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停靠在路邊的車子裏，三個男人表情各異。
「超過一個小時，我贏了!」金朔野得意地朝岩勢崎打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後者因賭輸了而有點垂頭喪氣。
「別高興得太早，真正的贏家應該是－－我!」殷頎指著自己完美的鼻子，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不可能!阿磊不會讓她待上一整個晚上的!」就算輸了，也不想輸得太難看的岩勢崎反駁道。
「是呀，待一個小時已經很了不起了，哪像我們連一分鐘都不到就被磊掃地出門，我說她隨時都會被攆出來的。」金朔野當然希望自己打贏這場賭。
「那就拭目以待啰!」殷頎笑咪咪地說。
岩勢崎聞言誇張地揉了揉眼睛，「好吧，我倒要看看那小妞什麼時候出來。」言下之意，是要守在這直到答案揭曉。
「殷頎，打電話叫你的飯店餐廳送點東西來吃吧。」金朔野嘴饞地說。
「好提議!」岩勢崎難得地附和。
「行!沒問題。」殷頎灑脫一笑，隨即以流動電話吩咐餐廳經理準備宵夜。
表面上，他們三個人看似窮極無聊，竟為了彼此間的一個賭注而耗在路邊，三更半夜不回家；實際上，他們是放心不下把自己關在房裏的封澤磊，唯恐他看不開而做出傻事。
※※天長地久的蹤跡※※
裴晴在封澤磊身下泣吟，苦苦承受着被撕裂的痛楚……
裴晴委屈地咬住下唇，心裏拚命叫自己不要介意他的粗暴無情。
他不是故意的!她心想，他一定是受了太大的打擊會變得這樣瘋狂……
她不會怨怪他的，只是，她心中的苦又有誰知呢?
※※天長地久的蹤跡※※
寂靜的屋裏，瀰漫着男女歡愛后的氣味。
帶着醉意，他狂霸地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累趴在床上這甘休。
裴晴眼神空茫地瞪着天花板，封澤磊因過多的運動量，導致體力透支而倦極睡去，她聽着他沉穩的呼吸，心中百感交集。
幽幽嘆了一口氣，她小心翼翼地栘開他勾住她的一隻手臂，幸好沒驚動沉睡中的他，她輕巧地下床穿衣。
她的上衣扣子全被扯脫了，不得已之下，裴晴只好從衣櫥中取了一件他的襯衫，穿在身上。
下了樓，正想離去，卻一眼覷見她拎來的一袋食物掉落在地上，她頓住了，無法置之不顧。
可是，經過一個晚上，食物已經發餿不能吃了，她只好通通倒掉，站在明亮寬敞的廚房，她心裏想到的是他醒來會餓，沒東西吃……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個人住一問空蕩蕩的大房子，沒有和家人同住……
雖然她沒有義務照顧他，但，她就是放下下他。
嘆了一口氣，她捲起袖子在廚房裏忙了起來，因為冰箱裏實在沒什麼材料，她只好隨意煮了一鍋火腿雞蛋粥，煮好了，還端了一碗到房裏。
她原想擱下粥就走，可沒想到他已經醒了。
「我煮了粥，你多少吃一點吧。」她靦腆地說。
她覺得自己的舉止很可笑，竟然還為他做早餐，這應該是歡愛后的情侶會做的事。
「小晴，去把我放在桌上的皮夾子拿過來。」封澤磊一動也不想動地躺在床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點陰沉。
「你要給我錢?」裴晴渾身一僵，臉色刷白。
「把我的錢包拿來。」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聽話，你自己坐計程車回去。」
他擔心她身上的錢不夠，所以要給她坐車的錢，他現在心裏亂七八糟的，根本無法去顧慮裴晴此刻的心情。
「我不要你的錢，」裴晴沒有移動一下腳步。
他把她當作什麼了?一醒來就用錢打發她!昨夜她所受的委屈加起來都不及他現在給予她侮辱的萬分之一!「別耍性子了!你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的語氣帶有明顯的不耐煩，深深刺傷了她的心。
裴晴一愣，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無情，她深吸了一口氣，硬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這個時候，心碎了，至少還得維持基本的尊嚴。
「我會走，不過，我不會要你的錢!」
語畢，她旋身疾步離去，在轉身的那一刻，淚水已決堤似的奔流不止。
望着她挺得直直的驕傲身影，封澤磊擰著眉起眼，她一走出他視線之外，他便抄起枕頭狠狠摔向牆壁，低聲咒罵：「Shit!」
真是糟透了!他實在厭恨自己剛對她的冶漠態度!追根究底，他是下意識將所發生的一切遷怒在她身上。
他怪她不該闖進他房裏，害醉醺醺的他錯將她當作薛婷，胡裏胡塗跟她發生了關係。
他怪她不該那麼甜美誘人，害他知道她不是薛婷之後，仍然執意一再要她，停不了手的一遍遍要她。
他愛的人是薛婷啊!可是，宿醉醒來之後，他腦海浮現的竟然是小晴的臉!他第一個想到的人不是薛婷，而是小晴!所以，他會那麼急着要她離開他的視線，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又會瘋的侵犯她……
為什麼會這樣!?他從來不曾對薛婷以外的女孩產興趣啊，更別說是這樣強烈的慾望了!他必須冷靜地想一想，他究竟是怎麼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她出來了!」
在路邊守了一整夜的三個大男生，不是打瞌睡就是打呵欠，一看見裴晴從屋裏出來，精神馬上為之一振，不約而同地推開車門，攔住她的去路，想向她打聽封澤磊的情況。
「咦?小美眉，你怎麼哭了?」金朔野霍地睜大了惺忪睡眼，一副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的俠義狀，「誰欺負你了?」
岩勢崎不客氣地敲了他的腦袋瓜一下，「笨，這還用問?除了磊還會有誰?」
「磊太不應該了，心情不好也不能欺負女孩子嘛。小晴，別怕，你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我們一定會幫你討一個公道。」殷頎嘴裏說着安慰的話，其實是探口風的成分居多。
裴晴捂著嘴猛搖頭，她什麼都不想說，甚至不願去想。
淚水不斷地湧現，她在他們的追問下一個勁地搖頭，她已經心力交瘁了，心裏巨大的哀傷像只兇殘的猛獸，吞噬了她支橕下去的最後一丁點力量，她只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呃，她暈過去了!」
三個男生同時伸出手攫住她毫無知覺的虛軟身子，卻在看到其它兩人的動作時，反射性地撤回手。
可憐的女孩摔倒在地，砰的一聲，頭部撞擊在堅硬的地面上。
「喂!誰叫你們放手的?會摔死人的!」
他們亂成一團，互相指責。
「別吵了!趕快送她去醫院，搞不好腦震蕩就糟了……」
※※天長地久的蹤跡※※
裴晴被送進醫院，做了腦部掃描，然後被推進單人病房作進一步的觀察。由於她一直處於昏迷狀況，三個男人竟當她不存在似的交談起來。
「她昏迷了好久，到底會不會醒過來?」
「你問我，我問誰呀?」
「萬一她永遠昏迷不醒，變成植物人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你們在不該放手的時候放手，所以是難辭其咎，應該照顧她一輩子!」
「你還不是一樣放手?你也有份!」
裴晴被他們吵得不醒也難，只是，他們都太投入口舌之爭，沒有人注意到她已清醒，而裴晴乾脆閉着雙眼，靜靜地想着心事。
「對了，剛那通電話是怎麼一回事?」金朔野突然岔開了話題。因為殷頎剛講電話時，提到薛婷這個名字。
「據可靠消息說，薛婷在最後一分鐘反悔了，取消了跟陳明烈的訂婚儀式……」殷頎沉聲回答，他也是剛剛接到這個驚人的消息。
「薛婷悔婚?為了磊她居然侮婚!?」岩勢崎又激動又大聲地說着，「趕快告訴磊，他聽到這個好消息，不知會有多高興!」
「我打了他家的電話，不過沒人接，或許電話線都被他剪斷了吧?」殷頎聳聳肩，莫可奈何地應道。
「不如我立刻去通知他!」金朔野話音甫落人就要往外沖了，卻被岩勢崎一把拉住。
「小子，你別想開溜，這兒還有個燙手山芋未解決。」說着，岩勢崎朝病床努了努嘴，突然，他怪叫一聲：「哇!我們的睡美人在流淚耶!」
「是嗎?她也太厲害了吧?竟然連昏迷中也能哭不停。」
這下輪到殷頎敲了他一記，「呆瓜，她醒了啦!」
「意思就是說，我們不用包下這間頭等病房了!」岩勢崎終於放下心頭大石，露出輕鬆的笑臉。
※※天長地久的蹤跡※※
由於裴晴醒來之後神情獃滯，不言不語，他們連忙把醫生找來。
「醫生，她到底怎樣了?會不會是敲壞了腦袋，變成白痴了?」他們面露懮色地看着醫生為她作詳細診視。
醫生診察完畢，柔聲地問病患：「你叫什麼名字?」
「我要……回家。」裴晴眼神渙散地看着前方，神情憔悴而獃滯。
「你要回家?如果你沒什麼不妥，我們就送你回家。」金朔野湊上前說。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她聲音平板，毫無抑揚頓挫，就像發自機器的聲音，「我要回家。」
「她……她說她不認識我們!」金朔野瞠大了眼睛，一臉驚異。「難道她真的撞壞腦袋了?」
「失億!」岩勢崎彈了彈手指。「這叫失億症。」
醫生沈吟了半晌，「如果腦部受到嚴重的撞擊，有可能會導致選擇性失憶……看着神情呆怔的女孩，三個大男生面面相覷!!「她會不會把磊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