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門鈴一響起，皓恩抓起皮包奔至一樓，她在門后撫撫衣裳、順順頭髮才將門打開。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門外站着四個人，朱承文夫婦臉上是欣見皓恩的喜悅，朱承凱夫婦臉上則是喜憂參半。喜的是皓恩遲遲未開口對江立偉表白的事現在終於可以解決，憂的是大哥和大嫂聽了這件事後會有什麼反應。

「小妹，你打扮得這麼漂亮，有事要外出嗎？」承文四人陸續進到屋內。

皓恩尚未從驚訝中恢復，她的手依然抓着門把，兩眼無神的望着他們進入客廳。

「皓恩，你怎麼不講話？」承凱拍了下妹妹的肩膀。皓恩這才回過神，驚慌的情緒爬上心頭，一雙佈滿不知所措的眼睛望着二哥。」大哥中午剛下飛機，他想沒能回來參加你的訂婚，特地安排這個假期回來為你祝賀，順便見一見你的未婚夫。不知你的未婚夫何時有空？大哥想請他吃個飯。」

「他沒有空！」皓恩驚叫出聲。

「皓恩？！」承文不解妹妹的反應。訂婚是件一喜事，可是從她臉上慌張的表情看來，似乎瞞着他什麼事。當初她打電話到芝加哥說她要訂婚

「大哥，我的意思是他現在手上有好多公事要忙，抽不出空來。」皓恩緩和緊張的借緒，隨便編了個理由。

「吃個晚餐，只要一、兩個鐘頭，不會耽誤他太多時間。」趙文晴巧笑倩兮的開口。

皓恩看着大嫂，有張娃娃臉的她看不出已有三十五歲，姣好的身材更不像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大嫂是個溫柔賢淑又美麗的女性，她並不驚訝立偉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並對她念念不忘。

「皓恩，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承文開口。

「大哥，我沒有。」皓恩否認得太快，太直接。

「承凱，你說。」

「哥，我想這件事最好由皓恩自己告訴你。」承凱表明今天就是要把事情談開，不要再讓皓恩當鴕鳥，逃避事實。

「二哥！」皓恩大喊，不相信二哥就這樣把她出賣了。

大門又被打開，所有人都轉頭望向大門，除了皓恩，她不必回頭也知道進來的人是誰。

她看見大嫂的表情由輕鬆變為驚慌，知道她認出了立偉。經過十二年，只需一眼她就能認出他來，那立偉呢？

「趙文晴。」立偉看着眼前那張他永遠忘不掉的臉，立刻將一顆心武裝起來，發出冷冷的笑聲。多年前的羞辱感又回到他心中，只不過他不再是毫無反擊機會的懵懂小子，現在他的手中握有一張王牌，一張讓他穩操勝算的王牌。

「你是？」承文瞪着門口的男人問。

「我是誰？相信你美麗的妻子一定能清楚的回答你。」立偉走向皓恩，聲音冷得足以令空氣凍結。他停在皓恩身後，伸手撩起皓恩的髮絲，臉上滿是輕佻，」再不然，我的未婚妻也能告訴她親愛的大哥，我是誰」

皓恩僵直的站着，立偉輕蔑的話讓她的心開始泣血。

在他冷硬無情的外表下，其實隱藏着一顆熱情的心，多少浪漫的夜晚，她感受到這顆心因她而熱情，現在卻因大嫂的出現，再次令這顆心失溫，跌回冰點。

「你是江立偉，皓恩的未婚夫？」

「正是。」

承文將視線移到妹妹身上，從她的沉默不語及垮下的雙肩，他知道她已經明白那一段往事。既然如此，為什麼她還願意和他訂婚？

「我現在是朱皓恩的未婚夫，十二年前則是趙文晴的未婚夫。」立偉冷冷的說。

「所以你接近皓恩是有目的的？」承文下了結論。

「朱承文，十二年前你娶趙文晴時，就該想到終有一天你必須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立偉的手圈住皓恩的肩頭，讓她緊貼在他胸前，他是故意在他們面前羞辱他們親愛的小妹。」現在我只是藉由你親愛的小妹索取報償。」

他冷冷的道：」趙文晴，你應該很了解我不是個會輕易服輸的人，更不是個會將未婚妻拱手讓人的男人。現在我只是報復你另嫁他人時，竟連一個解釋也沒有給我。不過有一點我倒是要感謝你，沒有你的背叛，我絕無法創造出今日的企業王國。」他不理會皓恩的僵直，繼續道：」還有一點也要感謝你，沒有你的拋棄，我不會認識朱皓恩，一個傻得可以的小女人。她一心相從我身上得到愛，但拜你所賜，朱皓恩將永遠無法從我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他的一席話令所有人愕然，皓恩一張小臉更因他的話而血色盡失，微微輕顫的身子彷佛跌入冰水中，寒凍不已。

承文摟着妻子，當年是他們有錯在先，文晴的懦弱令她不敢回國面對江立偉，沒有給他任何解釋，才會讓江立偉懷恨在心，因而想從皓恩身上尋求報復。

見江立偉一臉堅決，承文明白他絕對有能力毀掉皓恩，讓她受盡折磨。

「江立偉，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對皓恩大殘忍了嗎？早在和你訂婚前她就已經知道所有的事，但她仍堅持和你訂婚，並期待她的愛能改變你尋求報復的心。既然你知道皓恩愛你，為什麼還要對她那麼無情！」承凱憤怒的道。

「朱承凱，你如果想保住在李氏法律公司的工作就住日！」立偉撂下威脅。

皓恩這才露出驚懼之色，立偉一向說到做到，她不能害二哥用為她而失去現在的工作。

「李總經理是個明理的人，我的能力受他賞識，你的幾句誹謗他根本不會相信。」承凱不被他的威脅所嚇。

心惠在一旁拉着丈夫，阻止他再說出惹惱江立偉的話。

在商場上，江立偉絕對有呼風喚雨的能力，如果他真有心對付承凱，承凱絕不是他的對手。

「立偉，二哥說這些話是無心的，你別放在心上。」皓恩隍恐的抬頭，立偉的手仍佔有的環住她的肩膀。

她既不願掙脫，也不想掙脫。兩人心裏所藏的秘密已經揭開，如果立偉仍執意維繫束縛住兩人的桎梏，她會接受他的安排，繼續付忖出她的愛。

「皓恩，你說的是。」立偉俯視她蒼白的臉，拒絕被內心湧起的不舍打動。

「立偉，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要報復就找我吧！皓恩是無辜的，承凱更不應該成為你報復計劃下的犧牲者。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求你放過皓恩……」趙文睛聲音哽咽的道出見到立偉后的第一句話，話中透露出心裏的恐懼。

「趙文晴，你還不明白我指的報復是什麼嗎？」立偉鄙視的看着窩在朱承文懷中的女人。」你現在的不安、愧疚、恐懼正是我要的報復！你將永遠活在不安里，對皓恩的愧疚之心將令你不停的猜測她是否幸福，我對她的心是真是假！」

皓恩不放過立偉臉上閃過的種種表情。沒錯，他正洋洋自得報了十二年來的怨恨，但是從她肩膀上的手傳來些微的輕顫及由他手毛傳來的冰涼，正﹂點一滴向她泄漏出他內心真實的感情。

報復並非如他所言帶給他快感，所有人或許只看到他無情的外表，聽到他殘酷的言語，只有她透視到他內心深處，他的一顆心正急待拯救。如果她再棄他而去，那麼他心中的那一道牆將再次築起，與天同高，他走不出來，別人也闖不進去。

「江立偉，就算要我死，我也不會把唯一的妹妹送進你這個撒旦的手中！」承文怒視着立偉。

「大哥！」皓恩痛苦的喊。

立偉則仍是冷傲的態度，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皓恩？」他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皓恩心裏的答案已清楚的寫在臉上。」立偉，為什麼你說能看透我的心，卻還任由我苦苦等候你的愛？」

「皓恩，我只有一句話，婚禮不會取消，嫁不嫁我全由你決定。」立偉在她臉頰輕輕印上一吻后就轉身離去。

少了立偉溫暖的懷抱，皓恩在冬夜冷冽的空氣下打了個寒顫。她目送立偉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霎時失了氣力，不知該如何面對屋內所有的人。

「皓恩？」承文喚了一聲。

「大哥，我不會改變已經決定的事，我還是會嫁給江立偉，而且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說完，皓恩頹喪的走向樓梯，一階一階的爬上二樓，留下客廳內四個人面面相覦。

皓恩消失在樓梯頂端之後，承凱便將這一陣子所發生的事一五－十地告訴承又，四個人在客廳商討對策，期望能改變皓恩的心意。

深夜，在喧鬧的PUB里，立偉一人中在角落獨飲。他記不得手中的威士忌是今晚昀第幾杯，只想狠狠的醉上一場，忘掉稍早在皓恩家裏所發生的一切。但是他愈喝思緒卻愈清明，眼前儘是皓恩及趙文晴的身影交替出現。

歲月對趙文晴十分優厚，十二年的時光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迹，只令她更加成熟嫵媚。今晚她嬌小的身軀被朱承文鎖在懷裏……是的，她已經屬於他，早在十二年前，她就已經是他的人。

立偉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揮手招來侍者，又是一杯威士忌。

皓恩……這個名字如熱鐵般烙印在他心上，可是仇恨逼得他將她關在心房外，將她的愛踐踏在腳底。

今晚，她面對他無情的言語，卻依然不改心裏的決定－－只要他願意，她會當他的新娘。

但是現在，他開始自省，他終於成功的報復了趙文晴，可是為什麼他沒有一絲報復的快感，為什麼他的心情會如此低落？

在他的計劃中，皓恩被無情的犧牲，他的絕情卻換來了她的執著。今晚發生的一切將永遠成為他們之間的芥蒂－－除非十二年前的恥辱不冉困擾他。只是堆積十二年的恨真能從他心中除去嗎？

二月十四日的婚禮真能照常舉行嗎？

「立偉，你急忙找我出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仲皇一屁股坐在立偉對面的空位上，」最好是有重要的事，否則回家后我很難向紫涓交代。現在已經是半夜，你一通電話把我找出來，她可是抱怨連連。」

立偉聽仲皇扯了一大串，心裹不禁有一點後悔找他出來。PUB里的高分貝音樂一點也吵不到他，仲皇的聲音卻令他煩悶的心更加愁郁。

仲皇看了立偉一眼，不能理解他的沉默，而且他臉上的表情比十二年前趙文晴棄他而去時還難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暫時將心中的疑問置於一旁，招手要侍者過來。

「一杯威士忌加冰塊。」

立偉一口氣喝完杯中的酒，」兩杯。」

「兩杯雙份威士忌。」仲皇補充道。待侍者走開后，他才正眼看立偉，」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找你出來喝酒，還需要特別的理由嗎？」立偉嘲諷的揚眉。

「老兄，我不是今天才認識你的。」仲皇面露一副瞭然的模樣，」你心裏如果沒有事，不會在大半夜還呆在PUB喝酒，而你心裏的事如果不是那麼重要，根本不會拉我出來。」

立偉聳聳肩，對仲皇的分析不予置評。侍者送來他們點的酒。

「你待在這裏多久了？」仲皇淺嘗一口酒液，發現他不至提出問題的話，立偉有可能一整晚呆坐在這。

「三個鐘頭。」立偉不以為意的回答。

「現在我更可以肯定你心裏有事。」仲皇下了定論。

沉默了幾乎有一世紀之久，立偉才又開口：」我今天見到了趙文晴！」

仲皇驚呼一聲，」就因為見到她，所以你才在這裏喝了三個鐘頭的酒？」

立偉瞪了他一眼，對他的諷刺感到十分惱怒。」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的心事我會不知道嗎？一段十二年前的感情竟還會對你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只見她一面，你便躲在這裏喝了三個鐘頭的酒！」仲皇提高了音量。

「趙文晴是朱皓恩的大嫂。」立偉平靜的說。

這句話讓仲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怔了半晌，突然醒悟到一個事實。

「所以現在讓你心煩的是朱皓恩。你因為趙文晴是朱皓恩的大嫂，所以想抹去朱皓恩在你心中的地位，你還想在朱皓恩身上討回十二年前趙文晴加諸在你身上的恥辱！」仲皇發揮律師的本性，犀利的分析立偉的心事。

「你全說對了。只是我已經做了，不只是心裏想而已。」立偉以冰冷的聲音回道。

「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早就知道趙文晴是朱皓恩的大嫂，我接近朱皓恩只是為了要報復趙文晴。而今天晚上，我終於做到了。」立偉將心裏的話說出來，不想再因獨藏秘密而痛苦。

「既然你已經報復了，為什麼你還愁眉苦臉的？你應該要大肆慶祝，慶祝你討回了公道，連帶傷了一個無辜女子的心！」仲皇咬牙切齒的嘲諷。

立偉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

「立偉，趙文睛的事已是過去，為什麼不讓它隨時間消逝，還要讓她造成另一段遺撼呢？朱皓恩因為愛你，而被你扯進你和趙文晴的糾葛中，無辜的她卻必須為趙文晴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忍心嗎？」仲皇語重心長。

「這是他們欠我的！」立偉揮手想趕走不斷在心中竄動的心痛，他絕不會因朱皓思而原諒趙文晴的背叛，他要讓趙文晴在愧疚中過一輩子！

「『他們』並不包括朱皓恩。」突然仲皇又想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你和朱皓恩的婚禮會如期舉行吧？」

「我沒有把握。」立偉說出心中的想法。如果沒有婚禮，他和皓恩的關係就不會這麼複雜……但那也意味着他們將斷了所有牽扯，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

「立偉，你如果取消婚禮，那會要了皓恩的命，甚至江媽媽的命，你可得三思啊！」仲皇可急了。

「我不能保證什麼，」

看着立偉絕然的神情，仲皇除了嘆氣還是嘆氣。立偉心中的傷痕本可因皓恩真誠的對待而痊癒，但現在，傷口又更加擴大了。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則無人能救他脫離陰暗的心靈地獄。

星期一一大早，李雲青帶着自立偉和皓恩訂婚以來便﹂直停在她臉上的笑容走進餐廳。

「王嫂早。」李雲青對在餐廳和廚房忙進忙出的王嫂招呼。

「夫人早安。」王嫂恭敬的回道。」夫人，你的早點準備好了，早報也替你擺在桌子上。」

「王嫂，謝謝你。」李雲青拿起桌上的報紙。

打開報紙，她一張一張的翻著，突然，兒子的名字出現在眼前。

日偉集團總裁夫人寶座易主？！

李雲青皺起雙眉，不解這個標題的意思。她繼續往下看。

昨晚，江立偉偕同電影明星吳真真一同出席林氏企業董事長的六十大壽晚宴，兩人狀似親密……江立偉更明白表示他和朱皓恩小姐已解除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李雲青看完，氣得差點把手中的報紙撕碎。

江為正進入餐廳時，正好見到老伴怒髮衝冠的模樣。

「怎麼了？一大早誰惹你了？」江為正在離她最遠的椅子坐下，以免被怒火波及。

「還有誰？就你那寶貝兒子啊！」她把報紙丟給他。

「報紙惹你不高興啊？」江為正抓起報紙，」告訴我哪一版惹你不高興，我把它抓出來好好修理一番，替你出氣。」

正在氣頭上的李雲青哪有心情聽他開玩笑，還是板著一張臉。」打開影劇版你就知道了。」

江為正立刻翻到影劇版，」又是老大的花邊新聞！」

「沒錯。」李雲青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報紙，」他竟然公開宣佈已經解除婚約，我非得到公司去問他這篇報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如果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李雲青這次真的氣壞了，她拿着報紙，怒氣沖沖的吩咐司機備車。

江為正則是輕鬆自在的吃着美味的早餐，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皓恩手提公事包，心不在焉的進入大偉辦公大樓。

昨天她一整天都沒有接到立偉的電話，她也找不到他，結果她一整天心情都很浮躁，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她走到電梯前停下，注意到有幾位女同事對她指指點點，目光也帶有嘲謔。她感到莫名其妙，知道她們會有這種表現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

電梯門打開，她走了進去，在電梯門關上前，她聽到外面有一位女孩說：

「她還不是被拋棄了！」但她沒有把它放在心上。

到了六樓，她進了辦公室，桌上一張剪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緩緩放下手上的公事包，雙手發顫的拿起那張剪報，讀完那篇報導后，臉上的血色也被抽光了。她將手撐在桌面，穩住隨時可能倒下的身軀。

不，這不可能是真的，前天立偉才說過，婚禮不會取消，二月十四日的婚

皓恩跌坐進椅子裏，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這則消息不可能是大哥和二哥發佈的，他們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尤其事關江立偉，他們更不可能發佈假新聞。

所以……這篇報導是真的，立偉真的要解除婚約！

「朱小姐……朱小姐！」王總經理站在桌旁喊著。

皓恩回過神來：」王總經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王總經理看到桌上的剪報，這個消息他也是剛才從報上知道的，他不能理解好好的一對準新人，怎麼說分手就分手。而從皓恩獃滯的表情看來，她並非心甘情願要解除這個婚約，也或許她根本沒有被告知這件事。

「總裁剛才打電話告訴我，金山開發案不再需要朱小姐的長才，這個案子還是由許經理負責。雖然朱小姐的借用期是四個月，但因你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所以朱小姐不用再到大偉上班……」

「這是立偉的意思？」皓恩打斷王總經理的話。

「是的。」王總經理點頭。雖然他已經以最溫和的方式轉達這個消息，但他知道這個女孩還是會被傷得很重。

「王總經理，謝謝你。」皓恩不想讓他難做人，畢竟他只是負責傳話而已。

她首拾著抽屜內的文件，冷靜的道：」王總經理，這些全是開發案的相關資料，檔案櫃里還有。另外我已經將大部分的資料輸入電腦，磁片就在柜子裏。」她重新拿起公事包，」王總經理，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再見。」

說完，她挺著僵直的背走出辦公室。

李雲青怒氣沖沖的走進偉企大樓，手上緊捏著報紙，直往二十四樓的總裁辦公室。

「老夫人？！」陳秘書看見李雲青時，着實嚇了一大跳。以往就算有再緊急的事，老夫人頂多是打這通電話交代，從不曾親自到公司來，而且她的表情看來，她正處於盛怒中。

「江立偉在不在？」李雲青尊重秘書的職責，所以才沒有直接衝進總裁室找人。

「江先生在，他現在正在講一通重要的電話。」陳秘書不敢稍有怠慢，」老夫人，需要我先通知總裁嗎？」

李雲青手一揮，」你通知你的，我直接進去。」她大刺剌地將門打開。

「媽！」立偉一見到老媽出現在門口，心裏已經有個底，知道她為何事而來。

「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李雲青走到立偉面前，將手中的報紙往他桌上一砸。

立偉不敢忽視老媽如洶湧潮水直撲而來的怒火，於是他從皮椅中起身，走到老媽身旁，將她帶到沙發上坐下。

「我在等你回答我的問題！」李雲青對立偉的故意拖延感到相當不耐。

「那則新聞不代表廾么。」

「不代表什麼會上報，還擺在頭條？」李雲青指著兒子的鼻子，」我怎麼沒聽你說過要和皓恩解除婚約？你和那個叫什麼真真假假的電影明星傳花邊新聞就已經令人難以原諒，你居然還宣佈解除婚約！皓恩知道嗎？」

立偉站起身，走到桌前背對着坐在沙發上靜候他回答的母親。皓恩知道嗎？這句話重複敲打着他隱隱作痛的頭，令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昨天他在不讓自己有後悔的餘地下公佈這個消息，也預期到這個消息會刊登在各大報，甚至連母親的怒氣也猜測到了，但他就是無法預想皓恩的反應。她是生氣，是心痛，還是心碎？昨晚他在私人城堡里把酒一杯又一杯往肚子裏灌，直到躺在滿是她味道的大床，帶着她的影子沉沉睡去。

「江立偉，回答我的問題！」李雲青氣急敗壞的叫着，」皓恩同意這件事嗎？」

「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雲青瞪大眼，」這個婚約從頭到尾沒有人強迫你，是你自己決定的，現在你又莫名其妙的要解除婚約？！江立偉，你最好有個好理由，否則我絕不會同意的！」

「媽，我的事你別管。」立偉不想多說什麼。

李雲青一臉孤疑的瞪着兒子，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她事情並非如表面所見的這麼簡單，兒子的心中藏着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呢？

「你是為了別的女人才和皓恩解除婚約嗎？」她猜測。

「沒有第三者。」

「皓恩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沒有。」

「她不愛你嗎？」嘖！連瞎子也看得出來浩恩非常愛他。

「媽，你別再亂猜了。即使你知道答案又能怎樣呢？事情已經無法挽回，我和皓恩不可能會有未來。」立偉心力交瘁的說着，希望老媽別再逼問他任何

問題。他要是再聽到朱皓恩這三個字，他的怒氣就要……

此時，內線電話突兀的響起。

「有什麼事？」立偉沉聲問。

「江先生，外面有一位趙文晴小姐想見你。」

「我不見，叫她回去。」不必回頭，立偉也能感受到母親從他背後投射過來兩道懷疑的視線。

「江先生，她堅持要見你。」

「陳秘書，叫她回去！」口氣中滿是不悅。

李雲青心中閃過一個疑問，趙文睛不是嫁到美國了嗎？她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會和立偉扯上關係？難道她是令立偉解除婚姻的主因？

她倏地起身，打開門，趙文晴還在門外。

立偉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知道已經來不及阻止母親。只有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走向趙文晴。

「江媽媽？！」趙文晴一見到從門內走出來的人，着實嚇了一跳。

「文晴，你不是在美國嗎？」對於傷害兒子的人，李雲青已算是給她好臉色看了，她現在可是急着知道趙文晴為什麼會來找立偉，她和報上的消息有沒有直接的關係。

「我回來度假。」

「你找立偉有什麼事？」

「我是為了皓恩來的。」

「你也認識皓恩？」李雲青大吃一驚，她回頭看着站立在辦公室內的兒子，他臉上無任何錶情，只有額際暴起的青筋泄漏了他的情緒。

「我是皓恩的大嫂。」趙文晴幽然道。當她看到今早的報紙時，她知道她不該再躲在承文的背後受他保護，而讓善良的皓恩承受她十二年前所犯的過錯，所以她鼓足了勇氣，拒絕承文的陪伴，獨自來找立偉，把十二年前所發生的事告訴他，給他一個明白的交代，也還他一個能毫無顧忌和皓恩在一起的機會。

李雲青臉上的表情有驚訝、有疑惑、有瞭然。趙文晴的﹂句話讓她明白兒子何以有此行為，她雖然不贊同，但是她也十分了解兒子的個性，現在只有打開他的心結，他和皓恩才有複合的機會，而這一切全要靠趙文晴了，只有她才能解開立偉多年的心結。

「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和立偉談，我不打擾你們了。」李雲青拍拍趙文晴的手，」文晴，江媽媽很喜歡你，也很遺憾你不能成為江家的媳婦。不過，你欠立偉一個解釋。雖然遲了這麼久，但是為了你們彼此，也為了皓恩，你必須把十二年前的事解釋清楚。」

李雲青放開她的手，走到立偉面前，」立偉，我別無所求，只求你好好聽完文晴的話。我是真的喜歡皓恩，但如果你在聽完文晴的解釋后仍然無法接受皓恩，我也只有認命了。」

說完，李雲青即走出辦公室，留下立偉和趙文晴默默相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