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察覺蒙面黑衣人的身份后,江太夜便不追了,任由對方遠揚而去,然後跟着護送她的侍衛回別院。過了好一陣子,第一批追出的王府侍衛無功而返,於是回府向洛總管報告整個過程。

江太夜換了一襲衣裳,喝了名目降火氣的菊花茶,吃了些熱騰騰的消夜,等到書房裏只剩下她和朱納雍時,她有些遲疑的說道:「王爺,你知道那人的來歷嗎?」

「不知。侍衛沒攔住人,不是嗎?」「我覺得……對方可能是『莫回頭』的殺手。」

「何以見得?」

「他的眼睛這裏,藍藍的。」江太夜比了比眼尾處。「莊主有說過,遇到莫回頭的人,那條命他們會不計代價的討回。他的眼尾既然能塗上代表幽冥之火的青藍色,表示他在莫回頭的地位很高。」

朱納雍點點頭。王府侍衛把人追丟本就在意料之中。「這事別對任何人提起。」

「我明白。你要加強侍衛人數嗎?」

他到別院的用意之一就是讓防衛疏漏些,以便「有心人」跟他聯繫。

等了這麼多日,這有心人倒是聰明的找上門了。

「明天打道回府吧。回京城的王府,安全些。」

「好。」

隔日,下午。

朱納雍和江太夜才回到王府沒幾個時辰,宮裏就有旨意下來,宣他進宮見駕。

當今聖上朱納賢高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上,和這位八弟閑話家常。

氣氛不嚴肅,畢竟並非討論軍國大事,氣氛不溫馨,畢竟這對兄弟心中各有顧忌;氣氛不冷淡,畢竟皇家兄弟彼此心中不論有什麼盤算,表面上也要盡量和諧融洽。

「朕聽說八王府來了一位嬌客,可有此事?」皇帝朱納賢淡淡的笑問。

「確有此事。」朱納雍露出一抹複雜中帶有幾分寵溺的笑容。

「聽說八弟對她疼愛有加,兩人一同比箭、騎馬、練字、真否?」

「真也。」

皇帝閑扯了兩句家常,就直搗主題了。「你想納妃了?」皇帝兄長的言下之意就是:對那位嬌客是認真的,要定下心了?還是像以往那般,是流連花叢的浪蕩手段?

「臣弟惶恐,不知、不知該如何對她。」

「為何?」聽到預料之外的話,朱納賢稍微感興趣了些。

朱納雍突然雙膝下跪,行了一個大禮。「臣弟希望迎太夜為正妃!」

聞言,皇帝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的消息靈通,當然知道八弟對一個平民女子有意。但是,八弟是皇室子孫,頂多能納民女作側妃,這已經是高高的恩寵那女子了。要成為王爺的正妃和側妃,都需要皇帝的聖旨,並且要登錄在皇室族譜之中。

「那名女子祖上五代內可有官名?」皇帝在問她的祖先是否有人當過官。

「沒有。」朱納雍依然跪着回答。

「三族之內可有人任官?」問她的親戚之中是否有人當官。

「沒有。太夜出身平民,耕讀傳家。」朱納雍早循線查過她的路引(類似古代版的身份證兼離鄉外出用的通行證),找到她的祖籍處。

耕讀傳家是比較好聽的說法,簡單的說就是識字、學武的農夫或小地主一類的家世背景。

沉默了一會兒,皇帝才開口說道:「起來吧。朕於你是兄弟,不用那麼多禮。」

「謝皇上成全!」朱納雍開心的站起身。

「朕有說什麼嗎?你是王爺,一位平民女子只能當妾,朕肯恩准讓你立作側妃,就不知道會招來多少大臣的諫言,指責朕有違祖宗家法。若是立作正妃,恐怕會有一半的大臣跪在門外死諫了。」

朱納雍僵了僵。「皇上!」

「立為正妃一事,休再提起。賜貢錦十匹,龍鳳玉佩一對,這是朕的心意,退下吧。」

「……謝皇上。」朱納雍恭敬行禮,接過太監已備在一旁的錦布和玉佩,然後捧着它們離開。

御書房裏現在只剩當今天子一人。皇帝玩味的一笑。所有兄弟里,就屬這個八弟最了解他。

年齡已屆三十二的朱納賢瞧著八弟離開的方向,低聲喃道:

「當初朕起兵之時,老八給錢給糧給人,毫不遲疑的支持朕:現在他選擇自一方以避嫌……很好!皇家兄弟能做到像他那樣的程度,很難得了。可是,只要朕一日無皇子誕生,朕就不能不防老八一手。朕會在其它地方補償你的。」

「王喜!」朱納賢高喊。

「奴才在。」御書房外,一名大太監迅速跑了進來。

「這幾日誰的身體最好?」

太監知道皇帝問的是後宮娘娘們的身體狀況。太醫定時向諸位娘娘請脈,以便調養身體和受孕。「回皇上的話,今晚龔才人的鳳體最佳。」

「好,今晚就由龔才人侍寢。」

「是!」

點名完今晚的子孫傳承之事,朱納賢便拿起奏章細細批閱。

八王府。

「看來皇兄這一關,安全的闖過了。」朱納雍看着錦布和玉佩。

貢錦是上好的布料,顏色與花樣適合裁作女裝。龍鳳玉佩是一對兒,適合當作身份徵用的定情之物。

看來朝廷的探子和王府派出去的探子查到的都差不多,不見山莊這點倒是做得很精細,那裏真的是一大片有人耕種的土地,而江太夜確實是小地主之後,只是父母雙亡,家有長姐。

「立不立妃倒在其次,相信經過這次之後,皇兄對我的提防之心會淡去許多。」

當今聖上即位七年,育有數女,但膝下無子,在國無儲君的狀況之下,皇帝的兄弟們日後都有即位的可能,兄終弟及的事情歷史上多的是。

只是這麼一來,在皇上駕崩之前,或是皇上有了小太子,太子長大之前,皇帝對於兄弟們的猜忌與提防之心是不可能放下的。

除非那一個兄弟與皇位無緣。

「本王浪蕩多情,愛花天酒地、揮霍錢財,十足十的少德、少才,如今只要再傳出要納民女為把的風聲,這名聲也就沒了。」有違祖宗家法、後嗣血統不良的禮法帽子一扣下,他就可以從皇帝的提防名單上剔除了,不要擔心自己是否會被貶為庶人、被圈禁、被殺了。

「屆時,就能清心的過日子了。」收到黃泉箋的這段日子,他對於脫離皇族一事,終於瞧見了曙光。

與其當一個有能力的有希望成為皇帝的王爺,時時刻刻籌謀、擔心:不如當個讓皇帝最放心的王爺,至少他還能享有王爺地位的富貴與逍遙,而不要擔心何時宮中會賜來一杯毒酒。

這時書房被人輕輕敲了幾下。「王爺,你找我?」

「進來。」

翠袖推開門,江太夜笑眯眯的走進書房。「今晚要練字了嗎?」

「這些布你瞧瞧,挑一些喜歡的去做幾套衣裳。這塊玉佩給你帶在身上,出門時盡量帶着,特別是進宮時一定要佩帶,保平安的。」

「保平安?用玉?」江太夜接過了那個刻着鳳凰呈祥的冰玉,入手后及涼,暑意全消了。「要保平安帶個廟裏的平安符就行了,不然小袋子裝些香灰也行。用這麼漂亮的一塊玉,怪彆扭的。」

「不怪、不怪。這是當今聖上賜的,是極品美玉呢。」

聞言,江太夜摸著玉的手一抖,差些把玉給摔了。「皇帝老爺爺賜的……」她無限崇敬又膽顫心驚的把玉佩放回錦盒中。

在當時百姓的觀念里,皇帝是天子,是受命於天來治理天下的神人,是絕對高不可攀的偉大之人。她雖然自小在山林中長大,但是「天地君親師」的觀念仍是有的,皇帝老爺爺是排名在教她書法的老師——王爺朱納雍——之前,更偉大更值得尊敬的人。

江太夜腦中自動浮現一名有着長須,威嚴又慈祥的長者把玉佩賜給朱納雍的情景。那名有着鬍子的白髮睿智老人,就是她對皇帝老爺爺的刻板印象。

「皇帝老爺爺為什麼要賜玉佩?」

「因為本王之後要納你作側妃,所以皇上先賜下這玉佩,代表不論是誰,只要本王將這玉佩贈她,就代表本王選她作側妃,皇上就不過問了。」朱納雍笑顏一綻。今日面聖的結果跟他預期的相近,很好。他本來就沒有打算迎她作正妃,向皇上提正妃一事,只是表明他對她的重視程度,因此結果順利的落在他預期的側妃,而非納妾。

納了她作側妃之後,他的立場就明確了,自此就能避開殺身之禍。至於江太夜,納她為側妃也不錯,他和她相處得算是融洽,而且日後就算他想迎娶其他女子,也還有正妃、側妃的名額,甚至安個妾室的名分也行。

江太夜眼睛轉也不轉的,定定的望着他一陣子,才啟唇說道:

「陰險王爺。」

朱納雍挑了挑眉,無聲的詢問。他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有點懷念了。

「你把玉佩送給我,代表要娶我作側妃?」

「正是。」朱納雍含笑點頭。他身為一個王爺,願意迎娶她作側妃,她應該相當的受寵若驚吧。

江太夜心中大怒,差點要失手抄起錦盒,連盒帶玉的砸向他!

若非尊君的觀念根深蒂固,她真的會這樣做!

她努力控制自己,雙手緊握成拳,氣得在微微顫抖。「為什麼要娶我?」她想知道原因。

「嫁給本王很好的。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出入有僕佣伺候,差來伸手、飯來張口……」說到這裏,朱納雍的聲音忽然停止,因為他發現她不像他以為的那樣高興、羞怯。在他二十六年來的人生信念里,他願意對女人說出立妃的話,女人肯定會欣喜若狂。為什麼她卻是一臉生氣的模樣?

「陰險王爺,你這些話里沒有真心!」江太夜氣得大吼。「不要欺負我是從山裏來的,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是真話假話我還聽得出來!你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我都不稀罕!嫁娶是人生大事,不能兒戲,我從你的話里感覺不到你的重視!」

就算閱歷淺、天性單純,但是十七歲的大姑娘對於攜手相伴一生的良人仍是有所期待的。

朱納雍試着說明:「太夜,本王很重視你,很重視立你為妃的這件事?」

「騙人!錦衣玉食綾羅綢緞,你明明就像是要拿這些東西換我的一生!我的感情、我的生命不是買賣!」

被她狠狠戳破心底的算盤,朱納雍頓時感到憤怒。他是王爺,他說的話就是命令,她應該要誠惶誠恐的接受,或者是一臉歡容的接受!

他瞪向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

她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什麼逾矩之處。

兩人對視。

朱納雍越是看着她那雙坦蕩無畏的眼睛,越是覺得自己對她的算計、對她的利用,都被她徹底看個清楚。那雙眼裏只存在着真實和認真,沒有一絲甜媚的謊言,沒有權利鬥爭,沒有利用人的心機,沒有以退為進……他心底知道,她說的話都是對的,他居然想利用她來換一生的平安,而他之前竟然不認為那種想法是錯的。

這是理所當然的錯啊!他怎麼可以想要利用她!

突然,朱納雍感到一股強烈的羞愧、一種無言的痛楚,彷佛他的心被什麼東西緊緊的捆住,又被什麼東西鬆了開來。他忍不住高聲道:「不要這樣看着本王!」

江太夜仍是看着他。

「不要用這麼清明的眼神看着我!」朱納雍雙手忽然用力一揮,居然把整張雲母圓桌掀翻。

桌上的瓷壺、茶杯、木盤,以及貢錦和放玉的錦盒皆被翻到在地。錦盒滾了兩圈,落在貢錦之上,沒摔壞,倒是瓷壺茶杯碎了一地。

朱納雍呼哧呼哧的喘著。

他怒吼:「你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怎麼知道在皇宮裏的生活?

我要是不懂得算計,早就死了!皇子間的爭寵,為了帝位的鈎心鬥角,在當今聖上面前的明哲保身……太祖皇帝在位晚年,東宮太子病薨,如果父皇直接把皇位傳給當今聖上,那就什麼事情都沒了!所有兄弟里,被封作燕王的四皇兄最有才幹、最具治國的雄才大略!但是父皇沒有。父皇臨死前偏偏把帝位傳給皇太孫,太子的嫡子!他當年才十七歲啊!新帝年少,性情又溫文,大熙王朝剛打下來三十一年,天下政局仍還不穩,不夠狠厲果決精明的皇帝,是坐不穩那把龍椅的!「

朱納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就這般步步逼近,逼得她背抵牆壁:但是她那雙明亮的眼睛仍是不迴避,仍是勇敢的直視着他。

「你知道嗎?當新帝削減藩王勢力時,周王、齊王、代王、岷王接連被廢:當新帝派官員去逼殺身為燕王的四皇兄時,我就被迫捲入政治鬥爭的漩渦了!而我只能支持四皇兄起兵,不遺餘力的支持他!當今聖上的韜略能治國,上馬能領兵打仗,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我不是,新帝更不是!小時候在父皇面前如果爭寵失敗,頂多就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但是爭帝位的那幾年,我只要一個算計失敗,就是抄家滅族!我的心頭日日擔着這樣的緊張,久了,性情當然會變!當然會每件事情都在算計!我有二十五個兄弟,但是現在還活着的確只剩十二人,其中還有三人被貶為庶人,一人從親王被貶為郡王!你的真實你的善良,只是因為你沒有像我一樣度過那種日子!」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近到她能清楚感受到他灼熱呼吸噴在臉上的感覺。

朱納雍一下重過一下拍擊她背後的牆壁。「不準說我算計!不準說我虛偽!誰都可以說,就是你不可以!我不想聽你對我這樣說!」

書房裏,能夠清晰聽見他激動的呼吸聲。

江太夜看了看牆上的深深掌印,雖然那掌印離她的臉極近,近到他每拍一掌,那掌風就刮過她的臉頰,但她知道他並沒有要傷她的意思。

她問:「為什麼我不可以那樣說?」

朱納雍平復了下氣息,望着她的眼睛,說道:「如果連你也這樣說,那我……就真的無藥可救了。」但是、但是……他不希望看見那樣的自己,希望自己多像她一點;單純一些、快樂一些,心靈自在一些。

「我懂了。」江太夜點點頭,伸手把他略微推開。

看着她走向書房門口的動作,他問:「你要去哪?」

「回山莊。「

「不準!」朱納雍上前攔住她。

「我沒有要嫁你為妃。」

「你留下!」

「老虎是不可能被錦衣玉食和綾羅綢緞綁住的,老虎只屬於山林。我要回不見山莊。」

「你敢回去,本王就命當地衙門剿滅它!」朱納雍大聲威脅。

「我的容貌被外人瞧見,根據第二條庄規,在知道我身份和容貌的人未死之前,我都不能回庄,以免為山莊帶來災禍。」江太夜黯然。「想要重新踏進山莊大門,我必須殺了你才行。」

這是朱納雍第一次聽到有人要殺他,他卻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王府守衛森嚴,你沒有機會殺掉本王,你還是乖乖待在王府里,不準有離開的念頭。」太好了,她不能回不見山莊了!

「天下之大,除了山莊,我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去。」

「除了王府外,你哪裏都不能去!」

「為什麼?只因為你想納我作側妃?如果是這樣,那我前些日子真是錯看你了!」

「不是!」

「那麼是什麼?」

朱納雍的鼻翼急促揭動,呼吸粗重。如果只是隨便一個平民女子就能當他的側妃,這種女人隨便抓就有一大把。甚至他找府中的歌姬充數也行,為什麼是她呢?為什麼他非她不可?

書房裏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半響,江太夜聲音威啞的說道:「你知道是什麼最讓我生氣嗎?」

朱納雍搖頭。

「我以為這段日子裏,我們的友情是珍貴的。你卸下金冠,想重回天地里當一隻翱翔的雄鷹。我們一起騎馬,一起練字,有時候你還會畫好漂亮好漂亮的丹青。你神采飛揚,顧盼之間儘是爽朗,特別是你在教我寫字時,你那美好高華的風流模樣。我以為都是真的,是你的真性情……沒想到,你居然想拿我當側妃換你一世平安……你的算計真深……你真的騙大我了?」

「不!我沒算、我沒算!那些都是真的!這段日子我過得很開心,是我人生里過得最開心的一段日子!」朱納雍幾近失態的狂吼。

「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了嗎?」

朱納雍握住她的雙臂。「我字字真心!句句屬實!」

「是嗎?我分不出來了……」

「要怎樣你才會相信我說的?」

「撤掉守衛,讓我離開王府。」

「不!除了離開之外,別的什麼都可以!」

「我只想離開這裏,回去有山的地方。」江太夜臉上微帶憂傷。

「不準離開我身邊!」朱納雍緊緊把她擁入懷中。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要回去、回去啊……」她激烈掙扎。

「不準不準!」他用盡全身力氣的摟着她,哪怕衣服被扯裂,哪怕胸口被捶疼,他絕對不鬆手,免得她跑去哪座深山裏躲起來,他再也尋不著了。

「為什麼?只要你願意,我相信會有很多女人願意當你的側妃,你照樣能夠向皇帝老爺爺交代。用這種方法綁住我,我會很傷心,何苦把我綁在一個不快樂的地方。」

「我見過的女人成千上萬,但我從來不曾想過要迎娶何人,只要你!只有你讓我動了要成親的念頭!」

「我沒什麼特別的,唯一與別人稍有不同之處,就是來自不見山莊罷了。」

「不是的!你很特別,很與眾不同!你就像是最純的金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論是男人和女人,只有你敢跟我頂嘴,只有你會坦坦蕩蕩的站在我面前,只有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我這個人,而不是因為八王爺這個人。」原來,這些都是他藏得很深很深的真心……「只有你……」朱納雍的表情帶着淡淡的眷戀,伸手摩挲她柔嫩的臉頰。「會拉住我,不讓我向黑暗沉淪,這麼直接的給我當頭棒喝、這麼直斥我的算計和虛偽……」

「太夜,別走。我道歉,我向你賠不是,我不應該對你起歪念頭,我太自私了,對不住……你別走……我很需要你待在我身邊……」

朱納雍定定地望着她的雙眼。他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夠讓自己總是在轉着算計念頭的眼睛,變得像她一般澄凈真誠,彷彿一望到底的湖水般清澈;他只能盡其所能的表達出他的悔悟,真心懇求她留在他身邊。

江太夜直直瞅着他,握住他停在她臉頰上的大手。

過了半響,她輕輕說道:「我相信你。」

聞言,朱納雍鬆了一口氣。

「相信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如果有一天你破壞了這份信任,那我——」

朱納雍打斷她的話。「不會的!同樣的錯我不會犯第二次。日後要迎你為妃,我一定會讓你心甘情願,絕對不勉強你。」

江太夜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會兒,點頭。「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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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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