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貞儀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她睜開眼,看見桓禎側卧在旁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她的黑眸,她驀然想起昨夜的事,頰上一紅,便要坐起身——「急什麼!」他翻身壓住她,不讓她坐起。「怕我?」略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放肆笑意。散亂的發,陰鬱的俊美……她看呆了!可肌膚上傳來熾熱的膚觸——她驀的發覺自己仍然是赤裸的,兩頰羞的更紅。「我……我冷……想穿上衣服!」貞儀結結巴巴的道,手忙腳亂的要掙開他。

他低低的笑,頎長的身軀覆住她的身子,將他嬌柔似水的同體壓覆在身下,以自個兒的體溫煨暖她。「這樣還冷嗎?」

奇異的,他眷戀她的身子!

昨夜他原以為要夠了她,,沒想到今日一睜開眼,目光卻捨不得自她曼妙的身上移離……從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他着迷至此!

更該死的是他不能剋制自己!自小練就鋼鐵般的意志力,在對上她后似乎全數癱瘓,他竟然放縱自己迷戀一個女人!

他是故意的嗎?貞儀納悶的想,他熾盛的體熱不止熨暖了她,她覺得全身着了火,不明白是他身上傳來的,還是自個兒散發的熱度……

激烈的歡愛過後,他將一塊溫潤緻密的白玉系在她雪白的頸項。

「這是?」

「我自小戴在身上的玩意兒!」他淡淡的道。

她自然不知道這白玉對他的重要性!

白玉是他亡母所遺下,留給他的唯一紀念。

「要給我嗎?」她尚未自過於放縱的歡愛中回復,氣喘吁吁的問。

「之於你而言,這或者是不值錢的東西——」

「不,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白玉!」這句話確是真的。

貞儀自小生在王府,見過的美玉無數,卻沒有這一塊靈美動人,色潤質純,幾乎毫無瑕疵!可更重要的是,這塊白玉是他送給她的!

她寶貝的將它揣入懷中,沒去深思自個兒的心態……

他看見她慎而重之的態度,一絲笑容乍現在冷冽的唇角,目光移到她白皙的身子上,驀然發現一處處觸目驚心的紅痕。「方才我太粗魯,弄疼你了!」他低柔的道,抱歉的語音似嘆息般。貞儀傻氣的搖頭,望着他憐惜的目光,說不出話來。

他輕輕揉撫她身上的紅瘀,同時撫弄她細柔的髮絲,撩起一縷,握在手中把玩。「昨晚咱們兩人都累了,未曾仔細留意這座山谷,」他柔聲道,「穿上衣服,咱們先找點東西吃,再四處瞧瞧。」「嗯。」她溫馴的點頭。這一刻溫柔的她,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他倆為彼此穿好衣裳,吃過了桓禎從溪里捕來的魚和樹上摘的野果,他牽着貞儀的手,開始繞着山谷漫行。

這座絕谷說大不大,說小也絕對不小!為遷就貞儀的腳力,繞谷半圈,已花去半天時間0瞧!那面斷崖石隙中的泉水匯流,沿着崖面飛瀑而下,這下形成谷中的溪流!」貞儀指著對面那片斷崖,嘆為觀止。

「這條溪連接咱們方才經過的深潭,飛瀑聚水,匯於深潭,谷中又有不少飛禽走獸,各色奇花異樹!這座絕谷倒是得天獨厚,簡直是一處世外桃源!」桓禎道。

原來溪水匯自非鋪,聚流而成,流水的另一頭則是一窪不見底的深潭,奇怪的是譚中之水始終不見滿盈,正是飛水不斷,深潭不滿,因此成了谷中萬物賴以維生的活水,縱貫整片山谷。再加以拔天彌高的斷崖四面環繞,谷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也進不來,山谷成了與世隔絕之所,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

「奇怪!這片山谷明明是一片絕地,那譚中之水會流向何方?」貞儀疑惑的問,隨即靈光一閃,電光火時間想到一種可能——「這潭下有水道,是以這座潭主要是疏水導流的功能!那麼——」

「沒錯!」早在發現溪流為活水之際,桓禎已想到這點。「潭底的水道最有可能是連接外界的出口!」他接下她未完的話。

「那麼,咱們有機會走出這座山谷了?」她驚喜的問。

「也許!」他卻無笑容,只別開黯黑的眼。「我們回到潭邊去看看!」

來到潭邊,兩人觀察四周圍的地形,只見溪水潺潺,匯入潭中,潭水果然不見增長。「現在咱們該怎麼辦?」貞儀望着那一潭青碧色的深水,無措的問。

「潛下去看看!」桓禎道。

「潛下去!?」貞儀瞪大眼,望着那一窪水潭,倒退了三大步不止——不不不,她說什麼也不下去!

這潭水深不見底,她又不諳水性,這樣貿然跳下去不等於送死!

「放心吧!」他要笑不笑的盯住她。「不是要你下去!我先下水探探!」貞儀不放心,「你要下水?可是——」

「你在這兒等我!」不等她說完,他已經脫去外衫,躍下水面。

「等一下——」

貞儀要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她只好留在岸上,獃獃的望着泛起波紋的水面,忐忑不安的等他歸來……

可過了許久仍然不見他浮出水面,貞儀開始心慌——正常人怎能在水裏待那麼久!?他沒道理過了那麼久還不出水!

另一個可能是他確實尋到出口,可他應該會儘快回來通知她的!

「怎麼還不回來呢……求求你,快回來礙…」

貞儀兩眼直瞪着水面,心頭已急得慌了!

突然水下現出一條黑影,轉瞬間那黑影冒出水面,赫然便是桓禎!

「你回來了!」等他一上岸,她撲上前去,忘情的抱緊他!

「怎麼了?」他似笑非笑的抬起她的下顎,見到她頰上雙垂的淚,兩眸突然變得深濃,作弄的掐住她挺俏的鼻子粗嘎的取笑。「愛哭鬼!」

「我……我以為你……」她望着他又哭又笑,自個兒都覺得像個傻瓜!

「以為我淹死在潭底,再也回不來了?」他擁緊她,俊臉籠上一層肅穆。她為了他……哭了?

「你在潭底,可曾探着什麼?」貞儀沒留神到他異常的神色,抹去眼淚,認真的問他。他回過神。「你先同我到潭底在說!」

「我也要下去?」貞儀臉色一變,連連搖頭。「不不不,我不諳水性,一下水就會死掉的!」他一聽這種傻氣的孩子話,差點沒當場岔了氣。「你入浴的時候難道就不需下水!?」「那可不同!」這是想當然耳的事!

「還不一樣都是下水,哪裏不同?」他挑起眉。

「當然不同了!」貞儀振振有詞,「一個是供人入浴的浴池,一個是會淹死人的大水潭!差得可遠了!」傻瓜都知道不一樣!

想拐她下水?不不不,她當然不是傻瓜。

「差別很大嗎?」他柔聲問,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邪笑。

貞儀眨眨眼,瞪着他唇邊那抹勾引人的笑意,自覺有點可疑……

「我剛才不是解釋過了?差別當然大啦!」他這麼笑是什麼意思?

他突然俯首,貼在她耳畔低道:「不試試你怎麼能那麼肯定?」

一想到下水,貞儀全身突然起了疙瘩。「試什麼試!不必試的!我——」她話還沒說完,豈料他一把抱起她,跟着摟住她一同往水裏跳——「不要——救命啊!我會死掉的——」

貞儀的哀號還沒有結尾,就猛地喝了一大口涼水,她立時嗆住,知道自己已經被拖往水底……她無措的在水中掙扎,驚慌和強烈的窒息感簡直要了她的命!

可不到一會兒,她感到他的唇覆了上來,一股溫暖隨着呼吸吹入她口中,瀕臨窒息的痛苦霎時解除,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又浮出水面……

「咳咳!」貞儀一出水就猛咳,壓根管不了到了什麼地方。

「還好吧!」他把她摟在懷中,擰緊的眉泄露出擔心。

「還……咳咳,還好!」貞儀抬手撩去落在他額側的發,一股滿意的幸福突然沖塞在胸臆間,漲滿了她的心房,溫暖了她被涼水浸冷的身子……

「好些了?」他輕拍着她的背柔聲問。

「嗯。」貞儀一抬眼,才注意到自個兒來到了一處奇怪的地方0我們不是下水了嗎?這兒……這兒是哪裏?」

明顯的這裏是一處奇大無比的穴洞,洞中同桓禎二人初時翻下的那處地穴一般,有濕苔照明,各處景物明顯可辨!最奇特的是洞中有乳狀的倒懸奇石,形似蓋鍾,地面上也有奇石凝固,在洞中這樣的奇景不止千百,蔚為奇觀!

「若我猜得不錯,咱們現在正在山腹中!」桓禎道。

「山腹中!?」貞儀倒吸口氣。「那咱們不是更出不去了?」

「那也未必!」他扶着她越過崎嶇不平的地面,來到一處光滑的壁面前。「剛才我在洞中探索了很久,發現這面壁頗有可疑之處!」

難怪他下水許久未回,原來是到了山腹里。

「可疑?」貞儀左瞧右瞧,就是壁面光滑了些,硬是瞧不出可疑之處何在?0你說哪裏可疑?」她睜大眼,充滿好奇的問,還伸手東摸西摸,若不是桓禎緊拉着她,恐怕她立時就要撲上前去「探險」,完全沒半點危機意識!

這時便瞧得出她是個自小養在深閨里,被保護的全然不知世道險惡的天真閨女了0你瞧不出來?」桓禎撇撇嘴,要笑不笑的恐嚇——「你現在摸得這面石壁——它會吃了你!」

「騙人!」嘴巴雖然硬,卻立刻縮手,一溜煙躲到桓禎身後。「你故意嚇人!」那張嘴可比一雙腿有膽量得多!

「我嚇人?」他挑起眉,然後很壞的戳穿她。「要是認定我嚇人,你還怕什麼呢?」「我……誰說我怕來着!?」

別以為她好嚇,實在是這山洞裏的氣氛詭異的嚇人,虧他還能一個人在這洞待那麼久——要她來選,她寧願選擇山谷那一片鳥語花香!

他嗤笑。「那你幹嗎躲在我身後?」說着,挺壞心的把她推到前頭。「當真不怕的話,你就試試!」

「試……試什麼?」她怕死了!怕的連說話都結巴。「你,你別推我啊!」「試試——」他低笑。「它會不會吃了你!」

「不要……幹嗎你自個兒不試!為什麼……為什麼要叫我試!」沒看到她多不情願嗎?還一直把她往前推,簡直太沒良心了!

沒想到他一派悠閑的說:「我試過了!」

「你試過了?」貞儀眨眨眼。「那肯定是沒事了!」就知道是騙她的,世間豈有這種事,而她竟然相信0究竟這石壁有什麼古怪?」她還是忍不住好奇。

他笑的邪氣。「想知道?你上去碰碰那石壁邊上的嵌石!」說着又把她推上前去。貞儀蹙起眉頭,好半天終於壯起了膽子。「試就試!你都沒事了,我自然也不怕!」遲疑片刻,她才伸手去摸那石壁邊那塊長條形的嵌石,誰知才不過輕輕一碰,地上突然搖晃起來,跟着那石壁「轟鹵一聲整片旋開,地面突然移動,整片滑向石壁內——「藹—」

貞儀沒有防備之下摔進洞裏,身後的桓禎在千鈞一髮之際抱住她,以免她摔得太難看0桓禎……」貞儀只覺得四周突然大放光明,一時間居然睜不開眼!

「我在這兒!」他抱緊她。

視覺慢慢恢復,貞儀漸漸看清四周圍的環境。「這裏是——」

石壁后另有洞天!

她來到了一間長寬數百尺的大石室,石門另一端盡頭,是一處類似聖壇的處所,室內四壁插滿了巨大的火炬,同時點的透亮,光明無比!

看出貞儀的疑惑和驚嘆,桓禎道:「這些巨大的火炬同那石門的機關相連,一旦石門開啟,火炬同時點亮!」他在太初老人處亦曾鑽研過機關學,因此略知一二。

「那麼說,這石室是人造的了!」貞儀還是不解。「可為什麼要在這山腹中造這樣一件大石室?」這項工程之浩大,簡直難以想像!

「我曾聽師父說,南北朝時傳入波斯襖教,又稱拜火角,教派的聖儀因為不同於中原各大名教,拜火教徒被冠以特異獨行,崇拜鬼魅的罪名,經歷各朝數代,始終不見容於中原名教,因此其教眾集會,漸次轉為神秘結社。」他指的師父自然是太初。

「你的意思是,這山腹中的石室是拜火教徒所造?」貞儀反問。

「前朝末年,拜火教徒所受的迫害尤烈,其教眾集會已轉為地下化,但是襖教發展至今,教眾無數。看這聖壇的形式,與開鑿山腹的這股氣勢,十之八九,這裏是拜火教徒所造!」「可為什麼這石室內一個人也不見?」

「走,我帶你到另一處機關口!」他徑自往前走。

「還有機關!」貞儀乍舌。

自從摔下地穴后她已經經歷太多冒險,卻一次比一次新奇……

她懷疑自己若有機會再回到現實,要如何過的慣宮裏那一成不變,毫無新意的生活?桓禎帶着她穿過聖壇後方,來到另一處機關口,貞儀卻看不出有任何可疑之處!貞儀正要踏入聖壇後方之時,桓禎卻拉住她。「小心!」

「怎麼——」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間一股亂箭齊射,桓禎抱着貞儀緊急向後退避,轉瞬間地面裂開又闔閉,所有落地的亂箭皆掉落地底!若是方才他們再上前兩步,被亂箭射中,只怕此時也已經埋沒地下,被困在地面石板之下了!

「怎麼會這樣?」貞儀埋頭在他懷裏,餘悸尤存。

「這一處機關精巧,恐怕難以破陣!」桓禎冷靜的道。

「有機關?你還要過去?太危險了!」貞儀睜大眼,抓緊他衣袖,說什麼也不肯放0放心,」他微微笑,清冷的眸瞬間轉柔。「我若有事,一定回頭拖住你陪我!」貞儀眨巴着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這人——我,我再也不管你了!」說完背過身去再也不理他!

簡直太沒良心了!虧她還擔心他的安危!壞蛋!

可終究不放心他的安危,偷偷覷眼瞧著——卻見桓禎站在機關之前,若有所思遲遲不踏前一步。

貞儀仔細察看地上石板,突有所悟——「我明白了!」

桓禎回身看她:「明白什麼?」

貞儀笑道:「這處地面分兩色石板判斷陰陽,秩序依伏義八卦,八門八陣變化排列,機關精巧微妙,一步差錯不得!」

桓禎眯起眼。「你怎麼會對八卦如此了解?」

「小時候,有一回我偷偷到阿瑪的書房玩耍,想去看看緬王送給阿瑪的和滇玉面插屏,最重要的是要偷瞧阿瑪從江南著名木雕師父那兒得來,待我生辰時,預備送給我的小姐櫃!可阿瑪把那兩樣東西鎖在箱子裏,就象是防我去偷看一般,害我好不失望,只得在書房裏東晃西逛,卻看到阿瑪書桌上一面陰陽八卦鏡,我一好奇便拿起來瞧,誰知卻失手打破了!」

貞儀繼續往下說道:「可阿瑪知道后並不責怪我,只是叫我去書房問話!他知道了我對那面陰陽八卦鏡有興趣,便要府中的師爺教我陰陽五行之理!」

「但這不是一般的五行八卦陣!」這道陣法絕非一般粗曉易理的人能解!若是如此,他即刻就能破陣!

貞儀促狹的道:「我懂的,是比一般初學者多那麼一點點!」

他挑眉。「你能解這道奇陣?」

貞儀噗嗤一笑,白皙的面頰漾著兩圈粉團團的紅潤,模樣俏皮可愛之極。「不如你來入陣,依着我的解法走位?」

她這是在挑釁他了?

桓禎二話不說,已走入陣法之中。

「先飛龍移鳥翔入生門,再轉地門入開門,自地門走雲門入傷門……」貞儀高聲朗念,心念電轉,無絲毫遲滯。「婉盤移武翼入生門破陣,全身而出!」

此時地門大開,桓禎已出困破陣!

「你可以過來了!」他雙臂抱胸,對住她微笑。

貞儀也對住他笑,迅速穿過那道兩色石板。

這套陣法已破,一刻鐘內經過其上的人無恙,待一刻鐘過後陣法又變,需得重新破陣!桓禎迎面抱住走向自己的小女人……他看見貞儀的轉變,窺見她性格中,被禮教和一樁意外的傷害,所壓抑,封閉住的活潑,以及聰穎過人的一面!莫名的激動滿滿的充塞在他胸臆間……可他不願去深思未來!他們終究會離開這裏,屆時雙方的立場對立,他們無未來可言……貞儀察覺到他突然渾身僵硬,不解的問:「怎麼了?」她抬眼望向他,發現他眼中原有的笑容已不見。

「沒事!」他別開眼,望向洞開的地門。

「要進去嗎?」貞儀柔聲問。

「當然!」他輕輕推開她,先一步進入地門。

縱然只是極其微妙,不易察覺的變化,貞儀也敏感的知覺到他態度上的改變!那只是極縹緲的直覺……

她望着他穿過地門,沿着石階而下的背影發怔,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下了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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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愛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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