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君子報仇雷族向西,是土靈聚集之處。紫殞和無觴追出千餘里,仍未見雷族兵士,甚至連開始時能尋到的痕迹都不見,可見雷族只是以西方做了個幌子,實際上去了其它地方。於是二人領兵折回,轉而向東。行到百里開外,果然見到雷族行轅軋過的痕迹,但追下去,卻又不見。

紫殞終究勒住了馬,一雙晶亮的眼看着無觴:「無觴,我累了。」

「那我們今天就追到這裏,在這裏安營吧。」無觴道,揮手下軍令。

「無觴,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是這麼懶的人呢。」紫殞輕挑眉,「一天行百里,你不覺得委屈了這些天兵么?雖然說天兵未必都擅雲行術,為了保持靈力也最好不要用靈術,但這種速度,比人行軍還慢上幾分。你,在等什麼?」

「我沒有在等。」無觴道。無奈此時的紫殞早非吳下阿蒙,再不會被他這種「真話」敷衍過去,她盯着他問道:「沒有在等,但是在拖延,對么?」她頓了頓,「除了起初建議火攻之外,這次行軍你沒有一件事不是在拖延。借口練兵、走岔道、反覆探查,還有日行百里然後安營。無觴,你不願意攻打雷族我知道,但你這麼拖延又是做什麼?雷族的人到底都哪裏去了?」

「紫殞,為什麼你要這麼敏銳呢?」無觴嘆了口氣,「沒錯,我是在拖延,因為——」

「不好了不好了!」碧海匆匆忙忙策馬上來,他馬術不佳,這麼一來坐不穩馬匹,半個身子探出鞍外。他施了個法,方才定住,滿臉慘白地大喊,「帝君!紫殞將軍!快班師回天廷!雷族來襲!」

「原來,他們竟然不是往西也不是往東,卻是向北。」紫殞忽地抿嘴笑起來,「倒如我所想,是引蛇出洞之計。只是無觴你在這場誘兵事件中,又是唱得哪出呢?」

「紫殞,你莫要生氣……」

「我沒生氣!」紫殞說着,卻一揚鞭,逐風知她心意,打了個旋,絕塵而去。

「紫殞!」無觴連忙追她,但起步略晚,逐風腳程極好,一時半會哪裏追得上。直到一處樹林前,無觴方才追上紫殞,從她身側掠過,一拉韁繩,「紫殞,我不是有意瞞你……」

「不是有意,那是故意?」紫殞揚眉,「總之你根本沒有想過要告訴我吧?看着我團團轉很有趣是么?還什麼『若此事完結你我安然』,我——」她想到自己信了他所說,竟然還像個小女兒一樣羞澀期待,便覺又是惱怒,又是傷心。尤其想到無觴在這件事中的作用和目的,心頭更加了酸澀和疼痛。這一痛牽動心疾,忽覺五內俱焚,什麼力量脹大起來,在心中不停迴旋。她張口,卻是嘔了口血出來,血竟然是紫紅色,暗暗的驚人。

無觴幾乎嚇得呆了,伸臂把紫殞從逐風上抱過來,見她緊咬着牙,臉色極度蒼白,懊悔和自責到了極點。此刻也不管天馬了,算好營地所在,掐了個行雲訣,瞬間奔回。這行雲訣極費靈力,何況他們剛才已經跑出幾百里,幾乎已經在行雲訣範圍之外了,無觴回到帳中,已是疲累。但他也顧不了這麼多,拿出三弦琴,錚錚彈了起來。

本來就只有半透明的琴弦愈加潔白,幾乎已經無法透過琴弦看到琴座底色了。然而白色的琴弦上多了層血色,卻是無觴心急之下不顧指法,傷了指節。

紫殞體內氣息漸漸平復,抬眼看着無觴:「你是要為她報仇對么?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是么?」

「你在說些什麼!」無觴聽她這麼問,忍不住氣苦,喝了出來。他待她如何,難道她還懷疑?就算他瞞着她這件事,她也不能……說他利用她……「難道不是么?天廷之中,真正會帶兵的仙人少之又少,所以你的計劃本來應該很順利的,卻半途蹦出來一個我。」紫殞說着,又覺喉頭髮甜,忍了忍繼續道,「你怕我成為南軍的將領之後阻礙你的大計,所以把我帶到北軍來,用盡手段讓我相信你,在雷族叛亂之後請纓和我一起征討,實際上是把我調出,讓雷族去攻打天廷……你的目的不就是這樣么?說什麼這件事結束后娶我為帝后,是你怕我懷疑才說的吧?你也知道我聽了會心亂,所以你那麼明顯的拖延我都沒看出來。還有你告訴我天界生存殘酷,是為了讓我厭倦殺戮,從而減緩攻山……」

她嘿嘿笑了起來,聲音幾分凄涼:「什麼替身啊,我確實不是替身,因為我連替身都不如。你說我是衛天將軍,只是因為找個合理理由為你的行為做註解吧?她美麗至此,我相貌平庸,又是這樣破敗的身體,我和她哪裏有半點相象。你對着我表現深情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很噁心?做了這麼久的戲,真是委屈你了……」

無觴握緊拳頭,指尖沒入手心,只覺全身舊傷都在叫囂著:「你……你以為我對你是在做戲?」

「難道不是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本來就比任何人都能忍,否則也不會讓那位左營將軍多活了十年。衛天將軍之死,另一個兇手是天帝吧?你一直等了二十年……也許還是我出現讓你提早實行呢,畢竟我把南軍帶出來,還把天帝派來的將領都架空。」紫殞冷冷道,「想必當年你對那位左營將軍是客客氣氣的吧?所以衛天將軍的舊部才會那麼懷疑你,你和他做了十年戲對么?表面上視他為心腹,實際上消他勢力,奪走他的一切。帝君,你就是這樣的人吧?就算心中恨我,也能忍着對我好……」

「夠了!」無觴喝道,震得在他懷中的紫殞一個激靈,「我確實不是什麼好人,我對左營將軍也確實是你說的那樣,但我對你並非如此啊!」

「你一直知道搖光喜歡你吧?可是你既不喝止,也不接受。讓她為了你拚命,讓她為你甘願做一切?所以北斗星君之中,她雖然是最小的,實力和權位卻都最高。她一直疑我,說我是天帝派來的細作,你重我而輕她,卻把我放入尷尬境地,只能依附於你,是這樣么?」紫殞追問著,眼神極冷。

心中痛極,卻反而什麼都表現不出來。紫殞和無觴此刻俱都如此。紫殞低笑着,女子宛轉的聲音笑起來別有種嫵媚,即使是這種情況下的笑聲。而忽地,男子的聲音加了進來,卻是高昂的狂笑。

「哈哈哈……原來你……一直是這麼看我的……」無觴笑得幾乎連眼淚都要下來了,「原來你,自始至終,從未相信過我!」

想起二十年前那場爭執,想起她對他的百般指責,甚至連他平素對她的好,都成了別有用心。然後他拂袖,卻怕她仍然會去做傻事,於是禁了她靈力。然後她死了,直到死時,她仍然相信是他派人殺她。

他對她的一切,她都不曾相信。他給出真心,她只當別有用心。他當初未曾說過那句愛,所以她不知道,於是再度見面的時候,他記得告訴她他的心思。可是這個她不信。不管是哪一個她,最最相同的是,她們都不信他!

因為他是個表裏不一的人?因為他表面和善,實際殺人不眨眼?因為他純白的表象下是污濁的血?因為他會對別人作戲,所以他待她也就是假的?可他若不偽裝,他若不擅長做戲,他還能活到這個時候么?看他那位哥哥就知道,若不自己變得污濁下去,又怎麼坐穩天帝和帝君的位子?

只是想找個人,把這身污濁和偽裝卸下,只是那女子倔犟的眼,讓他莫明放鬆下來。只是喜歡在她身邊不用擔心什麼的輕鬆,因為她即使舉起劍殺他,也會事先告訴他我要宰你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放心過他。她不知道這世上他誰都會害,卻不會害她。為了她,他可以滅天滅地,只要護得她安全。

「如果把心剜出來,你能看到裏面是什麼,就好了……」

留下這麼一句,無觴把紫殞放在床上,轉身沖了出去。儘管心中痛苦絕望,放下她的動作,卻依然輕柔。

剛才追她的路上,好像有座山,是剛玉吧?若再用一次雲行術,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碎石呢。

無觴輕輕笑起來,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有病。

獃獃躺在床上,視線落在一邊的琴上,覺得這琴好奇怪,三根弦有兩根是透明的,卻有一根,每彈一次就會白一點——咦?怎麼還會變紅?

紫殞獃獃地想着,意識卻早跑到其它地方去了,手撫上琴弦,有一搭沒一搭地彈著,完全不成曲調。她想起每次她疼痛發作的時候無觴抱着她的惶急,想着無觴彈琴時的全神貫注,想着他見自己好一些之後的欣喜……這些,做得出來么?

看得到的地方,也許他還可以做戲,那看不到的呢?他待她以禮,從未有半分輕薄。兩人住所不在一處,然而她身邊不曾短了半分周到。有些小節,若非此刻特意去想,早已經沒有印象了。她出身寒微,本不是講究的人,他這些用心實際很難落入她眼中,可他沒有停過。

剛才一時氣惱,一直以來所有懷疑穿到一起,形成了一套完美解釋。然而此刻再想起來,卻未必都站得住腳。若他真的是做戲,那麼他付出代價未免太大,大到沒必要的程度。他演得未免太真,真到比別人的全心還真的程度。她真的不信他么?她為什麼猜疑,為什麼生氣,為什麼傷害他?

她,傷了他。她知道。當然她可以想像他受傷也是做戲,只是這樣的戲。比真實還真。

閉上眼,把頭埋在手裏,淚水漸漸傾泄出來。她記得她的夢,夢裏她對靈夕大喊:你為什麼不相信他是愛你的?為什麼你不能睜大眼睛看清楚他的心意?為什麼你一定要猜疑傷害他?

她說,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懷疑他,一定會相信他,會很愛很愛他……結果,當她在局中的時候,她不比那女子高明半分,甚至可能更蠢。當然她理由比她更充分——她有意識以來就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是逮到個人就相信,她的舍利——如果有的話——肯定早歸塵了。

他是她愛的人,難道她還會不懂么?

這也是她說過的話,用來勸慰無觴的。原來就是因為愛,才更加容易不懂。若她一直沒對他動心,他對她好也罷壞也罷,以她的聰明,不會不懂。只是因為她動了心,所以患得患失,所以入了蠱著了魔,犯了傻。

傻子啊,紫殞抬起頭,半睜着眼,無奈低低笑了。迷濛的眼忽然掠過什麼,她一怔,隨即忽地呆住了。

手心中有幾道殷紅,微微的鐵鏽味道散發出來,她用手去擦,很輕易地擦掉了。她手上沒有傷,不是她的血。

紅色分佈得均勻,是三條線。眼光落在一邊的琴上,琴弦的紅色,原來是血跡。是他彈琴導致的吧?那他呢?

想起二人初見,想起他滿身是血的樣子,心忽然揪緊了——那男子,向來最喜歡為難自己,折磨自己的啊……用別人的錯誤,折磨他自己……她急急忙忙起身,跑了出去。

不管怎樣,還是要回營的。無觴拖着疲憊的腳步,一步三搖地走着。苦笑,有的時候也會想自己怎麼這麼傻,明明兩人之間永遠只有爭執,可總是她一個眼神,他苦苦相隨。

他知道他無恥,所以她從來不相信他,也是活該吧。只是,為何在不相信的前提下,她還能喜歡上他?若她一直對他無心,是不是心中不會失望至此?

對,紫殞她不相信他也是應該的,畢竟她一直對他有敵意不是么?她一直以為他拿她做替身——替身,他若是找個相貌相似的就可以愛上,那是侮辱了她,亦是侮辱了他。他對她的感情深入骨血,怎麼可能容得下贗品?

他究竟怎樣才能讓她相信,騙盡天下人,他也不會騙她。雖然有些事情他確實沒有告訴她,但也只是沒有告訴,並非欺騙。何況他決不會容半分傷害加於她身,他的呵護,他的處處維護,她看不到?

哦,不,她看到了,然後將其歸為別有用心,將其歸為苦肉計。無觴身上疼痛已經麻木,心卻痛得更加厲害。是啊,苦肉計,她不知最苦的是他的心啊。

痴痴立在她帳外,心下又是傷又是氣,偏偏還想着她。若是平時,此刻該是兩人研究兵法之時,說說笑笑,是難得的和諧溫馨。只是,好景不常。

帳簾一挑,無觴想走開,卻移不動腳步。想着許是她,雖然不想看她厭惡神色,不想聽她傷人話語,竟還想見她。中毒已深,他知道。

出來的不是紫殞,而是隨行的丫鬟,見到無觴,驚喜道:「帝君您回來了?是小姐找到您的么?小姐人呢?」

無觴霎時驚住:「紫殞去找我?」

「是啊,小姐出去找您,您沒看到她嗎?」丫鬟道,「她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吧?」

天色已黑,天界的黑夜,並不十分安全。何況紫殞根本沒有多少靈力,她怎麼……「她一個人?往什麼地方去了?」無觴疾疾問道,心中懊悔以及——即使生氣,他也不該離開的。過去的回憶忽然湧上,二十年前的一幕幕從眼前劃過,想起他匆匆趕到熒台,卻只看到火光中的屋舍。他瘋了一般闖入天火中,見她屍身變成揚灰。

若再來一次……他是當真撐不下去的!無觴心急,沖了出去。外面黑黝黝一片,他想了想,設了個土咒,向回來的地方衝過去。

心提緊了,生怕看到她出了什麼事情,每一步邁出都是擔心。極目遠望,見不到她,失望之餘也有些慶幸:至少她還沒有出事,還沒有……遠處跌跌撞撞跑過來一個身影,無觴幾步迎過去,熟悉的身影讓他不加遲疑地抱住對方:「紫殞!」

緊緊將她抱在懷裏,就算她傷他千萬,他也不能再放她一人。她愛他也好,不愛也罷,信他也好,不信也罷,他總是不能不愛她,不能不護她安全。

「對不起,紫殞,我不該對你生氣的……」無觴的聲音在她發上低低響着,語中有無盡擔憂懊悔,「我不該對你發脾氣,不該隨隨便便離開,我……騙你是我不好,你生氣是應該的,我——」

女子仰起頭,輕輕堵住他的口,眼淚落了下來。

她,怎麼把他逼到這種程度?讓他這樣委屈自己,即使是她錯,即使她無心無肺,也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明明是她任性,明明是她不信他,為何,最後是他受傷,是他低頭,是他懊悔?

「對不起,無觴,是我不好。」她離開他的唇,看着他在黑暗中依舊閃耀的眼,說道,「我,不該懷疑你的。」

無觴一怔,隨即眼睛變得極亮,心情忽然由痛轉喜,卻仍有分不敢置信。紫殞定定看着他,眼底是他未曾見過的柔情。他知此刻是兩心相許,狂喜之餘,眼前一黑,竟然昏了過去。

紫殞大驚,方才注意他氣息孱弱,身上又多了些傷痕。她知道是他又去折磨自己了,緊咬朱唇,又是不舍,又是氣苦。

幸好她出來時是騎着逐風的,只是回來路上怕錯過什麼方下了馬,此刻招來逐風,二人一騎平治回營中。

「聽着!無論發生什麼事,不許你再折磨自己!」無觴醒來之後,紫殞「啪」一掌拍上桌子,拍得自己手掌生痛。無觴表情微變:「紫殞,放輕點,你會傷到自己的。」

「你也知道會受傷啊,那你這樣又是做什麼。」紫殞瞪着他,「玉衡說你這次是土沒之傷……無觴,你倒是存心讓我難過……」她語聲減低,覺得不自在,怎麼也無法氣勢十足地說出這樣柔的話語,「難道你折磨自己我就會高興么,我……」

「紫殞,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不如此了。」無觴知她心意,伸手撫上她手背,「以後我不再瞞你任何事,也不再折磨自己,你不要不高興,好么?」

「你說的哦?不許背誓!」紫殞張開手,與他五指交握,「那麼,你先告訴我雷族是怎麼回事,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其實我遲早是要告訴你的,只是……怕你多想。」無觴嘆口氣,「你說的沒錯,我一直打算為靈夕報仇,二十年來不斷擴充實力,就是為了對付天帝。」

「你的兄長?」紫殞見他眉心褶皺,心微微痛了起來。不是不知道這男子,他雖然冷眼看這世間,但對於身邊的人,其實還是極為關心的。此番竟然要和自己的哥哥拼個你死我活,他……也不見得冷漠吧?

無觴點頭:「若他對我還有兄弟之情,就不該去害靈夕。我和靈夕彼此傾心的時候,要真的想對付他早就動手了,怎會等到他下手?他既然如此待我,我與他兄弟情分早斷。」他微低下頭,「況且,天界哪裏還有什麼兄弟?為了求得活命,父子亦可持戈相向,兄弟又算得什麼!」

「你想殺他為靈夕報仇,但自己又不打算做天帝,甚至可能打算報仇之後以死殉情,所以勾結雷族?」紫殞問道,「你留下北軍左營,是為了和雷族軍裏應外合吧?而我們帶出來的右營軍……」

「他們當年,都是靈夕手下。」無觴接道,「我護不住靈夕,可我不能讓她的舊部喪生在這無聊爭權之中,所以我帶他們出來。」他頓了頓,「雷九音是個奇人,他想做天帝也是事出有因,他答應我不會為難他們……其實不答應也沒什麼,這天界中,誰能護得了誰……」

「那我們就在這裏慢慢磨蹭,等到天廷那裏勝負已分?」紫殞問道。無觴搖搖頭:「碧海已經得到消息,天帝很快就會宣你率兵護駕,我們得回去。」

「為什麼?讓他們拼不就好了?反正我們又不會帶右營軍去跟他們咬。」紫殞道。無觴的手拂着她的發:「紫殞,你忘了,你本體還在天帝手裏。」

紫殞一震:「我……」她確實忘了。

「我本來希望能偷到那塊紫乳石的,但他防範太嚴了。」無觴苦笑,「只要它還在天帝手裏,你就不能違抗他的命令,而我,也只好和你一起。」

「可……萬一他讓我對付你……」紫殞皺眉,「無觴,反正我這條命是撿來的……」

「我的也是。」無觴對她笑笑,「我這條命,本來是要賠給靈夕的,結果遇到了你。若你不在,它也沒有什麼用……紫殞,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紫殞用力地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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殞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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