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沒有緊張、沒有多餘的擔憂,紫瞳隨着鄂圖克來到佛塔的頂端。

還沒差人進到內室去通報,分隔內外的門,就讓人由裏頭拉了開來。

「王,神婆請兩位入內。」是伺候神婆的丫鬟,顯然已等在門后許久。

往屋裏望了一眼,鄂圖克牽着紫瞳的手一同進屋去。

兩人一踏進內室,丫鬟便很快地退了出去。

寂靜的空間中一盞油燈被置於長紗幔旁的一張矮几上,光線並不明亮。

循着微光,隱約可見紗幔后的人,她閉眸盤腿坐着。

「你來了,我等你許久了。」徐緩的聲音由紗帳後傳來,神婆緩緩地張開眼來。

「神婆。」鄂圖克拱手作揖,跨步上前。

紫瞳則是定在原地不動,深吸了口氣后,她已感應到如意珠的強烈靈動。

「王,你無須與老奴客套。」神婆說着,視線卻是越過鄂圖克,落在紫瞳身上。

就在兩人眸光對上的剎那,紫瞳整個人一怔,反射性地走上前。

怕她冒犯了神婆,鄂圖克趕緊伸出手來拉住她。

「神婆,關於選秀和正妃之事……」

沒來得及讓他將話說完,神婆即再度開口:「巫姑娘,你要找的東西,是否就是這個呢?「

她攤開一掌來,掌中的圓珠閃現耀人的光芒,儘管隔着紗帳,那光芒仍然璀璨奪目。

「巫?!」鄂圖克一怔,目光在紫瞳和神婆間游移。

可能嗎?她竟是……

紫瞳抽離他寬大的掌,又往前走了兩步。

「這顆如意珠是我巫氏一族的。」只見她伸出一手,一道靈氣於指端湧現。

下一秒,本置於神婆掌中的珠子凌空飛起。一道耀眼光芒沖開紗帳,直接落於她的掌上。

「唉!」神婆鬆口一嘆,看着紫瞳將珠子握入掌中。

隨着光芒的消失,一時怔忡的鄂圖克,於剎那間醒來。

「這……」紫瞳居然姓巫?難道她就是神婆要找的人?

「王,老奴感謝你將人給帶來。」神婆的話,間接應證了他心裏的揣測。

「紫瞳。」他伸來一手握緊了巫紫瞳空着的一手。

鄂圖克的心中再度充盈著矛盾。他並不想失去她,但這一放手,他們怕是永無機會……

神婆在樓蘭國中的地位,與他國神殿中的祭司並無兩樣,一旦成了祭司,勢必將終生獻給神靈,一輩子不得嫁娶。

紫瞳昂首望向他,不解他眸中的憂色。

「王,你知道這一切皆是天命。」神婆再度開口。

「但,她已是我的人。」是他心愛的女人。

「祖婆婆也曾是先皇的妃。「神婆板起臉。

聽着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紫瞳困惑地揪起細眉,一對綻著紫光的眸子在兩人間移動,試圖釐清她的疑惑。

「王,事關樓蘭的國祚,何況,老奴的大限已至。」神婆站了起來,由紗帳之後走了出來。

鄂圖克的濃眉一蹙,臉色驟沉了下來。

「鄂圖……」紫瞳昂首望着他,心裏升起一股不安。

「王,你可以先離去了。」神婆的氣色雖不佳,但仍步履穩健。「接下來的事,我會與紫瞳姑娘說清楚。」

「我……」他望着紫瞳,很困難地抽回了手。

「鄂圖克。」看着自己頓覺空虛的手,紫瞳直覺的要上前去拉他。

「你留下吧!」他的表情看來雖痛苦,但口氣卻是堅決的。

「為什麼?「她問。

「神婆會告訴你一切。」他知道在感情凌駕於理智之前,他必須離開。

「鄂圖克。」望着他已走至門邊的身影,紫瞳忍不住再次叫喚。

但他卻沒回過身來。

「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何要丟下我,但你知道,現下如果你跨出了這一步,將來我可能很難原諒你。」紫瞳冷冷的聲音由他身後飄來。

鄂圖克又躊躇了下,最後還是舉步往外走。

「你終究會明白我的無奈。」

望着他的身影,及被緩緩合上的門,巫紫瞳的心彷彿被推向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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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是無稽之談,而我也絕不信這套。」

巫紫瞳盤腿坐在軟榻上,聽着神婆敘述著事情的始末。

原來神婆也姓巫,、是巫姓一族的人。

在數代之前,守護如意珠的巫姓女子愛上了一位大漠青年,兩人共結連理后,定居在這片綠洲。

擁有超自然能力的女子幫助青年經營起這片綠洲,幾年下來,商道變遷,樓蘭國因此而生,往來商賈絡繹不絕,日益繁華,終成西域三十六國之一。

「你是不信仙子與樓蘭王的傳說,還是不信守護樓蘭的使命之說?」神婆一嘆,滿布皺紋的眉心一擰。

「二者都不信。」話落,紫瞳跳下軟榻。

走了數步,她冷然的回身。

「巫氏一族的使命僅在守護如意珠,其餘皆屬多管閑事。」

「紫瞳,樓蘭的命脈……」神婆欲再往下說,卻讓她出言阻斷。

「婆婆,你既已知我來自未來,那麼,我可告訴你,在我那個年代,樓蘭不過是一個考古的名詞,它雖有璀璨過往,但就歷史的軌跡來說,卻猶如曇花一現。」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不願意留下?「

「我找不到該留下的理由。」這句話紫瞳說得有點感嘆。

「那麼……」神婆略微停頓,嘆了口氣后,道:「王呢?鄂圖克也不能讓你留下?」

紫瞳的身子一僵。

「婆婆也看見了,他在王國和我之間,選擇了王國。」

「那是他的責任。」

「但如果我留下,我將是神婆的承繼人吧?「

不能廝守,比離開這個時空更教她難受,至少眼不見,心可以較為不痛吧?

「這是絕對的。」神婆望着她說。

「那麼我留下來做什麼?」

品嘗椎心之痛?她可沒有自虐的習性。

「人是活的,法是死的,法由人定,是可以改的。」神婆輕輕笑着。

「萬一他永遠想不透這一點呢?「那麼,她是否得為他等至老死?

「那,你就得想法子點醒他。」

仰望紫瞳,神婆很滿意由她的眼中望見了猶豫。

「告訴我,你願意為他等待嗎?」

她遲疑了,不再直接拒絕。

「我不會為他等太久。」

「恐怕他也不會輕易的讓你走。」神婆提醒她。

「婆婆知曉,如果我要走,誰都攔不下我。」

望着她,神婆嘆了口氣,搖搖頭,說:「其實我要你留下,除了為他之外,更重要的還有為樓蘭近百萬居民。」

「他們與我何干?「紫瞳恢復了一向的冷漠。

「以後你會知道這是天命,就像你為何會回到這個時空。」

「我是為守護如意珠而來。」

兩人對望了會兒,神婆只能嘆息。

「要守護如意珠也不是這般簡單吧?」

聽着她另有所喻的話,紫瞳問:「婆婆知曉我的超自然能力時靈、時不靈?「

神婆輕輕一笑,緩緩地點頭。

「這是自然的現象,雖然如意珠與你的脈動是一致的,但還是得經時間的融合和磨練,才可達到隨心所欲的境界。」

「那要多久?多久才可達到這樣的境界?」現在她的情況比之前還要慘。「還有,我甚至完全無法預知有關於自己的事。」

神婆看了她一眼,嘴角還是噙著淡淡的笑。

「你能的,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婆婆……」紫瞳欲再問,神婆卻抬起一手制止。

「你是個聰明人,而樓蘭則是一塊數百年來難得的修行靈地。當然,這之間也包含着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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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書案后,鄂圖克抬起頭來望着硬闖進來的人。

「阿爹,我聽說了,是真的嗎?「蕪月奔至桌前,沒頭沒尾的問。

消息是覲春帶來的,而今早也是她陪着阿爹和紫瞳姊姊一同進佛塔去的。

「什麼真的假的?」鄂圖克不悅地蹙著眉,對蕪月難得地板起了臉孔。

蕪月一怔。阿爹很少對她發脾氣,何況闖進書房也不是頭一回。

「阿爹,紫瞳姊姊真的會成為神婆嗎?「

這意味着,她不能成為她的娘親了嚼?阿爹會很難過吧?

鄂圖克抿緊唇,不給她正面回答。

「蕪月,這事你別管。」這時,夜鳴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怎能不管?」蕪月轉向他,倚了過去。「紫瞳姊姊可是阿爹心愛的女子,萬一真成了神婆,終生不得嫁人,那阿爹怎麼辦?紫瞳姊姊又該怎麼辦?「

聽着她的話,鄂圖克的臉色更為深沉了。

夜鳴見狀,連忙訓說:「你這樣吵着你阿爹,擾了你阿爹的思緒,就能對事情有所幫助嗎?」

「人家擔心嘛!「蕪月被訓,不滿地噘起嘴。

瞧着她的模樣,夜鳴伸手朝她的鼻端一捏。

「你下去吧,別吵着你阿爹,他心裏會有打算,你這樣只會擾了他的心思。」

被捏痛了鼻頭,蕪月皺起臉來。

「快去。」夜鳴睨着她,難得厲聲催促。

雖心有不甘,但蕪月仍聽話的退下。

「阿爹,你一定要想到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喔!」離去前,她仍不放心的交代。

待她退下,夜鳴起身,走過去合上門。

「鄂圖,你打算怎麼樣?「他緩步走到一旁的椅子。

鄂圖克站起身,走到窗邊。

「事出突然,我得好好深思一番。」

想起了稍早離開佛塔前,紫瞳不諒解的話和決絕的眼神,他的心一緊,胸口縈迴著難解的煩悶。

鄂圖克轉回身來。

「你知道嗎?神婆在樓蘭,有着特殊的意義。」

樓蘭百萬子民,深信着神婆為這塊土地帶來安定繁榮,她的法力更能守護著這座城池,所以沙漠中夜夜颳起颶風,飛沙走石,但孔雀河水依然不幹涸,終年流動。

「但巫姑娘對你而言,也有着特殊意義吧?」夜鳴勾唇輕輕一笑。

鄂圖克看着他,表情是不置可否的。

「如果真無法擺平,就創造個神話吧!「夜鳴提醒他,笑意在嘴角泛開。

「創造神話……」鄂圖克看着他,腦中咀嚼着他的話意。

「其實我來找你,是來告別的。」夜鳴了解,鄂圖克能懂得他的意思。

「你要走了?」

「恐怕已不能再延宕了。」這幾日催促的信箋已頻繁如雪片。

「要不,我派幾位手下與你同行。」

出了樓蘭,得再越過大漠才進得了關內,而這些時日,大漠並不平靜,盜匪出沒頻繁。

「不了。」夜鳴雙手抱拳一拱,表示謝過。「不過此行,我恐怕暫時還是不能帶着蕪月同行。」

不帶蕪月同行,那丫頭恐怕要鬧得天翻地覆。

「夜鳴,這……」

話未說完,夜鳴卻打斷了他。

「鄂圖,我不帶蕪月同行的理由簡單,就如你所言,大漠不安定,這一路行來,恐怕不會太平安。」

鄂圖克沉思了會,覺得不無道理。

「你何時動身?」

「今夜。」

又是一陣沉默,鄂圖克才道:「我派四名手下隨你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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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蕪月到佛塔來找紫瞳,一見到人,就哭得可憐兮兮。

「嗚嗚……他走了,他還是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誰走了?「紫瞳擰起兩道細眉問。

一旁的覲春連忙上前。

「公主哭是因為夜鳴公子走了。」

「走了?」紫瞳的心驀地一驚。「何時的事?「

「大約酉時。」覲春說。

「酉時?」紫瞳來回在室內走了幾趟。「蕪月,你別哭,先與覲春回房去,一會兒我去找你。」

如果是酉時走,現下還未到戌時,快馬出城應該還能追上人。

「沒用的。」蕪月哭得更傷心。「阿爹不准我跟去。」

「他不准你跟?「紫瞳聽着不覺怒火中燒。

這人真是的!不過,如果她當初直言,說蕪月能救夜鳴,那麼現下就不用兜了個大圈,還得拚命去追人。

「覲春,你送蕪月回房去,儘速幫她打理好簡單的行囊。對了,王呢?」

「王?「覲春一愣,但很快回神。「王這時刻應該還在書房裏。」

「我要見他。」說着,紫瞳就往內室走,準備換件衣衫;。

「阿爹交代,今夜他誰都不見。」蕪月在這時開口,淚水越掉越凶。

「如果他敢不見我,這輩子就休想再見到我。覲春,快帶蕪月回去準備。」紫瞳再次催促。

「喔,是。」覲春終於回神,很快地拉着蕪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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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迴廊彎道,來到書房門口,巫紫瞳就見到了鄂圖克的貼身侍從達爾克。

「我要見他。」紫瞳沒停下腳步,打算直接闖入。

達爾克自然是出手擋下了她。

「王現下不方便。」

不僅是因為王交代過誰都不見,最重要的是因為伊亞熳也正在裏面。

伊亞熳是前年大月氏國的使節為商討商道之事,而進獻的女子。

她長得一副媚相,據宮裏的女人們私下耳傳,似乎頗擅於使伎倆。

紫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去通報他,如果他現下不見我,一輩子都別再想見着我。」

「這……」達爾克猶豫了下,不過沒敢拒絕。「請你等一下。」

抬起手來,他在門扉上輕敲幾記。

「王,紫瞳姑娘……」

「鄂圖克,我要見你。」紫瞳看不過了,乾脆扯開嗓子喊。

意外地,門裏很快有了動靜。不到幾秒,咿呀一聲,門扉讓人由裏頭拉了開來,一位看來體態曼妙的女子緩步走了出來。

「哼,真掃興·」越過紫瞳身旁,她那對媚眼不忘狠狠瞪了她一記。

紫瞳盯着她的窕窈身形,整顆心莫名地一緊。

她緊握着手,指節因使力而泛白。

這時,終於傳來了鄂圖克的聲音。

「達爾克,讓她進來吧!」

巫紫瞳咬着牙,按下心頭急竄的怒火,往書房裏走。

進到屋裏,看着他半敞着衣襟坐在桌案后,她繃緊的心緒幾乎要不受控制的爆發開來。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她的嘴角微勾著,帶着一抹嘲諷。

鄂圖克被她的話震住。

「你說什麼?」她是不是誤解了什麼?

「你是一國之君,若要千萬女子,也沒人能阻止。」她咬着嘴唇,咬得幾乎要淌血。

她終於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心痛,整顆心如讓人給刨開了般難受。他竟然在離開佛塔后,轉身就抱其他的女人?

「什麼千萬女子,我一直都只要你。」他心疼地欲伸手阻止她的舉動。

紫瞳閃過他。她但願自己的心已死」那就不會為他的話而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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