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放學以後的六點到十點,楊墨璋在與巷道相連的那條繁華大馬路上的一家大型書店裏打工。

由於昨天下午屬於突發事件,再加上她額上真的縫了三針,就算覆著紗布還是看得出來紅腫的程度,所以書店老闆也就沒有責備她,還願意准許她休息兩三天,等傷口好一點時再來。

楊墨璋拒絕了,她需要錢,任何一天的工錢她都不願放棄。於是老闆體貼她,特別讓她待在櫃枱里做收銀,不必做搬書、上架等需費力的工作。

九點多快打烊時,簡鈞河氣喘吁吁地跑進書店,舉目逡巡了一會兒才找到坐在櫃枱的楊墨璋,她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簡鈞河一下子衝到櫃枱前。「你的傷要不要緊?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給你惹來這些麻煩,對不起!」他不斷道歉。當趙錦芬告訴他楊墨璋已經被杜裔炎教訓過了以後,他就開始處於焦慮狀態,剛剛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趙錦芬,他毫不猶豫地就跑來找她,看到她額頭上的傷,比在他的心臟上剮一塊肉還要痛,全是他的衝動害了她。

他知道杜裔炎絕不會放着不管,遲早會有所動作,可是沒想到杜裔炎居然那麼狠,連楊墨璋這麼瘦弱溫馴的女孩子都忍心傷害。

「如果你要買書的話請儘快,我們要打烊了。」楊墨璋以對待客人的語氣,禮貌而生疏的說道。

「你還在生氣嗎?」簡鈞河着急了起來,「我真的沒料到會發生那種情況,要是早知道我絕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有人拿書要來結帳,就算簡鈞河再急也只能暫時退到一旁,等人家結完帳再說。

「我會跟趙錦芬……就是昨天那個女生說清楚的,我昨天去找你之前就已經跟她分手了,我對你是認真的!」

相對於他的激動,楊墨璋的神情就像水一樣平靜。

「你怎麼做都跟我沒關係,我對你沒興趣。」她冷漠地說,清澈的眼眸坦誠無欺的與他對望一眼。

簡鈞河的臉色在一瞬間轉為蒼白,微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這麼傷人無情的話竟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為什麼?難道你真的那麼愛你的男朋友?」是怎樣的男子,不但得到了她的芳心,還讓她如此死心塌地,對其他人的追求不為所動?

楊墨璋沒有開口否認。但願他就這麼一直認為下去,不要再來找她了。

一直到打烊,簡鈞河都一直站在櫃枱旁邊,直到楊墨璋下班離開書店。

她不明白為何簡鈞河要那麼固執,世上比她好的女孩子多的是,為什麼他偏要纏着她?她雖然沒喜歡過人,但她知道如果真喜歡一個人就不該給他製造困擾,否則只會招來被厭惡的命運不是嗎?

自從他出現后就一直帶給她困擾,嚴格說起來,讓她有血光之災的也是他,他為什麼就不放過她?難道喜歡一個人會違心都一起盲目嗎?

走在比白天還要耀眼的大馬路,簡鈞河亦步亦趨地跟在楊墨璋身後,到了該轉的巷道口時,她終於忍不住地轉過身來。

「我到底要怎樣說你才願意放過我?」她真的生氣了。她不能再讓他繼續跟下去,索性停在交叉路口跟他說清楚。現在他就這麼纏人了,要是讓他知道她的家在哪裏,她豈不是片刻不得安寧了嗎?

「我……」

一陣囂張的機車引擎聲打斷了他的話,也同時吸引了簡鈞河的目光。

楊墨璋毫無分心地等着他的回答,卻看到他突然刷白的臉色,才注意到身邊熟悉的引擎聲。

移開視線一看,果不其然。這次的陣容比上回多了一倍以上,十幾輛機車在路邊排成一直線。

坐在第二台機車後座的趙錦芬跳下車,怒沖沖地朝楊墨璋走來。

楊墨璋的視線被挺身擋在她身前的簡鈞河給擋住了。

「我就知道你突然跑走是來見她!簡鈞河,你太過份了!」趙錦芬的聲音里夾雜着哭聲。看到簡鈞河挺身擋在楊墨璋面前,讓她更加難過和難堪。

「你不要這樣子,我們明明已經協議分手了。」

「那是因為你騙我說想用剩下的時間好好衝刺考大學,所以我才答應的!」

簡鈞河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半晌后才說:「總而言之,我拜託你不要再找她麻煩了,她什麼事都不知道。」

他是個獃頭鵝,不知道這樣的話只會更刺激趙錦芬。果然,趙錦芬撲上前扯住他的衣服。

「我偏要找她算帳!姓楊的,你別以為躲在後面就沒事,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好了,我要把你那張臉給毀了,看你還能怎麼勾引人家的男朋友!」她死命地伸長手,恨不得抓花情敵的臉,但硬是被簡鈞河給拉住。

他們的吵鬧聲和激烈的肢體動作已引來了人們圍觀,大家全好奇的駐足觀望。

「你別鬧了!」簡鈞河受不了的大吼一聲,將趙錦芬推開。他的忍讓並不代表他就沒有脾氣,他以前就是太順着她了,所以她才會愈來愈過份,常跟一些不學無術的男孩子混在一起,一點也不將他放在眼裏,現在都已經分手了,她才一副在乎他的樣子,太晚了!

他從沒對她這麼凶過,趙錦芬站在行人路中央,開始淚如雨下。

一直坐在杜裔炎身後的趙錦文,陰黯的目光瞟了簡鈞河一眼后,跳下機車來到他面前,兩個男生也跨下機車,跟在她身後。

「姊——」趙錦芬哀哀泣泣的。

「我要跟她談談。」趙錦文說,然後簡鈞河就被那兩個男生給強行拉開了。

兩個女孩子面對面,一個是眼神清澈、無畏無懼,一個是目光犀利的將對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

她就是定晨高中的大姊頭?楊墨璋看着趙錦文想道,她跟自己印象中的大姊頭有很大的出入。趙錦文長得很漂亮,小小的巴掌臉配上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紅艷的唇,一頭及肩的直發,襯衫加牛仔褲,看起來就像個正常的鄰家女孩。

她的外表如此,不過楊墨璋並沒有忽略掉她眼睛裏銳利的光芒,有被瞪一眼便會皮開肉綻的感覺,而且她一開口便給人十足的命令與勢力感,撇開外表不談,她的氣質和給人的感覺的確像個大姊頭。

楊墨璋朝不遠處的杜裔炎投去一眼。他嘴角叼了根煙,一看到她在看他,便冷漠地調開目光。

一個是太保首領,一個是大姊頭,他們這對男女朋友的確很相配。

「修女學校的女生那麼渴望男人嗎?非要搶人家的男朋友才活得下去?」趙錦文一開口就是刻薄言辭,火藥味十足。

楊墨璋將視線移回,對她的話微蹙起眉頭。「你憑什麼批判我?他要變心我無力阻止,抓不住他的心是你妹妹的問題,干我什麼事?而且我早說過我對他沒興趣,是他一直纏着我的。」替親妹妹出頭她可以理解,可是若硬要將錯全部怪罪到她頭上,她實在是無力消受,也不願消受。

一道深沉的怒氣在趙錦文臉上一閃而過。「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全跟你沒關係了?」她的一雙大眼睛倏地陰晦。

「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我可以走了吧?」楊墨璋轉身要離開。

她看到了趙錦文目光下的陰狠,明白趙錦文隨時都有可能動手打她。她不是要逃,只是不想將事情惹大,她是絕對無法忍受別人再碰她一下的。

才剛轉過身,她的長發就被趙錦文從身後一把捉住,用力一拉,楊墨璋痛叫一聲,被迫後退了幾步。腳步還沒站穩,「啪」的一聲清脆聲響,她的臉頰就被摑了一巴掌,熱痛麻辣的感覺在頰上擴散。

皮肉上的痛再度將她刻意遺忘的那段日子給喚醒了,那段總是不斷被拳打腳踢及哭叫衷嚎聲圍繞的日子,她的身子明顯的顫抖了起來。

當趙錦文舉起手又要朝楊墨璋落下的那一剎那,她的手腕被人由後方抓住。她憤恨的回頭,瞪住杜裔炎。

「不要再打了。」他的目光比趙錦文的還要凌厲。

而人對峙一會兒后,趙錦文甩開杜裔炎的手,不情願地退到一旁去。

杜裔炎冷冷的掃了眼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後,不消一分鐘,那些人全識相的走開了。

他看着楊墨璋,注意到她的身體在發抖,她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龐,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害怕。應該是吧,很少有人面對趙錦文而不害怕的,而且她還被打了一巴掌。

他也搞不懂自己幹麼要出手救她,人家明明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係不是嗎?而他也賭咒過再管她的事名字就倒過來寫,他真是犯賤!

「喂,你沒事吧?」他對她伸出手,還是無法袖手旁觀。

未料,手才剛碰到她的頭髮,她整個人就如遭電擊般踉蹌地退了一大步,抬起頭來看着他。

杜裔炎被她泛青的臉色及深深的驚恐和狂亂給震懾住,心臟像被什麼給狠狠地撞擊了一下般。又是那種表情,上回他在小巷子裏抓到她時她也是那種表情,她到底是怎麼了?

像上次一樣,她轉身就跑,就像要逃開某個糾纏不放的夢魘般。

「你們是豬呀!還不敢快去追!」趙錦文發火地對站在一旁的男生喊著。

「別追了!」杜裔炎低咆了一聲,男生們立刻停下腳步。

趙錦文不滿地扯了扯他的手臂。「為什麼?你沒聽到她說的話嗎?要我就這麼白白的放過她,未免太便宜她了!」趙錦文怒沖沖地說。

「她說的又沒錯,而且你已經打了她一巴掌了,還想怎樣?不甘心的話去找他算帳,這一切全是他惹出來的。」杜裔炎朝簡鈞河一指。

簡鈞河倒抽了口氣,而後有如視死如歸般地站了出來。

「沒錯!這些全都是我惹出來的,跟楊墨璋沒關係,只要你以後不要再找她麻煩,要我怎樣都行。」看到楊墨璋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自己而受辱,他實在是很內疚,雖然他從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更可恨的是他無力阻止。

算了,既然她不接受他,那又何必再害她、增加她的困擾呢?趙錦文姊妹發起飆來是很可怕的,有這一次難保不會有下一次,只要楊墨璋安然無恙,那他寧願放棄吧。

聽到他如此維護別的女人,一旁的趙錦芬心裏不斷抽痛。難道他真的不喜歡她了嗎?為什麼?

「阿榮,載我回去。」她抹抹臉,對身邊的男生說,然後徑自走向停在路邊的機車。

「那?」阿榮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望向杜裔炎。

「阿榮!」已戴好安全帽的趙錦芬不耐煩地大叫。

杜裔炎旋轉腳跟,也步向自己的機車。

「走吧。」他一聲令下,所有的人全回到了自己的機車上。

「等等!」簡鈞河急忙跑到杜裔炎和趙錦文身旁,「你們還沒答應我,從今以後不再找楊墨璋麻煩了!」

「你少得寸進尺——」坐在後座的趙錦文對他怒目而視。

「只要你以後別再找她,我保證她不會再受到傷害。」杜裔炎發動機車。

「炎!」趙錦文不滿地叫。

「別再說了。」杜裔炎嚴厲的聲音讓趙錦文滿心不甘地怒哼一聲,但是沒再開口了。

太保車隊飛馳而去后,簡鈞河在馬路旁呆站了一會兒,也一臉落寞地走了。

她剋制住了。

楊墨璋直奔到離家門只剩幾步距離時才停下來,靠在路燈柱子上喘息。她伸手碰觸紅腫的臉頰,有些刺痛的感覺,趙錦文的手勁很大,但這對以前的她來說,這個巴掌不算什麼,她無法忍受的是別人再碰她一下。

不過這次她沒有再失去理智的攻擊人,她全忍了下來,這應該代表她心裏的傷痕正慢慢的痊癒中,是不是?

等她靜下心來,這才發現空氣里隱的飄着男人的咒罵和摔東西的聲音,她一下全身緊繃起來。那男人又回來了!有一瞬間,她想轉身逃跑,但是不行,媽媽還在家裏。想到這,她的體內湧出了一股怒氣,驅使着她往家門口前進。

當那熟悉的咒罵聲近得就像是在自己耳邊吼時,楊墨璋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拉開紗門。她看到那男人正將一把圓椅舉得高高的,往倒在地上不斷哭叫的母親身上砸去。不假思索的,她縱身撲向母親,倒在母親身上。

那把木頭圓椅直直的朝她的頭部甩去,她本能的舉起左手來抵擋。

簡鈞河在太保車隊常聚集的校園陰涼角落找到杜裔炎,怒氣衝天地來到他面前。

「你明明說過,我不去找楊墨璋的話就不會傷害她的,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一見面簡鈞河就指着他的鼻子罵,氣得漲紅了臉。

杜裔炎拿開叼在嘴角的香煙,率性的濃眉皺了起來。

「什麼意思?」又是楊墨璋,他已經三、四天沒見到她了,怎麼傷害她?話說回來,就算他有那個閑工夫去找她,她大概也不願意看到他的。

「你還裝!是不是你默許趙錦文她們去找她麻煩的?她的手都被打得骨折了,卻連去看醫生都不敢,要不是我無意間知道,我還真以為你是個一言既出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你竟是這麼卑鄙的小人!」他罵得氣喘吁吁的。

昨天他利用找書的藉口到書店去,拿書到櫃枱結帳時發現楊墨璋的臉色很難看,而且大熱天的還穿着長袖,他直覺就聯想到該不會是趙錦文姊妹來找她麻煩?沒想到他的手才輕輕碰到她的手臂,她就痛得臉色發白且冷汗直流。

他嚇壞了,立刻將書店老闆找了來,因為他知道她是不會告訴他是怎麼一回事的。果然,禁不住書店老闆的再三詢問,她才勉強地拉起衣袖,露出那腫得幾乎是她原來兩倍大的手臂,且紅腫青紫交錯。當下書店老闆便強拉她去看醫生,當然他也跟着去了。

忍了一晚,來到學校后一下課他就來找杜裔炎興師問罪,除了杜裔炎和趙錦文她們,沒人會那麼殘忍地將一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子打成那樣的。

「姓簡的,對我們老大講話客氣點!」一個男生不滿簡鈞河的態度,站了出來。

杜裔炎看了那男生一眼,冷冷的眸光又讓那男生坐了回去。

他將煙頭抵在草地上捻熄。「你去找她了?」

「我是去找書,不是找她!」簡鈞河辯駁道。

「書店不是只有那一家吧?」杜裔炎斜眸着他,一雙黑眸彷彿可以看透他的心似的。

簡鈞河漲紅了臉。「就算我是真的去找她好了,你也沒有資格說我,是你們先不守信用傷害她的!」

「不是我們做的。」杜裔炎淡淡地否認。

「除了你們還有誰?你自己看好趙錦文兩姊妹。」

「她們沒有做。」

「你憑什麼這麼有把握?」

「因為我說過的話沒人敢質疑。」杜裔炎話中有話的瞟了他一眼。

簡鈞河雖然依舊怒火旺熾,但卻也反駁不了。簡鈞河了解杜裔炎在學校里的勢力,他說過的話的確沒人敢質疑,就算是他的女朋友也一樣,一旦他真的發怒,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了,趙錦文姊妹沒道理會甘冒惹火杜裔炎的危險去找楊墨璋的麻煩,還大膽地將她傷得那麼重而不怕杜裔炎知道。

若不是他們做的,那會是誰呢?誰會做這麼殘忍的事?楊墨璋受傷的手臂不斷浮現在簡鈞河的腦海里,他無法想像居然有人會忍心去傷害一個纖弱的女孩子,大可惡了!

在簡鈞河想破頭的同時,杜裔炎也在想着同樣的事。

中午時,他找來了趙錦文,確定她跟她的人沒去找楊墨璋的麻煩后,更納悶了。楊墨璋該不會又惹到其他人了吧?以她的個性和容易引人反感的態度來看,這實在不無可能。

他驀地從沉思里回過神來。怪了,他幹麼想這些?她怎麼樣關他什麼事?他又沒有欠她,而且她也說過不想跟他扯上關係的,他擔心那麼多幹麼?

他重重地躺回床上——午休時,健保室的床是他的專屬睡眠區——補眠,還是睡覺比較實在,想那些有的沒有的只會浪費精神。

「楊墨璋!」

對於身後的喊叫聲,楊墨璋不但沒停下腳步,反而愈走愈快。剛走出校門她就看到他了,要不發現他很困難,因為他就那麼囂張的將機車停在敞開的校門正對面的行人路上,大咧咧地靠着機車抽著香煙。

更別提注意到他的女學生們了,指着他竊竊私語,還不時夾雜着興奮的輕笑聲,讓一同走出校門的楊墨璋想不注意都不行。

還好她注意到了,反射性的閃進一群女學生當中。他不一定是來找她的,可是她還是覺得能避就避,跟他打照面只會議她更加心浮氣躁。

她閃得快,杜裔炎銳利的鷹眼更快,看到她立刻離開車子越過斑馬線。

他在她身後喊了幾聲,她卻裝成聾子,這馬上又讓他火大了起來,他乾脆小跑步上前,在眾多注目的視線下抓住她未受傷的右手。

她的左手真的受傷了,短袖自制服下露出捆了一圈圈紗布的手臂,脖子上還用三角中吊著。

「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要不是見她受傷,他一定——可惡!

看着他的楊墨璋神情漠然,「聽到了。」

「聽到了幹麼還一直走?」她的回答跟表情就像燃油,讓杜裔炎火上加火。

「我說過不想跟你們有任何關係,為什麼不走?」她低頭瞧着他抓住她手腕的手,「我現在只剩右手能自由活動,你放了它吧。」他每次出現,除了抓手還是抓手,他有這種癖好嗎?

杜裔炎沒放開,不過還是放輕了手勁,臉色很難看。

見他不說話,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她問:「有什麼事嗎?我還得去打工。」

「你的手是我們的人弄的嗎?」並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人,而是想藉此知道到底是誰讓她受傷的。

若她真有麻煩,看在他讓她的額頭縫了三針的情形下,他會出面幫她擺平的,就是這樣,所以他才會來找她。

不用多想,楊墨璋知道一定是簡鈞河告訴他的,自從發現簡鈞河昨晚竟跟着她到醫院去后,她便知道自己又要不得安寧了。

「我回答你的問題后,你是不是就會放我走了?」

「我會考慮。」

楊墨璋清澈的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一絲怒意,但旋即又被她習慣性的給壓抑下來。「我的傷跟你的人沒有關係。」

「那是誰做的?」

楊墨璋終於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開始試圖掙開他的掌握。

「跟你無關,放開我,我打工真的要來不及了。」該死,為何他就不能放過她?他到底想怎麼樣?

「除非你告訴我是誰在找你麻煩,否則你晚上只好休息了。」他杜裔炎從來就不是那麼好打瓮的。

楊墨璋從沒覺得那麼生氣過,氣得滿臉通紅。他也未免太可笑了,一直在找她麻煩的不就是他跟他的人嗎?

她做了個深呼吸,看到遠方的公車,「你先放開我,我再告訴你。」

杜裔炎猶豫了一會兒,放開她的手,「說吧。」

楊墨璋看了發紅的手腕一眼,才抬頭望着他。「這傷是我父親打的,父母親教訓自己的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你知道了又能怎樣?」

她的語氣是那麼悲哀,表情是那麼冷漠,在杜裔炎還未從震驚的情緒里迴轉過來時,她已經轉身跑向靠站的公車,上車離去了。

再一次,她那濃重的無力感與悲哀又深深地撞進了杜裔炎的心裏,久久不散。不知站了多久,他才眉頭緊鎖的回到自己的機車旁。

竟然是她的父親?!是怎樣的父親?居然將自己的女兒打成骨折,還說什麼父母親教訓子女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她一直是在這種受虐的環境中長大的嗎?那麼她的冷漠與防禦就說得通了。

她的家庭是怎樣一個家庭?這個疑問就像雪球一樣在杜裔炎心裏愈滾愈大,大到他知道自己無法再袖手旁觀。

在路上平治時,楊墨璋那張寫滿悲傷無助的清麗臉龐佔據了他整顆心。

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他,也許,他永遠無法將那張臉龐從心裏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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