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一曲幽蘭秦依依已經彈了三遍,擎焱始終沒叫停,甚至根本不象是沒在聽。她索性停了下來:「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從衛沂抱走那個女人後,你就沒注意過我!」過去只要她一彈琴,他就會停下手中的任何事,專心於她。今日,他的心思卻明顯留在那個女人身上!

「你多心了。」收回飄浮的視線,搞不清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心愛的依依就在眼前,他的腦里卻全是雲惜昏倒在地的樣子。她的臉好白!白的象紙!

「對呀,依依不要想太多。少恆哥也在專心聽你彈琴哦。」他注意到擎焱的手握得很緊,他其實是擔心雲惜的吧!

「擎焱,李大夫已經跟着去了,那位姑娘應該沒什麼大礙的。」

「她怎麼樣,關我何事?」藍眸里看不出半點真正的情緒。

「你不去看她?」難道是他看錯了?他飄浮的眼光中,明明有着擔憂。

「你想去?」

「是。」

擎焱不在乎的一揮衣袖:「要去便去,別扯上我!」

「那少恆先行一步!」

見他當真起身離開,藍眸里的溫度冷了下來。

該死的!她竟敢昏過去,害他為她擔憂!擔憂?他立刻否決掉這詞,但是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又是什麼?

「你根本不喜歡我彈的幽蘭。」秦依依推開奔雷。

「怎麼會?」

記得那一年他生了病,不能如約回到京城。是依依的琴音,讓他心靈上得到了補償。他還記得當他第一眼看到依依彈琴的眼神,就被那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所吸引。

「你說過我彈的幽蘭不如某個人好!為什麼今天卻說是最好?」

「她不會再彈幽蘭了。」擎焱淡漠的語音中透著惋惜。

她竟彈琴給其它男子聽!難道她的琴音不是他獨享的嗎?他還沒質問她,她敢就流淚!她的淚,是為他?或是為了少恆?

「她是指你的那個侍妾嗎?」

擎焱點了點頭。

想不到那個琴技勝過她的人竟是那個唯唯諾諾的雲惜!秦依依不服氣的遷怒到琴上:「她不彈,我還不希罕這張琴呢!」

「當真?」藍眸竟亮了起來。

「是!奔雷被她彈過,音不準了。」依依轉身抱着擎焱,臉上浮着甜膩笑容:「我想要另一把鳳月琴可好?」

他點了點頭,答應下依依的要求。

奔雷,它該去真正屬於它的地方!

亭中的擎焱,擁著依依,想起的卻是凝露亭里依蘭獨立的佳人。她彈的幽蘭天下無雙!無人可比!今日他真的說了唯心的話!

月掩星稀,雲惜在黑暗中,幽幽轉醒。

藉著微弱燭光,可以看清桌上靜靜躺着一把古琴,它通體黑漆,正是奔雷。

「奔雷?」

「喜歡它嗎?」高大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他是忍不住來看她了!

擎焱彎身坐了下來,床鋪立刻向下陷了一塊。

她抬起頭,晶瑩秋眸里還有未歇的淚光。他怎麼還會出現在小樓?依依回來了,不是嗎?他不應該再留在她身邊了。

「不喜歡?」他擁住她,大手放在她額前,忐忑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還好她沒再發熱了。他已囑咐過杏兒,待到明日一定要讓雲惜再服一貼葯。這個笨女人,連自己染了風寒都不知道!難怪最近她臉色不好!

她側頭避過他的大手,動作好急,急得差一點撞到床柱。她不要,不要再陷入他拉開的迷網中!

沒料到她會如此排斥他的撞觸,天生的傲氣沖了上來。他不顧雲惜掙扎,用身子將她壓向床鋪中:「不準避開我!」

「別……別。求你放開我,放開我……」放開我,不要再讓我再陷入你的迷網中,做着不可能實現的美夢。不要!雲惜揮動着手,扭動着身子,緊緊系在他身上的心卻怎麼也掙脫不了。

「休想!」他首次慌亂了!懷中的雲惜是如此急於逃離他。過去的她總是默默站在他身旁,微微的親密也會使她臉紅。現在她怎會這麼急切的想推開他?!

雲惜,你休想!他緊抓住她的身子,薄唇急切吻上她的頰,她的勁:「你是我的!別想避開我!」

「不是!不是!」不是!我是你的!但是你我的嗎?視線已在顆顆珠淚中朦朧了,分不清他眼裏的焦急是真是幻。

大婚時說的話如今猶言在耳!她說過愛他,難道今天她遇上知音懂律的少恆,就放棄了對他的迷戀?是什麼讓她改變這麼快?

「不是我,難道是少恆?」如果猜測正確,雲惜放棄了對他的迷戀,他不就可以與依依毫無阻礙的在一起了?!

她不再掙扎,秋目盯着他。擎焱,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愛少恆,不愛其它任何男人,我只愛你呀!

沒否認?!

就是代表了她默認猜測的正確?

他沒有預計的喜悅,反而是被更深更重的感覺擒住他所有知覺!那是和一種難受苦悶的壓抑感,還夾雜着莫種忿恨!雲惜心中竟有超越自己的人存在!不!他不許!在她的眼裏、心裏甚至整個靈魂里只能容納有他!

「即便你愛少恆,我也不會放手!」他不允許她的雙瞳中倒映其他男人的影子,不允許她柔軟雙唇中呼喚其他男人的名字,不允許她白皙的雙手攀上任何男人的肩膀!

嘶!一使勁,他竟粗暴撒開了她的衣襟。

那白晰晶瑩的身體,使他立刻有了反應!軒昂緊抵著柔軟,壓抑著慾望!

不過,有一個念頭比慾望更迫切,那就是他想要砍斷雲惜對少恆的在意!忘記了自己原本目的!他霸道得不但想擒住雲惜的身子,還想要她的心!

「雲兒。」沒有象往常一樣握著豐蘊,而是將大掌直接罩在她心房位置上。他開口問道:「這裏有我嗎?」

她沒說出半個字!因為,愛他的心,好疼!他的手象燒紅的印鐵般灼傷了她!

「沒有嗎?」他要答案!緊急而迫切!

答案真的可以影響到他嗎?她顫動着唇,將縴手也放到他的心房處。強勁有力的心跳震動着她,原來這一刻的他的的確確是在緊張呵!

她也好想問他,他心裏可否有她?那怕只有那麼一點點她的位置,她也心滿意足了!可這小小的期望卻梗在喉間,說不出口,她的愛,不但會使自己受傷,而且會造成別人的痛苦!

「快說話!」該死的!難道她不知道?他每根神經都最大限度得緊膨著,等待着她!

盯着他迸出額角的汗珠,她說:「你流汗了!」

擎焱聽不清雲惜在說什麼,他已沒了平日引以為傲的耐性!

只要想到自己剛剛的設想有一天會成真,緊膨著的每根神經竟在微顫!心底燃起一種莫名而急遽的情緒象烈火般越燒越濃烈,彷彿要把他燃成灰……這難道竟是害怕?這個字眼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怎麼可能?

他害怕雲惜的否認嗎?他對她有了超越兄妹的感情嗎?

不!他愛的人是依依!雲惜的答案不重要!所以產生如此強烈的感覺,只是男子的獨佔欲在作祟而已!試問對沒有捨棄的東西,那個男子原意別人窺視?!

雖如此想,他仍抓不住自己的感覺!

他憑着身體的所有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她是他的!一個人的!拉開她停留在心間的手,一個挺身深深理入她的柔軟!與她合為一體的那瞬間他嘶叫着:「記住!你是我一個人的雲兒!」

事後,擎焱輕柔的放開雲惜,可不論他怎麼輕,那失去理智的瘋狂仍然傷了她!雪膚上佈滿吻痕外,還有一些他勒出的紅印!

剛擺脫禁錮,她立刻捲縮在床角,小手緊張的抓着被子,含淚的眼眸里全是驚慌。

「雲兒?」他伸手試探。

她就慌亂得直往床內縮:「求你,求你……不……要,不要了。」

該死的!他不但傷了她,還嚇著了她!擎焱握緊雙掌,他首次感到什麼是愧疚!什麼是懊悔!

「雲兒,我保證!保證再不會了。把手給我看看好嗎?」

她能信任他嗎?狂亂的他讓她害怕,溫柔的他更讓她畏懼!因為這能讓她又輕易陷下去!

「雲兒?」

他低啞輕柔的聲音,象愛人間的夢囈般,充滿魅惑得漸漸誘出雲惜的小手,露出一截藕臂。

沁心的淡香飄散在兩人之間,一股冷涼從傷處傷來,蓋住了酸痛!她掙開眼去看,原來他正用指用指腹揉捏按摩著那些紅印。

「別怕,雲兒。」他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里含了太多的心疼與溺愛:「凝露霜是西域進供的療傷聖品,能生肌潤膚。對你的傷有好處哦!」

「嗯。」點點螓首,她輕唉一聲。她終是逃不開他呵!

莫名的溫馨再次瑩繞着他們,夜色是如此之濃,情是如此之深!

擎焱唇角向上揚起,手裏的動作更輕,更柔。鎖著雲惜的目光,越來越專註。專註的讓他乎似了周圍的一切,其中包括立於床邊的穿衣鏡。鏡子?擎焱調回目光!他從鏡中清晰明白的看到鏡中的自己正擁著雲惜,滿滿得深情幾乎要滲出藍眸!

深情!他一驚,突然推開了懷中的雲惜。不正是因她這種幼稚的愛幕,打亂了他本來的計劃!設計了,他不得不娶她為妻!他怎能將小女孩的迷戀仰慕當真?甚至陷入其中!

「奔雷,給你!」

奔雷?它不是他為依依求來的嗎?怎麼會轉送給她?難道這是他的補償?

「為何……將它送我?」提着心,她問。

他竟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該死!擎焱隨意找了個理由:

「就當是對剛剛的補償!」

就當是對剛剛的補償?!補償?這真的是補償!她驚得淚滑出眼眶了都沒查覺到:

「補償?」提着的心向下墜。

「當然!」他起身着衣,顫動的手指泄漏著情緒。可惜他背身而站,雲惜根本看不到,只能聽到他殘酷的說:「你讓我快樂,所以這是補償!」

這樣的補償與恩客對妓女的打賞有什麼分別!雲惜剛有些紅暈的小臉,慘白一片。心已墜到深淵中,被冷冽的冰霜緊緊包裹住!

「你愛要就要,不要就丟了!」話說的輕鬆,但藏在袖袍內的手卻緊握著。甚至連指尖深陷入肉內,他都渾然不覺!

急急的衝上小樓,他甚至不敢回頭看雲惜。只要回頭,他一定會衝上去告訴她,他是真心想送奔雷給她的。不是補償,更不是隨意的轉送。他之所以令少恆去求琴,不僅為了依依高興。更是因為當時他想到了雲惜在馨院撫琴的樣子!

出了園門,他才回頭。但見樓上一盞燈,獨孤的映着她的窗。

「少主,要走了嗎?」衛沂看出擎焱的不舍,一路走來,遲鈍如他。也可以感受雲惜對少主的一片痴心。

追隨擎焱如此之久,衛沂清楚的記得每當擎焱在戰場上面臨險境時,受傷昏迷時,他心裏惦著的全是京城裏那位會彈琴的格格。

那不就正是雲格格嗎?!

表面看起來無動於忠少主,如果真不在意。依少主的性格是不會放下重要軍務,急匆匆來看雲格格的!

「當然!」

擎焱收回留戀的目光,最近的他受雲惜影響太大了。大的出乎了意料,幾乎要擺離他的掌控。他不能再讓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了!

他卻不知道,安濟格從京帶回來的消息,影響了他的判斷!使他做了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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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憐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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