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牆上的鐘,時針又往前推進一格,她該比其他人早一步出發到老Jack的地盤。

「你們先去吧!我還有點工作。」梁若晨很驚訝自己會這麼說。

「什麼工作?這麼急?明天再趕嘛!」唐未未一心只想慶祝找到姐姐。「喂,你這個代理總裁怎麼當的?超時工作可是會被告發。」

被炮轟的代理總裁不怕死地笑。「無所謂,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吃牢飯。」

「嗟,誰要跟你去啊!」斜眼睞向他。

「是有份文件,我要若晨明早就交給我。」戴仲禹能看穿梁若晨的心事,他知道。她需要時間適應新的「家人」。

「你一直在看手錶。」薛植安指着她腕間的表。

「是嗎?」她低訝,她果然還是在意,沒半個電話殺過來,這不太符合唐未未和黎一飛的個性。

「你也吃得很少,有心事?」

他倒觀察人微。「應該是餓過頭了。」連甜點都吃不下去,她放棄。「我吃飽了。」

薛植安不笨,這時候打探沒收穫,除非她自己想開口。「我看你累了,要不要先回去,其他細節我們另外找時間詳談。」

是因為這時候的自己比較脆弱嗎?她突然覺得眼前的薛植安不像前幾次輕率,他竟然會替別人着想?「還好,我們再談一會。」

打開閑置一旁的文件,她忽然不想回去那個靜冷的空間。

「沒必要這麼拚命,我送你回去。」他伸手罩住無助遊走的指尖。

一股莫名的心躁讓她甩開他。「你以為我答應跟你出來,就是點頭讓你登堂入室?」她知道他沒那意思,可就是惡毒地開口。

「我沒這麼蠢,第一次送你回去我會很紳士,這樣,你才會答應再跟我出來。」

他說的對。「好吧!我承認累了。」她嘆口氣,收拾好文件,似乎沒借口再拖延。

回去吧!回去那個世界,她不會因為秘密公開就變得脆弱。

薛植安開着車,一路和她保持安全車距,直至她住的公寓,他還尾隨她進入車庫,將車子停在一旁。

「我陪你上去吧!」看她一臉冷酷表情,他微笑強調,「薛家祖訓,看女人進門很重要,因為歹徒往往趁那一刻出手。」

她沒說話——看你再掰吧!

「天地良心,我不會這麼小人的,我們若有什麼想法,絕對是你情我願。」

他越說越離譜。

「算了!」她早該得到教訓,和他在口頭上只能勢均力敵,可今天,她沒那個力氣。

轉頭,按了電梯的上樓鍵。

薛植安果真小心,還跨出一步擋在她面前。

她忍不住覺得好笑。「我住在這棟公寓好多年了,這裏不但有警衛,還得刷卡才能進出。」

「還是小心點好。」

電梯抵達地下室,薛植安還先確認過裏頭有無可疑人士,才讓她先進去。

如果有票選活動,他絕對能得到黃金單身漢和最佳禮貌男人雙料冠軍!她抬頭,看着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孔隨之出現在鏡中——

他還能得到最佳外形、最佳體格、最佳口才……天啊!他能得到的光環實在太多了。

「你想到什麼好笑的事?」

「啊?」梁若晨驚悟到他是在跟她說話。

「你在笑。」那像春臨大地似的笑容讓他的心溢滿柔情。

「有嗎?」

他指著鏡子。

她看那女人有些陌生。

同樣一絲不苟的髮髻、一身雪白套裝,可臉頰卻染上薄薄的紅暈,她雙眼水燦燦,唇角微微彎起……

「咳!我想笑不行嗎?」薄唇立刻拉直。

「行。」薛植安困難地憋著氣。他也好想笑啊,可深知這嘴角一彎,大有揶揄的成分。

八樓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禮貌響應,這樣才不失做人的道理。

「不客氣。」

接下來,兩人無言地僵滯著。

「我等你進門再走。」薛植安露出一個單純無害的笑。

「喔。」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你要不要進來?」唇間突然冒出一句邀請,讓兩個人都驚住了。

「咳,我是說……」好窘,這實在不像她會做的事,可話已出口,如何收回?

「你知道我進去會發生什麼事。」他低啞著嗓子,再也不掩飾內心澎湃的慾望。

她知道,他們都是成年人,獨處在這樣的夜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她一直認為自己清心寡欲。

又或者男人這種動物讓她對慾望失去胃口,可現在、此刻,她只想借慾望麻木其他感覺。

「你不是說我一點冒險的精神都沒有?」回頭,她迎向挑戰。

這就是她的目的?

薛植安認了。

當初選擇愛她,就已經孤注一擲,現在她踏出第一步,無論如何,他都會接受。

他決定用吻代替回答,上前捧住她的臉,入侵那兩片薄軟的禁地,將她累積在心裏的寒氣逼走了大半。

熱氣逐漸升高,就算梁若晨經驗有限,也知道這一吻有多炙熱,她全身湧出一股熱潮,兩腿發軟。

「開門,要不然這個場地好像不太合適。」

她聽出他低吼中的顫音,感覺到他的體熱,更無法錯忽那明顯的亢奮。她微微打個哆嗦,力持鎮定,開門。

薛植安連一刻都離不開她,他緊貼着她的背,身體的每一處都契合地嵌入她,粗重而溫暖的氣息像網一樣將她密密纏住。

門打開,隨即關上,一串綿密的吻接續剛才的熱情……

梁若晨沒想過,她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一面。

薛植安卻清楚,她被點燃會是什麼情形。

「這裏。」她在他唇畔吐道,牽引他來到無人到訪的禁地——她的床,還有她未曾被覽過的軀體。

純白無瑕,一如他幻想的模樣,她長年一絲不苟的髮髻如今鬆散開來,像一疋黑亮的綢緞,令人看得目不轉睛。

「你知道這是多少男人的夢想嗎?」他終於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再重新擁抱那幻想了兩年的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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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傳出水聲,讓梁若晨悠悠轉醒。

她睡著了?睡了多久?

突來的意識讓她警覺地眯起美眸,她很快瞄了床前的鬧鈴,三點,她到底睡了多久?

無法確認是因為不知道和薛植安做了多久?該死!難怪有人說慾望凌駕理智會害死人

等等!

心裏飛快一算,她月事兩天前結束,好險,是安全期,但下回千萬不可再大意……怎麼,她還期待下回嗎?

這下子,她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薛植安正好踏出浴室,繞過屏風,看見她擰眉、一臉懊悔的表情。「你醒啦?」心裏沒受傷是騙人的,可怎麼辦?他愛她呀,愛她就只好強裝出笑臉。

「為什麼不叫我?」兩道秀眉攏成的山更高。

噓,別皺眉!他好想這麼對她說,卻只能皮皮地笑。「我看你累壞了,所以多讓你休息一會。」

梁若晨聽出他語意暖昧,但不想贅言斥責,事情最好到此為止。

「你洗澡了。」指控地看着他身上的浴袍,那件浴袍她穿還嫌過寬,可到他身上就像縮水的衣服。

「哦,抱歉,我沖了澡,順便借你的浴袍。」

額前垂落的髮絲尚在滴水,性感結實的胸膛似在向人招喚,她懷疑,這樣的他有多少女人看過?

她吸口氣——你可以走了!就差這一句逐客令還沒說出口。

「我洗好了,現在輪到你啦!」薛植安豈會看不出她的意圖,可,他也有他的打算。

見他朝自己走近,梁若晨腦中警鈴大響。「你做什麼?」

趁她來不及防備,他一把扯開她身上的暖被,將她抱了起來。

「薛植安,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可惡、可惡!裸足亂踢,她這模樣若叫人看了,肯定目瞪口呆。

「你想不洗澡就睡覺,嘖,你好臟。」他故意嫌惡地皺起鼻子,表情誇張。

「我要洗澡不會自己走路嗎?」她快慪死了。

「你就讓我寵愛一下會怎樣。」死心眼,這女人。

「我沒穿衣服!」

「我看見了。」他朝她眨眨眼。「而且,才幾個小時前,你要我再喚起你的記憶嗎?」

「不、需、要。」……是進了浴室吧?要不,她怎覺一陣熱氣上身?「你休想再對我動手動腳。」

「你怎麼知道?我正在想,想了好多方式愛你。」黑眸黯了下來,裏頭充滿無庸置疑的暗示。

「你!放開我。」梁若晨頭一回體驗到什麼叫心頭小鹿亂撞,她在他熱情的注視下,全身佈滿紅潮。

沒有預警,薛植安鬆手。

撲通!她滑進一池溫暖的浴缸。「咳!薛植安,該死,你真的把我丟下來?」水花四濺,她差點被淹死。

「是你叫我放你下來的啊!」這女人,真難伺候,連聽她的話也得挨罵。

「我……」算他狠,第一次讓她無言以對。「出去!」她罵人不成,趕人總可以吧!

「為什麼?」薛植安在心裏哀嚎——他還想來個鴛鴦浴呢!

滿腦子淫穢思想,她看不出來才有鬼。「我叫你出去你沒聽到嗎?」

「你別不好意思嘛」

「出去!」怒火直衝上頭頂,她連水勺、香皂……都拿來做兇器,一併往他身上扔。

「好、好。」再不走,她可能神力大發,連浴缸都能夠拔起來砸人。

為何這般惱火?梁若晨納悶,這太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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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她洗澡的當頭,薛植安仔仔細細地審視她的世界。

白色,代表單純、明亮,可在他眼中,卻反呈出梁若晨內心黑暗、糾葛的一面。

他想起老頭的話——

「我有個女兒,她和你一樣,擅長偽裝自己。」

唐育漢說完這整句話,終於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說我如何偽裝自己?」他好奇唐育漢眼中的薛植安,究竟和別人有何不同?

「你外表看似安於王子的身份,也樂在其中,其實心裏很惶然吧?你是誰?為什麼要在這裏?那些人成天巴着你到底煩不煩?」

他聞言屏息,最後才悠悠嘆口氣。

唐育漢的確看穿他。

是,他擁有別人渴望的身份和財富,可有時看着路邊的小販,他覺得他們比他還要快樂。

「為什麼?」為什麼他能輕易讀到別人所看不到的?

「問題不在於你是誰,而是誰會為你露出真心的笑容?誰會讓你甘心犧牲一切也要擁有她的笑?誰又會讓你覺得你的存在是有價值的?」

「沒有用。」他試過了,每一種方法、每一位佳麗,都讓他心如止水。

「那是你還沒找到你的真愛。」

「是嗎?那你呢?」他很好奇,傳聞中唐育漢有三個女人、五個女兒,這樣的男人,懂得什麼叫真愛?

「我願意為我的女人和公主,奉獻一切。」

薛植安領悟,他是在找人承接他的責任,照顧他的公主。可他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

從唐育漢口中,他知道梁若晨的作息,在透過關係之後,他參加了一場國際性的金融會議,她也在場。

他遠遠地看着冷艷動人的她,成功地拒絕每個愛慕者的追求,不管明的、暗的。

會後,出現小小的插曲,一個嬌小的金髮女童,推開會議室大門,撲到主持會議的外賓身上。

「爹地。」小女童好愛嬌地喊道。

「對不起,我們在一樓的商店街逛,可她一直吵著要來找你。」一名美麗少婦隨着女童進來,滿臉歉意。

「沒關係。」剛才表情嚴謹的男人,現在露出好丈夫、好爸爸的笑。「我們的寶貝今天玩得開心嗎?」

小女童從爸爸的懷中仰起臉。「你叫錯我的名字了,我不叫寶貝,我叫芭、比。」她嚴肅地糾正,還揚高手中的娃娃,

「哦。對不起。」男人立刻改口。「兩位芭比小姐今天玩得開心嗎?」

小女童和手中的芭比同時點頭,「開心。」

「那太好了。」說完男人舉起小女童,連帶她的芭比,在空中轉了一圈,逗得她不斷咯咯嬌笑。

那一刻,薛植安瞥見梁若晨臉上露出哀傷的笑容,他感覺胸口被擊中,好痛!看到她毫無防備,透着落寞和渴望的表情,他知道了!

讓她快樂、讓她純粹充滿快樂的笑容,將是他日後生命最重要的目標。而為了她,他不惜付出所有代價,只要她快樂。

此時,梁若晨已沐浴完畢,被他穿走浴袍,她只好繫上大毛巾。她已經卸掉了隱形眼鏡,看不到薛植安回憶的眼神,更視不清他眼中坦然的愛。

見他似乎換好衣服,她從容地走向衣櫥加件外衣。「你要走了。」不是問他,而是肯定他一定得走。

「對。再不走,我擔心你會不放心讓我這麼晚回家。」

全是他自說自話。「今晚的事……」

「你放心,我嘴巴不大。」

「好。」算他識相。「那我就不送你了。」

「你當然不用送我,天氣這麼冷,你快躲進被窩裏,你如果着涼我會心疼的,乖。」趁她疏於防備,他在她唇上偷得一個吻。「我回家後會打電話給你,免得你擔心得睡不着。」

「薛植安……」有必要跟他說清楚他們之間的情形。

「你要把門鎖好。」

但在他回頭叮嚀之際,她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十幾分鐘后,她躺在床上,感覺著被窩裏高於往常的溫度,空氣中,似乎還瀰漫着薛植安的氣味。

我回家後會打電話給你——

她的手機呢?

回想起兩人之前的擁吻,梁若晨心頭一陣臊熱,勉強跳下床,找到被拋在沙發上的皮包。

她的手機該充電了。

床頭就有插座,一切備妥,是開機狀態——她又怕交警打電話來,說有個男人邊開車邊打瞌睡。

嗶嗶……有短訊進來,她打開來看。

我到家了,不吵你,祝你有個甜蜜的夢——夢裏絕對要有我!

哼,又一個唐未未,無聊!

再回到床上,她合上眼,沒幾分鐘,便進入無夢的睡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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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心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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