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紀潔妤手中拿着二個便當盒,來到剛才與沈拓分手的地方,卻見不著沈拓的人影。「唉!不是說了要他等會兒的嗎?這麼沒耐性。」她喃喃自語。

紀潔妤見沈拓用餐時總是獨自一人沉默地用飯,周圍的同學又避他如蛇蠍,她看了好生難過,於是她利用在廚房工作的空檔準備了二個餐盒,想與沈拓一起用餐。

可她才轉回頭拿個餐盒,沈拓又不見人影,看來今天又是白忙了。

紀潔妤見不著沈拓正想轉回頭,不料,迎面而來的正是那日與沈拓起衝突的混混。她發現時已晚,想閃躲已來不及了。

為首者靠近紀潔妤,語氣輕佻地說:「喂!聽說你和那姓沈的小子走得很近?怎麼有錢人的屁比較香啊?媽的!老子把你,你不要,卻跑去倒貼人家!這是什麼?」他一把搶走她手中的飯盒,「嘿!嘿!你餵豬呀!二個便當?」

「還給我!」紀潔妤伸手要取回那人手上的便當。

「還你?好呀!那得先讓老子親一個。」他說着便丟下便當,伸手要抓紀潔妤。

紀潔妤想逃,卻被他的同夥人團團圍住。

她面色驚恐的慘白,雙手環胸。「這是學校,你別太囂張!我可不怕你!」可惜,她顫抖的聲音泄露了她的懼怕。

「哈,哈,老大,人家小妞說不怕你!」一群人咧嘴大笑。

他們朝她逼近,「你以為在學校我就動不了你,你當你是誰呀?人家有老爸挺著,你有什麼?你以為誰會幫你?笑話!」為首者強拉過紀潔妤,就要親上她的臉頰。

不料,卻被突如其來的一拳震退三公尺遠。

沈拓拉過紀潔妤將她挪向身後。「這是做什麼?」他陰冷的語氣中含着高張的怒火。

「媽的!專毀我的好事。你以為我怕你嗎?你有老子,我就沒有呀!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老子是誰?管閑事,眼睛也不照亮點?我把馬子干你屁事,快讓開!」為首者叫囂著,卻不敢貿然前進,上回吃的虧他可沒忘記。

沈拓轉向紀潔妤詢問:「還好嗎?」他的眼神流露出心中的不舍,看到她紅腫的手臂更令他怒火熾盛。

紀潔妤低下頭,安撫地說:「我沒事,咱們快走!」她瞧見了沈拓的怒氣,怕他又要惹事了。

那位為首者非但沒有乘機逃開,反而向前想對沒有防備的沈拓發出重擊。

沈拓眼尖地發現地上的黑影,回身反轉那人的胳膊,過肩這麼一摔,只聽見喀的一聲,為首者半身倚在圍牆上哀鳴,想是手臂折斷了。

但可怕的並不是這個,接下來事情就只是一瞬間,發生的速度快到令大夥都來不及反應,即見那位為首者的哀號聲由二樓應聲而下,在場的人皆驚恐着眼前發生的景象。

一時間驚叫聲四起,其餘人見狀紛紛逃避閃躲。「不好了,不好了!老大摔死了!」

紀潔妤臉色慘白地看着紛亂的現場,一個念頭忽地閃進腦海,只見她轉身用力地推開沈拓。「快走,這沒你的事!」

沈拓擰眉看向她,不解紀潔妤此時的作為。

紀潔妤抖著聲音對沈拓說:「人是我推下去的!他想非禮我,而我只是出於自衛卻不慎失手,這與你完全不相干。」

時間就定在那裏,他怒目地瞪視着她,心中百般交集。是什麼樣的心態讓她願意為他背負這麼大的罪名?但是他不要她替他頂罪,真是該死的她,難道在她眼中,他就這麼的懦弱?

「人是我弄傷的,不干你的事。」他何時需要人代他受罪來着?

巨大的身子往前一站,發自內在的王者氣勢,令趕至現場的人見了不禁冷汗涔涔!

那件事最後如何解決,沈拓並不清楚,因為他很快的就被安排出國留學。

他拉回飄遠的思緒,閉上眼。

沒想到這一走又是四個年頭!他因此而與紀潔妤中斷了聯繫。

短暫的相逢,只增加了他心頭的沉甸,那份深埋的情感在四年後引爆。

可那卻是一個更糟糕的相逢!

「沈總,CR的蘇小姐前來拜訪。」陳秘書透過對話機的聲響,打斷沈拓的回憶。

「請她進來。」蘇卉是唯一一位與沈拓談得上有交情的記者,她對他事業上的幫助可說功不可沒。

一位削著短髮,一身勁裝的女孩走進沈拓的辦公室。「嗨!聽說你又製造新聞了?怎麼不事先通知我,好讓我在老編面前跩一下!」她開着玩笑抱怨道。

沈拓睨了她一眼。「你沒事跑到我這做什麼?若是為了採訪新聞,那就請回吧!」他站了起來,走至沙發坐下。

蘇卉笑笑,一臉不以為意。與沈拓認識至今也近八年了,他那嚇死人的脾氣,可嚇唬不了她,她太明瞭那只是他的保護色彩。唯一令她遺憾的是她始終無法進駐他的心底,即使這八年來只有她能走近他的身旁。

她來到他對面的沙發坐下。「怎麼說我蘇卉可也是CR的紅人,想要我採訪還得排隊,你沈拓別不知好歹了!不過,我也懶得理你,就讓你自生自滅好了!」她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蘇卉瞧了一眼無動於衷的沈拓,懶得廢話。「我是來跟你談個交易,咱們情報互換如何?我這兒有份雅訊的內部資料,裏頭詳細記載員工品行及能力,我想對你重新整頓雅訊會有幫助,畢竟一家公司的成敗不能完全歸咎於經營者,這些你比我清楚。雅訊之所以被你併購,員工脫不了責任,但裏頭還是有些可用人才,你不妨費點心思。」

沈拓閑散地端起咖啡。「你想要什麼情報?」

「我老哥是不是近期回台灣?」

蘇允是沈拓在美留學時的同學,但兩人的交情卻是在台灣奠基。蘇允是電子業的奇才,沈拓之所以能在電子業快速竄起,蘇允是第一功臣。而他的妹妹也就是蘇卉,在財經圈內更是享有盛名,一些特殊情報均無法躲過她的追擊,在必要時給予他不少的幫助。

「下星期三,十一點的飛機。」沈拓盯着站起身的蘇卉答。

蘇卉往門口走去,表示交易結束。

「你去哪?」沈拓喊住正要開門的蘇卉。

「放長假。」蘇卉聳聳肩,不置可否地回答。

「別玩得太瘋!」沈拓拿起蘇卉留下的資料翻閱,隨口交代。蘇允對蘇卉的管教是太嚴苛了,以至於蘇卉老是躲著蘇允。

蘇卉倚靠門檻斜睨著沈拓打趣道:「你還沒有資格管我,除非……」她頓了下笑道:「你終於有興趣在身分證上加上我的名字!」

沈拓皺起眉頭,抬頭瞧了一眼蘇卉,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玩笑。

蘇卉瞧見他冷眸凝睇著自己,無趣地道:「算了,算了!這麼禁不起玩笑。」她旋身往外走去。「告訴我老哥別找我,該回來的時候我自會回來!」

蘇卉的話語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沈拓收回視線。身分證上嗎?那個空格只留給一人填補!

一九八九年

當沈拓在美國接到母親過世的消息匆促趕回時,並未見到他那忙碌的父親。

由母系家人口中得知,母親病重期間並未得到父親的關注,她是獨守病榻而亡。

自懂事以來,他便明瞭父母的婚姻關係只維持在表面上的和諧。父親在外的紅粉知己無數,新寵更是一個換過一個。

可是父親始終不曾背離母親,即使他們在家早已形同陌路,但對外仍是一對賢伉儷。那麼是誰有這麼大的本領,能讓父親不畏閑言,任由母親孤守病榻而亡?

他高張的怒火激起他調查父親新寵的決心。

當沈拓看着手中的密函時,他的眼神如鷹般冷峻得令人不寒而慄。

是她?

他感到心裏一陣的刺痛,這再一次證明,人總會在金錢與權勢中迷失自己!

就連那個清麗脫俗的小女孩,也無例外。

他雙手環胸倚在離她家門前幾公尺遠的路燈下,審視着眼前壯觀的建築物。那是一幢華宅,出自大手筆,由此可以想見父親對她是較為特殊的。

資料顯示,父親並未與她同住,卻給了她一幢價值不菲的華宅,由此可知父親對她的寵愛程度非比尋常。

一輛黑色轎車直駛而來,沈拓隱身於燈柱後頭。車子直駛入華宅,由沈拓的方向看去,只能瞧見踏出車門的是個長發飄逸的玲瓏身影,他眼眸射出一道寒光,直盯着那縷身影進入大廳。

是她!

他的手指因緊握而嘎嘎作響,他的憤怒明顯地寫在臉上。

紀潔妤自浴室出來,坐在梳妝台前梳理那頭及腰長發。當她由鏡中發現床頭坐着一名男子時,她大驚站起。驚慌中絆倒了椅子,緊接着她的手打翻了桌上的東西,但當她再次看清來人時,她則驚恐地以雙手捂住紅唇,止住那即將失控的驚叫!

她不信地張大那雙翦水雙瞳。「沈拓?」

沈拓沒想到她一眼就認出了他,畢竟這四年他不能說沒有改變。何只是他?立於眼前的娉婷身影相較於四年前,更引人心動,而那份清麗出塵的特質非但沒有減損反而更甚。他早已看出她的美貌不容忽視,但絕沒想到上蒼對她如此專寵,在她身上幾乎可以用「完美」兩字形容,莫怪他父親要對她如此沉迷了!

他站起身來,走向她。「見到我這麼令你驚慌?」他以手扳起她的臉頰,對上她那一雙含着水霧的雙瞳。

她的身子夾帶着沐浴后的芬芳直衝他的鼻翼,他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仔細地打量她。烏亮如星子的黑眸,此刻正閃爍著動人的水霧,白裏透紅的滑潤肌膚,是如此不吝嗇地展現它的美好,如瀑布般的黑髮自然地披散在胸前,這使得她的臉龐愈顯優雅美麗、動人心魂。

最後他的眼光落在她紅潤的朱唇,她的朱唇勾畫出極誘人的線條……

「真的是你?你終於回來了!」她眼眶溫熱,心頭雀躍着。乍見沈拓的喜悅,令紀潔妤忘卻了沈拓出現的地點及時間實在不恰當。

她等了他四年,一段不算短的日子,終也盼到了他。

原以為一切都只是她一心癡傻,卻萬萬沒料到他竟會來找她,這怎能不令她欣喜若狂?

沈拓冷眸凝視,開口凈是鄙視與斥責:「你就是以這般誘人的模樣,迎接在你床上的男人?那麼告訴我,接下來他們都會怎麼做?讓你銷魂?」沈拓的冷眸中透露出兇殘的寒光,他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將紀潔妤更向他帶近。

紀潔妤整個人愣住了,他那種不友善的態度,使她淚水湧上了眼眶,喉頭哽咽難以開口。她絕望地用手捂住嘴,想忍住熱淚,卻不禁全身顫抖起來。為什麼沈拓會變得像個可怕的陌生人?雖然她不了解他所講的那些暗諷,但仍然是傷害了她。

他無法分析此時心中的感覺,四年來她是他唯一的牽掛,縱使他從不願正面承認。

在美國這段期間,他曾預設種種紀潔妤可能發生的狀況,卻萬萬沒想到她竟會淪為父親的情婦!

紀潔妤因被沈拓緊扳著臉頰而微昂起頭,她吃驚地望向沈拓的眼眸深處。那是一道懾人的寒光,絲毫不避諱裏頭的輕視與憤怒。

紀潔妤不明所以,她做了什麼嗎?他這般的指責所為何來?「怎麼了嗎?我不明白……」

紀潔妤未成句的話語吞沒在沈拓的粗暴之下,他突如其來的攫取令她震驚地睜大雙瞳,她忘了原本該有的反抗,只是不相信地任由沈拓在她唇瓣無情地蹂躪。

沈拓此刻的震驚絕不亞於紀潔妤。當他憤怒地仇視她時,沒料到竟會為她紅馥的芳澤意亂情迷,在他發現之前,他已不自覺地吻上她的芳澤。

他不斷地提醒著自己所為何來,不斷地否認來自心底深處竄起的綿長情意。

不,他並不想這麼做!他只是因憤怒而一時迷亂心性。他怎麼可能去碰父親的女人?

他只是要給她一個警告,要她知道他將為母親對她展開報復,他會如數地將母親所承受的孤獨與苦痛全都還諸於她!

但可恨地,她的唇令人無法否認地香甜誘人。不知自何時起,原本帶着懲戒性質的掠奪,竟轉變成連沈拓都無法控制的索取。他的舌不自覺地探入她的口中與她的丁香交纏,她並不如他預期般來得熟稔,反而是生疏且靦腆地,他眉頭緊鎖,不免產生一絲疑慮。

莫非父親還未得到她?

不!他太了解父親的耐性,他不會對一個女人下這麼大的功夫,若非她早已屬於他,他怎會為她購置這一棟華宅?

那麼便是她太善於作戲,而這戲碼可真誘人!

他的雙手沿着她完美的曲線遊走,將她僵直的身軀緊緊的拴在他雙臂之中,兩人因緊靠而體熱遽升,那是一團火,狠狠地燃燒着兩具原是孤寂的身軀。

他要她!

當這個駭人的念頭轉進他癡迷的意識,他如被火燙著般猛然推開她,他憤恨地注視着被他推倒在地的紀潔妤,即使此時狼狽的模樣,依然不減她動人的神韻,這可真是一個禍害,難怪父親肯為她放下多年的結縭情。

「你以為我會像以往的男人般,被你蠱惑?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對你可是一點都不為所動!就憑你這點小伎倆還對不上我的胃口,或許對我老子適用些,但我沈拓可不將你擺在眼裏。」譏諷的口氣更增加他眼光中的冷酷。

沈拓無情惡劣的話語達到預期的目的。只見紀潔妤臉色變得慘白,淚水頓時湧上眼眶,她啞然地注視着他。

她的身心尚在剛才的驚愕中仍未轉醒,淺促的氣息及腫脹的朱唇,在在顯示著剛才兩人的熱度,顫抖的身軀因無法排解胸臆間的僨張而劇烈地抖動,她無法置信地猛盯着沈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用力地搖首,抖動的朱唇不能完整地表達出她的想法。

她真是該死地誘人!沈拓別開臉不去瞧她那張迷人的臉龐,抗拒她需費盡所有的意志力,她的沉淪是他心底的痛,那如刀割般的傷痛,是他此刻最不願意麵對的。

他不能再作停留,隨即轉身離開她的房間,就如同他進入時一般,沒有任何知會,快速地令人無法反應。

「沈拓……」紀潔妤沒能喊住他,她就坐在那裏全身打着顫,到底持續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困難地回想着剛才發生的一切,她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為何會對她如此懷恨?

她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情況,前一刻她還沉醉在見到他的喜悅中,接着竟被他莫名其妙地奪去初吻,哦!不是初吻,她記起保健室中的一幕。

然而之後呢?她的腦中一片混沌。她想起了,他緊接着一串不堪入耳的辱罵,他對她究竟有着什麼樣的誤會?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沈拓即使對她無情,也不該對她如此刻薄相待!那絕不是他的本意,紀潔妤拒絕相信剛才立於她眼前的,確實是那個她殷切等待的沈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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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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