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你要去見他嗎?」

那一天,推著輪椅靠近他的余升問著整理行李的雷繽山。

「我是替姐姐去看他。」雷繽山的語氣偽裝得極為平靜,「我會退出雷氏集團所有執行中的工作,小文也長大了,他可以將公司管理得很好,不用我在旁邊跟着。現在需要我的人是你……不是他。」

聞言,余升很體貼地不再過問。

他只是笑着,然後在雷繽山的手上印下一吻,「好好去玩。」

雷繽山只覺得心都快碎了,身體像是經風化般碎裂,漸漸掉落在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余升知道,只是不戳破。

「小山,你、你真的要跟余升……」

當雷芬一聽到弟弟的決定時,她美麗的臉上有着驚訝。

「姐,我會試着去愛余升的。」他堅定地在前往機場的車內,一字一句對去送機的雷芬說着:「就如同他愛我,為我犧牲那樣。」

「你……你這個孩子……」雷芬嘆了一口氣,「為什麼自從我跟餘明結婚之後,我們家出現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呢?」

「姐……」

「我不是歧視同性戀,而是——」雷芬十分迷惑地看着他,「你真的愛小升嗎?責任跟愛情應該不能畫上等號。」

「我說過我會試着去愛他。」

「可你的眼中並沒有戀愛的感覺。」雷芬看着他,「你的眼神好像要到刑場赴死的犯人一樣。」

沒有戀愛的感覺。

九點四十分,前往美國加州的飛機載着雷繽山起飛……

***

隔着重洋的另一端陸地,雷文的心是浮躁的。

不知為什麼,那個時候小舅舅雷繽山甩開了他的手那一幕,在他的心裏有着一種不好的預感。

偏偏母親卻在這個時候要他來美國考察市場。

他當然明白母親的意思;只是對於這樣突然的安排,將繽山放在余升的身邊,而現在余升又因繽山受了傷,他怎能不緊張?繽山或許會棄他而去……

鈴——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雷文不耐煩地拿了起來。「什麼事?」

(少爺,副總來了。現在人在十二樓會議室,您要過去見他嗎?)

繽山來美國?

雷文的心狂跳了起來。

他在台灣的時候拚命打電話給他、拚命想見他一面,卻毫無隻字片語,現在他自己來了,他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他帶着一顆喜悅的心,奔向了電梯,按下了十二,那是戀人所在的地方。

***

「繽山!」

一打開會議室的門,雷文見到他愛戀的身影,連忙撲了過去,狠狠地抱緊了雷繽山。

那熟悉的味道、強勁的力道、還有那雙澄清而快樂的眸子,讓雷繽山覺得好懷念。

即使今天見到他,是要跟他說清楚所有的事。

啊!

他還是……

還是愛着他。

「你瘦了好多,公司真的那麼忙嗎?瞧你,下巴都變尖了。」雷文在狠狠地擁抱住雷繽山之後,仔細地瞧着他的臉龐。「都怪老媽把我派來美國一個月,否則我一定好好盯着你吃飯,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

「我本來就這麼瘦的。」他苦笑。

「才怪!你一定瘦了,不信我馬上脫光你的衣服量量你的體重。」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雷繽山瞪了他一眼,「老是那麼不正經!」

「我愛你嘛!」雷文笑開了嘴,「關心老婆是正常的事啊!」

雷繽山的心為之一震,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嗯?」雷文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指指他的鼻子,「你這會兒怎麼都不反駁?平時只要把你說成是女的,你不都會發火嗎?」

「我才不跟小孩子計較。」

他的頭撇向一邊,看着窗外陽光照耀着美麗高聳的建築物。

「啊!」

他發出了一聲驚呼,接着便被雷文擁入了懷中。

「太好了!」雷文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種帶着快樂的放鬆意味。「我還以為你都不理我了。我要來美國前,你都不肯接我的電話,也不肯見我,我以為你對我發火了。」

他怎麼會對雷文發火?

雷繽山只覺得一陣心痛。無論雷文對他做什麼事,他都不會生氣,他都不會憤怒,因為再也沒有機會……

沒有機會感覺他的體溫及溫暖的愛意。

「我保證我不會再這樣亂吃醋了,也不會再逼你要跟我結婚。現在這樣也不挺棒的嗎?我該知足了……」

唉!

他說不出口。

他真的說不出口,說不出他必須離開他,必須跟余升在一起,必須……

「我跟姐姐說要來看你一個禮拜。」雷繽山的語氣一轉,笑容掛在臉上。「所以這一個禮拜算是姐姐補償我的假日,我們可以到處好好地玩玩,當然是在你辦公完后。」

雷文的臉上起先是驚訝,之後是終於反應過來的高興。

「哦!繽山……」

雷文對他又親又抱,像把他當成是手上的大布偶一樣地磨來蹭去,聞着他身上的味道。

「喂!喂!這裏可是會議室,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的。」雷繽山羞紅了臉提醒他。

「有什麼關係!有什麼關係!」雷文的語氣高興而激動,「你這樣說讓我好高興!就算今天世界即將毀滅,我也不會害怕。」

啊……

他是這麼地深愛着這個有着稚氣笑容的男人。

然而不行,不能廝守,他們不能再一起笑、一起生活……

***

水晶燈下,窗外夜晚的都市仍閃著美麗虛幻的光芒,雷繽山看着窗外幻美的夜景而出神。

「怎麼了?」

雷文的聲音自背後響起,雷繽山嚇了一跳,回過身來,只見雷文身上只裹着一條浴巾,自冒着熱氣的浴室中出現。

仍未擦去的水滴,流淌在他俊美而壯碩的身子,那一條又一條的水痕,在雷文的身上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

想起先前幾次的肉體接觸、那些難為情卻又讓人心跳加速的情節,一下子便讓雷繽山臉紅了起來。

「沒事,只是覺得夜景很美。」他顧左右而言它。

「胡說。」雷文點了一下他的頭,「你剛剛分明就像個色老頭似的,看着我的身子。」

「哪、哪有!」雷繽山連忙拿起在床上的衣物,「你看錯了,我是在想要快一點進去洗澡,才會一直看着你身後的浴室。」

他快速地往浴室走去,卻被雷文抱個正著。

「啊,」他發出抗議,「我還沒洗澡——」

「沒關係,你身上的味道還不錯,洗了可惜。」

「你……」

雷文吻去了他接下來的抗議,只是以靈活的舌竄進他的口中,汲取他遲來的芳津。

雷繽山全心全意地回應着雷文所挑起的慾望節奏,那漸漸席捲而來的情慾風浪,讓他的身子開始顫抖。

「冷嗎?」

雷文吻着他上下起伏的喉結,指尖輕撫過那細勻肌膚下的鎖骨,他深黑色的眸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情慾。

「是熱……」雷繽山喃喃自語地說着,他的胸口在雷文極為挑逗的手法下,裸露出一大片。

「我也是。」

「啊……啊!」

他叫了出來,直接襲擊在心口的愛撫讓雷繽山的媚叫更顯激情。

「不……不行那樣……」

雷繽山的眸中已有了氤氳的水氣,那雙因情愛而染上曖昧色彩的眼眸在此時更顯性感。

「不,我知道你要我那樣的。」

雷文並沒有因他的反應而做出停止的動作。

他脫去了雷繽山的衣物,燈光下一覽無遺他所有的美好。

「關燈……」

「不行,讓我看。」

「這樣很難為情——」雷繽山作勢要將腿併攏。

「不可以。」

「嗯……」

他發出一聲細小的低呼,隨即被雷文給吻去。

隨他去吧,在這七天裏,他要盡情地記住他所給他的一切,包括甜蜜、包括痛苦、包括他的氣味、包括他的愛撫……

「我愛你。」

雷文掠過覆在他額上的發,如夢似幻地說道。「我也是。」

雷繽山大膽地說出埋藏在自己心裏多時的愛意,並擁住了雷文,深深地奉上了自己的愛。

「繽山……你……」雷文對於他的熱情有些訝異,「你、你第一次說你愛我……」

雷繽山只是笑,他那張漂亮的臉孔上完全看不出已三十歲。

「我發現我自己的心,然後表白,這樣也讓你驚訝?」

「喔,繽山——」

雷文只是對着他狂吻,用他所有的熱情去對待他所奉獻的真誠。

他們再也沒有言語,就如同原始的野獸一樣,只是順着那被挑起的熊熊慾火而燃燒自己。

***

他愛他,所以前來找他。

前來記憶所有有關他的一切。

他可以好好的記着,記着他這一生最愛的男人。

真的是好遲鈍啊!

到了三十歲,才發現自己最愛的,是小自己六歲的男人。

是掛着兩條鼻涕,從小跟他到大的雷文。

然後,他可以靠着這七天裏,雷文給他的回憶,就此過了一生。

在雷繽山的心裏深處,好好地藏着所有的雷文。

小時候的雷文、國中生的雷文、高中生的雷文、大學生的雷文、帥氣的雷文、花心的雷文、大發雷霆的雷文、狂笑高興的雷文、激情的雷文——

可以了。

這樣就足夠了。

這樣,他就可以跟余升在一起。

這樣,他就可以笑着祝福以後嫁給雷文的女人,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名正言順地有了正式的地位。

這樣,他就可以看到雷文跟他的妻子所生的小小雷文,快快樂樂的幸福着。

「痛嗎?」

「不是的,你很溫柔……」他無法言語。

「那你怎麼在哭?」

啊!

他……

他的臉上掛着兩行淚。

他竟在不知不覺間落下了淚。

「我會輕一些的,別再哭了……」

他像是一尾凄愴無靠的魚。

他要雷文記住這七天,他要他永遠都記住自己。

極致的快感沖走了他的悲哀心緒,帶着心事完全不同的兩人,一同奔向了極樂的天堂——

「啊——」

兩人,幾乎是同時達到高潮。

***

「芬,很晚了,該睡了。」

餘明的聲音自卧室傳來,雷芬獨自站在陽台上凝望着漆黑夜空。

「我睡不着。」她心中煩悶,似有一股氣在心中擾著。

「你放心不下我弟弟跟繽山嗎?」

餘明亦推開門,走向陽台。

「放心,余升他會對繽山很好的。」

「不是的。」雷芬搖搖頭,她美麗的臉龐上充滿了憂傷。「我……很擔心小山……」

「怎麼?」

「他的眼神看來,好像對這個世界完全絕望——」

雷芬欲言又止,對於弟弟,她總是無法了解他以冰冷埋藏的縝密心思。

「別亂想,繽山不也答應他會愛余升嗎?」餘明讓憂心忡忡的雷芬輕靠在他的胸口。

「可是——」雷芬還想說下去。

「現在我們還在新婚中呢!」餘明低聲道:「現在只准你想我。」

在雷芬未曾發現的餘明的眼底深處,流露出一抹可怕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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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當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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