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尹仲熙神智迷亂，眼裏心裏只剩下懷裏的小女人。

他的呼吸濃濁，那柔軟香馥的唇瓣，挑起了他最原始的渴望。

孫藝妍雙頰赧紅，心跳如擂鼓。這個令人血脈賁張的吻，奪走了她的呼吸，讓她無法思考，無力反應。

她感覺他的唇溫熱而柔軟，他的舌尖霸道地在她唇腔里翻騰，吮住她那嫩柔的小舌，就像最致命的誘惑，她只能隨着他的帶領，沉醉在他的熱吻之中。

她的投入讓尹仲熙意亂情迷，將她抱得更緊，大手開始在她身上游移，愛撫她那玲瓏有致的身軀，撩撥她最敏感的肌膚。

酥麻的感覺、喜悅的騷動，讓他們都失神迷離，完全忘了身在何方。

紅唇不再能夠滿足他，他需要更多。

他開始攻城略地的親吻她的額、她的臉，甚至她的發……

他的激狂，引起了她的不安。

「嗯。」孫藝妍有點害怕地輕輕推拒。他太過熱情，陌生的激情如火焰般灼燒了她，她有些害怕，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尹仲熙感覺到了她的細微反抗，輕輕安撫她，慢下動作，同時也察覺有點不對勁——

不對，怎麼會有泡泡水的味道？

瞬間，所有的理智被喚醒，他看看懷裏滿臉情潮的小女人，再看看自己，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好事。

他推開她，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孫藝妍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無辜的眼眸直望着他，忽然感覺一陣涼意。

「妍妍。」看見她受傷的神情，尹仲熙自責不已。「對不起。」

他不是故意要推開她，但是更不能放縱自己占她的便宜，他不能傷害她。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孫藝妍討厭這句對不起，他沒有對不起她，一切都是心甘情願，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誰也沒有對不起誰。

「因為我——關於剛剛，我……」

「你後悔了？」孫藝妍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你後悔親吻我，還是你把我當成了別人？」

「不，不是。」除了她以外，沒有別的女人可以讓他如此失控。

他是尹家的長子，習慣背負家庭的期待、責任與壓力，也習慣收起自己的情緒。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因此求學生涯一帆風順，創業過程也算是毫無阻礙，人生幾乎可以說是心想事成，唯獨戀愛學分不及格。

他承認，他的確很喜歡她，只是橫隔在他們之間的問題，讓他不知道如何給她幸福？

這麼美麗的容顏，這麼可愛的小女人，她最適合的表情是微笑，他不忍心讓她浪費自己的青春與心意。

「我們剛剛玩得過火了，不應該這樣的。」他澀澀地說。

他想看她自由自在地飛翔，好過用愛情將她綁在身邊，卻又讓她不快樂。

尹仲熙又露出那種抑鬱的表情，深深刺傷孫藝妍的心。

她好想伸手為他撫平輕皺的眉頭，讓他開心，她希望她的心意能讓他快樂，而不是增添他的困擾，讓他憂鬱。

「是啊，不該不該。」她放下心中的難過，故意打趣地說：「這麼可口的小甜心在你身邊，你居然吃了一小口就退開，這樣讓我好傷心喔，我好沒有魅力。」

「妍妍。」她說到哪裏去了。

「要不要繼續？」孫藝妍搔首弄姿，擺出撩人姿態。「在廚房好像怪怪的，不如我們先洗個鴛鴦浴，再到床上——」

尹仲熙一臉窘色。「妍妍，你越說越離譜。」

這丫頭真是越說越不象話，到底是誰教她這些的？

「喔，仲熙哥你害羞了？」孫藝妍有意無意地繼續調侃他。「沒關係，我可以主動，我啊——」

她玩得太過火，地上又都是泡泡水，她一個不小心，就這樣整個人滑了出去。

尹仲熙嚇一大跳，大手連忙抱住她，她又重新回到他溫暖的懷中。

「仲熙哥，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許。」

她甜甜一笑，往他懷裏鑽，偷吃他的豆腐。

「別鬧了！」尹仲熙被她搞得哭笑不得，完全拿她沒辦法。

說也奇怪，被她這麼一鬧，心頭又輕鬆許多。

她是刻意的吧，不想讓他為這件事不自在……唉，這個善解人意的小女人，真讓他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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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那個失控的熱吻，尹仲熙和孫藝妍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

只是孫藝妍開始變得大膽，有空沒事就故意逗他，一下子說要讓他抱，一下子找他玩親親，一下子又裝可憐地說自己腳拐了一下，要他呼呼。

她每天都有新花樣，擾得他心神不寧。

因此，工作時的尹仲熙會突然發愣，開始猜想她現在在做什麼，待會兒下班回家，她不知道又想出什麼方法戲弄他，說什麼大膽的言語讓他心癢又不知如何是好，無法招架。

「……尹哥、尹哥！」

助理小陳在旁邊喊了半天，都不見他回神，心裏覺得詭異。

他跟了尹仲熙三年多，從未見過他在上班時間發獃。

「尹哥！」他乾脆大吼。

尹仲熙終於注意到他的存在。「小陳，有什麼事？」

「十一朵玫瑰花。」他將一束包裝精美的花送到他手上。「王氏千金送的。」

一般是男人捧著花苦苦追求女人，而尹仲熙正好相反，總是有許多女人追着他，鮮花、禮物不斷，真是讓人羨慕。

「拿給我做什麼？」尹仲熙將花束丟到一旁。

「沒辦法，那位王小姐很番，一直強調要我親自送到，還塞了兩千塊給我當小費，我——」

「這才是重點吧！」這個錢精，跟他真是有得拚，難怪可以當他助理當這麼久，只要有錢，怎麼操都沒關係。

「尹哥，你也別怪我，我要結婚了，有老婆要養耶。」小陳訴苦。

他只是個吃人頭路的小助理，不像他這個大設計師，做個案子就抵他一年的薪水，他賺點外快也不為過吧！

結婚……

尹仲熙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也不認為這件事和他有關，他的心中一直只有工作。

但是現在，他卻對「結婚」這件事非常好奇。

「小陳，你為什麼會想結婚？」

說到這個，小陳那張看來平淡無奇的臉，突然像是會發光似地閃亮。

「因為我老婆小琪很可愛，她講話很好聽，笑起來很甜，對我非常好，我只要一回到家，看到她、聽她說說話，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這樣的好女人我當然要趕快把她娶回家，好好照顧她，讓她幸福快樂。」

他跟女友同居兩年多，好不容易才求得女友同意，答應步入禮堂，自然要好好努力賺錢，寵寵他的嬌妻，生幾個屬於他們愛的結晶，讓人生更加圓滿。

尹仲熙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羨慕。

小陳這個人很平凡，年收入不到五十萬，快三十歲了還在當助理，也沒有特殊專長。他也看過小陳的女朋友小琪，同樣是個很平凡的女人，他不覺得她笑起來有多甜，講話的聲音聽起來其實也很普通。

在他看來，孫藝妍才美，她笑起來才叫做甜，她講話聲音很好聽，她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女人都完美。

但是，小陳眼中迸射出來的熱切光芒，卻讓他好心動。

結婚從來不在他的人生規劃中，但這一刻，他開始思考和一個女人共組一個家庭的可能性。

如果……那個女人是孫藝妍，如果他每天下班回家都可以看到她，如果——

「尹哥，你又在神遊了？」小陳一臉瞹昧。「最近你怪怪的，是不是那個正妹困擾你了？」

尹仲熙的異性緣非常好，有女人來找他並不稀奇，稀奇的是自從那個正妹出現以後，他這個老闆就有點怪怪的，尤其最近還會神遊，常常魂不守舍的，教人不懷疑都不行。

「你在胡說什麼？！」尹仲熙揚高聲量否認。

「尹哥……」

小陳有點嚇到。這個老闆脾氣不算太好，不過遇上再大的事也從不大吼大叫，現在這樣豈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尹仲熙也被自己的音量給嚇到，有些窘。

他清清喉嚨。「抱歉。」自己實在是反應過度。

「這束花要怎麼辦？」小陳問。

「拿去丟掉。」

「可以送給我嗎？」小陳解釋。「我想拿回去送小琪，她一定會很喜歡。」花束也不便宜，快結婚了的他不能亂花錢，這種免錢又能讓准老婆高興的事，多做無妨。

「好，隨你處置。」

小陳捧著花束走了出去，尹仲熙低頭拿起筆，又開始發獃。

如果他將那束花送給孫藝妍，她會怎麼樣呢？說不定會開心地抱着他猛親……

這種行為與想像實在超出他們現在保持的關係，但是在最深的心底，他想，他真的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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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仲熙一回到家，孫藝妍真的又帶給他一個驚喜。

「主人，回家嘍，請換拖鞋。」

她拿出一雙拖鞋放在玄關，並接過他的公文包。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

說真的，他對「回家」有種既期待又害怕的矛盾情緒。

他期待她的新花樣，又擔心她玩得過火，挑戰自己越來越薄弱的意志力。

就像前幾天，她打扮得性感火辣，害他眼睛不知道該放哪裏好，偏偏她又故意找機會靠近他，害他沖了一整夜的冷水澡，要命。

「我是美麗的小女傭。」

孫藝妍愛上逗弄他的樂趣，每天變換新花樣，想試探他的底限，不過很可惜，革命尚未成功，尹仲熙太有自制力，連她穿上無敵迷你裙都迷不倒他，讓她有點泄氣。

不過沒關係，好玩就好。

孫藝妍只要見到他又好笑又無奈的神情，就覺得開心。誰要他老是喜歡酷著一張臉，看到她又常常皺眉頭，很不健康。

「別鬧了，妍妍。」

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雖然他也喜歡她，但他畢竟不是個會為愛瘋狂的男人，放不下自己的事業跟她回美國，也不確定她是否能為他留下來，更不確定遠距離戀愛的可行性。

而且她年紀還輕，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要的是一段戀愛，還是更長久的關係。

既然如此，他只能將心中那一株已滋長的愛苗，趁早連根拔起。他害怕自己在她那些溫柔又有趣的攻勢下，逐漸軟化，反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跟她說清楚吧，好好釐清現在的關係。

「妍妍，我有話要跟你說。」

「好啊，主人請說。」

「你正經一點。」尹仲熙故意板起臉。

「你年紀不小了，不能這麼愛玩了。」

「你好嚴肅。」孫藝妍皺皺鼻頭。「好，我很正經，你說吧！」

她端坐在沙發上，像個乖乖聽訓的小學生。

看着她無辜的眼神和認真的臉，尹仲熙忽然很怕傷害她，一時間又說不出口。

「怎麼了？」孫藝妍看出了他的不對勁，乾脆轉移話題。「晚餐煮好了，不然先吃飯再說吧！」

她站起來，準備走進廚房。

「妍妍，我學長想認識你，請你吃頓飯。」

尹仲熙盡量保持平靜自然的口吻，但心中激動又不安，像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

她回過頭，臉色瞬間蒼白，讓他心裏的罪惡感更深。

孫藝妍眼眸起霧，直直望着他。她看到了他的閃避，看到了他的不忍，也看到了他的難受。

聽到他說的那一句話，她好傷心，覺得自己被遺棄了，但這一刻，她忽然有種領悟。也許說出這句話，他比她還要難過。

於是，她釋懷了。

這傢伙，明明喜歡她還硬ㄍ一ㄥ，好啊，她倒要看看他能夠撐多久。

「真的？有人要請我吃飯，哪時候？」孫藝妍露出甜美的笑。「看來我得找時間去買件漂亮的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尹仲熙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他發誓他剛才真的看到她眼中的淚光，他不會錯看她臉上的傷心，但為什麼才一轉眼，她就變了這麼多？

「仲熙哥，那你再告訴我確切的時間吧！」孫藝妍開心地走進廚房。「快點洗手吃飯，飯菜都要涼了。」

看着她的笑容，尹仲熙很不是滋味。

不是說喜歡他，為什麼聽到別人要約她吃飯又這麼開心？她就這麼想去跟別人約會？還是很想出去外面吃飯？

是啊，她住進來也一段時間了，自從她學會烹飪以後，他就沒有帶她到外頭好好吃過一頓飯。

他們很少外出，吃完晚餐、洗過碗筷后，有時會一起看看電視，有時他很忙，就窩在房間里繼續處理公事，而她則忙着擦擦洗洗，連電視都不開，怕吵到他。

她對他的付出真的太多了，而他竟然這麼理所當然地享受她付出的一切，現在又要把她推到另一個男人身邊？

他真是痛恨自己，不能獨佔她，也不想放開她。

但是，他能怎麼辦？而且話都說出口了，該怎麼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