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壁上的鐘擺敲下第八響,八點了。

仍不見沈拓的人影,紀潔妤走向陽台俯瞰街上的車水馬龍,依舊沒有沈拓的身影。

她回到沙發坐下,看着一桌豐盛的菜餚,今日剛好是他們同居滿月,沈拓昨日還曾提起,不會又忘了吧?

她雖不明白他為何總有忙不完的事情,卻從不主動發問。該說的時機他自然會說,倘若他不想讓她知道,多問亦無益。

她站了起來,今晚不知為何總覺特別煩躁,起身踱向門外探了探電梯口,巧逢鄰家歐巴桑剛要入屋,歐巴桑瞧見她,便熱情的招呼:「吃飯了嗎?」

她微笑搖首,本想就此入屋,歐巴桑卻更熱情地猜測:「喔!等你哥哥是吧?」

這回她倒不知該如何回應了。哥哥?她微笑。倘若歐巴桑知道他們是同居關係,不知會是怎樣的反應?

歐巴桑瞧著這個不多話的女孩,是愈看愈喜愛,她異想天開地說着:「要不要交個男朋友呀?我的兒子不錯哩!」

未待紀潔妤回話,沈拓沉悶的聲響自兩人後頭傳來:「不用了,我就是她的男朋友!」

沈拓沉着臉看向紀潔妤,紀潔妤則一臉羞紅地低下頭去。

他越過發愣的歐巴桑走向她,擁着她入屋,留下一臉愕然的歐巴桑。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我們的關係?」入屋后,沈拓沉着聲問。

紀潔妤看了他一眼,低頭嬌羞地開口:「我們沒有什麼「關係」,我不知如何對她說明。」他剛剛親口說是她的男朋友,他們是這種關係嗎?

見他半天沒有回話,紀潔妤抬起頭來,一抬眼便對上他眼底的那團火,她當然明白那代表着什麼,她驚喘口氣,情不自禁地,她的心跳亂了步調。

「我沒別的意思。」她困難地開口。

他置若罔聞地兀自向她欺近,原本深邃的黑眸此刻更是深不見底,「現在才反悔,不稍嫌太晚?」他彎身靠向她,一手抬起她的下顎,另只手輕撫着她的面頰,隨着指間的滑動,他的唇散落在她臉龐的每一處,最終停在她的唇瓣親啄,酥麻醉人的悸動立刻傳遍全身,她柔軟的身子癱軟在他懷中,他輕啃她飽滿的朱唇,在她喘息的瞬間探入他的舌,他的舌尖在她口中滑動,探索深幽處的角落,急迫地索取她口中誘人的香甜……

一種奇特的興奮流竄她的全身,「拓……」潔妤不自覺的低喚,音量中飽含因慾念而發緊的嗓音,聽來更令沈拓血脈僨張。

「你都準備好了嗎?」他捺著疼痛詢問,不想在她迷迷糊糊時欺了她。

沈拓的詢問有如一桶冷水直接朝她灑下,紀潔妤聞言驚慌的後退,終於尋回方才迷失的神智。「不行的。至少不是現在!」她含羞地別過頭去,心頭則是膩人的甜蜜。

沈拓望着她輕嘆口氣,不再勉強她,轉身朝浴室走去。

「拓?」她急喚。是生氣了嗎?

他回頭朝她無奈一笑,壞壞的開口:「現在我需要的是一缸子的冰水!或者你有更好的提議?」

紀潔妤臉頰霎時燙紅,熱烘烘地直衝腦門,雙手則不知所措地在胸前重複扭絞緊握,此刻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沒事喚他做什麼?

沈拓瞧着她的窘態,居然放聲大笑,「看來這個時候還是冰水貼切些!」笑聲消失在門后。

在確認流水聲后,紀潔妤全身乏力的癱軟在沙發上。

時間一刻一刻的走過,潔妤由緊張的等待終至疲憊地睡着。

沈拓自浴室出來,見到的就是這一副景象。他搖頭笑笑,她對他是愈來愈不懂得防備,殊不知他的耐性可也有限呀!

「潔妤,潔妤。」他輕拍她的臉頰,桌上還有豐盛的佳餚尚未品嘗哩!

她微微地張開眼,意識仍未清醒。「怎麼了嗎?」揉揉眼睫,又往他身上倒去。

沈拓好笑地問:「小懶蟲,咱們該吃飯了吧?」他輕啄她的面頰,喜歡那種柔柔滑滑的觸感。

「哦,吃飯。」她依然閉着雙眼。

沈拓無奈地抱起她,走向飯桌,「今天是你生日嗎?這麼豐盛!」他看着滿桌的佳餚問道。

她挪個位置,「嗯!」哼了一聲,繼續她的睡眠。枕在他的身上舒服極了。

沈拓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他喝下一口湯,低頭喂入她的口中。

突然間鹹鹹的液體滑入喉頭直搗她的睡眠,她猛然轉醒。「拓,你在做什麼?」她驚訝地看着他,不相信剛剛那確實是他的舉止。

「喂你吃飯呀!」他有些賴皮地瞧着她一臉酡紅。

她緊急起身,「我自個兒來就好!」這回意識可全回來啦!

「我喂不好嗎?」他逗弄着她。

「拓!」她嬌怒地低斥。

「今天是慶祝什麼?生日嗎?」他轉移話題,不再逗弄她。

「我是個孤兒,哪來的生日?」她看着滿桌的菜餚突然記起。「你昨天自己提過的,怎麼忘了呢!你說要慶祝「滿月」的呀!」紀潔妤有些靦腆地問,好像還不曾聽人說過慶祝同居滿月的。

是呀!怎麼忘了她是孤兒呢?「那咱們就當是你生日,好不好?今天是七月十七日,以後這天就是你的生日,好嗎?」

「嗯!」紀潔妤直點頭,好高興她終於也有個生日了。

幸福洋溢的兩人愉快地用餐,沈拓心中的陰影此時亦不復存在。

餐中,紀潔妤將飯粒留在臉上,沈拓用舌去舔下它;沈拓賴皮挑食,紀潔妤則以口餵食。

看來他們的感情正逐漸快速加溫中。

沈拓與紀潔妤在客廳看着電視,近來他們愈來愈捨不得回房,只要是沈拓在家,紀潔妤總會陪着他看體育頻道。

紀潔妤專註地盯着螢幕畫面,而沈拓則是望着她的側面沉思,數日前與父親見面的場景又浮現腦海,那是一顆炸彈,至於何時引爆端視父親的耐性而定。

他不安地燃起一根煙,到時潔妤會如何選擇?

他瞇起眼審視着身旁的人兒。

紀潔妤突然感到一陣煙霧嗆鼻,回頭瞥見正在吞雲吐霧的沈拓,她微蹙眉頭,未經思索即伸手奪去他含在嘴裏的煙。

「吸煙的樣子好醜!」她愛嬌地湊上她的唇。「或許我的味道好些?」點水般輕觸后,她隨即嬌笑地避開他伸長欲摟抱她的手臂。

他悶哼一聲,強摟過她。「你的味道是很好!剛沐浴?」她的身子仍帶着沐浴乳的芬芳,甜美的氣息充斥着他的鼻翼,令他聯想起那日在衣櫥內的景象。他的目光灼灼,心情起伏不定,重重的一聲喘息,而後將頭埋入她的頸窩之間,「好香!」他輕啃她的潔白頸項,這麼抱着她好舒服,他枕着她的肩頭,輕問道:「潔妤,你可會離我而去?」對她,他仍沒有完全的自信。

因他的輕啃,她全身傳來一陣戰慄,「會呀!」她嬌笑着。

他全身一震,整個人都僵硬了。

她遲鈍地未感覺出他的變化。

她的嫵媚凈在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只見她起身輕輕撩撥髮絲,而後慵懶地又將身子依偎在他懷中,有些淘氣地緩緩開口:「倘若你不再收容我。」她好笑地昂首看着他逗趣的表情。

近來他們的相處愈來愈和諧,甚至有些時候紀潔妤會故意逗弄著沈拓,就如同現在。

只聽沈拓低咒一聲,更加緊縮臂膀,將紀潔妤整個人圈住。「小朋友,沒有人告訴你,這麼玩是很危險的?」

他威脅的口氣,只換來紀潔妤咯咯的笑聲。

他撩起她散在他頸上的髮絲把玩,將它湊到鼻前,吸取那淡淡的發香,再將它挪到唇邊,親吻那柔滑若絲的尾端。

「潔妤,別離開我!」聲音是在吹吐間輕輕逸出,不細聽是聽不見的。

但她聽見了,她抬起頭來回望着他,眼眶溫熱,心頭腫漲疼痛,他說了什麼?

他的眼眸閃著熱烈的期待,緊緊地盯着她一瞬也不瞬,紀潔妤感到他渾身在微微戰慄,甚至聽得見他心房的跳動;哦!不,是自己的心跳,胸口好似燒着一把烈火,把她一點一滴地燃燒成灰燼,她的喉嚨乾得直冒火,嗓子喑啞,她幽幽地低喃:「只有你不要我,絕不會是我離開你。」

她的話像一針催化劑。倏地,他緊緊摟住她,飢渴地吻上她的唇,滾燙的唇熨燙着她的,身上散發的熱氣密密實實地包裹住她,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將她揉入體內,「不會,這輩子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離開我!」他像是在對自己保證道。

紀潔妤張大眼,「拓,難道你不知道在一開始,我就深陷而不能自拔了嗎?這一生我別無所求,唯一的心愿只盼能將我的一生交付給你!」她以為他全明瞭的,這不是很明顯的嗎?她怎會離他而去?除非他不要她!

沈拓扳過她的身子,正視着她。「別忘了你今日對我的承諾,這輩子你就只能屬於我了,再也沒有選擇。」

奇怪了,這明明是恐嚇的言詞,怎麼聽來卻如此甜蜜?

紀潔妤重新倚回他的懷中,這輩子若想從他口中聽些好聽的話恐怕難了!

日子一樣的甜蜜,除了沒有真正的肌膚之親外,他們簡直就像一對新人般,過着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然而好景不常在。這日,整天下着滂沱大雨。

紀潔妤剛下課,繞道去了趟超級市場,準備買些鮮果蔬菜。當她進入超級市場時,裙角已經半濕。

沈拓今晚補習班有課,回家時鐵定仍是空着肚子,紀潔妤搖頭想着。

他總是不懂得照顧自己,真怕他那身子是否撐得住,偏偏他又讓人說不得,真是傷透腦筋!

「紀小姐,沈先生要你去見他。」一位西裝筆挺的男士突然擋住紀潔妤。

她剛選好一袋蘋果,「乾爹?」紀潔妤認得他,他是沈霸天的左右手。

「這兒請。」男士彎腰行禮,一隻手朝着外頭的停車處。

紀潔妤結好帳,隨他走了出去。

乾爹找她什麼事呢?她想着。

也好一陣子不見了,當初隨着沈拓離開時,並沒有告知乾爹,不曉得他老人家可會原諒?

車子已駛進沈家大宅,紀潔妤是頭一次來到這裏,以往乾爹想見她,總會去她的住處,她倒不曾來過這個地方。

望着窗外,不禁倒抽口氣。這哪算家呀?簡直就像某座私人俱樂部!

紀潔妤懷疑的看向司機,司機先生朝後照鏡對她一笑。「沈家很大對不對?」

紀潔妤直點頭。

司機先生又一笑,「裏頭好玩的東西才多哩!可惜屋子裏的人全不看在眼裏。」這女孩很討人喜歡,與以往來此的女人不同,在她身上看不見金錢砌成的華貴,更沒有令人厭惡的心高氣傲,使他不自覺地多話。

司機身旁的男士瞥了司機一眼,司機先生馬上噤口。

「沈家還有些什麼人呢?」紀潔妤好奇地問,與沈拓相處了這麼久,卻從不曾談過他的家人。她只知道他的母親過世了,父親是沈霸天,其餘的一概不知,看來她與沈拓仍有一段好大的差距,她有些感慨地想着。

「紀小姐想知道的,沈先生自會告知。」司機旁的男士開口說道。

紀潔妤不再多話,專註地盯着車外,突然間她感到自己的窮窘,與此地的貴氣形成天與地的差異,不禁黯然。

她從不自卑,但這是第一次,她為自己的寒酸而感到羞愧。她低頭看見手裏的蘋果,蘋果的樣子長得並不好看,她在挑選時所想到的只是價格的差異,卻從不曾考慮過沈拓是否能下口?

或許他一直忍耐着她吧?為了她的貧窮!

他們原是這麼不相當呀!她怎能再作妄想?

天依舊在下雨,她的心也開始下雨。

紀潔妤站在挑高十五米的巍偉大廳內。

沈家的氣勢不用任何言語形容,只要你稍往大廳一站,便能心領神會,那股王者的尊貴氣勢,充斥着屋裏的每一個角落。

沈霸天自二樓邁下,身後跟了一位男士。

「潔妤,有一陣子沒見你了,你就不知乾爹這幾天心老是疼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想了許久,才知道是太過思念你了。」漂亮的外交辭令,沈霸天說得爽朗順口。

「乾爹。」紀潔妤不似從前的熱絡,她恭敬地喚著。她沒忘記沈拓不喜歡她太過親近乾爹。

沈霸天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她震了一下,隨即跟上他的腳步。

沈霸天哈哈大笑,牽她坐下。「見到你,什麼痛全沒了。看來,乾爹沒有你還真是不行呀!」

「乾爹?」不對,今日的乾爹不同於以往。乾爹是喜愛她,但從不熱絡的。

沈霸天神色一換,「拓兒,還好嗎?」他的眼有如鷹一般犀利。

紀潔妤全身一顫,「乾爹!」她此刻非常害怕,彷彿預知到將有什麼事發生般!

沈霸天撫着她的發頂,語重心長的開口:「潔妤呀!乾爹對你怎樣?」

「乾爹對潔妤恩重如山,若沒有乾爹的相助,定沒有今日的潔妤。」紀潔妤不假思索的開口。

「是這樣嗎?」沈霸天端起剛送上的茶飲了一口,「看來我真是老了,愈來愈不了解你們年輕人了!」他留下陷阱讓紀潔妤自己踏入。

紀潔妤急道:「乾爹一點都不老!潔妤錯了。」她眼眶含霧,不爭氣的淚水直要淌下。

「不老嗎?哈、哈、哈!你可真會說話。」

紀潔妤直搖首。

「那倘若要你陪伴着我,你可願意?」他犀利地望向她,但嘴角仍是上揚的。

紀潔妤又不假思索的直點頭,她完全不明白這話中的涵義。

「是這樣嗎?你不覺得陪伴着一個老頭子很無趣嗎?」沈霸天此時看來就像一個慈藹的長者。

「當然不會。」更糟了!

「但拓兒會不高興的,他老是怪我。」真是個老滑頭!

「我會向他解釋,他能明白的。」呆瓜呀!

「那麼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嗯。」完了!

「潔妤,我有強迫你嗎?」

「沒有。完全出於我的自願。」

沈霸天轉頭看向剛才跟在身後那位男士。「陳律師,剛剛的話你都記清楚了嗎?」

「是的,沈先生。」男士必恭必敬的回話。

紀潔妤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這是什麼意思?談話也需要律師記錄?

「那麼就有勞陳律師了。」

「恭喜了,沈先生!」

沈霸天轉身看向紀潔妤,手搭住她纖細的肩頭輕摟過她。「今後要勞煩你照顧了!拓兒那裏,陳律師自會將剛才的錄音帶送去,你就別耽心了!」他朝後頭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離去。

紀潔妤一時之間如入五里霧般,摸不清方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嗎?」心怎麼顫得這般厲害?

「潔妤呀!男女間不就是這麼回事?你情我願的,可別再裝迷糊。我看呢,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沈霸天愉快地說着,彷彿在談論著天氣一般。

她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待消化了沈霸天的話中涵義后,驚慌地站起。「哦,不!」她直往後退去,直到背脊抵住了一面牆,整個人虛脫地往下墜去,她痛苦地嘶喊出聲:「我們之們從來就不是這麼回事!」

是哪裏錯了?她的腦子裏嗡嗡作響,怎麼都回想不起剛才究竟說了什麼?

只覺得四肢不聽使喚的麻木,整個靈魂好像自軀體抽離般,縹縹緲緲,她茫然的瞪大眼,淚不斷地淌下。

沈霸天起身走向她,「那你說,我們之間應該是怎麼回事?」他輕撫她的發頂,「當我殷切期盼你長大的同時,你卻背叛了我,甚至拐騙我的兒子!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你當我是傻子嗎?」口氣是溫和徐緩的,卻自有一股冷意竄襲著紀潔妤的全身!

這是個可怕的男人,為什麼她從來都沒有發覺?

紀潔妤不相信地盯着他,不會的,乾爹不會這麼設計她!

她虛軟無助地低聲哀求:「乾爹,您是我所景仰的,一直以來,您在我心中都佔有極大的位置,但這是不同於男女之情的;我愛沈拓,但這並不表示我背叛了您,我與沈拓會孝順您,請您成全我們好嗎?求您!」

然而妒火卻使得他的眼神更為銳利,「潔妤,你若真愛拓兒,就該放了他。你們並不合適,他該娶一個與他更為匹配的名媛,那才是他該有的人生!」

紀潔妤一逕地搖首,淚眼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牽起她,指了指四周。「你看看這個地方,只有一個老人居住是多麼的孤寂,你怎麼忍心?就算陪陪我這個老人吧!難道連這點小事,你都做不到?」

紀潔妤淚不斷淌下,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事情,現在她不敢再隨意開口。

他撫着她的背脊,如同在愛撫心愛的寵物般。「拓兒是我沈霸天的兒子,他擁有一個人人稱羨的背景,他的前途原是不可限量,但為了你,他不惜與我翻臉,甚至甘願屈就碼頭工人的身份。潔妤,你說,這就是你給他的愛嗎?」他的眼眸閃現一道陰冷。

紀潔妤瞪大雙瞳,碼頭工人?

她不知道,從來就不知道!沈拓竟為了她屈就於碼頭工人?

她眼眶溫熱,心悸動着,原來這就是沈拓日夜忙碌的原因!

她到底為他帶來了什麼?他原是位富家公子,為了她,他擠進三十坪的公寓,為了她,他縮衣節食,為了她,他竟不惜自己的尊貴,屈就於碼頭工人!

「很吃驚嗎?這就是現實!拓兒一旦除去了我的庇蔭,那他就只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小子。潔妤,如果你堅持與拓兒在一起,那我可真是傷心。妒意會使我盲目,使我失去理智,它會促使我收回沈拓原該有的一切。你知道那將是怎樣的情況嗎?

你會看見原該是一位有為的青年,卻為五斗米折腰,他會因志業不得伸展,而終日鬱結於心,每日反覆着不可改變的現狀,你認為到那時候,他還會愛你?還會認為有了你,便有了一切?」陰森的語句,帶着濃濃的威脅。

沈霸天斜睨著紀潔妤,愛情?他嗤之以鼻!

任何情感全是金錢堆砌而成,他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女孩子要的是什麼,沒有人比他沈霸天更清楚。

沈霸天的威脅確實收到成效。紀潔妤翦水雙瞳閃著水光,殷紅的嘴唇不斷地抖動,掙扎了半天,才抖簌簌地發出喑啞而斷續的聲音:「我答應,什麼都答應!」

溫熱的眼眶,終究鎖不住決堤的淚水,拓!原諒我。我怎麼忍心讓你受貧窮之苦?那種日子她明白的,她不願沈拓為了她而失去原有的一切。碼頭工人,哦!她不敢想像。

她抹掉眼淚,她必須振作起來。

「乖,我就知道你一向很乖!」沈霸天滿意着他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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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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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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