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喂喂喂,你們有沒有聽說?那個娶了晨曦格格的亦玦貝勒也被皇上降罪了耶。」

「是呀,我也有聽說,皇上不但削去他所有的功勛,而且還說如果沒有將晨曦格格找回的話,就要整個恭王府為此付出代價。」

「玦,不知道是什麼代價喔?」

「廢話,那當然是要將王府給抄了。」

「真會這麼嚴重嗎?」

「看定寧王的下場就知道了呀。」

小小的客棧內人聲鼎沸,大家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這一陣子最熱門的話題,各自抒發己見。遠遠的角落處坐着三個人,兩女一男,全是村夫村婦的打扮,樸素的衣着下,卻掩飾不住出眾的氣質與清秀俊挺的面容。

「格格,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其中的一個女子開口勸著眉頭深鎖的晨曦,希望可以改變她的心意。

晨曦緊擰黛眉,抿唇搖頭。

「都是我不好,讓格格受委屈了。」一旁的男子面帶歉容,誠懇的向晨曦致歉。

「不,這一切都是天命,若真要追究起來,該是我害了你,讓你被撤去封爵,貶為平民。」晨曦苦笑輕嘆,她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般落魄的時候遇上定寧王,總算是有緣吧!

「命?也許吧,否則我們怎麼會剛好在破廟中遇到腹痛如絞的格格,挽救了她肚中孩子的命?」女子輕點着頭,綻放溫柔的笑容,「兆玦,不管怎樣,是我們先對不起格格,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守護住她跟她肚中的孩子。」

「嗯。」藺兆玦嚴肅的頷首,這是他唯一可以彌補的地方了。

「謝謝你們,晨曦感激不盡。」若沒有他們,她真不知道要躲到哪兒去。

「不,剛好芸兒也懷有身孕,有你跟她作伴,我也放心不少。」他輕揚唇畔,安慰晨曦。

「可是……」章芸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勸她看看,「格格,你一直跟我們在這種簡陋的地方生活也不是辦法呀,還有,恭王府的處境似乎不是很順遂,難道你真一點都不擔心?」唉,明明就仍心繫良人,為什麼要勉強自己?這格格……唉。

晨曦斂斂眉,哀愁的臉色泄露了她心中的掙扎,她是被趕出門的媳婦兒,怎麼回得去呢?

藺兆玦跟章芸互相傳遞了一個眼色,決定再給她一些時間考慮考慮,於是轉移話題道:「吃飽了,我們也該上路了。」他們住的地方離這裏尚有數里,是個偏僻但風光優美的地方。

晨曦點點頭,站起身,跟着藺兆玦與章芸的身後緩緩走出客棧,卻不知一道灼灼的視線始終跟着他們之後,緊緊鎖住了晨曦孱弱的身影。

出了城門,路的兩旁愈來愈偏僻,可是不時可見的參天綠意卻讓這片幽靜的山谷呈現出一種靜謐的禪意,新鮮的空氣鑽入肺葉,讓晨曦霎時感到通體舒暢,長期聚集在胸口的窒郁之氣也消散許多。

晨曦放慢步伐,邊走邊欣賞著兩旁的綠意,此情此景,該是有情人相伴在身邊才叫幸福呀,一如眼前的藺兆玦與章芸,雖沒有官爵富貴,可他們堅定的愛情與彼此的互依,卻讓她羨慕不已,暗暗在心中為自己的遭遇心酸垂淚。

「格格,山路愈來愈顛簸了,你要小心點走,不要被絆倒了。」章芸一轉過身朝落後的晨曦叮嚀著,又朝身邊的藺兆玦道:「我已經習慣走這路了,你不用擔心我,去扶著格格吧。」

藺兆玦關切的瞅著章芸,在她堅定的眼神示意下,才輕輕頷首,轉身朝晨曦走去。

「沒事的,不用管我。」晨曦趕緊揮揮手表示自己無礙,可是話聲方落,右腳已經不小心被小石子絆到,整個人霎時失去重心,身子搖搖晃晃的便要往前傾。

「小心——」藺兆玦低呼一聲,伸出長臂,正要拉住晨曦之際,眼前卻突然閃過一道黑影,動作迅速的將晨曦納入懷中,毫不客氣地架開藺兆玦的手。

「誰?!」藺兆玦收回手臂,警戒的凝視着眼前的人影。

「哼,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

亦玦冷冷的聲音自晨曦的頭頂傳來,讓她不禁渾身一震,心跳加速。

天,是他?

藺兆驗冷靜下來,定睛打量着眼前形容憔悴,卻難掩丰姿颯颯的男子,心中有了個大概,「想必你就是亦玦貝勒了。」他拱手表示善意。

亦玦眯了眯眼,收緊攬著晨曦的手臂,宣誓著對自己懷中女人的主權,「沒錯,我就是亦玦,而你就是藺兆玦吧?」他跟着他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自然知道他是誰。

「兆玦,發生了什麼事?」在前面的章芸發現情況不對,連忙走到丈夫身邊詢問。

亦玦睇了眼章芸,微微揚唇道:「放心,我只是來要回我的妻子,不會為難你們的。」

藺兆玦審視了眼前的男子片刻,旋即緩緩開口,「對不起。」他是為了自己在他們之間所引起的誤會而道歉。

「不,該說是你無福消受。」亦玦瞭然的看着依偎在藺兆玦身旁的女人,終於明白他拒婚的原因,原來也是為愛所苦的男人呵。

藺兆玦淡淡一笑,「或許吧。」他握了握章芸的手,沒有多說什麼,牽着她轉身走了開。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該是他們所能插手的了。

「等等我呀。」晨曦沒料到他們走得這麼乾脆,趕緊掙扎着想跟上前。

亦玦哪可能放開她,反而緊緊的將她擁住,眼中盈滿了對她的深深思念,「為什麼要躲着我們?」她的失蹤讓他瘋狂,日夜不休的尋找着她,總算老天有眼,讓他在這裏找到了她。

晨曦將視線撇開,聲音持平道:「我沒有躲誰。」

「還說沒有?我幾乎要將京城翻了過來,好不容易才在這偏遠之地尋到你,這不是躲是什麼?」天,他發現自己已經想她想得快發瘋了。

「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沒別的意思。」她仍然不敢瞧他,怕這一瞧,便再也移不開眼。

「看着我。」亦玦低沉的聲音彷彿有催眠力似的,讓晨曦幾乎忍不住要照做。

「不,我不想看你。」她終究還是忍住了將他瞧個夠的慾望,冷言以對。

亦玦沉默下來,旋即長嘆了聲,「你始終還是怨着我。」他該知道她不可能這樣輕易原諒他的。

晨曦緘默不語,滾燙的淚珠已經無法剋制的在眼眶中滾動着。

亦玦俊俏的容顏痛苦的扭曲起來,緩緩放開鉗制住她的雙臂,啞聲道:「至少回敬親王府吧。」他必須確保她無恙才能安心。

「一個被夫家掃出門的媳婦兒,有什麼資格回家呢?只是為府中的人帶來更多的恥辱罷了。」晨曦幽幽的道,凄楚的聲調讓他的心倏的擰起來。

「除非我死,否則誰也不能將你趕出恭王府。」亦玦堅決的宣示,「你是我的福晉,恭王府就是你的家。」

他的話讓晨曦死寂的心陡的又怦然心動起來,可是,被背叛的痛楚卻不允許她再存有任何企望。

「我知道恭王府因我而惹上不小的麻煩,你放心,我會找機會回敬親王府跟阿瑪、額娘說清楚,讓他們請皇上撤回對恭王府的懲罰,而且……順便結束我們的婚姻關係。」

她低垂著頭,緩緩轉過身,緊咬着唇瓣道:「畢竟,一開始這樁婚姻便不是你想要的,不應該要你來承受這種後果。」

亦玦的雙手緩緩在身側緊握成拳,嘎聲道:「這就是你最後的決定?」他發瘋似的找尋她,得到的就是這樣的答案?

沉默的空氣在他們之間瀰漫着,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晨曦的頭才輕輕點了點,那動作輕微得讓人幾乎無法辨識,可在亦玦的心頭,卻有如隕石墜落,毀了他所有的一切。

「該死!」哀絕讓憤怒所取代,他的每一根神經全讓兩個字佔據,那就是——不準!

他不准她對他死心,他不准她取消他們之間的一切。

該死、該死!他以為自己可以掌握這樁婚姻中所有的喜、悲,可沒想到原來自始至終,他玩弄的是自己的感情,賠上的是自己的一生。

亦玦泛紅著雙眼,倏的攫住了晨曦的手腕,聲音瘠啞的命令,「跟我回去。」

他的神情彷彿發狂的野獸,她不由得一驚,顫著聲道:「我、我不能回去。」她是被額娘趕出門的,怎麼可能回去?

他的神情倏的變冷,不再管她的反應,二話不說將她凌空抱起,俯下頭,宣誓般的說:「如果必須將你監禁才能留住你,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這麼做,直到你忘記你荒謬的決定。」

怔怔的,晨曦忘記了掙扎,螓首不知何時輕倚著那溫暖寬廣的胸膛,淚,悄悄的滑了下來。接觸到他的體溫,她才發現,原來她心中其實一直是期待着他強硬的帶她回去的;原來這胸膛才是她日思夜想,期盼落腳的家。

而這發現讓她感到悲哀,悲哀自己竟愛他如此之深,深到自己的心已失,再也尋不回來……

晨曦被帶回恭王府的事情並沒有傳開,反而在亦玦刻意封鎖消息之下,僅有恭王爺、惠良與他自己知道這件事;嚴格說起來,他是做到了囚禁晨曦的決心。

即使皇上仍以為他沒有將晨曦尋回而感到惱怒,即使敬親王三不五時便登門怒吼責罵,他依然故我的守着這個秘密,當然,也不允許任何人泄露這個秘密,只為了守住這樁飄搖於風雨中的婚姻。

他要她,絕不允許她上皇上那兒請求銷毀這段姻緣。

「唉,你這樣一直將她關在房中也不是辦法呀,依我看,還是趕快通知敬親王,讓他們安心吧,也省得他動不動就上門興師問罪。」恭王爺嘆著氣搖頭,經過這一段風波,他的白頭髮又添了不少。

亦玦冷著臉,淡淡道:「現在不是時機。」

惠良一聽,立刻不以為然的開口,「現在不是時機更待何時?亦玦,你想想看,她不但害定寧王丟了官,現在又跑來我們恭王府作怪,害皇上龍顏大怒,降罪於恭王府,這種掃把精,你不趕快將她送回去交差,還留她在這裏幹麼?」這孩子,真是吃錯藥了不成?氣死她了。

「額娘,我希望從今以後,你不要再說任何有關污衊晨曦的話語,否則……」

「否則如何?別忘了,我可是你的額娘,有什麼不能說的?」惠良氣得發抖,轉向恭王爺找靠山,「你倒說說話呀,咱們的兒子竟然這樣對我說話,我不想活了啦。」語畢,還假意的低泣起來。

「我能說什麼?以前你不是從來不讓我說一句兒子的不是嗎?現在我更不會因為兒子作出正確的決定而責罵他。」恭王爺明白的表示了態度,他是站在兒子與媳婦那一邊的。

「你——」得不到丈夫的維護,惠良忘記了假裝哭泣,忿忿的撇過頭不作聲,以示抗議。

「額娘,我已經說過,晨曦是我的妻子,這種關係這輩子都不會改變;為了我,難道你真的不能試着對她好些?她真的是一個好女人!失去她,我會痛苦一輩子的。」亦玦誠懇正色的道,讓惠良的心頭不禁一震。

她可從來沒有瞧過兒子為了任何一個女子,有這樣正經嚴肅的神色,難道……「兒子,你真的愛上她了?」

「是的,我是愛她,所以額娘,以後請尊重晨曦的身份,也算是顧全我的面子。」

亦玦毫不猶豫的承認讓惠良蒼白了臉,這下她真的無話可說。

「好、好,這樣我們也不用再擔心你們的事了。」恭王爺的反應跟惠良截然不同,他笑眯了眼道:「夫人,你該為孩子感到高興呀。」

惠良無力的垮下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悶悶不樂的噤聲不語,表示默許。

「既然如此,你真該好好解決那個女人的事了。」留一個女人在府中,晨曦怎麼會開心呢?想到這點,恭王爺的頭就又痛起來。

「我早有決定。」亦玦堅決的朝恭王爺道,半眯的雙眼蘊含着冰冷的光芒,為了晨曦,他可以不要一切,包括雲媚肚裏的孩子。

只為了晨曦……

她又回到王府中了?雲媚偷偷的離開「慶安齋」,震驚的咀嚼著自己剛剛在廳外偷聽到的消息。

呵呵呵!霍的,她臉上的訝異轉為邪媚的笑,細長的雙眸中閃著奸毒的惡意。

沒想到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晨曦格格被找回府中,剛好省了她買兇尋人的銀兩,自己就可以輕鬆愉快的殺她於無形。

呵,這個惱人的眼中釘就要拔除了,要她怎麼不開心呢?雲媚輕撫著微凸的肚子,邪惡的低喃著,「寶寶呀寶寶,娘就要為你除去障礙了,以後,你就可以接受恭王爺的封爵,而我呢,靠着你這塊來路不明的肉,也能享受福晉的福祿了。」

這恭王府上上下下全被她蒙在鼓裏,還以為她肚裏懷的真是亦玦貝勒的孩子,莫不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一想到這點,一連串得意的笑聲就不自覺的逸出唇畔,她似乎可以看到所有的利祿都已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就差那一步了……

獨自坐在窗欞邊,晨曦迎著拂面的清風,溫柔的輕撫着手中的摺扇,這把摺扇一直是她心靈上的寄託與慰藉,即便是她出府的那些日子,也是靠着這把摺扇,才能夠度過每一個傷心欲絕的深夜,撫慰傷痕纍纍的心。

她纖細的手指緩緩滑過扇柄篆刻的「玦」字,偷偷在心中泛濫著對亦玦的情意,也只有面對這樣一個寂靜的物品,她才可以卸去所有的偽裝與戒備,任由自己對他的感情潰堤外泄,而不必冷硬的隱藏住真實的自己。

「唉,自古多情總是空餘恨呵……」她輕喃著,一抹哀愁悄悄的爬上了眉頭,佔據心頭。

「你似乎總是在皺眉,因為我嗎?」

忽地,亦玦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讓晨曦驚愕的掉了手中的摺扇。

她慌張的彎身將摺扇拾起藏於懷中,結巴道:「你、你該先敲門的。」要是讓他瞧見了這把扇子,她會無地自容的。

「這是我的寢房,何需敲門?」亦玦沒有忽略她詭異的舉動,皺皺眉問:「你懷裏攢的是什麼?」看她慌亂的模樣,一定有問題。

「沒、沒什麼。」晨曦倏的站起身,背對着他說:「我、我只是在繡花罷了。」

「繡花?」他斜揚起眉,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話,「讓我看看。」

「不可以。」晨曦猛的搖頭拒絕,等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於劇烈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說謊?為什麼?」亦玦冷冷的問,腦中閃過無數個答案,難道……是什麼不可以讓他看的東西嗎?

晨曦緊咬着下唇,雙手仍然攢得緊緊的,就是不敢轉過身來讓他查看。

「轉過身來。」亦玦失去了耐性,想像那可能是藺兆玦交給她的東西,就讓他妒火狂熾,恨不得將東西搶過來毀掉。

晨曦沉默的搖頭,反而想要離開他的身邊,朝炕邊逃去,可是卻被他中途攔截,硬是將她轉過身面對自己,強迫她將懷中的東西攤開。

「這把扇子?」亦玦怔怔的看着她手上的摺扇,這不是他遺失的扇子嗎?怎麼會在她手中?「呃,沒錯,這是你的扇子,不過、不過不是我偷的。」她連忙解釋,「是那日你遺留在我的房中,我暫時先替你收著罷了。」

「暫時替我收著?」他的唇緩緩揚起,方才的妒意霎時轉為喜意,原來她小心藏着的,竟是他的摺扇?

「可是你多得是機會還給我,怎麼不還?」他故意促狹的問。

晨曦抿抿唇,僵硬道:「現在還也不遲,你拿回去吧,反正這對我也沒有什麼用處了。」她昧著心意將摺扇往他送去。

「也罷,這摺扇的確是沒用了,就折了它吧。」亦玦接過摺扇,做勢便要將摺扇給從中折斷,他在賭晨曦的心,賭她真正的心意。

「不要——」果然,她搶先一步將摺扇奪回,緊緊的擁在懷裏,顫著聲說:「我不許你毀了它。」

「為什麼?不過是把毫無用處的摺扇罷了。」他的黑眸綻出光芒,仍故意套着她的話。

晨曦咬緊下唇,頻搖著頭,弓著身子守護摺扇,像母貓在保護小貓似的,不讓他接近。

「唉,」亦玦的臉部線條倏的變軟,長嘆了口氣。「難道,要你承認你仍然愛我,真有這麼困難?」如果她不愛他的話,會這樣拚命的保護他的摺扇嗎?他不相信。

「不要說了,為什麼你一定要讓我難受?」她長期隱忍的凄楚終於潰堤,晶瑩的淚水有如斷線珍珠似的滾滾滑落。

看着她顫抖啜泣的纖弱背影,他的心霎時糾成一團,他緊緊的自她身後擁住她,「曦兒,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贖罪好嗎?」她不能這麼狠心的拒他於千里之外呀。

聽到他溫柔的懇求,晨曦的淚更泛濫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他怎麼可以這樣,用她最難以抗拒的柔情哀求她?難道他不知道,她是費了多大的心力才可以將他鎖在心底深處?

「求你……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求人,算你同情我,就答應我吧。」亦玦真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有這樣低聲下氣的一天,不過,為了挽回晨曦,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只要有那一點點的機會,他什麼都可以嘗試。

「破鏡難圓,覆水難收,你何苦這樣委屈自己……」晨曦的心有如萬根針在扎似的,酸痛難當。

「如果你認為我委屈,就還我該還我的,我不許你收回去。」她的心,明明就已經給了他呀,怎麼可以說收就收,這麼決斷?

「我這裏,再也沒有什麼該給你了。」晨曦低喃道,硬是將自己從他溫柔的懷抱中抽開,「我累了,真的累了。」她輕移腳步,走到了炕邊,示意他離開。

「你為什麼這麼驕傲?難道真要讓驕傲毀了我們兩個人?」亦玦又惱又慌,連自己的哀求她都置之不理了,他真想不出有什麼方法可以挽回她。

晨曦沉默的坐在炕邊,故意不去瞧他,彷彿當他不存在似的,緩緩閉上眼帘。

亦玦俊挺的臉充滿痛苦的神色,啞聲道:「我不會放棄的,你總會再愛上我的。」踉蹌的,他走出了門外,只剩下渾厚低沉的宣示在房中回蕩著。

半晌,晨曦緊閉的雙眼又開始流出淚來,一顆一顆滾出眼眶。

她緩緩睜開佈滿水霧的眼眸,在淚眼迷濛中依戀的瞅著亦玦離去的方向,整顆心因他的離去而空蕩蕩的。

「不可能的……」她低喃著,只有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愛上他,只因她對他的愛從來沒有收回,沒有收回的東西,她又怎麼再給呢?

她是真的愛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找到拔去心中妒忌之刺的理由。

原來,她真是驕傲之人;原來,她也是好妒之婦。

可這一切,為的只是想得到他的愛呀。這個奢侈的幻想,或許只能在夢中尋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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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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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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