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晨曦被重重的丟到炕上,力道之猛,讓她的鳳冠歪斜,蓋頭的紅巾布也瞬間滑落,露出她如白瓷般滑嫩的秀麗容顏。

她知道站在炕邊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但是,卻刻意的低垂著頭,不去瞧他的樣貌,無論如何,從他方才鄙夷嘲弄的言談與此刻粗暴無禮的動作可以得知,他是多麼的厭惡這椿婚姻了。

難道,這又是另一個「強迫」的婚姻,他並非心甘情願娶她的?

「抬起頭來。」醇厚柔膩的聲音在她的頭上方響起,是那麼的溫柔,溫柔到幾乎讓晨曦誤以為羞辱她和敬親王府的,並不是眼前這一個男子。

彷彿被催眠般,晨曦依言昂起頭,水燦燦的星眸霎時對上一雙毫無笑意的幽黯冷眸,那是雙跟他聲音完全不相符的黑色眼瞳。

「你?」晨曦的心猛的撞了下,手不自覺的捂住窒得發悶的胸口,顫聲道:「是你,原來就是你。」那張俊邪的容貌,她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亦玦的臉上勾起一抹邪惡的笑痕,「你期望是旁人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難道那天他潛入府中,為的便是這件事嗎?為了這件他不甘願的婚事而先羞辱她、戲弄她?

「問問你自己吧。」還裝?「我不過是想先看看,我這被硬許來的新娘子,究竟有什麼三頭六臂,可以讓定寧王削爵流亡。」他惡意的刺傷她。

「硬許?」她低喃的動動唇,旋即力持平靜道:「既然你不喜歡被強迫,方才為何不反悔?何苦讓兩個人在這椿婚姻中痛苦?」她已經對這樁親事不抱任何希望。

亦玦定定鎖住她蒼白的臉蛋片刻,旋即放鬆臉上的線條,閑適的笑笑,「因為,我高興。」他扯了扯領口,脫下了外袍,坐上炕邊。

晨曦微微一愣,隨即將身子移往炕內,避免與他過於接近,「不……我們不應該讓這個錯誤繼續,讓我去跟阿瑪還有額娘說,我不願意再有任何人因我而被強迫做任何事了。」

這是她的真心話,上回因她而讓定寧王受罪,她已經很愧疚了,如今,怎麼可以因為自己想逃離過去,再強迫另一個人接受自己呢?

「閉嘴,跟着我就要記住一件事,我討厭女人多話。」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可惜他不吃這一套。

「你、你的憤怒我可以理解,不過,請相信我,我會解決這件事的。」晨曦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微微一縮,心中有種沒來由得恐懼。

「然後呢?再找別人嫁了?」奇怪,他並不喜歡這個想法。

她垂下眼瞼,吶吶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亦玦貝勒毋需操心。」再嫁?她還能再嫁嗎?或許,出家會是最好的選擇吧。

亦玦眯起了眼,突然攫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堅定的道:「這輩子你是註定跟我耗了,再嫁?想都別想。」

「為什麼?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卻還想跟我成親?」她困惑了,這個亦玦貝勒的心思高深莫測,叫她如何捉摸呢?

「你急着想嫁人,而我並不介意多一個女人,這就是為什麼。」亦玦揚起唇角,陰魅的光芒閃過眼瞳,那其中的惡意讓晨曦不由得一顫。

他是個惡魔!她突然領略到這一點,不多想,拔腿便想溜下炕床,這不是她所想的平靜生活,而是另一場惡夢的開始,她必須逃。

「想上哪?」他反常的沒有阻止她,只是悠哉的坐在炕上,慢條斯理的將僅余的上衣脫下,坦然的袒胸露背着。

晨曦奔到門邊,暗吁了口氣,奮力想拉開門,可是,嘗試了幾遍卻都無法如願,看來,門是被人由外反鎖了。

「過來。」亦玦低沉的命令聲在此時響起,「別忘記了,今天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而我並不想放棄這個婚姻中唯一讓我感興趣的部分。」

她霍的轉過身,將背抵在門上,搖搖頭道:「這是不對的,你並不想要這椿婚事。」

「過來。」他重複了一遍,深邃的黑眸射出不容置疑的光芒。

她緊咬着下唇,無助的搖著頭,雙手因為交互扭轉而泛白,她直覺不能接近他,否則,失去的將不只是她的身體,還會有更多、更多。

「好。」亦玦冷冷笑開,精瘦有力的身軀一躍而起,沒幾步便來到她面前,輕易的將她拖回炕上。

「你非要我動手才滿足嗎?好,我就順你的意。」他殘酷的獰笑,毫不憐香惜玉的拉下她的鳳冠、剝開她的霞披,露出裏面綉著鴛鴦的紅色肚兜。

「鴛鴦?」他挑挑眉,嘲謔的嗤笑了聲,又動手想扯去她的肚兜。

「住手,別碰我!」晨曦的雙頰紅若桃李,面對一個光着上半身,還想扯去她衣服的男人,她該拚死反抗的,可是,為什麼她又有絲期待呢?

「親愛的福晉,你該感謝我願意碰你才對。」他當然沒有如她所願的停止動作,反而更加粗暴的褪去她身上的衣物。

天,晨曦只感到自己羞愧欲死,從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瞧過她,倏的她的雙瞳圓睜,為着他猛然掐上胸前的大掌。

他是知道她的身體應該不會讓他感到無趣,只不過沒料到會在第一時間便勾起他要她的慾望。

晨曦失魂落魄的坐在鏡台前,雙手毫無意識的拿着梳子梳着披散的長發,她望進鏡中的自己,為自己的憔悴蒼白而怔了怔。

昨夜是個可怕的一夜,不過,幸好他佔有她之後便徑自離開,沒有再回到房內羞辱她,也讓她免於再次的疼痛,可是一方面這麼慶幸,另一方面她卻又不免揣測起他的行蹤,新婚之夜,他會上哪兒去?莫非,是在另一個女人的被中?

晨曦咬着下唇,不敢深思自己喉頭湧上的苦澀所為何來,太多的感覺對她來說只會是種折磨罷了。

「格格,您醒了嗎?」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叫喚聲,讓晨曦的精神為之一振。

她倏的起身將門打開,一瞧見站在門外的小琦,眼眶就不禁微微的泛紅起來。

「格格?」小琦連忙跨進房內,將門關上,她擔憂的瞅著淚眼朦朧的晨曦,「怎麼了?是不是貝勒爺對你不好?」由大喜當日的情形看來,該是這樣沒錯。

晨曦吸了吸鼻子,擠出一抹笑,拉着小琦的手道:「不是,我只是突然看到你太高興了。」她不能讓小琦知道事實,免得阿瑪跟額娘擔心。

「傻格格,我是你的貼身丫環,當然是要跟着你走嘍,除非你不願意,否則,以後我還是會在你身旁服侍你的。」小琦將她拉到鏡台前坐下,開始動手替她梳妝打扮。

「我怎會不願意,能有個親近的人在身邊,對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份。」晨曦輕聲低喃著,並沒有讓小琦聽到。

「格格,我來之前,王爺、福晉各有交代小琦一句話,要小琦轉告給格格聽。」小琦一邊將晨曦的長發盤成髻,一邊說:「王爺說,要是格格在這裏待得不痛快,就趕緊回家,王妃則是說,要格格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要輕言放棄。好奇怪呢,他們兩個人怎麼說的完全不同,格格你聽得懂嗎?」她是聽得一頭霧水。

晨曦淡淡一笑,阿瑪溺愛她,自然不容她受一丁點兒苦;額娘也疼她,可是卻鼓勵她儘力而為,自然兩者的話會有所不同了。

「小琦,動作快些,還得去跟阿瑪、額娘請安呢!」晨曦低聲囑咐,沒忘記為人兒媳該有的禮儀,即使這段婚姻並不是美好的。

「好了,再插上只釵就大功告成。」小琦將一隻翠玉釵小心翼翼的插入晨曦的發上,稍稍站離晨曦一點瞧著,滿意的拍拍手道:「格格真美,恭王爺與福晉一定會疼愛你的。」

晨曦淡淡笑開,起身往外走去,讓探聽好一切的小琦領着朝恭王爺夫婦所在的「慶安齋」前進,她不敢奢望恭王爺與福晉會多疼愛她,只希望他們不討厭她,她便心滿意足了。

輕移著蓮步,一跨進慶安齋的門檻,她便注意到恭王爺與福晉早已經坐在上位,等着她的來到。

「阿瑪、額娘,晨曦給您們請安。」晨曦朝兩位老人家福了福身。

「免禮免禮,以後大家就是自己人,這些繁文褥節,咱們就免了吧。」恭王爺連忙起身趨前,笑容滿面的扶起晨曦。

「王爺,你說這是什麼話?就是因為是一家人,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省,不能壞了王府中的規矩,否則,以後這王府不是亂七八糟,讓外面的人說閑話嗎?」惠良沒這麼可親,一張臉板得死死的,分明是刻意給這個媳婦兒下馬威。

「玦,你」

「阿瑪。」晨曦趕緊開口,以免兩老為了她而起爭執,「額娘說得有理,該有的禮節本不能免,晨曦會謹記額娘的話。」

恭王爺嘆口氣,搖搖頭道:「好、好,真是個好媳婦兒。」他本以為敬親王的小女兒應該會是個驕縱蠻橫的女子,沒想到不但樣貌出眾,連氣質也脫俗清雅,真是讓人不懂,為什麼會被拒婚了。「阿瑪過獎了。」晨曦笑笑道,恭王爺的和善,讓她稍稍的安了心。

「以後要是亦玦敢欺負你,一定要記得告訴阿瑪,阿瑪一定會替你好好的教訓他。」想到大婚之日亦玦帶給晨曦的羞辱,恭王爺就覺得十分過意不去。

「謝謝阿瑪,他……他很好。」晨曦的臉上飄上一抹黯然,不過,仍隱瞞着真相,不打算讓他倆的事造成任何困擾。

「兒子會怎樣對媳婦不好?你不要在這裏唯恐天下不亂。」惠良白了恭王爺一眼,繼續道:「王爺,媳婦安也請過了,這裏就留給我們兩個女的說說話,你先迴避吧。」惠良睇了眼低垂著頭的晨曦,刻意想支開恭王爺。

恭王爺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王府中,福晉說什麼便是,誰讓他是個怕老婆的人呢?

「好吧,我正好有些事兒要辦,你們慢慢聊吧。」恭王爺朝晨曦給了個笑容,再凝重的瞅了瞅惠良,暗暗嘆了聲,離開慶安齋。

恭王爺才踏出門外,惠良便淡聲道:「坐下吧。」她用眼神瞄了瞄身旁的椅子。

晨曦輕輕頷首,依言坐了下來。

「亦玦沒有跟你一起來請安,我想你們之間的狀況,我大約是明白的。」惠良開門見山道。「額娘,他、他公事繁忙,所以……」

「不要找藉口搪塞了,我的兒子我會不了解?」惠良打斷她的話,冷言道:「若不是娶到你這樣的媳婦兒,他又怎麼會這麼不懂事呢?所以我留你下來,就是要特別交代你,千萬不要惹出什麼讓我們恭王府丟臉的事,知道嗎?」

原來福晉要指責的是她?晨曦苦笑的垂下眼瞼,天下父母心,她並不怪福晉會有這樣的心態。

「怎麼不吭聲?是不是嫌我說的話不中聽?」惠良瞪了她一眼,愈發覺得不順眼,「我可警告你,就算你是敬親王的女兒,不過,只要嫁進了我們恭王府,就得把以往的格格架子拋開,認命的當恭王府的媳婦兒,聽到了嗎?」

「是的,我會的,額娘。」她不知道既然福晉對她這麼的敵視,又為什麼要讓她進門?這跟亦玦一樣,充滿了矛盾,困惑了她。

「去吧去吧,省得我看了心煩。」什麼嘛!整天擰著眉,想帶衰恭王府嗎?難怪定寧王會抗旨拒婚了。

晨曦抿了抿唇,沉默的退出慶安齋,漫步在恭王府中,她突然有種孤獨的凄涼感,鄙棄她的丈夫、敵視她的額娘……

天,這樣的日子真能平靜嗎?她茫然了。

「爺,您真是壞呀,洞房之夜就跑到人家這兒來,天亮了還不走,不怕新入門的少福晉心碎嗎?」雲媚滿足的趴在亦玦的胸膛上,一隻手不住的在他堅實的肌肉上遊走着。嘴上這麼說,心裏可是得意揚揚,畢竟,這讓她可以安心的剔除新入門的少福晉對她的威脅了。

亦玦淡淡的扯唇,雙手枕在頭后,緘默的沉思著,他的腦中此刻浮現的,全是晨曦含羞帶淚的迷濛眼瞳,還有那沉溺在情慾之中,佈滿紅暈的白皙身子。

該死,為什麼他會這麼挂念那纖細嬌柔的軀體?為什麼他會不可遏止的想要充滿她那窄緊的甬道,感受那甜美熾熱的滋味?即使他逃到雲媚這兒,仍無法獲得紆解。

該死!

光是這樣想像,便又讓他鋼鐵般的亢奮蠢蠢欲動了起來。……她技巧性的逗弄著那恢復堅挺的巨碩象徵,心中已然盤算起未來。

亦玦貝勒在大喜之日的當夜便睡在其他女人的房中,這個消息經由下人傳出成了京中人人茶餘飯後閑扯談的話題。

「唉,你們說說,是不是那晨曦格格真有什麼缺陷,要不然,為什麼老得不到寵愛呢?」

「是嘛!連洞房花燭夜都留不住丈夫,這下子呀,被冷落的未來是指日可待嘍。」

「這可不,我猜呀,不出幾天,亦玦貝勒鐵定會討個小的入門。」

「不不不,我倒認為這晨曦格格是欲擒故縱,說不定,亦玦貝勒最後會被收服呢。」

「說的是,晨曦格格絕不是個省油的燈,要不,那定寧王哪會被整得這麼慘?」

「好呀,我們乾脆下注算了,看看誰的嘴說得准。」

「下就下,誰怕誰?」

「下注嘍、下注嘍!」

此起彼落的下注聲響徹巷弄衚衕,將原本熱鬧的街道炒得更加喧嘩鼎沸。

所有人的焦點都在亦玦與晨曦的聯姻上,這事兒傳著傳著,傳入了敬親王府、傳入了恭王府,也傳入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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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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