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豬頭!豬頭!我真是天字第一號大豬頭!」丁噹噹站在警察局外頭,喃喃自語。

辛七郎饒富興味地看着她。「丁小姐,我看你來這裏的路上嘴都沒停過,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我說我是世界無敵大白痴,天字第一號大豬頭。」丁噹噹一臉苦瓜樣,簡直快哭出來了。

辛七郎失笑。「你看起來聰明伶俐,不像、不像是個白痴啊?」

「我也覺得我自己很聰明啊!」丁噹噹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說。「就是因為太聰明,才會別人都窩在辦公室里喝熱茶、看報紙,我這個天才卻要站在這裏吹風!」

「喔?」

「你知道這次想出要拍警察這個題材的,是哪一個天才?」

「下會是你吧?」

「正是我這個天才。」丁噹噹又嘆了口氣。「你知道想出貼身採訪這種餿主意的,又是哪一個笨蛋嗎?」

「那肯定是你嘍!」辛七郎忍不住笑了起來。「所以,你這個不知道是天才還是白痴的大編劇,才會站在這裏?」

「若是大編劇,我就不會在這裏了。」迎面一陣寒風,吹得丁噹噹直打哆嗉。「唉!當真是各人造業各人擔……」

「什麼?」辛七郎沒聽清楚。

「沒事啦!」丁噹噹勉強振作精神,大步走進警察局。

「我拒絕!」

「你以為我在跟你商量啊?這是命令!」局長看着燕兩行,皮笑肉不笑地說。「警察學校總該有敦你要服從命令吧?」

燕兩行鐵青著臉,良久才又開口。「為什麼是我?」

「她們要第一流,而你正是第一流。」局長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你知道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能幹的部下。」

「哼!」

「還是,你認為別人比你更優秀?」

「你不用激我。」燕兩行看了局長一眼,又恢復一貫的冷漠表情。「老馬、小宋、雷公都比我優秀,你派他們吧!」

局長這可傻眼了,想不到這傢伙軟硬不吃。「燕兩行!你別以為老子真的不會動你。再抗命,你就等著上街指揮交通!」

「街上車多、人多,賊想必也少不了。」燕兩行神色不變,淡淡地說。「你最好再多配把槍給我,免得子彈不夠用。」

「他媽的!你真以為老子不敢?我馬上下條子,讓你這混球上街去威風威風!」局長險些沒氣得吐血,動筆就寫調職令。

馬長青見情況弄得僵了,低聲勸道:「頭兒,你就委屈一點嘛!讓個娘兒們跟着有什麼大不了的?兄弟們可都羨慕得緊……」

「你要羨慕,你去!」

局長破口大罵:「這小子沒鳥蛋,連跟女人說句話都不敢,怎麼敢讓女人跟着?」

「局長,你別逗了!頭兒是咱們局裏出了名的硬漢,怎麼會怕女人?」馬長青剛想笑,卻見燕兩行臉色發青,忍不住問:「頭兒,該、該不會是真的……」

「笑話!我燕兩行天不怕、地不怕,會怕女人?你腦筋秀逗了啊!」燕兩行話忽然多了起來。「給個女人成天跟着,成何體統?再說我們是重案組,成天水裏來火里去,乾的是玩命的勾當,有個女人在旁礙手礙腳,還想活命不要?再說女人又會哭、又會鬧、又愛使小性兒,還有……」

「喂!你這頭沙豬說完了沒?」一名少女像旋風似地沖了進來,劈頭就罵。

「你是誰?」燕兩行看了眼前少女一眼,馬上別過臉去,冷冰冰地問。

「本姑娘叫丁噹噹!」丁噹噹見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不由得心頭火起。「西遊記說孫悟空從石頭裏蹦出來,我還不相信;今天看了閣下一眼、聽了閣下高論,嘿!嘿!想不信都不行。」

「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要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怎麼會看不起女人?」丁噹噹好整以暇地說。

燕兩行臉色微變,冷哼了一聲。

「丁小姐還真是風趣。」辛七郎跟着走了進來,見丁噹噹還要繼續說下去,忙拉住她,笑着打圓場。「對了,還沒跟各位介紹,這位丁小姐就是電視台方面派來的編劇;往後幾周,還要請各位多多幫忙協助。」

丁噹噹白了燕兩行一眼,隨即笑意盈盈地說:「我初出茅廬,什麼都不懂,還請各位大哥多多照顧……」

「照顧就免了,早知道你什麼都不懂。」燕兩行冷笑一聲。

丁噹噹聞言,柳眉倒豎,又要發難,辛七郎忙搶著說:「對了,局長,你說的高手是哪位?現在可以公佈了吧?!」

「還能有哪位?就是這個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傢伙!」局長北了比燕兩行,沒好氣地說。

「為什麼是這頭沙豬?」丁噹噹叫了起來。

「說話客氣一點!」燕兩行眼睛仍是看着天花板,語調冷淡地說。「因為你們要高手,而我,正是第一流的高手。」

「喔?」

「不過,我不會讓個大麻煩跟在旁邊礙手礙腳的。」

「你在說我?」丁噹噹眉間泛起一股殺氣。

「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燕兩行淡淡地說。

丁噹噹見他從頭至尾始終盯着天花板,正眼也不瞧自己一下,忍不住大聲說:「喂!你媽媽難道沒教你,跟別人說話要看着對方?」

「你不是說我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燕兩行臉一紅,仍是看着天花板。

丁噹噹登時語塞。

「這混球馬上就要被發配邊疆了!丁小姐,我換個人給你採訪。」局長惡狠狠地瞪了燕兩行一眼,指着他的鼻子大罵。「再讓你這混球在這裏待下去,老子非得給你氣死不可!」

丁噹噹卻存心和燕兩行杠上了似的,忽然笑嘻嘻地說:「我們家鄉有個奇人,嘴巴生得特別大,上嘴唇頂天,下嘴唇着地……」

「這太扯了!那他身體不就沒地方長了?」馬長青忍不住插嘴。

「誰叫這傢伙只生一張嘴呢!」丁噹噹瞟了燕兩行一眼,悠悠地說。「就像有人開口一流、閉口一流,卻沒半點真本事。」

馬長青一愣,隨即會意,想笑又不敢笑,憋著不敢出聲;燕兩行卻已寒了臉,冷冷地問:「你在說我?」

「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丁噹噹也故意學他看着天花板,一臉正經。

「你……」

「要真有本事,為什麼不敢讓別人採訪?」丁噹噹仍是盯着天花板,看得都快變成鬥雞眼了。「唉!現在的男子漢怎麼都只剩一張嘴……」

「臭丫頭給我閉嘴!要採訪是吧?你要活得不耐煩,儘管跟來!」燕兩行快被氣死了,勉強壓下怒火,一甩門,大步走了出去。

「真不懂這天花板究竟有什麼好看的?難不成有老鼠在上頭打架?」丁噹噹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語,也追了出去。

「夠酷、夠冷、夠硬!不愧是男人中的男人、硬漢中的硬漢!」馬長青望着被甩得搖搖晃晃的門,一臉崇拜。

「你在說誰?」局長喝了口茶,隨口問道。

「當然是頭兒啊!」馬長青一臉看到怪物的表情,要不是發問的是自己長官,早就開罵了。「你看那個丁小姐長得多漂亮,頭兒卻連正眼也不瞧她一下,語調口氣又冷又酷,果然是男子漢、大丈夫……」

「瞎了你的狗眼啦!」局長一口茶全噴了出來,笑罵。「你究竟來局裏幾年了?」

「三年又五個月了啊!有什麼問題?」

「咱們局裏有幾個女警?」

「少說也有二十來個,咦?局長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你來的這幾年,有看過『燕三快』和這些女同事說過話嗎?」

「這、這……」馬長青愣住了,勉強說:「我、我想真英雄、大丈夫都是這個樣子的吧?水滸傳里的英雄也都不大愛搭理女人……」

「英雄?我看是狗熊才對!」局長白了他一眼,悠悠地說。「燕三快?子彈用得快、案子破得快,我看躲女人更快!嘿嘿!這下有他苦頭好吃啦!」

無星無月,路燈也壞了兩盞,小巷裏幽暗闃靜,頗為寂寥冷清;而當北風起處,滿地落葉亂舞,不時發出的「沙!沙!」之聲,更平添了些許陰森之氣。

「喂!你就住這裏啊?」丁噹噹抱着大黑貓下了車,頗感興味地左顧右盼。

「怕了?」燕兩行也下了車,望着天空冷冷地說。

「為什麼要怕?」丁噹噹搖頭晃腦地說。「人少、車少、煩惱就少,躲在這裏肯定沒問題……」

「躲?」燕兩行將目光從天邊移到眼前,冷冰冰地說:「你死皮賴臉住到我家,原來不是為了工作,而是逃難來着?」

「笑、笑話!我逃什麼難?」丁噹噹發現自己說溜嘴,漲紅了臉說。「要寫出一流的劇本,你以為和吃飯喝茶一樣容易啊?我不跟你住一起,怎麼了解警察的點點滴滴、甘苦悲喜?你以為我喜歡住你家啊?臭美!我這是敬業,你懂不懂?敬業!」

丁噹噹羅哩羅嗦念了一堆,心裏也在暗暗叫苦;要不是有潔癖的耿清秋死也不讓自己住到她家,害她在辦公室里窩了兩天,吹足了冷風,她也不想住到這頭沙豬家裏啊!

燕兩行發現丁噹噹張大了眼睛瞪着自己,忙又把目光移向天際。「敬業?敬業為什麼還帶着這隻不知道是豬還是狗的大黑球來?你把我家當豬圈不成!」

「你眼睛脫窗了啊?這位是我的貓弟弟『咪咪』,不是豬也不是狗,笨蛋!」丁噹噹白了他一眼,摸了摸在懷中撒嬌的大黑貓,無限憐惜地說。「『咪咪』很黏我,它一天沒見到我,就吃不下也睡不着,我當然要把它帶在身邊嘍!」

「那這堆書又是怎麼一回事?」燕兩行走到車后,打開行李廂,鐵青著臉說:「『明日的王樣』?『流星花園』?還有『笑傲江湖』?你可別告訴我這些書是你編寫劇本的參考資料!」

丁噹噹一陣心虛,眼神左瞟右瞄,顧左右而言他。「月沉、星滅、倦鳥歸林;本姑娘累了,該上床睡覺了……」

「累?」燕兩行再也按捺不住,提高了聲調。「你喝茶納涼,我卻幫你搬了一下午的書,你好意思說累?」

「上人者役人,下人者役於人,這本來就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不對?」丁噹噹臉一紅,兀自強辯。

「你……」燕兩行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沉着臉說:「我住在五樓,這些書你自己慢慢搬上去吧!」

「喂!你有沒有風度啊!你一個大男人居然叫一個弱女子自己搬東西啊?」丁噹噹急了,一把拉住他不放。

燕兩行手一被她拉住,臉迅速變紅、身體也僵了,慍怒道:「你一個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和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你讓女孩子自己搬東西,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才下成體統呢!」丁噹噹噘著嘴,就是不肯放手。

「你……」燕兩行只覺得她的小手溫軟如綿、柔若無骨,心臟不由得愈跳愈快,更是一動也不敢動。寒著臉,勉強說:「你、你不放手,我怎麼幫你搬書?」

丁噹噹聞言,開開心心地放了手,接了他的鑰匙,抱起大黑貓,自顧自地走向樓梯。「小心搬喔!我先上去幫你開門。」

「那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燕兩行快被氣死了,悶哼一聲。「死丫頭!就會差遣人!」

燕兩行住的是棟五層樓的公寓,偏偏又沒有電梯,累得燕兩行來回跑了三趟、滿頭大汗,才把丁噹噹的一車書搬完。

「咦?死丫頭呢?怎麼不見蹤影?」燕兩行重重地放下書,倚在門邊喘氣,環視客廳一周,卻不見丁噹噹身影。

「大門已經被打開,人沒道理不見啊?」燕兩行又仔細看了客廳四周,忽然發現自己卧室的房門虛掩,透出一線燈光。

「這、這丫頭該不會……」燕兩行氣急敗壞地打開卧室房門,發現丁噹噹正大剌剌地睡在自己床上,雙手抱着自己的枕頭,流着口水,好夢正酣;而那隻叫「咪咪」的大黑球,則蜷曲著身子,緊貼着她的頭,舒舒服服地在睡大覺!

「這死丫頭!我幫她搬東西,她卻好意思占我的床、用我的枕頭、蓋我的棉被,睡她的大頭覺?」燕兩行怒火中燒,正想把她一腳踹下床,誰知丁噹噹卻忽然翻了個身,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燕兩行嚇了一跳,以為她醒過來了,正有些不知所措,卻發現丁噹噹翻了身子后,再無動靜。

燕兩行屏住呼吸,剛才想踹她下床的衝動早已飛到九霄雲外;生怕驚醒她,一動也不敢動,只敢偷偷觀察她臉上的變化。

只見她長長的睫毛低低垂著,潔白如玉、猶似水晶琉璃的面頰上透出些許嫣紅,嘴角含笑,大概正作著好夢吧!好一幅海棠春睡的美人圖!

燕兩行看着看着,臉忽然紅了起來,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掩上房門,口中喃喃自語:「算了,好男不與女斗,床、床就讓給她!」

一陣細細柔柔的「喵——喵——」聲吵醒了丁噹噹,她揉了揉眼睛,見「咪咪」正咬着自己的頭髮撒嬌,便輕輕抱起它,笑說:「夜間活動時間又到了,姊姊帶你出去探險。」

「咪咪」開開心心地跳下床,在前領路:丁噹噹睡眼惺忪地打開房門,卻發現客廳一角隱隱有燈光透出,一名男子正伏案寫着東西。

「誰啊?三更半夜不睡覺,精神太好了啊?」丁噹噹口中念念有詞,走了過去。

「我也想睡啊!但這房子唯一的一張床被人佔了去,我又不能把人踢下床,只好不睡了。」燕兩行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來,冷冰冰地說。「倒是你,床鋪棉被都是現成的,怎麼捨得起床,難不成是在夢遊?」

丁噹噹聞言,臉一紅,強笑說:「『咪咪』晚上睡不着,一定要起來活動活動。它又愛黏着我,所以我都會陪它在房子裏頭四處走走逛逛。」

「這年頭還真是人不如貓!我想睡不能睡,這大黑球卻睡不着四處鬼混。」燕兩行悶哼一聲,又動筆寫起東西。

「是『咪咪』啦!別老是黑球黑球的亂叫。」丁噹噹有些不高興,白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問:「喂!你在寫什麼啊?」

「我也不叫『喂』,別沒大沒小的亂叫一通。」燕兩行板着臉,口氣冷淡地說。「我寫什麼,不關你的事吧?」

丁噹噹卻不死心,笑嘻嘻地說:「告訴我有什麼關係?好歹我也是出過十本小說的作家,說不定能幫你出些王意呢!」

「喔?什麼小說?」

「文藝小說,也就是言情小說啦!」丁噹噹得意洋洋地說。「我在這個圈子裏也是小有名氣哩!人家都說我文采斐然、用詞華瞻;在小說出租店裏非常受到歡迎呢!」

「可惜幫不上忙。」燕兩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總不能在報告上頭寫:我愛你、你不愛我。那肯定會被飆死!」

「什麼報告啊?這麼重要。」丁噹噹好奇心更強了,站到他的身後,伸長了脖子要看。

燕兩行發現她靠自己下到半步距離,吐氣如蘭、呼吸聲依稀可聞;不由得大感窘迫,借故起身離開。「好渴,我去喝杯水好了……」

丁噹噹不理他,張大了眼睛看着桌上的報告。「『五月十日於興仁街查獲白粉始末報告』,這種報告有什麼難寫的?」

「口氣不小喔!」燕兩行冷哼一聲,略帶輕蔑地說。「你以為這和你那些傷春悲秋、花前月下的東西一樣啊?自以為是的小鬼!」

「燕、兩、行!你少瞧不起人!」丁噹噹漲紅了臉,大聲說。「一理通、萬理通!我能寫纏綿俳惻的愛情故事,就能寫四平八穩的八股文章!」

「喔?」

「你不信?」

「吹牛人人都會,我怕你也是只生一張嘴……」

「氣死我了!下顯點本事,你還真把我當成同類了!」丁噹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大聲說。三逼份報告我幫你寫,教你知道我是不是吹牛!」

燕兩行心中暗喜,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你行嗎?」

「沒問題,你只管睡你的大頭覺去吧!」丁噹噹沒好氣地說。

「相關資料都在桌上,報告我明天一早就要。」燕兩行大喜,他生平最討厭寫這些官樣文章,如今有人自願抓刀,可真是求之不得。

他強忍住笑,面無表情地到卧房抱一床棉被出來,就逕自在沙發上睡了起來,夢中還不時發出幾聲得意的笑聲。

唉!他真是笑得太早了。

車行如風,終於在七點五十九分五十九秒抵達警局。

「喂!你趕着投胎啊?開這麼快要死!」丁噹噹在車內跌得東倒西歪,慘白著臉說。

「要不是你一條裙子選了半個鐘頭,我哪用得着這麼趕?」燕兩行寒著臉,自顧自地下了車。

「你這話什麼意思?」丁噹噹跟着追了出去,沒好氣地說。「我想穿窄裙,卻怕不俐落;想穿長裙,又嫌古板。叫你提供意見,你又不出聲,我當然得花點時間慢慢選嘍!」

「你自己沒主見,卻來怪我?」燕兩行瞥了眼她身上穿的那件省工省布料的迷你裙,一陣臉紅心跳,粗聲粗氣地說。「選了老半天,卻用『丟銅板』來決定,大笨蛋一個!」

「你說我是笨蛋?」丁噹噹柳眉倒豎,剛想開罵,忽然念頭一轉,悠悠地說:「就算我是笨蛋,也好過假正經的大色狼……」

「你在說誰?」

「我也沒說誰。只是有人一路上老盯着人家大腿瞧,連紅燈亮了也不知道……」

「胡說八道!我沒有……」燕兩行漲紅了臉,急着分辯。

「我有說你嗎?」丁噹噹語帶輕蔑,故意扭腰擺臀,慢條斯理地走進警局。

「臭丫頭,就會鬥嘴!」燕兩行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身影,苦笑搖頭,喃喃自語。「你以為我愛看啊?眼睛就是不聽使喚,我、我有什麼辦法?」

局長室里,局長頗感興味地看着燕兩行。

「你眼睛有問題嗎?」燕兩行面無表情,語調也是平穩冷漠,神態猶似孤鷹。

「我眼睛沒問題,我倒是擔心你的眼睛會受不了。」局長笑得老奸巨滑。

「什麼意思?」

局長卻顧左右而言他。「為了讓丁小姐深入了解員警的日常勤務,這些天你只管負責接待她就行。至於你手中的案子,這陣子先讓老馬、雷公他們負責處理……」

「用不着!我的案子我自己來。」燕兩行一口回絕。「更何況興仁街那件案子,我懷疑幕後另有黑手操縱,非查個明白不可!」

「我知道你責任心很強,但是,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丁小姐因為你而受傷吧?」

「哼!我的工作出生入死,我早就警告過她,這死丫頭不知好歹,硬要跟着,生死只能由她!」

「是嗎?」局長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淡淡地說。「有英雄肝膽,也要有兒女心腸;你難道都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心?」

燕兩行臉一僵。「沒有!」

「既然沒有,昨天晚上為什麼要把床鋪讓給人家睡……」

「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是你現在告訴我的。」局長忍不住哈哈大笑。

燕兩行目光一冷,卻說不出話來。

「其實老馬、雷公都很乾練,也是你的手下,你又有什麼好不放心?」局長收斂笑容,緩緩勸說。「事事身先士卒,下見得就是個好長官。」

燕兩行聞言,又恢復一貫的冷漠,冷冷地說:「我知道了,就隨你安排吧!」

局長大喜,拍拍他的肩膀。「其實讓丁小姐深入真實地了解警隊,寫出一流的劇本,拍出一流的連續劇,讓市民真正了解員警的危險辛勞,也是很重要的;你總該知道,我們已經遭受媒體和議會太多不公平的對待了。」

燕兩行無言,默默地點了點頭。

「對了!你的報告呢?今天我到議會備詢大概用得到。」局長一提到議會,臉馬上垮了下來。

「我剛才已經交給你的秘書了。」

局長聞言,忙打電話叫秘書進來。

「何秘書,燕兩行那份報告有沒有在你手上?」

何秘書一愣。「本來是在我這裏,下過、不過剛才議會來電,要調海洛英那件案子的報告,所以……」

局長大急。「所以什麼?」

何秘書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因為他們電話中的口氣很不友善,你又吩咐千萬不能得罪他們,我、我只好派人馬上將報告送過去了。」

局長一愣,急出滿頭汗,跌坐到椅子上。「兩行,你那份報告的內容,沒、沒問題吧?」

「放心吧!這是我寫過最完美的一次報告。」燕兩行雖然也不清楚報告內容寫些什麼,但想到早上丁噹噹自信滿滿地拍胸脯向他保證,不由得也信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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