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病房中。
「彌生……」鞏若穎愉悅的聲音伴隨着開門聲響起。
怔怔的瞪着窗外發愣的彌生回過頭來，望進了一雙帶着些許擔憂的黑色眼瞳里。
「妳怎麼又哭了？」
被鞏若穎這麼一問，彌生才回過神似的摸著自己的臉頰，有些尷尬的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又流下淚來。
她隨口說了一個連她都覺得牽強的借口，「呃……大概是風大……我剛剛要護士小姐幫我把窗子打開一點……」彌生連忙拭去臉上的淚，然後故作堅強的對着鞏若穎笑。「鞏大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
鞏若穎也不點破，他只是望了彌生一會兒，然後再看看一旁桌上的午餐，他無奈的搖頭，忍不住伸手輕敲著彌生的頭。「因為我知道，如果我沒有來盯着妳，妳一定又會發獃到忘記吃飯！」
聽他這麼一說，彌生才注意到放在桌上的午餐，她抬頭不好意思的望着鞏若穎。
「對不起……」
「算了！反正飯菜都已經冷了，我去買東西回來給妳吃吧！」說着，鞏若穎便轉頭想往外走，不過彌生卻拉住了他的衣服。
「鞏大哥，我不想吃飯，你可以帶我到外頭走一走嗎？」彌生一雙圓圓的大眼裏充滿了渴望。
聽見彌生的懇求，鞏若穎不禁皺起眉頭，他不是不想帶她出去，而是不知道她現在的體力能不能負荷……
鞏若穎看着她眼裏的哀求，不禁心軟下來。
「那妳等我一會兒，我去徵求醫生的同意。」
「嗯！」
鞏若穎笑着拍拍彌生的頰，然後走出病房。
＊＊＊
鞏若穎在徵詢醫生的同意之後，才帶彌生到一間頗為知名的日式餐廳用餐。
用餐完之後，彌生放下碗筷，向鞏若穎提出一個要求，「鞏大哥，你待會兒可以送我去銀行嗎？」
「妳需要用錢嗎？」鞏若穎隨口問了一句。
「嗯！」彌生點點頭，而手也悄悄的伸入外套口袋中，握住藍擎給她的那張支票。
她考慮了很久，雖然鞏大哥一直要她安心養病，可是彌生心裏非常清楚，她和他非親非故的，沒有資格白白花他的錢，而她銀行里的存款也所剩不多……所以，雖然心裏非常不願意，可彌生還是決定將那一百萬元支票給兌現，用來支付她住院的費用和日後的基本開銷。
彌生有些苦澀的想着，用藍擎的錢總比用鞏大哥的錢來得自在些，至少，那筆錢是她用感情和真心換來的……
鞏若穎也沒多想，便將彌生送到她所指定的銀行去，然後他把車子停在銀行門前的停車位中。
「真的不需要我陪妳進去嗎？」鞏若穎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沒開系，我自己進去就行了。」彌生搖搖頭，給他一個安撫的笑。
在她走進銀行之後，一道人影早將她的去路給擋住。
彌生抬眼一瞧，赫然發現竟是靈珊！
一臉不懷好意的靈珊，原本是打算譏笑彌生的，可是看到彌生消瘦得難以想像的臉龐和身材，不知怎樣搞的，她竟然有些心酸。
「我早就說過，藍擎絕不可能對妳動心的，妳就是不肯相信，結果呢？還不是妳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黯然神傷。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讓妳認清什麼樣的男人該愛，什麼樣的男人碰不得！」
聽到靈珊半是譏諷、半是同情的言語，彌生只是冷冷的抬頭凝視她一眼，而後她頭一點算是打過了招呼，便繞過她往銀行櫃枱走去。
靈珊怎麼受得了彌生的冷眼相待，她頓時忘了剛剛曾浮上心頭的同情，尾隨着彌生辦完事後，她才突然拉着彌生的手，將彌生往外拖去。
「我有話要告訴妳！」
自從那一晚之後，藍擎雖然看起來像是和她恢復了從前的關係，可是，她總覺得他身上似乎少了一點什麼……好象隨着彌生的離開，藍擎整個人的活力也被帶走了一般。
為了避免日後節外生枝，她一定要乘機和彌生說明白，免得哪天彌生又心懷不軌，跑來和藍擎糾纏不清！
「妳……」幾經掙扎末果，彌生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靈珊拖着來到銀行側門。
靈珊手扠著腰，一臉冷酷的對彌生說：「我希望妳別再出現在藍擎的面前了！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不是妳這種小女孩能夠了解的。」
關係？
彌生回想起藍擎曾說過的話，有些難過的發現，他和靈珊的思想竟然是這麼的不謀而合！
對他們而言，「愛」這麼珍貴的感覺，竟然只是一種「關係」罷了！
也難怪她的真心看在藍擎眼裏，才會顯得更加幼稚！
彌生傷心的抬頭望了靈珊一眼，而後又馬上低下頭。「我知道，我和藍擎是兩個世界的人。」
彌生的乾脆讓靈珊愣了一下，「妳還挺有自知之明嘛！既然妳這麼乾脆，那我也不會虧待妳的。」
靈珊從皮包里掏出一張支票遞給彌生。
彌生抬頭一看，發現又是一張寫着一百萬的即期支票。
「這是……」
「這是給妳的補償，就當作是彌補妳在藍擎身上所耗費的精神和時間！」靈珊一副憐憫她的模樣。
彌生的心裏突然冒出一股怒火。為什麼他們總是習慣用錢來支配一切？！有錢就了不起嗎？
彌生抬頭冷冷的望着一臉志得意滿的靈珊，接過她手中的支票，然後將它撕得粉碎，擲到她的臉上。
「我不需要妳的彌補！我對藍擎付出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彌生頭一轉就想要離開。
「妳——」彌生突如其來的反抗讓靈珊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愣了一會兒，才轉身朝離開的彌生大聲吼著，「妳以為這樣做很清高嗎？告訴妳，這筆錢是藍擎要我拿給妳的！他要我告訴妳，他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曾經和妳在一起！」
靈珊的最後一句話讓彌生的腳步停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只是挺直了背脊，堅強的回道：「我不相信藍擎會這麼說！」
雖然她是真的被靈珊的話給刺傷，但她死也不讓靈珊瞧見她的傷心。
「那妳就去問他呀！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這麼說過！」靈珊憤怒地脫口而出，隨即懊惱自己的莽撞。
她不是要他們兩人別再相見了嗎？她怎麼又會隨口說出這麼一句提議……
「謝謝妳的提醒，我自己會去找他問清楚的！」彌生冷冷的說完之後，便昂首闊步離開了靈珊後悔的視線。
＊＊＊
在彌生走出銀行的同時，她的淚再也忍下住地滑落下來，而在車內等她的鞏若穎，眼尖的發現她不對勁，連忙下車扶她坐進車內。
「彌生，妳怎麼了！剛剛跟妳說話的女人是誰？看妳們兩個好象是在吵架似的！」鞏若穎輕輕地拍撫著彌生因抽泣而顫抖的肩，輕聲的問著。
彌生只是搖頭，並沒有回答。
「好好……不說就算了……」即使她不說，鞏若穎也可以猜到那名女子一定跟藍擎有關係，不然，一向堅強的彌生不可能在人前表露出她的傷心。
一想到這兒，鞏若穎不禁覺得有些黯然，想不到他這些天的溫柔對待，仍然沒辦法讓彌生對自己卸下心防。
「那我們現在要回醫院了嗎？」
彌生愣了一下，她抬頭對鞏若穎說道：「我不想回醫院，我想去找藍擎談一談。」
「談一談？！妳還想和他談什麼？」鞏若穎突然抓住彌生的肩，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大。「妳該不會還以為他對妳有感情吧？」
「我只是想再問個清楚……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藍擎為什麼突然要跟我分開。」彌生認真的對一臉憤慨的鞏若穎解釋，「你可能會覺得我很傻、很笨，明明他都已經說不要我了，我還厚著臉皮去找他，可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再問清楚，如果……如果他還願意讓我回到他身邊的話，我……我不想放棄這最後的機會……」
離開藍擎的身邊之後，她彷佛像是失了魂似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好不容易她才被魏靈珊的話給點醒，她怎麼可以放棄這最後的機會？
「妳竟然還要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鞏若穎忍不住激動的大吼出聲，「他不是都挑明說不要妳了，妳為什麼還不死心？就算他願意再讓妳回他身邊，妳有沒有想過，他將來會不會再狠心的把妳給趕走？」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就算他可能會再次趕我走，我也要給自己一個機會……除非他親自告訴我，他愛上別的女人，真的不要我了……那我就會死心的離開的！」
聽到她的話，鞏若穎終於冷靜下來，一臉認真的看着彌生，「彌生，如果藍擎真的決定要和妳分開，那……那妳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美國去？」
「去美國？」彌生瞪大哭得紅腫的眼睛，不解的反問。「我不懂……」
「我是指妳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鞏若穎的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他知道現在不是一個好時機，可是他有種感覺，如果他現在不提，將來就再也沒機會說了！「我對妳是真心的……」
「你……你是說你喜歡我？」彌生愕然的問。
「是的，我很喜歡妳！」鞏若穎認真的凝視着彌生，「自從那次在涼亭見過面之後，妳的天真善良就深深的吸引着我……彌生，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我保證和藍擎不一樣，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妳的。」
彌生愣愣的望着鞏若穎因害羞而赧紅的臉，心中不禁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該覺得高興，還是該覺得悲哀。
想不到，命運竟然如此捉弄人，她愛的那個男人不知道曾不曾經愛過她；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卻說他喜歡她！
沉默了好一會兒后，彌生才突然開口，「謝謝你，鞏大哥，但是我想，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
「我可以等妳忘了藍擎……」鞏若穎猶然不死心的想說服她。
「我想，我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他的。」她知道她這麼說會傷害到鞏若穎，但總比讓他日後恨她來的好多了吧！「鞏大哥，我愛的人是藍擎，而且我想，這輩子我都會一直愛着他的！」
彌生堅定的看了鞏若穎一眼，然後才打開車門下車。
「妳難道要這麼一直傻傻地愛下去嗎？」鞏若穎搖下車窗，忍不住問了最後一句。
「我曾經想過，如果藍擎真的不要我，那我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將他忘記……不過我想，一直到我老了，我還是會把他放在心底吧！」說罷，彌生對鞏若穎露出一朵美麗的笑容。
這一刻，鞏若穎驀然發現，才短短几天，愛情竟讓一個原本青澀的少女蛻變成一個成熟懂事的女子。
鞏若穎黯然神傷，默默的看着彌生招來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
＊＊＊
藍擎不知道自己已經發了多久的呆了，從他昨天回到家之後，他就一直坐在彌生的房間里，望着她曾睡過的床、擁過的被子，以及梳妝台發愣。
他究竟是怎麼了！
這一個禮拜以來，藍擎一直在努力要將彌生給忘記，可是，他越想將她給忘懷，她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卻更加深刻的映在他的腦海——
她天真的笑顏、她滿是愛慕的大眼、她出於真心的感情，還有她眼裏那被他傷透心的淚……
藍擎仰頭倒在床上，伸手抓過被單，嗅聞着從被單上傳來的淡淡清香。
如果他現在去找她回來，她還會像從前一樣的喜歡他嗎？可是……可是他有那個自信，將來不會再因為同樣的問題而跟彌生發生爭執嗎？
藍擎正想得出神時，門外的電鈴聲突然響起，藍擎原本不想理會，可是，那種按電鈴的方式，和彌生好象……
此時，門外的彌生正踮着腳尖按電鈴，待響了三聲仍然沒有人應門時，她才嘆了一口氣，無力的坐在門前的階梯上。
藍擎不在家，也沒有到店裏去，那他到底去哪兒了？
彌生落寞的坐在別墅前，她抬頭望着天空，覺得自己彷佛像是回到幾個月前，等待着她以為是房東先生的藍擎歸來一樣。
只是，現在她的目的和之前不一樣了！她要的不是藍擎的收留，而是他的答案。她想知道他究竟是討厭她哪一點？還有，藍擎曾經愛過她嗎？還是這只是她的幻想，藍擎從來沒有把她給放在心上？
不過，不管他的答案是什麼，她都不會後悔。甚至，她還很感激上帝讓她遇見藍擎，讓她嘗到了愛情的滋味……
想到這兒，彌生的嘴角不禁浮上一抹甜蜜又心酸的笑。
當藍擎將門打開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彌生那小小的身影正坐在屋前的階梯，傻愣愣的抬頭對着天空笑。
而彌生也在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后回過頭來，當她的眼對上藍擎時，她的心跳猛然加速，人也下意識的起身就想跑開！
「不……彌生……別走！」藍擎幾個跨步便將彌生給緊緊地抱在懷裏。
當他看清彌生瘦得幾乎只剩下皮包骨時，他着實嚇了好大一跳。
「老天！妳怎麼瘦成這副模樣？！」藍擎將彌生給抱進屋裏，然後將她放在沙發上。
而彌生在藍擎一抱住她時，眼淚便忍不住紛紛落下。
她真的在藍擎的懷中嗎？她會不會是在作夢？
彌生睜大眼望着藍擎，想把這一刻給牢牢記在腦海里；而藍擎則是心疼的撫着她瘦削的臉頰、手臂，然後又回到了她的臉上。
「妳這幾天到底是怎麼過的？妳是不是都沒有吃飯？」
她那原本圓圓的蘋果臉瘦得只剩巴掌大，整個人也像消了氣般的瘦了一大圈……她原本是一個豐豐潤潤的小女孩，怎麼會突然瘦成這個樣子？
「我不是故意要弄成這樣的……」彌生怯怯的伸手按住藍擎的手，然後將自己的臉靠在他溫暖的掌中。「你第一次離開時，我的心好痛……只好拚命地打掃房子，根本就忘了吃飯……然後，我離開這裏的時候好象昏倒了，鞏大哥把我送到醫院……」
「昏倒？！」藍擎握住彌生的手，「妳怎麼會昏倒？是生了什麼病嗎？」
彌生怯怯的看了藍擎一眼，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說：「醫生說是因為……營養不良，我……我餓太多天沒吃飯……身體受不了才會這樣……」
藍擎捧著彌生的臉，輕輕的低喃著，「對不起……全都是我不好！」
「不……」彌生搖頭想要辯解，不過她的嘴馬上被藍擎用手捂住。
「乖，妳聽我說！」藍擎的唇印上她的頰、她的眼、她的唇……每一個吻彷佛都像在對她訴說着歉意。「彌生……之前都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麼殘忍的對妳說出那些話的……我當時看見鞏若穎出現在這裏……真的忍不住心裏的憤怒……」
「鞏大哥？我不記得我曾讓鞏大哥進來呀！」彌生納悶的應道。
「可是我一回來，就看見妳睡在沙發上，而他就坐在一旁握著妳的手……」
「可是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彌生搖搖頭。「那時我已經三天沒睡了，我只記得鞏大哥拿傘來還我，然後……」她很努力的回想，「然後我好象就睡著了！」
她睡著了？！
藍擎瞪大了眼，想起鞏若穎的確曾經對他說過，他只是來還傘，然後彌生昏倒了，所以他才會留下來照顧她……
彌生奇怪的看着藍擎臉上一會兒尷尬、一會兒欣喜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那時該不會就是因為我讓鞏大哥進門，所以才生我的氣吧？」
藍擎嘆了一口氣，他知道，他欠她一個解釋。
「彌生，我當時是被嫉妒給沖昏了頭了！那天，我原本滿懷希望的要回來和妳重修舊好，可是，當我一見到鞏若穎那麼體貼的陪在妳身邊，我簡直氣炸了！我還以為，妳是故意讓鞏若穎進門來惹我生氣、向我示威的！」
「你說你生氣是因為我讓鞏大哥接近我？」
「嗯，因為我在意妳，不希望任何男人接近妳，所以我才會昏了頭似的說出一大堆傷妳的話。」藍擎握住彌生的手，低頭在她耳邊輕喃，請求她的原諒。「彌生，對不起！我當時真的是剋制不了自己，妳可以原諒我嗎？」
「我……」
正當彌生想要點頭的時候，大門突然被人用力地推開，靈珊氣呼呼的跑進來。
「好一幕纏綿悱惻的重逢畫面呀！」靈珊用力的把藍擎和彌生交握的手給分開，「佟彌生，妳不是說過妳不會再跟擎見面了嗎？」
「我……」彌生無助的望了藍擎一眼，然後怯懦的回望着靈珊。「我只是……」
「只是禁不住擎的甜蜜語，所以決定回來倒貼他？！」
靈珊惡劣的指控讓藍擎忍不住將她給推開，挺身護在彌生面前。
「我跟彌生之間的事不需要妳來多嘴！」
「我多嘴？」靈珊冷冷的哼著。「我只是想點醒一個不自量力的小女孩！她怎麼可能配得上你？！你說，你有那個勇氣帶她出門，然後向別人介紹她是你的女友，甚至是你的老婆嗎？」
彌生和靈珊質疑的眼神同時望向藍擎，而他則是很心虛的垂下眼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靈珊滿意的笑了，她伸手推開愣在原地的藍擎，得意的對彌生說：「妳瞧，一個不敢帶妳出門的男人會對妳多認真？大不了就是和妳玩一玩，膩了就把妳給丟在一旁！如果妳有自知之明，現在就應該死了這條心，乖乖的滾回英國去！」
「魏靈珊，妳馬上給我住嘴！」藍擎一把推開靈珊，然後回頭望着彌生心碎的眼，不知該如何解釋。「彌生……妳別聽她胡說……我……」
彌生一臉企盼的期望藍擎能說出一句讓她安心的話，說他並不是那麼在意她和他之間的差距，說他會只愛她一個，永摯不渝……
可是，彌生失望了！
藍擎只是張著嘴，無力的囁嚅著，「我不是只想玩玩……我是……」
靈珊趾高氣昂的幫他接下去。「聽清楚他話里的意思了嗎？他或許對妳有心，可是卻敵不過現實生活的壓力！其實我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妳做藍擎的小情人，反正他在玩膩了之後，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不是嗎？」
「夠了，靈珊！妳現在馬上給我住口！」藍擎用力的將靈珊往門口的方向推去。「妳馬上給我滾回去！」
「你別推我！」靈珊在門前使勁地將藍擎的手給甩開，朝着一臉泫然欲泣的彌生再送出最致命的一句。「告訴妳，妳以為妳真的在他的心中佔着多大的地位嗎？哼！他那天和妳吵完架后，馬上就飛奔到我懷裏尋求安慰，這就是妳所愛的男人，妳聽清楚了沒？！」
「妳說夠了沒有！」
藍擎「啪！」的一巴掌打在靈珊的臉上。「魏靈珊，我跟妳的關係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妳的臉！」
靈珊捂著紅透的臉頰，緊抿著嘴，強撐著不掉下眼淚。
「不可能的！我死也不會放過你！這輩子我是跟你糾纏定了！」
她用力的回打了藍擎一巴掌后，才驕傲的轉身離開。
＊＊＊
一股尷尬的氣氛充斥在兩人之間，藍擎和彌生就這樣各自靜靜的思索著兩人的未來。
彌生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突然間明白，靈珊說得一點也沒錯！
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資格站在藍擎的身邊，先不管外表美醜的問題，她少的是那份讓人尊重的自信；縱使藍擎今天說他愛她，她也沒有把握能夠做好他心目中的伴侶，這樣的他們即使相愛，也不會得到幸福的。
彌生嘆了一口氣，在心裏作出了決定。
另一方面，立在門前思索著靈珊的話的藍擎，臉色也是萬分凝重。
靈珊說得沒錯，他是喜歡彌生的陪伴，可是他的確沒辦法自信的對旁人說出他的選擇。
藍擎為自己的膚淺感到汗顏，可是，這也是他和彌生之間最難以解決的問題。
硬把她給留在身邊，真的可以讓她得到幸福嗎？還是只是滿足他個人的一己之私？
而他真的有勇氣和決心能讓彌生得到幸福嗎？
正當藍擎在心中猶豫不知該如何做時，一雙小手突然從背後將他緊緊抱住。
「藍擎……我們還是分手吧！」
藍擎愕然的轉頭看着彌生。「妳是說……」
「魏小姐說得對，我們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的！」彌生的臉上淌下兩行淚，「我們勉強在一起，只會增加彼此的困擾，遲早還是會分手，倒不如趁我們對彼此還有一分好感的時候先分開……」
「妳真的忍心離開我？」雖然知道彌生說得沒錯，可是藍擎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將她給留在身邊。「我從來沒有這麼在乎一個人，只除了妳……」
「別說了！」彌生伸手捂住藍擎的嘴，「你會讓我無法下定決心的……」她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墜下。「我只希望，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想起了我，不會後悔你曾經對我說過這些話……那就夠了……」
「傻瓜！」藍擎心疼的拭去彌生臉上的淚，將她摟進懷中，用下巴輕輕的摩挲她的頭髮。「我絕對不會後悔曾經喜歡過妳，我甚至可以坦白告訴妳，妳是我這一輩子唯一捨不得放開的女人……」
「夠了，有……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彌生將臉埋進他的胸膛，任他的溫柔將她緊緊環抱，好一會兒后，她才低聲的開口，「藍擎……你可以幫我打扮得美美的嗎？我希望我能用最漂亮的一面，笑着和你道別。」
藍擎輕輕的抬起彌生的臉，細細的吻干她臉上的淚，然後他溫暖的唇一路下滑到她的嘴邊，細聲的低喃，「當然可以……只要是妳要求的……我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