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蔡老夫人首肯,衙內眾人立即召集全府家丁僕役,細加盤問。

韓拓與白玉堂、展昭三人則行至後院蔡恆鈞居處。

蔡恆鈞居處位院之東南,亭台樓閣,幽靜寧人,雖顯富卻不豪奢。三人步過院門,迎面來風。風中,嚶嚶哭聲,凄切哀憐,教聞者與之同悲。

白玉堂眉峰輕攏,腳步不禁加快。

花廳內坐了一縞衣女子。

見她鬢帶素麻白花,掩面哭泣,一帕方巾早已濡濕。

身旁兩名伺候丫鬟,神情木納,見主母如此悲傷竟未施語勸解。

「婉秋。」

那女子哭得傷心,一時未能聽到門外呼喚,待覺了溫暖的手指輕柔拭去她臉上淚痕,方吃了一驚,連忙抬頭去看。

「玉堂?!你怎麼……」

只見曼如泉,淚眼婆娑,曾是嬌媚面容,此刻憔悴蒼白。

白玉堂從懷裏取出一方凈帕,放到她手中:「莫哭了。」

「這不是為難秋娘么……」秋娘唇笑帶澀,眉宇間無限愁苦。

韓拓與展昭隨後入得花廳。

秋娘見了,連忙擦乾淚痕,勉壓哀緒,站起身來微一欠身:「見過知府大人。秋娘初寡,故不能行大禮,望大人見諒……」

韓拓糯著一張臉,甩手搖頭:「你、我、玉堂本乃故交,何必拘泥禮數?」

「秋娘知道,只是禮不可廢……」

秋娘請三人落座。韓拓知她剛逢喪夫之痛,此時問案必勾起心傷,不禁有些猶豫。側眸瞄了瞄白玉堂,亦是欲言卻止,必也與己一般想法。只好又瞅了瞅另一邊的展昭,見他細細打量著房宅內設,也無盤訊之意。

正不知如何開口,秋娘卻先說話了:「三位此番,可是為了恆鈞而來?」

「呃,不錯。」韓拓連連點頭,「秋娘,可否勞你將昨夜之事詳述一遍?」

「不勞。昨夜戌時左右,恆鈞方從主鋪回來,之後匆匆用過晚飯,便又出去了。」

「可知他所往何處?」

秋娘搖頭,淡苦一笑:「為妻者只守家房,豈能管夫君所往?」語中難掩愁郁,旁座白玉堂聽了,眉頭皺意更濃。

韓拓又問:「可還有覺得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秋娘頷首不答,似乎有所顧忌,韓拓正是奇怪,一旁白玉堂忽然插話:「人夫老,來派,鬟丫兩。」

字不成詞,詞難拼句,全然不明所說何意。廳內各人皆愕,唯韓拓與秋娘領悟其意。

「法戲此用。」

秋娘點頭,道:「回夜每他,香有身。」

「味香?種何?」

「知不也我。」

旁邊展昭神思機敏,不過兩句,已聽出二人對話乃是顛倒句意,可憐秋娘身邊兩名丫鬟糊裏糊塗,全然不知所云。

白玉堂與韓拓對視一眼,韓拓會意,站起身道:「我去去就來。」言罷,便匆匆出去了。

白玉堂回過頭來,溫言道:「放心,白玉堂定會擒得兇手,還你一個公道。」

「……」

但見杏眸淬淚,一身縞素似孤萍無依。

白玉堂亦知,即使還她一個殺夫兇手,亦無法改變江婉秋年在二十,卻成寡婦的事實。

「那……日後有何打算?」

秋娘目泛空洞:「我……不知……」

白玉堂怎忍見她神傷至此,欲上前寬慰,卻猛被扯住手腕。

怒而回頭,見是展昭。

展昭未吐半句辨言。

一雙清目如水透澈,似凈鏡,映心,映實。

白玉堂赫然悟了,轉眸看那悲凄女子,插在烏絲髮頂的守孝白花,此刻極是刺目。

眼前女子,新近喪夫。

他白玉堂可不顧天下人的眼光,可不屑世俗里的禮教。但,江婉秋不同。那副單薄身軀,怎抵炎涼眾口,禮數壓迫?!

白玉堂甩開他的手,心中懊惱卻又無可奈何。

展昭倒亦乾脆,爽性收手,順勢起了身來向秋娘拱手致意:「公事既了,我等不便再打擾夫人休息。告辭了。」

「秋娘有孝在身,不能遠送。大人請了。」

白玉堂知道再留無用,也站起身來,道:「莫要過哀傷身。」

言罷,便與展昭一同離去,尋那韓拓去了。

宅內復寂,秋娘低下頭,淡淡凝視着手中那方蠶絲凈帕……

心有話,難出口。

欲安慰,卻無言。

平生最惡世俗困身,此翻卻掙扎不出,白玉堂心中難免煩悶有惑。

展昭與他並肩前行,始終未發一言。

「貓兒。」

「嗯。」

清風輕泛過,撩動縞素燈籠,晃搖欲墜。

「白某不覺有錯。」

「白兄並沒有錯。」

石道鏡潔凈,步履踏無痕迹,二影翩過。

「……」

「……」

白玉堂駐足,愕然瞪着他。

展昭頓步,回頭,露了個淡而存溫的笑容。

「你今日怎這麼好說話?!莫不是吃錯藥了?」

「白兄多慮了。」展昭不以為意,眼神坦然,「朋友有難,自當兩肋插刀。視而不見,豈是錦毛鼠本色?」

「哼。臭貓,嘴巴倒是溜得很!」

白玉堂雖啐言不屑,但心裏卻受用得很,便連嘴角都不覺翹了起來。

二人並肩續行,展昭言道:「蔡少夫人神色哀切,不似作假。看來確如老夫人所言,夫婦二人新婚燕爾,並無罅隙。」

「那是自然。婉秋溫柔良善,豈是刁頑婦類?」

「……」話里護短,展昭無意辯駁,「白兄且想,既然無隙,蔡老夫人又何必遣二婢前來監視?」

「那必定瞞了什麼……老太婆老奸巨猾,當真可惡!!」

「卻也是棋差一著。雖防了知府與捕頭,卻不知你三人青梅竹馬,能用兒時玩戲的暗語交談。」

白玉堂甚是得意:「怎樣?此番全憑你白五爺機靈。貓兒,可學着點了?」

展昭笑沐春風:「展某受教。」

「不過,那兇徒手段還真令人作嘔。」

「白兄心中,想必已有計算。」

「當然……誒?!」白玉堂二次駐足,靈目瞪得老圓。

展昭也再次頓步,回過頭來。

「白兄前幾夜包了江南所有花魁頭牌,自資辦案,實在難得。現下想必已得關鍵情報,對此案助力不少。」笑容依舊,但在白玉堂看來,卻似一隻摸著老鼠尾巴的大花貓,「展某,洗耳恭聽。」

白玉堂心中賭氣:「錯了。上青樓自然是去尋歡作樂了!你又怎知我有否問案?!」

「展某不知。」黑碩的眸子中,是瞭然一切的空明,「展某卻知,白玉堂並非不分青紅皂白之人。」

或有一刻,的確是怒火攻心,誤他壞事。

但靜下來時,他已然了悟。

「喂!你——」

白玉堂一時語塞,當下不知是應了好,還是不應的好。雖說被他窺破內情實有不甘,一場期待已久的大戰看來是沒戲了,但再細想,卻有感心甜。

他白玉堂做事,全憑性子。

興之所致,故我為之。

此等偏鋒舉行卻多涉世俗所嫌之事,莫說外人難容,便是陷空島上幾位結義兄弟,也時難諒己。

但白玉堂,向來不屑所謂名聲。

誰待天下評?

誰作世人狗。

知己了己,足已。

這隻御貓兒,自己向來視作天敵、勁敵、死敵。

但縱是不願承認,他也清楚知曉……

展昭,知己最深,了己最徹。

兩人相視彼此,默靜無聲。

院中,竹叢翠枝。風催,葉動,沙沙起樂。

林間,藍白雙影。形分,意合,心入碧蹤。

忽在此時,石板道上傳來急速步聲。

「玉堂!展大人!找到了!!」

只見那韓拓晃悠着胖嘟嘟的身軀,手裏抓了一件青色長袍,高叫着興奮地朝二人跑來。身後跟了一票擔心知府大人沖得太快摔倒地上的捕快衙役,可算是浩浩蕩蕩,瞬將適才和諧氣氛衝去無蹤。

這一鬧,白玉堂不知怎的,忽覺莫名氣悶,看到韓拓那張粉團般的臉便立生將其挫圓按扁的衝動。

險惡眼神頓教興高采烈的韓拓赫然止步。

倒是展昭不露聲色,上前兩步,問:「大人,可是有發現了?」

「有!有!」韓拓連忙將手上衣物遞與展昭,「幸而那老媽子偷懶,前幾日的衣物未及漿洗。這件長袍是蔡恆鈞前日換下的,你們瞧瞧!」

展昭細細翻看此袍,白玉堂也湊了過來:「確是蔡恆鈞的衣服。我曾見他穿過。」

「嗯,展某也記得。」

「這味道,有點奇怪。」

韓拓連忙插話:「想是天氣炎熱,幾日不洗,衣服當然會發臭了!」

「麵糰兒!」白玉堂咬牙切齒,丟去一記狠瞟,「你不說話,沒人以為你是啞巴!!衣服上有一種極為特別的香味!!」

被凶的知府無辜地縮了縮腦袋,轉目看向身後一片手下。一旁差役是很想抱打不平,在知府大人面前記下大功。

但他們更清楚記得,這位新任白捕頭,可是撂倒了前捕頭而繼任掛職的。

誰又敢多言找打?!

當下沒人敢有所回應,低頭的低頭,撇眼的撇眼,只可憐了光棍知府,有權無實,被掛任捕頭給佔去了風頭。

幸是展昭仁厚,給他找了台階:「若非韓大人及時,這件衣服上的可存證物必遭銷毀。白兄你看,這是何物?」

白玉堂取近來看,見青袍領側,上有一抹檀紅,如血顏色。

韓拓連忙問道:「莫非是血漬?!」

展昭搖頭:「看來不是。」他再度翻看,隨即問那韓拓,「此乃重要線索,不知大人府上可有人熟識查驗之術?」

「這……」

展昭見狀,只好道:「大人,不若將此證物送去開封府,公孫先生或可驗出究竟。」

「好主意!!」知府大人拿了衣服,帶着他那票人馬,浩浩蕩蕩地往回撤了去。

庭院石道,再度餘下二人。

展昭徐徐看向白玉堂。

「白兄,咱們的話,還沒說完吧?」

「臭貓兒,今日算你厲害。」

白玉堂輕哼一聲,隨即將前些日子自青樓探得的消息一一道出。

這江寧地方雖不及汴京繁華,但城內青樓眾多,女子依樓賣笑,別有金粉景象。

但凡過往商旅者,皆是腰纏萬貫。途過江寧,總不惜砸下重金,上青樓,摟蜂腰,近霓裳,大大享受一番。

既是多金者,多擇樓面光鮮、妓女人眾之青樓妓院。白玉堂細細打聽下來,得知其中表表,乃是一座位於秦淮河畔的妓院,名「春意樓」。

此樓聞名,非因樓敞花艷,卻因一事而名。

時有城內風流名士、才子集會成群,將江寧眾數名妓一一品評,更擬有一「評花榜」,以科舉功名之桂冠列品排位,更為眾人所賞之女子題詩作賦。這「評花榜」上「狀元」者,正是春意樓花魁——玉牡丹。

傳此女子非但有嬌資嫩質,貌壓萬卉,更有巧鶯妙音迷人魂魄。聲藝雙絕不足為奇,此女竟具過人酒量,飲漿如水,縱男子亦不及也。

由此,春意樓聲明大振。

凡過江寧者,若不能一睹牡丹醉綻,必輒引以為憾。

「白兄的意思,這春意樓有疑?」

「不錯。有一事更為有趣!那迎紅坊的蓮兒曾在春意樓掛牌,聞她所言,凡進了玉牡丹紅帳之內的男人,必不會二度出現。」

「如此說來確有可疑……」展昭細細一想,不禁喃喃自道,「看來……你我有必走這一趟春意樓。」

他一句「你我」,無心所語,潛意之中已是無分彼此。

白玉堂聽在耳中,頓覺似蜜沁心。

當下心情大悅,伸手拍了拍展昭肩膀:「貓兒,你就這句話最中聽了!」

「嗯?」

展昭正在細析案情,聽不真切,抬頭稍是一想,頓時神色斂沉,正色道:「白兄,請聽展某一勸。」

「啊?」

「醉酒傷身,亂色害人,切莫過多為之。」

「——!!」

白玉堂立下大鳴不平:「臭貓兒!我白玉堂豈是好色之徒!!」

展昭未加理會,徑自走了開去。

邊走,邊有意無意說道:「閣下不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更是瀟灑不羈,留情不自知么?」

「喂——你!」白玉堂氣之不過,快步追上。

「更況,」展昭回頭,看了那氣急敗壞的白老鼠一眼,施然而笑,「白兄喜好何物,也無需向展某一一交代吧?」

「你——臭貓,你也太會記仇了吧?!」

這不?還惦著秦淮河畔那番侃言……這隻平日看來和善、不計舊仇的展貓兒,骨子裏卻是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的典型!

「白兄一代英豪,嗜美色者,也是人之常情。」展昭講得煞有介事,「白兄放心,展某並非不解風情之人。」

這話是越抹越黑,氣得後面白玉堂直想堵住那張嘴巴。偏前面走的人輕功了得,看似閑庭信步,卻教人怎也趕不過。

展昭自然是不能教他趕過了。

否則,現下臉上那難以抑止的燦爛笑容若教那白老鼠看去了,定又要再擾一場方能罷休。

兩人一個前走,一個后趕,不消片刻離開了竹林內院。

卻說知府韓拓急急回府,修函一封,並同將證物仔細包好交予急腳遞,吩咐儘快送去開封府。

方放下紙筆,便有衙役匆匆來報,說是仵作再驗屍身,得悉蔡恆鈞死因。

聞他所報,韓拓是越聽越皺眉:「怎會如此……」

「麵糰兒,你怎變成個皺包子了?」

爽朗聲線自外傳來,韓拓一聽便來了精神:「玉堂,展大人!你們回來了!」

那白玉堂一入堂來,便是大大咧咧一掀袍擺坐落椅上,側手撈起韓拓桌上茶杯,將放涼的龍井清茶咕嚕咕嚕一氣喝下,豪嘆大讚:「啊!好茶!」

他這入不通報,見不行禮的,登時叫那衙役目瞪口呆。反是韓拓並無在意,揮手示意衙役下去。

白玉堂另手伸去拿來茶壺再斟一杯,轉身遞予展昭。

展昭順手接下,也無計較他人喝過便一飲而盡。

清茶滑喉,似甘露潤旱,這才想起徹夜訪查青樓自早趕回,咋聞兇案便隨眾人急赴蔡府,至此滴水未進,此時方覺口乾舌燥,極是難耐。

未待他伸手續杯,茶壺已遞將過來,替那空杯倒滿茶水。

展昭抬頭,看到斟茶之人神色慣常,不禁心中一動。

在這慣常之中,有着一份細緻,一份心思。

那份細緻,那份心思,卻縱是結髮至親亦未必做得到。

這第二杯茶緩緩送入口中……

龍井清淡,竟教他品出半絲微甜。

見那乾澀唇片還了濕潤,白玉堂不覺露齒一笑。

目光尋得無杯可用,他爽性抬壺仰頭,就了壺嘴大口大口飲了個暢快淋漓。

「說吧!!」

白玉堂將空壺丟回桌上。

韓拓也知二人勞累,先是喚來皂隸吩咐茶點,方才說道:「得蔡老夫人首肯,仵作再細驗蔡恆鈞屍身,發現其體內有過量菟絲子、肉蓯蓉、熟地黃等藥物殘渣。」

二人不熟藥理,不禁困惑。韓拓面有難色,似乎有難言之處,更教二人不解。

猶豫半刻,方才有續:「此幾味中藥均為壯陽之用。蔡恆鈞死前服有藥物,用以增陽催淫。」

展昭與白玉堂相覷一眼,當下瞭然泰半。

「據初驗屍格載錄,蔡恆鈞四肢不收,雙目反白難合,乃陽氣耗失,嚴重虛脫之像……」韓拓稍一頓話,皺包子臉終是說出不願出口之斷,「故斷死因……乃是交歡過渡,脫陽至猝。」

展昭細細思索,理出案情:「據蔡府家丁供詞所稱,蔡恆鈞自昨夜戌時出府,至晨未歸。一夜外宿,且曾服藥,而後浮屍秦淮……」

那猝死之地,大約是在青樓妓院,粉紅帳內。

忽聞一旁白玉堂恨罵:「死得活該!!」拳敲茶几,那脆弱木面怎受得那份泄憤,生生裂出痕迹。可憐韓拓瞅著那張花去半年俸祿所購的紫檀木幾如今慘遭毒手,偏又不敢多言,當場是啞巴吃黃連。

「那廝如此作為!怎對得起秋娘?!早便不該信那蔡老太婆的鬼話!!」

腰纏萬貫的紈絝子弟,丟下家中髮妻私混青樓,風流放浪,最終落個慘死下場,已是磕牙閑人摒而棄之的常話題兒。

白玉堂怒火燒心,斷想不到當日有過一面之緣的斯文公子,竟是人面獸心。

若是早能知曉,他又豈會旁眼冷觀,獨讓江婉秋受此委屈?!

展昭看他動了情緒,連忙伸手過去輕按其腕,壓聲言道:「並非僅蔡恆鈞一人送命。白兄莫要忘記,牛首山下一十二條亡魂。」

「……」

他的話雖綿,但字字敲心。

白玉堂腦門驟冷,亦知如今事態嚴峻。犯下十三條人命案之凶,此刻或許已磨刀霍霍,在無人知曉處屠殺第十四條性命。

緊捏的拳頭,根根指頭慢慢鬆開。

知他煞氣已收,展昭便也撤手,隨即轉頭問那韓拓:「忤作可還有其他發現?」

「有、有!」

韓拓連忙取出屍格遞去,「之前一十二具屍體埋地時久,皮肉盡腐,未能查明是何兇器造成下體殘缺。蔡恆鈞屍身雖曾遭河水浸泡,但殘體尚存,據忤作細驗,下體要害創處表面光滑,邊緣齊整,與砍、切之創傷極似,但面與緣處皆有嵴痕……」他咽了口唾液,「乃雙面利器交合,鉸切所斷。」

展昭隨包拯辦案多年,對兇器了解甚豐,當下明白。

「是鉸剪。」他伸手接過屍格,劍眉輕皺。

「鉸剪?」

白玉堂看向二人,抬起食指、中指,兩指稍合做個剪切狀。

韓拓只覺下身生寒,不自覺地探手護住某處,又自咽口唾液,朝白玉堂沉重地點了點頭。

「……」

「……」

「……」

「咳、咳……」展昭輕咳兩聲破去尷尬場面,「韓大人,近日查探城內青樓,已有所獲。此全賴白捕頭一臂之助。」

他看了白玉堂一眼,自然少不得你一份「鼎力」。

「誒?」韓拓聞言一愕,連忙搖頭擺手地解釋:「展大人你弄錯了吧?白捕頭每日均在府內留守候差,不曾外出!」

「喔?是嗎?」

展昭眉峰輕抬,墨眸流轉,「如此說來,莫非是展某弄錯了?」

白玉堂聽他越描越黑,連忙伸手暗地裏扯了韓拓,示意他住嘴。

不料誤會更生,韓拓聞了展昭這麼一問,忙打蛇隨棍上,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展大人想必是認錯人了!白捕頭雖是新任,但行事規矩,並無僭越之舉。」

展昭故作大悟,側首看向白玉堂:「原來如此!」

卻在眉宇之間,戲謔難掩。

全然是只看到老鼠栽跟斗,躲在樑上偷着樂的大花貓兒。

「……」

無法忽視那邊視線,白玉堂現下直是頭疼。

他二人自幼頑劣難馴,禍害四方,平日若有誰惹來禍事,一旦鄉鄰追究上門,必互相包庇,撒謊撇責,早是習以為常。

只可惜今日面前所坐之人,並非可以糊弄的愚民鈍婦。

開封府允座下,御前四品帶刀護衛豈是叫着玩兒的?

展昭卻也不去戳穿,得見白玉堂尷尬模樣,當下心情大悅,前時若還有遭這二人所瞞之不滿,此刻也盡煙消雲散。

他將所查一一告知韓拓。

韓拓聞得重要線索,不禁喜上眉梢,團團圓臉樂開了花。

聽他說到那「春意樓」極有可疑,連忙問道:「那展大人有何打算?」

展昭但笑未語,側目白玉堂。

韓拓不解,也一併轉頭看過去。

這會兒,白玉堂終於有機,實實在在地瞪了韓拓一眼。

話從牙縫擠出。

「自然是夜探春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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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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