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奕然別墅里裏外外的防盜監視系統在優致寧煞費苦心,不惜斥資重新部署后,儼若成了如同她優家固若金湯的城堡。

雖因奕然喜好清靜,故她並無派出旗下保全人員進駐,但全新的紅外線裝置、超高品質的監視器、智能語音門鎖,再加上二十四小時輪班巡邏的保全小隊,已可提供最完善的安全保障。

尤其是她精心設計的智能語音門鎖,雙重門板設計附有抗壓系統,除了開門關門可經由語音操作外,若開關途中突有外力介入,門板則會自動感應關閉上鎖,完全避免上次奕時那小傢伙開門被人入侵的慘事。

由於有了這些她優家出產、絕對的品質保證,奕然要求與奕時一同出院返家休養,優致寧倒也沒怎麼反對。反正安啦!這世間要是有誰能突破她優家保全的重重屏障,一句話:就跟了他的姓!

早上,優致寧吩咐家裏頭的司機送了兩份外賣來。

在奕鈴的後事結束后,所有的人又恢復了原本忙碌的生活,掙錢的繼續掙錢、優閑的繼續優閑。原來,就算一個人突然由日常生活中消失,時間還是會繼續地走,一切作息都不會有所改變。

奕時紅腫的眼幾乎快睜不開,他望着如昔一般優雅地喝着香濃咖啡、翻閱晨報的奕然,突然覺得心底一陣揪痛。

雖然奕然沒提,但那天他在太平間內突然倒下的事,優致寧毫無隱瞞地全向他說了。奕然患的是心絞症,平時不易察覺,但若是情緒過度激動則極易被引發。心理學家認為是人格缺陷,或環境壓力日積月累造成的精神不穩,而導致的生理性驟發疾病。

優致寧則說,那是因為奕然「心碎了」。

一句簡單的心碎,卻是由於多少打擊。優致寧感嘆奕家如今只剩他一個,鈴是最後與他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其餘的再也沒有了。

奕然安靜地用餐,向來漾著笑的他話少了許多,憔悴的臉已被空虛肆虐摧殘了。手中的叉子不停地將食物送到口中,優致寧送來的餐點是奕然平常習慣上的館子Bonjour做的。

她就像深知奕然的心似的,所有餐點與奕然平時點的如出一轍——堆積成山。雖然是她的好意,但奕時卻始終覺得難以下咽,甚至忍耐著吞下肚的都令他的胃翻騰。他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只覺很難受,彷彿胸腔被痛楚充滿,呼吸不到一絲新鮮空氣。拼了命地吃完擺放在面前的食物后,奕時擰著眉放下叉子。

「我想過了。」啜了口咖啡,奕然薄紅的唇微啟,在他絕美弧度勾勒出的嘴角,說出的話卻字字深刺進奕時的心坎里,「致寧的大哥大嫂在美國定居,我想讓你過去。去那裏讀個幾年書,他們答應我會妥善地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覺得如何?」

「美國?」奕時不願。在這時刻,他怎能離奕然遠去?

「我沒自信照顧得好你,你知道的,這些天來我也很累,再無餘力去……」奕然考慮了一下,顧及奕時的感受,止住了接下來想脫口而出的話。

也許自己下的這個決定會讓時以為因為鈴走了,所以他想將他一腳踢開,但該做的他還是得做。不可否認他挺鐘意時,但讓時去美國接受正規教育,遠比待在台灣這個有着不好回憶的地方好。

「可以選擇嗎?」雖然美國似乎是個美好的所在,但聽在奕時的耳里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選擇?呃……當然可以啊!」奕時的神情帶着不安,讓奕然覺得自己似乎戳到這個少年的痛處。

突然間,原本安坐在椅子上的奕時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攪,捂著嘴逃到隔壁廚房的流理台邊大嘔起來。痛苦的眼淚隨着瀰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的酸味溢出,吐到只剩泛黃粘液,最後胃也開始抽筋。

當他終於受不了這折磨,縮著的身子往下墜時,奕然適時地由背後扶了他一把,讓他安坐於流理台下,接着倒了杯水給他。

「請讓我留下來。」奕時深吸了一口氣,以異常堅定的語氣要求着。

失去奕鈴后,他所擁有惟一的強烈念頭就是待在奕然身邊,那種念頭強烈到困住他的心和靈魂,讓他深信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離開這僅剩的依靠。

「如果你想留下來,那就留下來吧!」綻著一抹略微哀戚的笑顏,奕然似乎也在奕時所發出的訊息中感覺到了些什麼。

他將手指埋入奕時的亂髮中輕輕撥弄,口中逸出嘆息。

混亂的人世間,兩顆殘缺不全的心在此相遇。奕然對奕時激起了憐惜之心,他們共同擁有對奕鈴的回憶,就像海中的遇難者抓着了同一塊浮板般依附着對方,求得活下去的勇氣,雖然彷徨,卻不再孤獨。

「一直在一起,永遠在一起嗎?」他想求得一個期限。

「永遠?也許吧!」奕然笑着,只是在變數多不勝數的情況下,哪來的永遠可言?「不過你想成家立業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到時我就送棟房子給你,當你的新家,讓你和你將來的老婆永永遠遠在一起。房子畢竟比較實際吧?」奕然自顧自地打算著,不去想太多。

「我不會離開你的。」奕時信誓旦旦地說着,迷濛著霧氣的雙眸緊緊盯牢著奕然。「該不會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也要和我一起住吧?拜託,光你一個我就快應付不來了,到那時候你就不能讓我清靜一下嗎?」偏過頭,奕然故意躲開奕時看着他的時候,如夜星般深邃閃著光芒的眸子。

「我也不會結婚。」他堅定不移地道。

「不結婚?那你想幹嘛?」

奕然將手由奕時蓬亂的褐發中抽回,面對他那閃爍著希望的眼眸,他着實有些無法應對。「也沒幹嘛。」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奕時似乎覺得自己已能卸下自奕鈴死後的悲傷,微微地笑了。

已有幾個月消聲匿跡的優致寧,這天晚上再度造訪奕家。

「親愛的,你家的時呢?」

一進門,優致寧就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尋找那可愛得惱人的少年的蹤跡。「在後頭游泳,找他有事嗎?」

「嘿嘿!」她神秘兮兮的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接着就由隨身的手提袋中拿出一卷錄影帶,「他不在剛好,我帶了點好東西給你看。」

「什麼好東西?」奕然看她動作迅速地將錄影帶放入錄放機中,按了播放鍵,「你可千萬別在我家客廳放A片,萬一被時看見了可不得了,他還小。」

「小個屁!看了這卷帶子你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她拉着奕然一同退至沙發上坐下,讓電視螢幕慢慢地播出精采鏡頭。

為了安全上的需要,早在前些年奕然住進這個地方時,優致寧就分別在別墅內外裝設最先進、解像度最高、畫質最清皙的監視器。平時若無事故發生,錄下的內容是不會被重新播放來看的,但自奕鈴出事後,優致寧就將錄影帶全數收回親視,沒想到卻讓她發現這段無意間錄下的片段。

剛開始螢幕中央出現一片水藍色的景象,那正是屋后的游泳池,泳池中有奕時游泳的身影;但隨着鏡頭一百八十度的平行轉移,又拍攝到一間門戶大開的和室,和室內,是正打着盹的奕然。

「怎麼那個地方也有裝監視器?」住了這麼久,奕然根本沒發覺除了已知的幾個外,還有這個不易讓人輕易發覺的監視器。

「嘿、嘿!」優致寧乾笑兩聲混過。這屋子裏裏外外所有一流的保全系統都是義務贊助,想當然耳她這個贊助人得多少撈些好處才行啊!不拍拍這兒、拍拍那兒,獵捕些奕然醒時、睡時的漏網鏡頭來滿足自己的私慾怎行呢?

鏡頭緩慢地移轉幾次,回到池中時卻失去了奕時規律游泳的身影,只剩下一片澄澈見底的碧波蕩漾;再移至和室內時,但見奕時修長的手指勾勒著奕然泛著誘人色澤的唇形。最後一個的鏡頭,奕時以雙膝跪在奕然身前,戰戰兢兢吻上眼前人的唇。他的身軀滿布著繼父加諸的傷痕,在身上、在心裏,一道一道都是永遠抹滅不掉的痕迹;但虔誠地跪吻著奕然的唇,奕時的臉上有種被救贖的神情,彷彿單純的一個吻,就能將他由無邊的黑暗中拉出,可以得到永生般地。

看到這一幕,優致寧戲謔地轉頭看着奕然,只見他白晰的雙頰染上一層粉色紅暈,整個人失去定性似地坐立不安。

「我從以前就約略知道你的行情不錯,只是沒想到竟然搶手到這種地步。」「你好像挺樂的。」奕然看似有些惱怒。

「瞎米郎?我?」清靈娟秀的優致寧突然蹦出一句熟練的台語,自己笑得花枝亂顫,「嘸啦、嘸啦!」

影片尚未結束,但已不想再看下去的奕然按下了退帶鍵,拿出錄影帶后,直接丟進客廳的垃圾桶理。

「哇啊!你怎麼可以這樣,這卷錄影帶對我很重要的。如果不是有告知的義務,怕你會被時給怎樣,或者時會被你怎樣,我才不會拿來給你看呢!」

優致寧目睹難得一見的養眼紀錄片被丟進垃圾桶里,心急的想馬上撿回來;無奈青梅竹馬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把她往門外送,讓她連聲再見都來不及說,就被丟在冰冷的柏油路上。「回去立刻把監視器的配置圖傳真給我,如果讓我發現你少畫一個,咱們就慢慢來,看看誰的下場比較慘。」陰冷而鬼魅的笑蒙上奕然的臉,令人宛若進到了冰庫里,連血液都為之結冰。

「哇咧!招誰惹誰了我,只不過來盡市民的義務,卻被掃地出門。」

摸摸摔疼的屁股,優致寧一臉無辜的緩緩起身。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奕家大宅,心想反正目的也達到了,剩下的就留給那兩人自行解決。

送走瘟神,奕然立刻將門給鎖上。剛才的影帶內容讓他心裏紛亂不已,奕時的舉動令他怎麼想也想不透,明明皆為男子,為何他會有那樣令人動容的神情,對他……回過頭,客廳一角站着奕時的身影,剛從池畔上岸的他只穿着一件泳褲,身上的傷痕令人睹之心揪,無法直視。

他緊抿著唇,眼眸中有着極度的不安,腳下地毯有未乾的水漬,頭髮仍是濕的。奕然當然也猜得出,奕時是從何時就默默地站在那裏。

奕時在等,等着他的回應。

「天冷了,去洗個熱水澡,換套乾淨的衣服吧!」奕然無法將話挑明了講,因為他不知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奕時不是沒想過事情曝光後會受到的責怪、唾棄,甚至有可能被趕離這個家,但沒想到奕然卻輕易地轉移話題,不願多談。

「我喜歡你!」奕時的目光直視着奕然,強迫他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

這下,反而是奕然顯得局促不安。

他含糊應了聲,與奕時擦身而過,打算上樓去。

雖然奕時長得不錯,也挺可愛的,可是突然得知他在意著自己,他不知怎麼的有些慌了。在他逃上樓之前,奕時抓住他的手臂。

「別鬧了,我和你一樣都是男的!」遇上這種情況,奕然只能苦笑。

「你要怎樣才相信我是認真的?」初次,奕時對這個漠視他情感的人感到氣憤。「就算我相信你是認真的也沒用,我根本就不喜歡男人……」

句子最後沒入了奕時的嘴中,奕然不可置信地愕楞在當場。這個小朋友竟然大膽地吻上他的唇。

奕時將他困在樓梯的轉角處,他背抵著牆,驚訝於他的舉動,腦中一片空白。

奕時長高許多,身軀也結實起來。雖然知道他已不是當初奕鈴身旁偶爾會露出天真神情的孩子,奕然卻仍毫無防備地將他留在身邊,而現在,他有些後悔了。

奕時只是輕輕地刷過奕然的唇,他的唇,一如初次接觸的柔軟乾爽。他貼著奕然的鼻尖,讓吐息拂過奕然帶着淡紅色誘人光澤的唇瓣。

奕然雙眸緊閉着,奕時的唇距離他太過接近,讓他呼吸時會微微碰觸着他。奕時這樣一個意圖未明的舉動讓奕然心裏七上八下的。

奕然想要掙脫他的箝制,卻又怕會傷了他的心。其實一個吻也算不了什麼,只不過為什麼自己心底會有着不明的悸動?

奕時再度貼上奕然的唇,這回他輕嚙着他的唇瓣,弄得奕然被燥熱襲擊得慌亂不已。「夠了,快點住手!」

奕然的抗議聲軟弱無力,奕時卻加重力道,弄得他又癢又疼。

就在奕然不滿地欲推開他的時候,奕時輕而易舉地撬開奕然的齒列,濡濕的舌侵入他的口中。

奕然開始有些疑惑地躲避著,但奕時卻加深探索他的口腔,卷繞的吮吻誘惑着他,和他重疊交纏着。

陣陣戰慄襲擊著奕然,令他原本堅定着不願淪陷的心情,在奕時的攻勢下軟化瓦解了。奕時無止境的需索著,而他的激情也深刻地感染了奕然。

奕然終於還是在他強硬的攻勢下放棄了,任憑他狂亂而迫切的吻擷取他所有的一切。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優致寧拿着自己複製的鑰匙獃獃地站在門口,樓梯間的兩人因她的來到急忙分開,奕然的雙頰難掩紅暈,掩唇喘息著。

「啊!不好意思,我的包包放在客廳忘了拿。」正好撞見他們吻得難分難捨的場面,優致寧居然呆住了。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她繞到沙發旁拿起銀黑的卡蒂亞手提袋,臨行前不忘望了那個側着臉,身軀僵硬如石的青梅竹馬一眼,彷彿發現了本世紀最大的秘密般驚嘆地說:「阿然,原來你是受啊!」

二月底,失學兩年有餘的奕時在奕然的堅持下,以轉學考的方式進入某間私立高中就讀。同個月份,奕然年紀滿二十,優氏企業向他招手,破天荒的讓他入主高層,開始學習如何掌管一切行政與行銷事務。

優、奕兩家本屬世交,當奕家兩老相繼過世,奕家所有產業在奕父事先立好的遺囑效力下全面依附優家。由優慶書具有管理長才的二子優致潼放手經營,並聲明奕家子女成年後得選擇繼承或放棄家業,若無心經商則可放棄繼承權,但每年能享有公司所提撥的股利以保生活之不匱。

當年奕鈴就放棄了繼承權,選擇與心愛的男子遠走高飛;如今輪到奕然,他則做出了與姐姐截然不同的選擇,決定接手自家產業。

原因不外乎是這年頭養個孩子得花很多錢,遑論盡其可能地將他培育成材所需的財力。再者,奕鈴被槍殺的事件傳出后,在醫院舉槍殺人的他以及不肯善罷甘休的毒梟,也都在優家夾帶龐大勢力居中協調下將之一筆抹消,這個人情不小,他得還給人家。縱使優家能做到讓他的名字不在警局檔案上出現,可是奕然卻比任何人更清楚,他那天的行為已構成殺人罪。

他是蓄意而意圖明確地想讓那個男人斷氣的。想到這裏,奕然就覺得自己可怕。樓下大廳的骨董鐘敲著五點報時,他正凝視着天花板,空洞的眼神顯得有些恍惚。七點整,睡在他隔壁房間的奕時過來敲門。他已換上學校的制服,梳洗完畢後來叫奕然起床。

奕時開門的那刻,奕然又合上眼瞼,讓人以為他仍在睡夢當中。

其實他已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靠着鎮定劑入睡,直至身體產生了抗藥性,他又改服用安眠藥。最近,兩顆、三顆的劑量已經無法讓他安穩沉睡,往往睡意只能維持幾個小時,然後他又得在無盡的長夜中等待曙光來臨。

這些奕然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也不習慣對人傾訴自己的事。最親的姐姐走後,他的體內似乎某種東西也慢慢在改變,他變得無法思考,心底如同開了個大洞,總是填不滿,整個人空蕩蕩的。

「阿然,該起來了。」奕時蹲在奕然床邊,凝視了他的臉龐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口叫喚。最近奕然變得日益沉默,臉上也不時出現疲憊的神情,奕時曾問過是否自己的表白讓他為難,但奕然卻笑着搖頭。

他吻了這個人兩次,卻覺得怎麼也觸碰不到這個人的內心深處。

「知道了。」奕然仍閉着眼,絲綢被在他的擰扭下亂糟糟地鋪蓋在身上,雙人床上一片凌亂,水藍床單都被翻了起來。

他總是這樣,若翻來覆去也睡不着,遭難的就是這張床。

奕時見奕然抱着被子嘆氣,以為他仍不想起來,「其實我可以自己去上學,你應該多睡會兒。」

奕然的黑眼圈加深不少,是上班太累的關係嗎?

「沒關係,反正我有時間。」奕然翻了個身仰躺。

他的身上僅著昨晚淋浴后隨意披上的浴袍,底下則是一絲不掛。真絲的柔軟浴袍在他一夜的翻覆下腰際帶子鬆脫,露出左半邊光滑細緻、惹人遐想的嫩色肌膚。

因他的春光乍泄而顯得局促不安的奕時本想伸手替奕然拉好衣服,沒料到奕然卻突地坐起身來,掙脫了那件浴袍。

「你為何要喜歡我?對你而言,我不過是鈴的替代品罷了。」奕然近似自言自語的聲音顯得精神不濟。「我是真心喜歡你。」

「你憑什麼說自己喜歡我?在鈴帶你來之前你根本不認識我,甚至沒見過我。」「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了。因為我會想吻你、親你,更想接近你、碰觸你,我會對你懷有情慾,想起你就激動不已,而那是一種對誰都沒有過的感覺。」奕時誠實地說着自己的感受。他雙膝觸地,虔誠地跪在奕然的腳邊,誰都不能抹殺他的想法,他是如此愛着奕然。「你也不用說得這麼明吧!」

「情慾」這兩個字敏感地牽動着奕然的心,縱使說着近似情色的字眼,奕時的眼底仍有着一抹純真,深深撼動着奕然。

手指沒入奕時未乾的發中撥弄一番,玩弄他的發原本已是習慣性動作;但這些日子以來奕時長高太多,平時若想這麼做,就得多費些力氣抬高手才摸得到他褐色的髮絲。正在發育階段的男孩子會長高原是極為正常的事,現在就可以看出奕時未來的輪廓正漸漸成形。

凝視着他,奕然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會不忍推開這個孩子,因為沒人抗拒得了他那受過重創卻又亟欲展翅飛翔的雙眸里,絢麗而動人的光芒。奕時將來必定是個足以迷到眾生的男子。

「你不把衣服穿好嗎?」

「反正穿上不久又要脫了。」

他曖昧地開着雙關語玩笑,搔亂奕時褐發的瞬間,趁着他不注意,吻住他的唇嚙咬一口。奕然仍記得那天這小傢伙胡亂地將他的嘴唇弄得又紅又腫的見不得人,他當然必須稍微報復回去。

待會兒就得送奕時上學,奕然也不願費事在浴袍上,心裏想着直接到衣櫃里拿套衣服穿上算了;但正想由床上爬起時手臂卻突然被拉住,他不解的回頭,感受到由奕時那裏傳來的洶湧波濤。

「我可不是在誘惑你……」

奕然感到不大對勁而將自己與奕時的距離移開些許,怎料,靠着這段距離,他卻清清楚楚地在奕時清澈的眸子中發現迸裂而出的情慾。

奕然暗喊著:糟糕了!

明知奕時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卻硬生生地在他的心頭點了一把火。

那把火眼看就要燒往這裏來了。

唇與舌的脫離並沒有維持多久,繼奕然的離去,奕時反而攫住他逃開的唇,將裸著身的奕然強壓回床上。

他撬開他的齒,用一種連自己也驚訝的反應瘋狂地搜索奕然躲避不及的舌。原來那是他壓抑許久的情緒,上一次被迫中斷後,顧及奕然的感受而裹足不前,此刻奕時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愛戀着奕然。

他不願他離開。

奕時青稚的身軀與深吻對奕然而言是種要不得的誘惑,那專屬於少年的柔膩膚觸似麻藥般蠱惑、迷亂他的心。當奕時順着他的唇沿路烙下吻痕,直至無衣物遮掩的肩頭時,他竟因奕時的碰觸而起了一陣戰慄。

奕時嚙咬着他脆弱的脖子,制服粗糙的布料直接摩擦在他光滑裸露的肌膚上,奕然差點讓呻吟聲逸出。

「時,等一下,你不能繼續下去……」

奕時的吻停留在奕然美麗的鎖骨處,他聽見奕然以沙啞而性感的嗓音喚着他的名,只是慾望難以控制,奕然的胴體讓他再無法理智的去思考其他。

「你討厭這樣嗎?」

「別……」

「別怎樣?」

「放手!」奕然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咬着唇強忍。

「別咬着,把嘴張開!」

奕然的臉上有着煽情的色彩。奕時吻住他的唇,逗弄他的舌,他早已無法自拔地迷戀上他,奕然不該在裸著身子時忘記這件事;再說他還小,根本就沒有自制力,輕微的誘惑就能教他完全崩潰。

「啊……」

奕然拉起絲綢被蓋住自己,脫離了奕時的魔掌后急忙地往後移,未能及時平復的急促呼吸著。

奕時追了上去,隔着單薄的被子抱住奕然的腰,他橫躺在奕然的大腿上,胸口同奕然般劇烈起伏着。

「不只喜歡這麼簡單。」

「什麼?」

奕然開始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想到要與小他四歲的孩子做這檔事就開始犯頭痛。雖然不是自己願意,但拒絕不成卻也成了共犯。

「我愛着你!」

又是喜歡又是愛的,奕然真分不清了。不過發覺到自己在雙方關係下竟處於被動地位,奕然不禁苦笑。對他,怎麼就是生不了氣呢?就算是這樣的行為也引不起他的反感,反而覺得心裏頭被搔得痒痒的。

「你……討厭嗎?」完事了,奕時才感到不安。

「別問了!」奕然有些懊惱地說着。

奕時絕對不知道自己因激情而泛成薔薇色的雙頰,與被情慾熏迷的雙眸有多麼令人意亂情迷,讓奕然的理智飛逝,絲毫抗拒不了他。

「別生我的氣,我曉得自己做錯了。」

奕時認真說話時總是很誠懇,但這緊緊將他圈住而佔有似的宣告又代表什麼?「你上學就快遲到了。」

他狠下心扳開奕時的雙臂,裹着被子往浴室里去。

奕然覺得自己被奕時弄得狼狽不堪,他宣洩心中愛意的方式令他無法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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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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