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黑夜已經降臨了。殷梨滾落下床,啪一聲她跌坐在地上,覺得很痛快。她來到桌前,取出新買的一袋書。

正午,太陽正烈時,她去重慶南路,像久早逢雨似的見書就買。她買了吳若權的《愛一次也好》,上子燕慧的《都是寂寞惹的禍》,彭樹君的《惡女告白》,還有人生顧問的《丟掉你不要的男人》。

放了一片維瓦第的四季交響樂,殷梨躺在床上,珍而重之地打開《丟掉你不要的男人》,像是打開一扇面海的窗。

為什麼先看這本書?在書店,她翻閱此書時,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讀它,想從書中得到救贖。

就在她栽進書中時,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你不要接,我來接。」殷梨跳下床,火速衝出去,接起響個沒

完的電話。

「喂,」她拿着電話踱步。「關彤,是你嗎?」

「對。我打了一下午,你跑哪去了?」』

「買書。」殷梨低語。

「小姐,你還真有閑情意致,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慘了?」

「怎麼?」她再清楚不過關彤說的慘是什麼。邊正文說攻擊他的機車騎士被他打得更慘。關彤有一七六公分,又戴安全帽,邊正文大概把她看成男人而狠狠修理。

「你說邊正文只會吃喝玩樂、泡馬子,你知道嗎?他從小學跆拳道,我被他打得落花流水。」

「對不起啦,我不知道他有學跆拳道。」她歉疚地說。

「你呀,一點也不了解你恨的人,就只知道報仇,結果是我在倒霉,尹塞看到我遍體鱗傷,堅持要我結束粉紅聯盟。」

往常聯盟接到委任,一定會摸清對力韻底細,但這次自己人委任,殷梨說不必調查,只要她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扳倒邊正文……唉。

「我對不起你。」殷梨感到很難過。她害了關彤。

「只要你心裏不再怨氣衝天,我的結束也是值得的。」關彤反過來安慰她,「你不用為我難過,女人結婚了,又有了孩子,也該以家庭為重,我想在家相夫教子一段日子,等小孩大一點,再復出。」

「關彤…」

「我和海艷都找到了幸福,顏純呢,我不說她,誰曉得她到底成年沒?倒是殷大姐你虛長了我們幾歲,卻跑在我們後頭,該加力口油嘍。」

「只能說我沒你們好運,或者說我沒你們厲害,居然能收服壞男人,不僅為社會除害,更為自己創造了春天。」她羨慕的說。

關彤以前是她們四個結拜姐妹裏面最不可能結婚的,誰曉得跌破所有人的眼鏡,拿到第二名。

情緣來的時候,真是城牆都擋不住喔。

更令人拍案叫絕的是,中國小姐是親善大使,而關彤是婚姻大使,動不動就勸她和顏純趕快找個好男人嫁去。雖說世上的好男人不是沒有,但也要有緣份啊。

「你還是不會說話,什麼除『害』,好像我老公和她老公都是害蟲,」關彤低聲笑,「一個臭蟲,一個跳蚤啊。」

「不,他們以前都是女性公害。」她也笑了,「你是用什麼套牢尹騫的?」

「用皮鞭套。」關彤吃吃地笑。她和尹騫的愛情故事,還真跟皮鞭有關。「其實也沒有用什麼,我想關鍵是在愛,他愛上我,所以心甘情願為我放棄復國。」

好好喔,關彤是尹騫先愛上她,又愛得半死:「尹騫那時還有好多女人,你不介意嗎?」她又問。

「沒有女人不介意這種事的,不過,他有了我后,就和那些女人說再見了。你一直向我討教感情方面的事,是不是因為那個男的?」

她胸口一緊。「哪個男的?」

「裝蒜!昨天晚上在你家的男人!」關彤精確地指出。

「你答對了。」她的聲音降了半階。如果能說謊,她會說,但關彤不是顏純,沒那麼好騙,何況關彤昨晚就認定她藏了個男人。

「什麼時候帶給我們看?」關彤高興的問。

如果真帶到她們面前,她想她們會暈倒。「沒那麼快,你先不要露半點口風,因為也許「……不成。」

「我知道了,你想等大事抵定,給她們一個驚喜。OK,我嘴巴縫起來了。」

「真的不能說喔。」她再叮嚀一次。關彤是想瞞也瞞不住,但能不讓其他人知道是最好。

『我不是小倩的姥姥。」關彤嗤之以鼻地說,然後丟給她一個媲美手榴彈的問題,「你們到哪個階段,A、B,還是c?」

殷梨被炸亂了陣腳。「我……我英文不好…」

什麼不好問,問這個!

「唉喲,英文不好是不是,我可以教你。A、B都是上半身戀情,涉及不到床的尺度,c呢,就是他的鋼管進人你的銅管里。」

這關彤,結婚後,說話愈來愈黃。「我和他沒有越過雷池一步。」

「我只聽過小龍女,沒看過小龍男,你可不可以約他到真鍋咖啡,我在遠遠的地方偷看他一眼就好了。」竟然有某男子在殷大美女面前,不失柳下惠風範。這種曠世奇男子,不看抱憾終生。

殷梨差點笑出來。邊正文哪有資格做小龍男,大野狼還差不多。

「沒什麼好看,不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

「真不大方,我又不會上前做你們的電燈泡。」

「先把好奇心存在銀行,有機會讓你們見面的。」

「哼,有什麼了不起,我去看我老公,不跟你話了,拜拜。」

掛下電話后,她發現邊正文倚在落地窗前看着她。他這樣看她有多久了?

他們彼此對視,誰也沒講話。殷梨的呼吸變得極不自然。他像戴上了一張面具,昨夜他行為的跡象已不復存在。

可是今夜呢?他還會不會有那個意思?

假使他有,她能夠逃過他的魔掌嗎?

好可怕的氣氛。說話啊,一大堆話從殷梨腦中閃過,全都是為了劃破空氣中的尷尬,在這些念頭裏面,殷梨恐慌地採用了最愚蠢的話。

「啊!你要喝咖啡嗎?我去泡。」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可能是她這輩子最難看的笑了。

他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干的話,「我們去跳舞。」

她像機械人一樣重複,「跳舞?」

「對呀,昨晚我出去吹風,發現過馬路那裏有一家HOTOCK,可以喝酒,也可以跳舞,那裏離你家不遠,你的腳也好了,走吧,一起出去瘋一瘋。」

「好吧。」與其和他在家裏怕東怕西,不如和他去人多的地方。

他們用散步的方式來到了HOTROCK。殷梨知道這裏,年輕人的地方,夜越深,門口排的人龍越長。

推開重重的玻璃門,沸騰的人聲和搖滾的舞曲像風一樣飄出門外。在男女客們投射燈一樣的注目下,邊正文攬著殷梨到了吧枱前,酒保以輕快的聲調問他們,要點什麼。

「兩杯波本。」他又交代一句,「一杯攙入沛綠雅礦泉水。」

「為什麼我的要加水?」她仰起頭問他。

他一揚嘴角。「我怕你喝醉了。」

「今夜不醉不歸。」她朝向酒保說:「不要攙水。」

「我們兩個都醉了,怎麼回去啊!」他笑說。

「所以我們兩個中有一個要保持清醒,那個人就是我,不然你也扶不動我。」

酒保以絕妙的指法挪舉酒杯,端端正正地擺在他們面前。「你能再度光臨,實在太好了,已經有好多人問我,你還會不會來?」

「才一個晚上,你就出名了。」她張大了眼睛。」

「你有所不知,昨天多少女人圍着他,劉德華來,也不過,如此。」酒保用手搞著嘴,「唉呀,我又多嘴了,你是他女朋友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一點都不為所動。」

「我不是他女朋友。」她硬梆梆地說,「只是普通朋友。」說完,她舉起酒杯,一口、兩口地含人喉中,覺得酒味還不錯,尤其是酒杯里的冰塊。

「有必要解釋那麼多嗎?」他挑起單邊眉毛。

她用手指戳他的胸口。「難怪你做不了總統,華盛頓砍櫻桃樹的故事沒敢發你誠實的重要。」

「我也不想做總統,太累了,只想瀟灑走一回。」、

「做不了不說。」她把手伸向酒杯,察覺到是空的,低聲地說,「我還想再一杯。」不知怎地,今晚她特別口渴。

「不是我要灌醉你,是你自己要喝的喔。」邊正文臉微揚,向酒保示意,然後他附在她耳邊悄聲說:「酒喝多了可是會亂性?今晚我得小心嘍。」

「去你的!」她大發嬌嘖。

「意思是要你少喝點。跳舞不?」他伸出手。

「我不會跳舞。」她瞪着他的手掌,好像上頭佈滿某種怪異危險的傳染病菌。

這輩子她唯一不可能扮演的角色就是舞蹈家。

她的手腳比和她一樣身高的女人長,所以她不適合跳舞,尤其在人擠人的地方,她手腳伸出去,就會打到人或絆到人。

「沒有會不會,只要有腿都可以跳,隨着音樂,前後左右搖擺罷了。」

「不準強迫我,我不習慣在陌生人畫前搖擺身軀。」

「沒有人要看你啦。」他皺起眉頭。

「你現在是這裏女人的焦點,她們看你,自然就看到我了。」她用下頷指鄰桌的女客們。

他有點使不上力似地。「我被你打敗,好吧,我自己跳。」邊正文真的去跳舞了。殷梨留在坐位上,執起杯子,看着透明色的瓊液,「莫使金樽空對月。」她一口氣喝了半杯。

酒吧右側的舞池傳來了騷動,擠成了人牆,鼓噪著、拍手著。殷梨在吧枱前站起來眺望。舞台的中心清出一小片場地,有個人正在跳舞,是她認識的——邊正文。

邊正文的舞姿極好看,好看的讓人感嘆,感嘆自己的好運氣得以觀賞這華麗的視覺官能享受,不分男女,大家往前推擠著,不時有女孩子尖叫着。

在他的舞姿中,讓所有的人掙脫了身體上的拘束,開始跟着強烈的節奏搖擺,盡情搖擺。

所有人的搖擺,不如邊正文一人的舞姿,殷梨發覺她的眼睛離不開強烈的閃光燈下,邊正文舞擺的美好同體,她也發覺到女客們不時向他沒送溫柔、眷戀的目光。大概只有春風,才能讓滿室花朵通用女客們的心神隨之蕩漾。

她邊欣賞邊把波本酒含入口中。杯里的冰塊發出碰擊聲響。

「要看住這種男朋友不容易吧?」酒保說話。

「是啊。」她優雅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視線移至酒保身上。「還好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不是告成過你了。」

「你是這麼說過沒錯,但我的眼睛告訴我,你要的不只是朋友。」

她有那麼明顯嗎?「你有老花眼。」

「女人都是口是口是心非。」酒保說,手一拋,搖酒器在空中滾翻兩圈,反手抓下繼續搖晃酒液。

殷梨翹起嘴:「男人都是自以為是。」她的聲調中帶點勝者的口氣。

頂着一頭金髮的女人,很會掌握氣氛,一曲音樂未了,他又跳接了更煽情的流行舞曲。一個穿着豹紋緊身衣的女人跳入舞池中心。貼近邊正文的身體擺臀蹦跳起來,那肢體語言充滿了叫人臉紅的挑逗。

和邊正文跳舞的那個女人,不是吉兒嗎?也是一位記者,美麗、窈窕,但是人盡可夫。他與吉兒邊跳邊會話著。他們認識?

「那個女人昨晚也有來,後來還和他一起離開。」酒保滲出謎樣般的微笑。

昨晚沒讓他得逞,他出去原來是去找女人洩慾!不要臉的男人!

殷梨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你不用跟我報告,他的事與我無關。」她將杯中的余酒一飲而盡,把空酒杯推向酒保,「再給我一杯吧。」

「對不起,那位先生交代你最多只能喝三杯。」

「我已經過了十八歲,他也不是我的監護人,你儘管倒酒,我會付錢的。」

「真傷腦筋。」酒保搖搖頭,將冰塊投入杯中,倒人玫瑰茄約兩指高的量,調好后將酒杯滑送過去,酒杯準確的停在她的正前方。

「有錢賺就好了,管它傷什麼腦筋。」她在把酒杯挪往紅唇時之後,她又喝了一杯。突然,砰地一聲,殷梨仆倒在吧枱上,她聽到自己的前額與枱面的巨大撞擊聲,並因此嚇了一跳。很奇怪的是一點也不疼,只是有點想吐。

邊正文扳起了殷梨,以一塊冰毛巾覆住她的鼻子。「你醉了。」

「我沒有!我清醒得很。」她高聲說,而且還兩手誇張的在空中揮舞著。

邊正文看了酒保一眼。「她真的醉了。」酒保聳聳肩。

「我是只小小鳥,飛就飛,叫就叫……」殷梨擺動着雙臂,像長

了翅膀的小鳥似的,在空中飛翔。

「拜託,音量調小一點,不要妨害鄰居安寧。」

邊正文轉過臉,對着背上的殷梨說。「這女人酒品不好,醉了會大吵大鬧。」

「好嘛,好嘛,我不唱歌,我要玩騎馬打仗。」她拍打他的肩頭。

「女戰士,你不是騎在馬身上,而是騎在人的背上。」他提醒她。

「你還說我醉了,你才醉了,你這樣不像馬嗎?」她兩腳夾了一夾他的腰身。「快跑!」

「你的醉話,只有醉人才聽得懂。」

「我沒醉,你昕不懂中文啊?」說完,她雙手癱垂在他的胸前,豐滿的胸脯就這麼緊貼了上來,而她陷入昏睡中。

她那兩團富有彈性的軟肉再不挪開,他保證會在路邊要了她。他那話兒已經迅速地反應了起來,幾乎到了一個爆炸點。邊正文加快腳步,朝着他們的窩走回去。

經過大樓管理室前,突然管理伯伯從窗口叫住邊正文,以極濃的外省腔同他說:「殷小姐又怎麼了?」

「只是酒喝多了。」

「她爸媽不在台灣,但是交代過我要我多注意她。先生,你們現在是在同居還是在試婚?你會娶她嗎?」管理伯伯表情嚴肅地問。

「我和她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謝謝你的關心。」他禮貌地回答。

「殷小姐是難得的好女孩,你可不要辜負她。」「我知道。」邊正文微微點頭,然後往樓梯走去。她是多難得、多可貴的好女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女人總是樂意給他他想要的一切,而且通常樂意付出更多,在他的記憶中,有無數急切,甚至過份急切的女人隨時在等候他、引誘他、獵取他、糾纏他。」

殷梨卻截然不同,在他擁她入懷時,她先是抗拒,然後本能地回應他,但到了緊要關頭,他可以感受到她害怕了起來,假如她是其他女人,他可能早就長驅直入了,可是對她,他卻不敢這樣。

為什麼他如此尊重她的純潔?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好久,直到昨晚才有答案。

昨晚,又一次求歡不遂后,無意中,他踏進HOTROCK,在裏面他出盡了風頭,享盡了女人投懷送抱的艷福,感受上,走出殷梨家時的鬱卒全消散了。

同時,他認為自己會鬱卒,是因為幾天來只看到一個女人,又得不到她的緣故,所以只要和另一個女人上床后,她就不會再影響到他了。

他開始搜尋一夜情女人,吉兒正好也來。她是他史丹福的學妹,也是今晚和他跳熱舞的女人,曾有一段日子他們很親密,她是個無肉不歡的xin交狂,做起愛來像我倆沒有明天似的,非得在床上榨乾他不可,她也很能配合男人在床弟間求新求變的性花樣,不過,當他知道她想和他天長地久時,便逃之夭夭了。

雖然他同意女人在性享受時也可以盡量開放,但是如果要他娶像吉兒這樣性需求特彆強的女人,連他外號亞洲鐵男,只怕也要逃跑。沒有一個男人可以長久維持和這樣女人的婚姻關係,還沒到中年不是精盡人亡,就是綠帽隊長。

但昨晚他卻和吉兒一起走進賓館,原因無他,他要把自己積鬱許久的庫存,毫無保留地全用出來,絕對不憐香惜玉,也不存在什麼粗不粗暴的問題,他要狠狠的干,而這隻有她能承受。

誰知昨晚,他從亞洲鐵男變成了『亞洲軟糖』。

一進賓館,在他剝掉吉兒衣物,扯開內衣這些必經過程中,腦海浮現的畫面竟是殷梨在瞪着他,好像十分不恥他即將要做的事。就是因為這樣心神不寧,他那話兒遲遲不舉,吉兒忍不住想為他吹蕭,他卻推開了她,告訴她他今晚不想。

以前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裸女當前,他竟然不動如山,一點見色心喜的衝動也沒有。

他就是在那時突然了解:這是因為心裏對一個女人動了真情,所以無法再和其他女人有肌膚之親。

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對他施了魔咒,也許在他對她做測驗時,或許是更早之前,只是他不知道那就是愛,以為不過是男女兩性的相吸而已。「小姐,台北到了。」他說,手微微抖動。

「到了啊。」她兩眼無神的說。

「真好命,到門口才醒過來,我像馬一樣背着你走過兩條街。」他彎下身讓她下來。

「下次你喝醉,我背你回來嘛。」她扶著一面牆,試着不讓自己的身體太過歪斜。

「你到底醒了沒?」他一手抓着她的臂膀。

「醒了,我眼睛不是張開的嗎?可是這腳有點不聽使喚。」她說,不能抑制自己地像傻瓜一樣地笑着。

「給我鑰匙。」邊正文伸出一隻手。她那樣子,真是讓人想笑。

「哎呀,你不相信我是清醒的啊!」她的手亂舞。

「你把鑰匙掏出來,我就相信。」

「那有何難。」她掏了一陣,咬住嘴唇,「怎麼沒有……」

邊正文差點被口水噎到。「你是掉了,還是根本忘了帶出來?」

「我……我好像門砰一聲就跟你走了。」她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小孩。

「看來我們要投宿賓館了。」他一手支著殷梨的臂膀,拖她走向樓梯。

在群魔亂舞的末世紀里,似乎再不到什麼可歌呵泣的場景了,新新人類不再動不動生死相許,相反的,他們充滿冒險犯難、挑釁顛覆的精神,尤其在床上。

於是大量的賓館因應市場需要而叢叢滋生,一條街漫過另一條,甚至伸人住宅區的小巷道,像一把四散的紅色火炬,每個賓館都是一幢春火殷切的慾海,延燒着整個都市。

「小姐,對不起,我們只剩一間一大一小的床,如果要另外一間,還要等大約一小對。」櫃枱小姐很客氣地說。

「這附近還有別間嗎?」他回答得很技巧。

「我哪知道。」她不知在跟誰生氣地說,然後回視櫃枱小姐,「好吧,就那一問。」此時殷梨體內的酒精量,正好揮發到鎮定神經的程度。醉意過去了,她的思考反而比平時冷靜清楚。

為何命運之神總是喜歡弄縐一池春水?今天是狂歡無罪的周末夜。

來這之前,她就怕有這種事,卻偏偏還是出槌。

今夜,她和他在匯聚著衝天慾火春情的賓館里會那樣嗎?

雖然她全然確定自己己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但他的索求只是出於佔有與慾望,如果她為欲求折服,事情將會是一團糟。她叮以預言自己的未來,一個悔不當初的女人。

邊正文領先踏人房內,「大床我睡,小床你睡。」

殷梨環抱雙手在胸前。房間四面,連天花板都鑲飾鏡子。那張床不知躺過多少對赤裸身體……也許,那條白色床單還恰好是邊正文昨晚身下的……

「你知道這間賓館,是因為昨晚和女人來過?」

她斜眼看了他一眼。

「來是來過,但什麼也沒做。」

她對他沒去不敢置信的眼神。「少來了,入寶山,你會空手而回?」

「的確很難讓人相信,不過那是千真萬確的事。

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沒和女人辦事?」他眼睛裏堆滿了柔情,款款地向殷梨投射。「為了你。」

殷梨的眼睛圓張。他的話太今人震驚了。他的眼裏有一江春水在為她泛濫。殷梨的心隨之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跳起來,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我……我去……洗臉。」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出,「你又想逃避,至少聽我把心裏話講完嘛。」

地回視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平靜,沒有流露出先前那麼強烈的感情。「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她坐到單人床的邊緣。

「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過世了,我父親因為我失去母親,對我有求必應,只要我開口,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我是個被寵壞的小孩,而長大后我所碰到的女人更使我深信不移」

他跟她說這些做什麼?殷梨有些迷惑。

「我得到太多,也太容易了,所以不懂珍惜,不管是東西還是人,直到上天讓我遇見你。一開始我就被你吸引,但我知道你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又救過我,不能對你有非份之想,可是天知道我有多想要你,想得當我誘拐你不成,才會提出結婚。」

邊正文的神色黯淡下去了,「沒想到你那麼討厭我,還是向我說不……」

不,不是討厭,她只是怕,怕付出的收不回。

殷梨在心底吶喊。他英俊的面容上有一種受傷的表情,她幾乎忍不住想去摸摸他,想去親吻他。但,終究只是想,沒有去實行。她多少聽出他要表達什麼,但在他還沒說出那三個字前,她只能按兵不動,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昨晚帶女人來這,我天真的以為完事後我就不會那麼在乎你,不會老想要得到你,可是我發現我錯得離譜,我是在緣石求血,那時才知道我愛上你了。」

「你是真心的嗎?」殷梨的心在狂跳。

就算在她甩掉了牙箍,換上了隱形眼鏡,看見鏡中人的那一刻,也並未感到如此深刻的喜悅,但喜悅之外,還有股小小的不安。

他眼中的深情,她看得見,但他心中的深情,她看不見。

「再真不過。你不是說你分辨得出?」他挫敗地說。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說。

「我——是——真——的——愛——你!」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說。

她靜默地嘆了一口氣。「我真希望能沒有一絲懷疑的相信你。」

邊正文伸出手把她拉過去,吻吻她的嘴角,用手指替她理理凌亂的頭髮。「要我怎麼證明?」一個畫面閃過。他舉起右手。「如果我邊正文欺騙殷梨的感情,以後成愛滋病帶原者。這誓夠不夠毒?」

「神經啊你!這種誓也發得出來。」她豐滿誘人的嘴唇掀動着,「你要是有愛滋病,不知多少女人跟着受害唷。」

「我不會有愛滋,以後也不會有多少女人,只有你一個女人。

「我怕我一個滿足不了你!」她酸溜溜地說。。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滿足不了我?」邊正文狡詐的笑着。

真笨!居然踩到地雷。殷梨馬上變得不自在。「我……我去洗臉。」

「還有沒有別的說詞。」他輕笑。「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不會勉強你,但是希望準備的時間能短一點點。」她紅著臉對他做個鬼臉,「慢慢等。」然後沖入浴室。老天!漫漫長夜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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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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