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我警告你,最好別再惹我生氣!」

一聲咆哮遽然響起,她像只小雞似的被拎了起來,迎上一張像是火氣瀕臨爆發邊緣的鐵青臉孔。

「可是--」他不是要她別弄髒他的地毯?她不安的轉頭,看着那灘越來越擴大的水漬。

「把你自己弄乾凈。」

他鬆開她,再度從浴室里拿了條毛巾扔給她,眼裏有着明顯的警告。

「我知道了!」她倉皇抓起毛巾,趕緊擦起不斷淌水的長發。

隨着她雙手高舉的動作,她身上那件濕透的T恤也緊黏在身體上,突顯出她胸前姣好的曲線,甚至隱約可見白色蕾絲內衣,以及因為寒冷而挺立的尖端--

倏的,他的身下竟無來由的緊繃起來。

該死的!他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身材,絕對構不上讓男人血脈賁張的標準,甚至連半點性感尤物的條件也沒有,但他卻莫各其妙有種想要撕開她的T恤,看看隱藏在衣服下每一寸曲線的獸性衝動。

老天,他是中邪了嗎?

區區一個女人,竟然能擾得他渾身不對勁,就像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似的。

他近乎憤怒的遽然背過身,掩飾身下明顯的生理反應。

「你來有事嗎?」他粗嗄問道。

「我……我是想……能不能讓我暫時借住在這裏?」唐海優覷着他陰晴不定的側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行!」邵爾平斷然拒絕。

「可是,我被蕭邦逼得無路可走,實在沒有辦法了!」唐海優咬着唇,一臉可憐兮兮。

她的生活圈實在小得可憐,除了幼兒園的幾個已婚同事,就只有大學的三個死黨,偏偏她們不是跟男朋友同居在一塊,就是正好出國去玩了,眼前,她唯一想到的人就是他。

邵爾平不為所動的斜睨她一眼。

「拜託!」唐海優雙手合十,一臉渴求的望着他。

看她一副狼狽樣,活像是遭到追殺似的,想必是惹火了那個黑道老大吧?!

邵爾平性感的薄唇,揚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可是你自己選擇的,我沒有義務去承擔,你做事不經考慮的後果。」他拽拽的回她一句。

「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難道你連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嗎?」唐誨優氣憤的控訴道:「我今天有家歸不得,你得負起一半的責任!」

沒錯!要不是他不肯歸還房子,還提出替他討回呆帳的提議,她今天也不必落得像過街老鼠一樣,連個容身之地也沒有。

「我說不,就是不!」他從牙縫擠出話來,強硬的態度擺明了跟她周旋到底。

這女人簡直是得寸進尺,他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也一直容忍她三番兩次的騷擾,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姑息她,也絕不會屈服於她那套,什麼他得負起一半責任的言論。

「你--」唐海優氣急攻心,一陣暈眩襲來,腳步不禁踉艙了下。

一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搖搖欲墜的模樣,邵爾平有些急了。

「你休想再給我昏倒在這裏!」他面色鐵青的低吼道。

「我……我頭好暈。」她不勝虛弱的扶著小腦袋瓜。

看她穿着一身濕答答的衣服,渾身抖得活像秋風中的落葉,邵爾平是又氣卻又無可奈何。

他簡直無法相信,他竟會有被女人擺佈的一天!

終於,他沒好氣的吐出一句。

「好吧、好吧!你要住就住,但是休想要我照顧你。」他拒絕再當這個老出狀況的女人的保母。

「真的可以?」霎時,渾身的不適一掃而空,唐海優欣喜的跳了起來。「謝謝你!」她感激涕零的直道謝,恨不得向他磕上三個響頭。

邵爾平眯眼盯着她神采飛揚的笑臉,忍不住要懷疑起--

自己是不是中了她的苦肉計?!

「你今晚就睡這裏。」

邵爾平推開二樓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平淡的語氣聽得出來有多不情願。

唐海優環視房間一圈,卧室裏佈置得簡單典雅,卻看不出有人住過的跡象。

「好棒的房間!」她沖向窗邊,遠眺遠處的一大片海。

「需要衣服嗎?」

邵爾平瞄了眼她手裏,正在滴水的可愛行李袋,雖然她是個不速之客,但他可不希望往後幾天,除了忍受打擾外,還得照顧一個病人。

「不用了,我自己帶了衣服。」

唐海優堆起熱切的笑容,晃了下行李袋,絲毫沒有注意到下面正在淌水。

看來,她還真是有備而來--邵爾平悻然掃她一眼,便徑自轉身離開,讓她繼續留在窗邊連聲驚嘆。

邵爾平在吧枱邊,正準備替自己倒杯酒鎮定神經,就聽到樓上驟然傳來凄厲的尖叫。

他火速丟下杯子衝上樓,一進房間,只見她手裏拎着兩件還淌著水的衣服,驚悸的表情,活像看到兩隻恐龍剛剛衝過房間。

「怎麼了?」他警戒的朝房內四下張望,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我--我的衣服全濕了。」她望着地上的行李袋,怔怔的說道。

隨着她的視線望下一看,邵爾平一口提到喉嚨的氣,驟然鬆了下來。

不過是幾件濕衣服,這也能讓她叫得活像被五馬分屍似的?

「你行李袋的水,從樓下一路滴到這裏,裏頭的衣服當然是濕的。」他沒好氣的說道。

「啊?」唐海優提起行李袋仔細檢查著,像是到現在才發現,裏頭正不斷滲出水來。

有些尷尬的笑着,她實在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但身上的濕衣服,已讓她冷得渾身直發抖,若不想在明天的教學觀摩上缺席,她知道自己勢必得立刻換下這身濕衣服。

「我可以跟你借件襯衫嗎?」她很小心的問道。

邵爾平淡淡掃她一眼沒吭聲,卻還是轉身回房去拿了件襯衫給她,便又自顧下樓,坐在沙發上看起財經雜誌。

沒有多久,就看到她的身影扭扭捏捏的出現在樓梯邊,身上正穿着他的藍色襯衫。

邵爾平的目光一觸及她的身影,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從來不知道,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襯衫會這麼好看,那清朗的湛藍襯托得她白皙的肌膚更加晶瑩剔透,像是藍天上一朵朵宛如鋪絮般的白雲--

停--邵爾平硬生生拉回失控的思緒,強迫自己把目光轉回雜誌上。

「你有沒有烘衣機?」

她抓着來時的那隻行李袋,站在沙發邊,端莊有禮得活像是模範女童軍。

他沒有開口,甚至連頭也沒有抬,只指了指陽台的方向。

「謝謝!」唐海優小聲道了謝,便朝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幾乎是她剛一轉身,一雙黑眸就立刻從雜誌的上方探了出來,緊盯着她姣好的背影,以及從襯衫下露出來的那雙腿。

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襯衫穿在一個女人身上,看起來竟能這麼性感!

一股異樣的熱度與騷動,遽然自他的身下往四肢百骸蔓延。

鎮定,邵爾平!什麼樣的女人你沒見過,別表現得活像個欲求不滿的野獸似的--他惡狠狠的警告自己。

為了穩定軍心,他重新抓起雜誌,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

然而隨着她再次走過面前,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又從雜誌上方探了出來,上一刻誓言心無旁騖的目光,又立刻被她的一雙美腿給勾走了,雜誌上的字始終沒看進去半個。

看到她一雙雪白勻稱的美腿,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他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搖擺晃動。

最後,他實在忍無可忍了。

「咳咳--」他清清喉嚨,若無其事的指了指她身上

的襯衫。「這件襯衫會不會--太短了點?」他是不是該換另外一件給她?

「太短?」唐海優低頭看了眼長度快到膝蓋的寬大襯衫。「不會啊!」

「喔,是嗎?」他悻然應了句,勉強撿起雜誌又再度埋首其中。

他確信自己肯定是哪裏不對勁了!

她只是個小丫頭,既不艷驚四座,也不性感嫵媚,頂多只算得上甜美可愛,根本引不起他的興趣,偏偏她就是該死的讓他心不在焉。

「我去叫外送。」他的肚子一點也不餓,但他該死的需要一點喘息的機會。

「外送?」聞言,唐海優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

「要不你有更好的主意?」他臉色不善的瞪着她。

她遽然噤聲,連忙搖搖頭。像他這種忙碌的大總裁,當然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自己下廚,外送肯定是最好的選擇。

一個小時后,餐廳送來熱騰騰的精緻晚餐,兩人默默的對坐着吃起晚餐,一吃完,邵爾平立刻起身。

「我到書房去!」他發誓,他受夠了她的干擾。

他不明白,為什麼連她吃飯時秀秀氣氣的模樣,都能讓他心猿意馬?

「邵先生,請問你有沒有熨斗?」

才剛起身,身後突然傳來她客氣的詢問。

「沒有!」他近乎咆哮的粗聲回道。

帶着一臉陰鬱,他大步走向書房,狠狠把自己關進書房裏,阻止自己的情緒繼續失控。

門外的烘衣機,又轟隆轟隆的運轉起來。

事實上,他很享受一個人的日子,也很習慣一個人的安靜,但突然間多出一個人,多了些聲音,把他原先建立的秩序都給打亂了。

稱不上討厭,卻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感覺,像是一讓人心神不寧似的。

叩、叩、叩--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邵爾平一打開門,就見她已穿着乾爽的衣服,手上還捧著方才穿的襯衫。

看着她手裏折迭得乾淨整齊的藍色襯衫,邵爾平心裏想的,卻是她穿着這件襯衫時,從衣擺下露出的那雙美腿。

「對不起,這裏沒有熨斗,襯衫實在沒辦法弄得很平整,不過,我已經把襯衫洗乾淨,也烘乾了。」

他該死的才不關心襯衫平不平整,他只要她別再來煩他。

「嗯。」但他還是勉強發出聲音,伸手接過襯衫。

不經意的,他的手指碰到她柔軟的小手,那種溫溫軟軟的觸感,讓他像是被電了下,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隱約中,他又聞到了那股香甜的棉花糖氣息,像是中了某種強力迷魂藥似的,他的神智竟然莫名的恍惚起來。

他忘了自己置身何處,除了眼前同樣意亂情迷的小臉,他什麼也無法思考,就這麼極其自然的,兩人的目光緊緊交纏,而後慢慢靠近--

等他警覺到兩人的距離大近時已經來不及,他已準確捕捉到她的唇。

像是滿足了心底最真實的渴望,他近乎饑渴的品嘗着她柔軟的唇瓣,汲取裏頭讓人着迷的香甜,他甚至聽到自己發出滿足的嘆息。

偌大的書房裏霎時只剩一片靜謐,只聽得見兩人紊,亂的氣息,以及情不自禁的輕吟。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彼此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才緩緩抽開唇。

直到唇上帶着棉花糖香甜的餘溫逐漸褪去,邵爾平終於逐漸恢復了理智,猛然驚覺到--他竟然吻了她!

他為什麼要吻她?

他愕然望着眼前恍惚迷濛的小臉,似乎也在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

上一回吻她是帶着恫嚇的成分,而這一次呢?

看着她嫣紅美麗的小臉,他竟然沒有答案。

太錯愕於自己這個全然失控的舉動,他遽然推開懷中柔軟的身軀,將她以及不知何時掉到地上的襯衫一併關在門外。

叩、叩、叩--

還沒來得及平定紊亂思緒,門上再度傳來小小的敲門聲。

邵爾平發誓他受夠了,這個女人若再繼續這麼不知適可而止,不管現在天色多黑,他會讓她立刻滾出這裏。

「你要是再--」

「你的襯衫。」門外的唐海優,紅著小臉將襯衫遞給他。

他看也不看的一把搶過襯衫,再度狠狠甩上門。

歷經一個晚上的折磨,當疲憊至極的邵爾平好不容易在床上躺下,腦海里卻莫名浮現一雙雪白勻稱的美腿、以及那兩片跟棉花糖一樣柔軟的唇。

生平第一次,他失眠了!

星期一的高級主管例行會議上,瀰漫着一股低迷的氣氛。

向來沈穩的總裁,今天簡直像頭失控的獅子,從一踏進會議室,臉色就陰險得駭人,會議一開始更是炮火全開,絲毫不留餘地。

「信貸部近一個月的業績成長,是今年度的最低點,你是怎麼做事的?」

邵爾平筆直盯着右手邊的信貸部經理,開口就是絲毫不留餘地的質問。

「總裁,因為這個月--」

「辦事不力還敢找理由?我限你三天之內,提出檢討報告給我,否則你就等著領遺散費!」

邵爾平斷然打斷他,擺明了只想罵人,壓根不想聽任何解釋。

「是--是!」信貸部經理邊抹著汗,拚命點頭稱是。「還有你--」

「是、是!」

下一隻可憐羔羊儲蓄壽險部經理,已經早早抹乾凈了脖子,等著屠刀揮過來。

讓一群高級主管匪夷所思的是,總裁向來沈穩、修養好,就算是出了大紕漏也絕少動怒,今天卻反常的大動肝火。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能乖乖的低頭挨罵。

在這一片炮聲隆隆中,唯有執行經理邵爾濤一個人,神色自若的坐在一旁,完全不受波及。

一個小時后,好不容易一場炮轟大會結束,每個高級主管抱起會議資料,爭先恐後的逃出門,猶帶煙硝味的會議室里,就只剩下邵爾平跟邵爾濤。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邵爾濤收拾著桌上的會議數據,輕描淡寫的問道。

「什麼怎麼回事?」邵爾平不耐的瞄他一眼。

「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請了這麼多辦事不力的下屬,心情好得起來才怪!」邵爾平沒好氣回了句。

「你的黑眼圈是怎麼一回事?」邵爾濤挑了挑眉,饒有興味的打量起他。

「中邪了!」他若不是中邪,怎麼會被一個女人給擾得失眠一整夜?

他犯了一個大錯,他壓根不該讓她介入自己的生活,更不該讓她住進家裏!

這輩子,他從沒對自己感到這麼挫敗過--

而一切的禍首,全因為一個女人!

「中邪?」邵爾濤另一道眉頭也挑了起來。「情況嚴重嗎?需不需要找道行深的師父幫忙?」

「你這是在調侃我,還是存心挑舋?」

邵爾平臉色不善的瞪着他,一副想把他踹出窗外的兇惡表情。

邵爾濤聳聳肩,擺明了根本不怕他。

這小子太聰明、也太了解他,邵爾平懷疑根本沒有任何事能瞞得了他。

「是個女人。」終於,他啟開唇勉強吐出幾個字。

「女人?」邵爾濤突然蹙起眉頭。「我早就警告過你別去招惹她們。」

「她不一樣!」邵爾平煩躁的耙梳着頭髮。

唯有在這個弟弟面前,他似乎才能真正的敞開自己。

「她根本讓人無從防備,卻暗藏着強大的破壞力,總之,她是個麻煩。」

讓人無從防備,卻又暗藏着強大的破壞力?

邵爾濤眯起眸沈吟著,不禁想起了記憶中的女孩,那雙充滿悍勁的大眼,跟總是戒備防衛的姿態。

早從十歲開始,他就知道女人這種生物,是絕對碰不得的。

「看來,你被那個女人整得不輕。」

「我真不該讓她進家門的。」邵爾平懊惱的耙梳着黑髮。

「你讓一個女人住進家裏?」邵爾濤一臉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天,我肯定你一定是中邪了!」

聞言,原本一臉苦惱的邵爾平,倏然抬頭不悅的掃他一眼。

「我從來不知道你這麼多話!」

「這得視情況而定。」邵爾濤像是存心激怒他似的。

「你--」

「今天還有得忙,我得回去工作了。」邵爾濤若無其事的倏然起身。

他踱著悠哉的步伐離開會議室,只留下邵爾平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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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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