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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子,對不起……』

然?

『對不起……』

對不起?為什麼要道歉?

『我答應過要跟你一起回雲南蓋房子的,可現在……』

你不去嗎?

『我是很想去,可是已經去不了了……』

為什麼?!不要一直低着頭,讓我看看你的臉……

***

「然!!」

藍梓晏猛然從噩夢中醒來,玉白的臉上流滿豆大的汗水。

夢中,他居然看到李浩然渾身鮮血地來向他道別!如此不吉祥的夢,令他寒冷的心湖翻起滔天巨波。

環視四周,此處並非郊外客棧,四處是破落的舊牆壁,而他躺卧的地方也只是一鋪用磚頭頂起幾塊木板的床鋪。看來是以座被人遺棄的屋子。

「宗主!你醒了!!」在門外的木峰聽到聲音,連忙沖了進來。

藍梓晏稍稍點頭,問道:「我睡了多久?」

此時藍彩鳳捧著黑乎乎的葯碗走了進房間:「掌門,你這是睡覺嗎?整整三天三夜了!!」

話音剛落,本來躺在床上的藍梓晏突然躍起:「然呢?」

木峰那張因為宗主蘇醒而欣喜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不用他有所回答,藍梓晏已知不妙。

「他們可能死了……」

「死?」

木峰那雙眼睛早已哭得紅腫不堪:「爹為了保護我們逃走,點燃了一早準備好的旱天雷……」

木雲舍己救主,他不知該如何感激,但另外一人卻令他提心弔膽。

「當時我只能救得宗主離開……李浩然……李浩然他……」

旱天雷的威力他當然清楚,丐幫大殿已成廢墟,李浩然恐怕也早就……

體沉重得像掛了千斤大鎚,連呼吸都令胸膛感到痛楚,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不顧身體狀況疾步出房。

他不相信。

不是他親眼所見,他不相信!!

那個人,明明答應了要永遠跟他在一起的!!他怎麼能食言?!他怎麼可以再次欺騙與他?!

不!!除非他親眼見到那具屍體,否則……

絕不相信!!!

「掌門不要衝動啊!!」藍彩鳳慌忙丟下藥碗,以身阻擋他的去路。

「讓開。」即便連說話都覺得痛楚,那雙寒冰的眸子依然讓人攝畏。

只是藍彩鳳知道,此刻若然她稍有退縮,掌門就只有死路一條,她不可以眼睜睜的看着藍梓晏去送死!!

「掌門,你冷靜一點!!」

「你要我如何冷靜。」

哪裏聽得進她的勸告,此刻在他心中只有那張滿是鮮血的臉,這令人顫抖的恐懼緊緊的攉住他的心臟,讓他只有這抹恐懼而忘卻了身體的痛楚。藍梓晏推開檔路之人,衝出房間就要離開。

「晏兒……」

在他正要縱身之際,腰懷突然被一雙枯瘦的手臂緊緊摟住。

藍梓晏低頭看去,赫然看到一張美艷得眩目的臉容:「娘?!」若非這聲音熟悉依舊,他或難辨這女子是否真的是那個容顏盡毀的唐老夫人。

「晏兒……」唐老夫人臉色潤澤,兩頰豐紅,身體卻枯瘦如柴,仿若風燭殘年的老婦。抱着藍梓晏的手臂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雙腿連支撐身體的力氣都沒有,半趴在地上如同廢人。

「娘!!」

後面追出來的藍彩鳳見到老夫人,慌忙上去扶住她無力的身體:「夫人,你認得掌門了?!」

「怎麼回事?」他明明把『失魂』的解藥拿了回來,她應該無恙才是!!為何現在……

藍彩鳳狠狠皺眉道:「唐勇那老匹夫!居然在老夫人身上下了兩種毒,『失魂』只是表象之毒,內毒居然是『滅魂』!!『滅魂』本被『失魂』之毒所鎮,但被他給的解藥所解之後,『滅魂』就發作了。」

「……」藍梓晏探了唐老夫人臉頰皮膚,眼中絕望顯而易見。

「這『滅魂』令老夫人如同行屍走肉,今日不知為何居然可以跟掌門說話了……難道說這毒對夫人無效?!」

「……」藍梓晏沒有看到她臉上的欣喜笑容,因為他知道,老夫人已經再無生機,血毒對她亦再無效果,因此令她恢復了昔日的容顏。而諷刺的是,因為容顏的恢復,令唐老夫人在死亡的前一刻擺脫了瘋狂,再次摟抱自己的兒子。

「晏兒……」

藍梓晏彎下腰身,與唐老夫人互相擁抱。

記憶中,似乎從來未曾感受過着來自母親懷抱的溫暖,即使現在的她佝僂的胸懷再也容納不下他成長的身軀,但這種軟軟的溫柔卻是他二十年人生的追求。

「娘……」

「呵呵……晏兒,你能原諒我嗎?」

「我不曾恨你,何來原諒?」

他所作的一切一切,只是希望得到她的原諒,又何曾為任何人任何事憎恨生他的娘親?

生命的光輝,如同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般,耀目地在那雙與藍梓晏極為相似的眼睛中閃爍。

「晏兒,娘漂亮嗎?」

輕輕的手指,拂過那光滑如綢的臉頰,藍梓晏點頭:「娘,很漂亮。」

一絲安詳的微笑,永遠地掛在漂亮的嘴角……

屬於娘親溫暖的懷抱,漸漸地失去了溫度,變得冰冷。

他突然覺得渾身都麻痹了般。

他寧願娘親恨他一輩子,到最後都不肯對他笑,不肯摟抱他……那慈愛的笑容、那溫柔的懷抱,只存在了一瞬間,便馬上消失無蹤,再也不會出現了……

得不到比得到了,卻隨即失去要好吧?……

天空突然響起巨雷,夏季的暴雨毫無預兆地傾盆而下。

狂暴的水滴打在藍梓晏蒼白的臉頰上,延著臉頰優美的曲線滑落……也不知兩行雨線里,是否混合了淚。

「留在這裏等我。」

將唐老夫人的身體交給藍彩鳳,站立於疾雨間的身體彷彿籠罩了幽藍色的鬼氣。

***

身體很痛呢……

哪裏疼?

到處都疼啦……

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雖然他是一隻賊耗子,但也不等於要將他丟到臭水溝等死吧?

太沒人道了……

不過,跟畜生講人道,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凝聽着外面沙沙的暴雨聲。

其實也不是他不想動,稍微移動一下,兩肋琵琶骨的位置就傳來錐心疼痛,每次都讓他痛得昏死過去。反正他習慣了懶惰,不動比動更適合他啦!

到底多少天了呢?沒日沒月可以辨認,肚子餓也都成了習慣,睡覺也睡過頭了……

第一次睜開眼,還以為已經到達了地獄,打算到第一個橋墩那兒窩個幾十年的,等那抹藍色來尋自己。可身體的疼痛卻清楚的告訴他依然生存的殘酷現實。該感激木雲的,畢竟他在生死一瞬之間將他推出了大殿……

只是老人家似乎沒有考慮到即使他沒死,也不代表落在丐幫手上會有好日子過吧?看到陸長老剩下半條腿,拄著拐杖來拷問他,實在令人覺得十分可笑。最可惜就是那個狡猾的唐勇在那瞬間躲到了陸長老背後,只是被炸飛了一隻手臂……

不過沒吃沒喝的日子恐怕很快就要結束了,因為他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恐怕很快就要永遠地睡下去了吧?

今天醒來,是因為從泥土滲透下來的水滴掉在他臉上,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

可是他懶得伸出舌頭去舔那水滴,反正喉嚨乾涸得已經失去了知覺,引起了渴望的話,有一滴水比沒有水更慘。

「啪!」的一聲,不太堅固的頂部,一小塊濕淋淋的泥巴掉在他的身上。

唉,早該勸告一下那群吝嗇的乞丐,稍微加固一下這個關惡人用的地牢,恐怕這場大雨就要讓這兒塌了。

算了,被活埋總比惡死鬼好,跟閻王爺說明死亡理由的時候還比較體面……

地面傳來「噼噼啪啪」的腳步聲,似乎很多人經過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趕去哪戶冒雨派米送粥的大財主家排隊呢?

擾攘了片刻,很快又恢復了寧靜。

他決定忽略頻頻往下掉的泥漿,繼續睡下去……

「彭!!」

一聲巨響,令他不滿的睜開了眼睛。

為什麼不讓人睡覺啊?難道睡着死也犯法嗎?!

「然!!」

熟悉的呼喚,仿如幻覺般傳入他的耳朵。

好吧,終於要死了,連幻聽都出現了……

溫柔的光線,自打開的牢門跑進來,只睜開一小條裂縫的眼睛,突然看到了那抹藍色的身影。

「……」

難道這也是幻覺嗎?

藍色的衣袍被鮮血染成紫色,每一根頭髮都滴著混合了血的雨水,美麗的面容再也沒有素昔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浴血修羅般的殺戮狂暴。

他身上那甜腥的味道連暴雨也無法洗滌,像醉人的具毒更加令人痴迷。

「原來沒有騙我啊……」藍梓晏嘟喃著,將手上一支類似人體殘指的物體丟了開去。恐怕是哪個垂死之人企圖出賣李浩然未死囚禁地牢的情報以求活命,可惜他卻不知道,與來自地獄的惡鬼哪裏可以談條件?

搖晃的身體逐漸走近他,過了許久,才習慣地牢內微弱的光線,看清裏面的東西。

卻再看的瞬間,情願沒有看到。

強健的身體早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鞭痕烙印縱橫交錯,更令人噁心的,是穿透了兩肋琵琶骨的巨大鐵鈎,將那隻調皮活潑的耗子如同妖怪般牢牢困鎖地上。

「他們這樣對你……」連說話的聲音也彷彿能殺人。

「……窩……」想安撫他的憤怒,卻因為喉嚨的沙啞只能擠出一點點破碎的音調。

下一瞬,恐怖的聲音卻又恢復了平靜:「反正已經死光了。」

李浩然不禁一愣,他能順利進來,看來必是殺了外面眾乞,當然其中包括了自立為幫主的陸長老。只是藍梓晏受了武當少林兩大高手的掌力,加上舊傷未愈,又怎麼可能擊斃那數百敵眾?!

穿過藍梓晏的肩膀,他忽然看到陡斜的坑道緩緩流下混雜了艷藍色血漿的雨水,剎那間,他明白了。

血毒何其厲害!!只需一點血氣已可殺人,更何況是融入雨水之中?!灑落大地的雨水,與藍梓晏身上的血液相交,成為劇毒的毒液,丐幫中人多不穿鞋,瞬間便會被血毒所侵,死於非命。即便有穿,卻也難逃被水沾濕鞋襪,隨即中毒的命運。

但這,需要他多少的鮮血?!

藍梓晏的手臂、胸膛、背脊、大腿,到底有多少傷痕是他故意讓敵人傷害,已經無從稽考。

「……笨……安……」

「你才是笨蛋。」藍梓晏摸索着緊鎖鐵鈎的鏈子,感覺到那碗粗的精鋼根本連斧頭也劈不開,怕是那唐勇自李浩然徒手捏斷鐵鏈救走老夫人之後特別準備的。

「啪!!」一大塊泥巴砸在不遠處的地面,這地牢似乎再也經受不了豪雨的衝擊,開始塌陷了。

「……快……偶……」

「一起走。」藍梓晏伸手拉扯鐵鏈,卻發現這鐵鏈被一條巨樁打入地底極深之處,根本無法拔起。

「偶……快偶……」

看着牢頂越來越大塊的泥土掉落,李浩然慌了,他是準備死在這裏,但沒打算要藍梓晏一同陪葬啊!!情急之際,他用盡全身僅有的一點點力氣將藍梓晏推開:「我……死……不與你……一起……」

被推開的藍梓晏定定站在哪裏,再也沒有上前幫他脫險的動作。

想他大概知道無計可施而放棄,李浩然鬆了口氣,閉目等死。

忽然感覺到一塊巨大的泥巴掉落在他的身上,差點沒讓他噎氣。

好吧,終於要死了,連墓穴都可以不用挖了……

「我生氣了。」

泥巴傳來生氣的聲音,李浩然連忙張開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如此貼近的俊臉。

「轟隆!!」一聲雷鳴乍響,牢頂的泥土彷彿被聲音震碎了般完全塌了下來。

窒息的黑暗,與溫暖的軀體覆蓋在李浩然身上……

唉,他們的帳,恐怕要到黃泉才能算清了……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李浩然的腦袋裏,居然還思考着如何能賴得了這筆帳……

身體很疼很疼,很想擺脫這具令人不堪重負的軀殼,破竅而出。

遠處是一片光明的地方,到哪裏的話,是否就不會再感覺到痛楚呢?

他最最討厭疼了……

『四弟!』

呼喚的聲音,是誰?

『笨蛋,是我啦!』

哦,是三哥啊!

『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回頭吧……』

才不要,那裏好像比較舒服的樣子!

『去了就回不來了,你願意看到他為你難過嗎?』

誰為我難過?

啊,是那抹如此哀傷的藍色……不知為什麼,總看不過眼那藍色的哀愁與孤獨……

果然,還是放不下啊……

***

「誒……」

當掀起眼帘,就覺得刺目的陽光毫不留情把他的眼睛扎得生疼。

好不容易才適應了光線,才發現他身處之地是有着異地風情的屋子。

這裏是哪裏?

李浩然困惑的想着,心動不如身動,他緩緩的坐起身來,發覺應該感覺到的劇烈痛楚消失無蹤,有亦只有久躺床鋪而造成的腰酸背痛。扒開衣服,看到琵琶骨上那傷口已經痊癒,只剩下一個粉紅色的淡淡傷疤,其它橫七豎八的拷問痕迹更加如同不曾存在過般消失無蹤。

「李耗子!?你醒了!!」

推門進入的藍彩鳳看到他坐在床上,欣喜之色表露無遺。

「啊!睡得骨頭都軟了。我說大姐啊,你用的什麼靈藥啊?真厲害,傷口一下就不見了耶……」

他這麼一說,本來歡喜的藍彩鳳突然來氣了:「臭耗子!你以為你睡了多久啊?!兩個月了!由你傷勢痊癒,到把你搬送到雲南,足足兩個月了!!」

「兩個月?!」

不敢置信地伸出二個手指頭,李浩然驚訝於自己居然這般能睡。

「籃子呢?!」他沒死,藍梓晏更不可能死!若是他獨活,昏迷的期間唯恐藍彩鳳就要暗地裏給他一刀,讓他去陪她那尊敬的掌門了。但他還是有點擔心……

「掌門比你好多了。雖然被泥塊壓傷了肩膀,但現已痊癒了。那日還真把我們兩個嚇死了,如若不是你三哥及時趕到把你和掌門從塌陷的地牢裏面挖出來,恐怕現在就只能在墳前給你們燒香了……」藍彩鳳喋喋不休,彷彿要將藏在心裏很久的話一次過說清。

「他呢?」

「早走了。你那詭異的三哥明明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居然能讓那些土凌空飛起,此等厲害的內功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哪!」

聽她如此說來,李浩然臉色不禁有點發青:「三哥、三哥他不懂武功的……」

「啊?!那他如何使得……」

兩人相看一眼,詭秘之色瀰漫空間。

阿彌陀佛,子不語怪力亂神,她什麼都沒看到……

「呃……呵呵……別再談這個了……」李浩然伸了個懶腰,「睡得太久了,骨頭都軟掉了。」

「哼!你倒是好,睡得舒舒服服,日日有人伺候,可憐的是伺候你的我們啊!」藍彩鳳邊說着,邊把手中的水盆送到他面前,「現在好了,醒了就自己洗臉吧!」

李浩然愣了一下,伸手去取毛巾,卻發現水中倒影的自己變得十分乾淨。那一頭蓬亂的頭髮早已被修剪妥當,臉上常年不擦的污垢也消失無蹤,露出了俊秀的臉容,再加上一身潔白的衣物,十足一個富家公子。

嗚,他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恢復存了好幾年的乞丐模樣啊?想那藏得蜘蛛的亂髮,還有可以養臭蟲的泥垢……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養出來的啊!!

看他盯着倒影出了神,藍彩鳳不禁嘲弄道:「喂,你該不是迷戀上自己了吧?」

「籃子在哪……」睜開眼睛,居然不是第一個看到他……他為什麼不守在自己床前,等待睡公子的蘇醒啊?……

藍彩鳳的嘴角一抽:「我勸你暫時不要去見掌門……」

「啊?為什麼?」

「那個……掌門他啊……」她猶豫着是否該說。

「他怎麼了?」難道他有外遇了?!不會吧?!不要!他不要看到藍梓晏懷中躺着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雖然這種情形比躺個乞丐順眼不少,但他還是不要!!

再也聽不進她的說話,李浩然飛身下床衝出房間要去找人。

「喂!!你聽我說完!等等啊……」

呼喚無效,藍彩鳳只得長嘆一聲,對着李浩然略欠輕巧的背影合十哀悼:「阿彌陀佛,希望你不要死得太慘……」

***

他所住的地方是一座小茅屋,而來到外面居然是廣闊的田園。

而田園之間竟是開滿了或紫或雪的曼陀羅花。

那抹藍色的身影,背向著他,靜靜的站在花叢之間,動的只有在風中飛揚的青絲。他很安靜,很祥和,彷彿在那裏等待着什麼。

「籃子!」

李浩然暗運內功,發覺並無阻礙,看來是在睡眠期間已調養生息恢復正常了,於是便施展輕功,幾個飛躍便已來到藍色身影旁邊。

藍梓晏沒有理會他的呼喚,徑自站在原地,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平素任性慣了的李浩然哪裏忍受得了藍梓晏突如其來的冷漠,嘴巴不禁癟了:「籃子、籃子……幹嘛不理睬人啊……」

若換了以前,恐怕藍梓晏早就投降轉過身來摟抱着他安慰不休,但今日卻大異平常,他完全沒有理會他,一雙被冰雪封印的眸子凝視着遠方,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李浩然不禁有點心慌:「籃子,你在生氣嗎?」

「……」

「不要生氣了啦……我道歉還不行嗎?」平日的耍賴,今日似乎毫無作用。

「……」

「好啦!我知道是我錯了好不好?」

他的話似乎成功的引起了藍梓晏的反應。

仿若天人的俊臉轉了過來,寒眸終於對上了李浩然的眼睛,把他凍得渾身發抖。但下一瞬,眸內融化冰冷的激烈怒火差點沒將李浩然燒死。

「你明白?!你不明白!!」原自胸腔的怒吼,表達了比任何時候都要厲害的怒氣。

「籃子,我……」

還未待李浩然解釋一句,那修美的手已經抓到他胸前,將他整個人摜倒在曼陀羅花叢中。

「疼……」脊椎傳來撞擊的疼痛,李浩然覺得有點頭昏眼花,但覺一沉重之物突然壓在身上,睜眼看去,卻是那張昏迷前曾經看過的悲切臉容。

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步向死亡的雨天,他推開了生死相伴的他……

「你明白了嗎?」

藍梓晏的聲音極為沙啞,彷彿壓抑了許多東西。

「嗯……」李浩然老實地點頭,明明答應要相伴永遠,卻在生死關頭打算獨自離開,這對心愛之人來說,無疑是最嚴重的背叛。這筆帳,恐怕他怎麼賴也賴不掉的了……

「你明白就最好。」

寒熾交替的眸子,突然迸射出獸性的慾望,讓那素心容顏染上了墮落的顏色。

「籃、籃子……你要幹什麼啊……」

回答他的,是衣服被狠狠撕開的布帛裂聲。

「籃子!!你等等啊……」

「我不要等!!」藍梓晏猶如剛被釋放的困獸,一口咬在李浩然的脖子……

將那結實的臀部抬起少許,看到那未經開發的密穴因為裸露在略顯清涼的空氣中而緊張的顫抖著,隨着呼吸忽張忽縮……

「記住了。」

甜蜜的嘆息,如詛咒般再次在耳邊響起。

「這樣的疼,只能由我給你。」

只覺得身體每一寸骨頭都被搖碎了,李浩然無力地半耷拉在藍梓晏身上,問道:「夠了吧?……」

回答他的,是還未退出體內,再度撐開穴壁那物事的熾熱溫度。

「對你,怎麼也不夠。」

這種甜言蜜語難能可貴地出自冷酷如冰的藍梓晏口中,絕對是千年難得一聞,可李浩然在二度舞起的激烈旋律中,已無暇去仔細品味了……

兩個咕嚕嚕的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在床鋪上睡得十分安詳的臉。

怎麼看,這張臉都無從挑剔,「美」這個字彷彿是為此而產生的俗詞。

揍一拳?

握握手,看了看鍋大的拳頭,他也是猶豫了很久很久……

唉唉,在雪白的臉頰上留下淤青,多難看啊……

無暇的頸項,完全沒有挑剔的光滑不粗糙,光滑得螞蟻都爬不上去。

掐死他?

雙手成環在溫軟的脖子上比了比,他也是考慮了很久很久……

唉唉,在滑膩的脖子上印下紅痕,多刺眼啊……

所以啦!當他醒來感覺到渾身疼痛,特別是下面某各部位尤其嚴重的時候,對這個毫不留情強暴了他的男人下不了手也是情有可原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但是!這並不等於他原諒了這個完全不顧身下的人是否願意就一意孤行的男人啊!!

手腕上被捆仙索磨損的幾圈血痕,加上左腿上明顯捆綁過的淤青……他以為是抓熊嗎?!那麼用力綁!!

他不過是一隻有點小聰明,有點小機靈,有點小狡猾的小耗子而已嘛!……

更令人髮指的是,這個男人居然無視他苦苦的哀求,連續做了五次……呃,是五次嗎?……好像是六次,呃,大概是八次……

啊!!!瞧瞧,瞧瞧,做得他數都數不出來了!!這個男人居然還不太滿足地說:「再一次好嗎?」

……再一次?!再一次他就要變成死耗子了!!!

手指不解恨地戳了戳玉白的臉頰。

太危險了,實在太危險了!!!

他絕對不要變成第一隻「作過死」的耗子啊!……

***

第二天清早,當罪魁禍首的藍梓晏醒來,身邊已是空蕩蕩的沒有了熟悉的溫度。

殘留幾根黑髮的枕頭下壓了一張亂七八糟塗滿墨漬的紙片。

上面的字可謂龍飛鳳舞:

「除非我求你,

否則絕對絕對絕對不做了!

因為——

我怕死!!」

落款處畫了一隻賊眉鼠眼的大耗子,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的傑作。

輕輕地垂下頭,贈與紙上那隻可愛的耗子一個溫柔的親吻。

鬼魅的嘴角,在無人看到之下翹起優美的弧度。

「這個賭,你輸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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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君酷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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