,不見得要透過聯姻的方式。」

凱歌的眼睛瞪得更大。她才不信咧!這些話還不至於會將人給嚇哭、嚇傻吧?

雙手一罷,龍寘謙朝她笑笑。「妳不信?」

「鬼才信你!」

「算了,我老實告訴妳吧。」他故意停頓了下,腦中已經忍不住想像著接下來她會有何反應。「我跟妳父親說,除非把妳嫁給我,否則這次的合作就算破局,而破局之後,我可不敢想像會有何種報復的手段。」

這句話才比較像他這種超級惡質男,所會說的話。

「你都不怕天譴嗎?」最好老天爺能夠擦亮眼,打雷時,一次劈死他。

「天譴?」既然都說了,他不介意說得更清楚些。「想不想聽聽我的報復手段?」

凱歌對着他哼了一聲。

「我對妳的父母說,我會讓他們傾家蕩產。那塊地既然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我會動用人脈讓它變成政府的徵收地。

而妳家的動產、不動產、房屋、金融往來,只要動用我龍氏的關係,可讓這一切在一夕之間消失。」

「所以,他們就被你嚇著了?」凱歌相信,絕對有這個可能。

「至於妳的凱箏妹妹,別說我對她沒興趣,我甚至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所以她被你給嚇哭了?」凱歌真想沖向前去,狠狠地咬他一口。

這個男人真的很該死!而最該死的一點,是他做了這些可惡的事,可是由他的臉上竟看不出半點內疚?

「妳竟然沒尖叫?」在他說了那些話后,他以為她會尖叫的。

「我為什麼要尖叫?」她才不是那種會大驚小怪的女人。

「顯然我的這些話沒將妳給嚇著?」龍寘謙擺出一臉失望的模樣,「不過,有件事倒是讓我挺意外的。」

凱歌不想接話,繼續瞪着他。

「妳的父母和妹妹竟然拋下妳,逃走了!」

讓人點中了死穴,商凱歌那間僵住—心陣陣抽痛著。

原來,她並不是完全不在乎,她只是選擇漠視。

就這樣,包廂內霎時安靜了下來,直到門外傳來幾記敲門聲。

「龍先生,你點的菜好了,現在可以上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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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凱歌第一次乘坐有司機駕駛的私人房車,回到住處。

她原以為龍寘謙送她到公寓樓下,就會主動離去。

但他跟司機低聲交談了幾句,司機就倒車出了巷口,很快地消失在凱歌的視線範圍內。

「不請我上去喝杯茶或咖啡?」龍寘謙神情自若地踱到她身邊。

「不方便!」凱歌沒給他好臉色看。

「我看不出有何不方便之處?!」他向她伸來一手,表示樂意接收她手上的鑰匙,幫她開門。

「孤男寡女的,你說方不方便?」如果瞪人就能殺人,她真希望此刻就能奏效。

龍寘謙顯然不想再跟她多言,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鑰匙。「我們是未婚夫妻。」

晃了下手中的鑰匙,他眼尖地挑起一把,打開了公寓樓下的大門。

如果可以,凱歌真想破口大罵。

「妳還發什麼愣?不上樓嗎?」

凱歌咬着牙,惡狠狠地低咒了幾聲。

「快點!幾樓?」他催促的聲音又傳來。

「四樓。」凱歌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幾次相處下來,她逐漸明了了他的行為模式,只要是他想說的、想做的,一律反對無效,抗議都是多餘。

不知是因為他腿長,樓梯爬得快,還是凱歌太久沒運動,才爬到三樓,她已氣喘吁吁。

「妳在幹嘛?慢吞吞的!」已站在四樓的龍寘謙轉過身來見不到凱歌,於是又跑下樓。

雙手撐在樓梯的扶把上喘息,凱歌昂首瞪了他一記。「你別連爬個樓梯都欺負人。」

她的模樣讓龍寘謙覺得好氣又好笑。「才爬了三樓,竟就喘成這樣?」

凱歌咬着牙,一步一步走向他。「是呀,我承認我是缺乏運動,而且沒你有那雙長腿。」

龍寘謙看了她的下半身一眼。

「妳的腿是沒我長。」突然,他想起她那雙勻稱白皙的腿……體內突地感到一陣火熱。

「該死的!」他低咒了一聲,二話不說的牽起她的手,就往樓上走去。

「喂,我們說好,你喝完咖啡就得走!」站在門前,她好不容易甩脫了他的大掌。

龍寘謙朝着她笑笑,沒點頭,也沒搖頭。

「還有……這屋子可不是我的,所以你不能亂逛。」還好紅薇一早就出發到大陸去了,否則她可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

「妳跟人同居?」龍寘謙拿着鑰匙直接開門。

他雖沒看着她,但光聽着他冷冽的嗓音,就夠叫凱歌毛骨悚然了。

「是我的大學同學,女的。」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向他解釋,也許連她都不得不向惡勢力低頭。

龍寘謙回過身來看了她一眼。

見到他俊顏上的笑,她想,他應該是對她的回答感到很滿意吧!

「進來吧!」他退開一步。

凱歌小心翼翼地閃過他,進屋。

「我去廚房煮咖啡,你喝完了就走。」說着,她將背包往沙發上一丟,就進了廚房。

龍寘謙關上門,落了鎖,緩步踱到沙發旁坐下。

凱歌由廚房裏走出來。「我已經在咖啡機里加了咖啡豆和水,一會兒煮好后你自已進廚房去倒來喝,我要去洗把臉。」說着,她轉身就走。

沒來得及開口喊她,龍寘謙就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卧房的門板后。

由沙發上站起,他正想上前去敲門,手機卻在這時響起。

「喂,妳的手機在響。」他大聲地喊著,很確定不是自己的手機。

卧房那端沒有任何動靜,他再喊了次:「商凱歌,妳的手機響了。」

還是沒有響應,龍寘謙只好拿起她的背包,由裏頭掏出手機來。

一按下通話鍵,他還沒來得及出聲,電話另一端的人就迫不及待地破口大罵:

「妳這丫頭什麼時候心機變得這麼重?都說好了要把龍寘謙讓給妳妹妹,卻說一套,做一套……」

龍寘謙將手機拿遠,想着,話筒那端嘶吼著的瘋女人到底是誰?

「喂!妳別以為不出聲,我就不會找妳算帳!」

雖然將手機拿離耳朵,但龍寘謙依然可以清楚地聽到電話那端尖銳的吼罵聲。

這時,商凱歌剛好拉開房門走出來。

「你咖啡喝完了沒?」她想直接下逐客令,走過來,卻瞧見他的手中拿着她的手機。「你拿我手機做什麼!」

龍寘謙不耐煩地將手機塞到她手中。「有個瘋女人一直鬼叫鬼叫的!」

看着他擰緊了雙眉,凱歌將手機拿到耳邊。「喂,我是凱歌。」

「我還以為妳不出聲了,妳這個死丫頭,妳知不知道今晚的事妳商叔叔有多生氣,妳呀妳……」王雲黛在電話的那端揚聲謾罵。

不知過了多久,凱歌的耳朵都已痹,電話那端的人才甘心掛斷電話。

她獃獃地看了看手機,深深吸了口氣。

一轉過身來,卻見到龍寘謙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喝咖啡。

「怎樣?那個人發泄完了嗎?」他修長的指頭在茶几上敲了幾下,表示他善心的也幫她倒了一杯咖啡。

凱歌綻開一抹苦笑,她在沙發上坐下,端起苦澀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看了她一眼,龍寘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有件事我明知不該問,不過,還是想知道。」

她看着他,忽然間覺得很疲累,不想回答任何話。

「妳是不是妳媽親生的?」

這一句問話,觸動了凱歌內心刻音心隱藏的脆弱。

下一秒,她的眼睫眨了兩下,淚水開始無聲地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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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身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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