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鬥嘴也挑人

傍晚，夕陽餘光平鋪在柏油路上，燦燦的晃眼。

我喜歡回家的路，喜歡安靜祥和的畫面。偶爾有小學生，從我身邊追逐而過，就讓我想起自己小的時候，滿屋子的畫板，顏料桶，畫筆刷，還有五顏六色髒兮兮的我。

「傻瓜，」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我抱着樹的手差點滑開。

「咦…呃…」幸好我反應快，抱緊了樹，不然肯定跌個狗吃屎。「呼，嚇死我了。」手扶在胸口，驚魂未定。

「笨蛋，你在做什麼？」司明海嗤笑出聲，像打量怪物一般盯着我。

「要你管，」我氣急敗壞，丟死人了，怎麼會讓他撞見，好歹也是個帥哥啊。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弱智到跟樹跳舞，還真是個…呃…」他抑制不住的大笑，「特別的畫面。」越的過分。

「死遠一點。」我快步向前走，不想再呆在這裏丟人現眼，任他嘲笑。

「喂，我還沒說完呢。」他在後面揚聲，我要是停下來那才是笨蛋。

「我不想聽，」我轉頭瞪了他一眼，腳下沒停。

「你前面…小心…」他抬了一下右臂，有些着急。

我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不想看到他討人厭的臉，想想今天早晨，我就生氣，什麼嘛？！我跟他又不熟，憑什麼取笑我，就算幫了我一小下下好了，可也不用那麼盛氣凌人吧。

「彭」我額頭撞上硬物，就在我轉回頭的一瞬間。「好痛哦…嗯哼哼…」我彎腰蹲下，只有靠哭音舒解疼痛，都怪剛才走太快了。

「你沒事吧？」司明海的左臂環上我肩頭，大掌想要挪開我捂著額頭的小手。

「呼，」他輕吹我燙的額頭，帶着薄荷草本的清新味道。「還疼嗎？」修長冰涼的手指按在我鼓起包的額頭，涼涼的輕柔**。

「說了你是笨蛋吧，」他嘴上沒停，「提醒你了還一頭撞上去，你以為自己是鐵頭啊。」挖苦譏諷的語調更甚。

「你走開啦。」本來我心頭因為他的輕柔按摩，溫暖的感動升騰，入耳的話潑了我一頭一身的涼水，澆熄我對他小小的好感。一把推開身前的人，「要不是你叫我，我會回頭嗎？要不是我回頭，會撞到杆子上？你罪魁禍還取笑我，惡劣到家了。」

我站起身，甩了一下額頭，看向電線杆子，恨意洶湧。這杆子撞我頭，司明海傷我自尊。外表都那麼冷冰冰，全不是好東西。

「自己不看路，不聽我提醒，又不是我強迫你這麼做的。」司明海雙手抱胸，低頭斜我。

「好，是我的錯。」我乖乖認錯，「那麼現在你離我遠點。」明明就是個瘟神，還是個牙尖嘴利的瘟神，我惹不起躲得起吧。

「好吧，笨蛋。」司明海聳聳肩，「省的你一會兒出了什麼狀況，又賴到我頭上。」

「你……」混蛋，簡直是個混蛋！臨走也不忘咒我。

着他大步流星的離開，我在心裏拜會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每次都是突然出現，氣得我跳腳，又毫不猶豫轉身離開。連給我反駁的機會也沒有。

體育課最有趣就是看男生打球。曉慧拖着夏涵，我抱着佑凝。並排站在籃球場邊，看杉慕訉和相喻楠耍帥，這兩個傢伙最會在心儀的女生面前表現。

「相喻楠，嗚呼，帥哦！」畢佑凝大聲歡呼，相喻楠的定點三分球引得一片尖叫，我揉揉震的癢的耳朵，壓下要跳起來的佑凝。

「又不是你男朋友，你激動個什麼勁兒啊。」曉慧一臉花痴看着相喻楠，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還不忘擠兌佑凝。

「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不用老是在我面前強調。」佑凝翻白眼，「他一定是吃錯藥，才會要你做他女朋友。」

「好啦，好啦，你們是來看球，還是來吵嘴的？」愛好世界和平的夏涵同學看不過眼。

我放開佑凝，想坐到夏涵身旁，好好欣賞球賽，不想夾在兩個鬥雞中間。剛站起身，就看見一個籃球朝我飛來，二十米，八米，五米……我害怕的閉上眼，等著和籃球的親密接觸。「嘣…咚咚…咚，笨蛋！」意想的疼痛沒有出現，我試探的睜開眼。看到司明海甩著自己的右手，對着我咬牙切齒。

「你以為不睜眼，籃球就不會砸到你臉上嗎？」他有些氣急敗壞沖我吼道。

「…我…」突的狀況讓我呆在當場，一時無措。

「不僅是笨蛋，反映還慢。蠢！」俯身和我眼對眼，緩緩啟口，對我下結論。

「你，你才是混蛋。」我忍無可忍沖他喊，「不要以為你替我擋下那個球，我就會感激你，我討厭你！」衝口而出的話，來不及思考的傾瀉，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我怎麼會如此衝動，再怎麼說我都不應該朝救我的人說這樣的話啊，我到底怎麼了？是他的傲慢，冷漠，盛氣凌人激的我心頭火起。我受不了他居高臨下的罵我笨蛋，說我蠢。

「是嗎？」他倏然眯起眼睛，頓了一下，嘴角勾起邪笑，讓我在大夏天裏陣陣冷，「早知道就不救你，給球砸傻算了。」直起照在我上方的臉，決絕的轉身離開籃球場。

「你惹他生氣咯。」曉慧推推呆的我，「嘿，他跑那麼快擋在你前面誒，你謝都不說一聲，嘖嘖，沒良心的丫頭。」

杉慕訉和相喻楠湊過來。

「希希，你沒事吧？」慕訉一臉關心的看着我，「沒事。」剛才他們離我太遠了，趕不及擋下那意外飛來的籃球。

「那小子身手不錯。」相喻楠望着司明海消失的出口，「那樣的球他也敢擋，不怕骨折嗎？」

「怎麼了？」曉慧一臉關心的詢問。這死丫頭不說關心我，到關心起司明海。她才是沒良心吧。

「那球不是沖司明海去的，他從側面截球，沒有緩衝的餘地。又生生把球推離原本的軌道，衝擊力更大。」相喻楠搖頭抽氣，不能想像當時有多疼，「那小子哼都沒哼，不是個小角色啊，慕訉。」

「要你多嘴。」杉慕訉瞥了相喻楠一眼，轉頭看向我。

「我沒惹他哦。」舉手誓，「我只是個小蝦米，才不攙和你們三個人的三角戀情呢。」

夏涵看了一眼慕訉，欲言又止。

下課，我們一行人回到教室。司明海的座位是空的，一直到放學都不見人影。我隱隱有了些擔心。

回家路上，我神情沮喪心情低落。我欠司明海一句謝謝和道歉。我怎麼這麼壞，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穿過回家必經的小巷子時，我被火燒到一樣退出來，靠着牆壁喘氣。

「天啊，我看到什麼？」一對年輕男女在裏面接吻，光天化日的公然親熱，還被我撞見，成何體統？我不會長針眼吧！？偷偷瞄了一眼，還在繼續！！！我還要回家，可現在穿過去合適嗎？？？

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伸過來，把我拖進巷子裏。

「小妹妹，不乖哦。」剛才還在親熱的女人，一臉濃妝艷抹，兩隻眼睛上下打量我。「讓姐姐教教你，嗯？」手捏上我的下巴，我想掙扎，可雙手被那男的制住，動彈不得。

「虎哥，她可是個小雛兒，你不想嘗嘗鮮？」女人嬌笑媚眼，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放開我，你們這樣是犯法的，混蛋，」我不知道會生什麼，可是恐懼襲上心頭，我以前還罵司明海是混蛋，可是，跟眼前這兩個魔鬼一樣的男女相比，他的混蛋是白開水級的溫和無害。想到司明海，我的心一陣溫暖，希望他現在也能來救我。我是妄想吧。

「阿麗，還是你聰明，嘿嘿。」男人湊上我細白的脖頸，深深吸了口氣，「啊，真香，老子好幾年都沒碰過處*女了。」

「虎哥先別急嘛，要找個僻靜的地方，慢慢玩才享受啊。」女人妖嬈提議。我走了十幾年的巷子都沒出事，今天怎麼會這麼背，難道就因為今天我沒跟慕訉一起回家嗎？可是，他跟相喻楠去喝酒了啊。

「放開，你們這對人渣，王八蛋，一定會……」我拚命想掙脫男人的拖拽，只要上了停在不遠處的小轎車，我就完了。「啪。」女人看似嬌媚，手勁可是一點都不小，抽的我眼冒金星。「給老娘老實點，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救命…放開我…唔」男人可惡的大掌割斷我求救的希望。離小轎車越來越近。我的心也陷入絕望的黑暗。

「她說放開，沒聽到嗎？」突然的男聲讓混亂的場面停頓，男人放開制着我的手，慢步上前，眼裏滿是不屑。

「小子，別多管閑事，想逞英雄你毛還沒長全…呃…」話都沒說完，噁心的男人緩緩軟倒，我也看清來人。

「司明海…嗚嗚…」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我放聲大哭。躲在我身邊的女人，踩着細高的涼鞋轉身想跑，司明海前，一把拽住女人的頭，不顧女人的哭喊掙扎，甩到身後。解下脖子上的領帶，將兩個人渣綁在一起，打電話報警。

「我要……嚇死了，嗚嗚……」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抽噎，剛才仿若從鬼門關溜了一趟回來，全身上下刷康似的抖。要是沒有司明海，我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沒事了，現在沒事了。」司明海輕柔我腫的小臉，撥開我散亂額前的長。輕輕抱我在懷裏，溫柔的安撫。我陷入崩潰的情緒漸漸平復，安靜下來。

警車轟鳴由遠及近，司明海扶起我快離開。

坐在公園木椅上，微風徐徐，帶着暖暖的花香。

「警察來了，為什麼我們要躲？」疑惑司明海快拉我離開的原因。搞得我們好像是做賊一樣。

「剛才已經在電話里說清楚了，沒必要再去錄口供。」簡單明了的回答。

「哦。」我低頭尋思。

「今天謝謝，還有對不起。」該說的還是要說，「我不應該在籃球場，對你脾氣，你救了我，而且是兩次。」我鄭重的道歉，「我，真的知錯了。」我的臉深深埋在胸前，乞求原諒。

「小狗也會道歉嗎？」司明海戲謔，嘴角含笑。

「嗯，」我老實承認，可是，等等，「小狗？我為什麼是小狗？」

「果真是笨蛋！」司明海一如往常的撇嘴，實在是欠扁。算了，我忍。

「去錄口供又怎麼了，作為好公民就是要協助警方維護社會治安……」我抓住他的把柄不肯放手，敢說我是小狗，罵我是笨蛋。

「我討厭麻煩。」司明海有些厭惡的答道。讓我不再碎碎念，在他眼中，我也是麻煩吧。

對啊，我就是個麻煩，相喻楠說過，擋球手會痛，司明海分明咬牙切齒來着，剛才那個女人，不也咬了他手臂一口。他當時臉色黑的跟包公一樣，想必很疼。都是為了救我，才惹上的麻煩，他那麼厭惡的表情，也是因為我一直絮叨招惹的。

「哦。」我不再說話，一臉黯然看着遠方。

「你又怎麼了？」司明海扳過我的下巴，我看見他眼中閃過責備，他的口氣也滿是不耐煩。

我倔強的撇開腦袋，「既然如此不想招惹麻煩，何必要管我？」天，我是在生氣嗎？還是，我覺得難過呢？！

「吼，看來又是我多管閑事咯。」司明海嘲諷。我越抬不起頭，只好默不作聲。

「算我自找麻煩。」他受不了我的沉默，扔下這句話，起身要走。

「我就是麻煩，」我艱難認清這個事實，「所以，離我遠遠的。」對啊，怕麻煩就應該快快甩掉我。司明海瞪着我，眉都糾結在一起。好一會兒，轉身離開，沒再回頭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