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到了熱鬧的遊樂場后,柳雨媛像極了劉姥姥進大觀園般,每樣東西對她而言都是這麼的新鮮。

「邵千,那是什麼?他們升到那麼高,不怕嗎?」她指著前面有一排人坐在椅子上,而後緩緩升高的設施。

「那是自由落體,你……你不曾看過?」邵千疑惑地問。

「沒錯,我不但沒看過,而且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她垂著小臉,不好意思地說。

「你當真沒有來過遊樂場?」

「對,所以我很想來,一直告訴自己有機會一定要來玩玩,今天……真的很謝謝你讓我完成美夢。」柳雨墾滿足的深吸口氣。

邵千看着她的笑容,心的某一角在不知不覺中揪緊了,「我還記得小時候你家的環境好像不錯,要什麼有什麼,怎麼可能沒來過這種地方?」

「小時候……」她垂下臉,陷入回憶中,「其實我家的環境並非如你想像的那麼好,我……我只是個奇人籬下的小丫頭,真正有錢的是我們家小姐。」

「你們家小姐是?」

「呃……別提這事了。」她刻意轉移話題,「你著,那是旋轉木馬對不對?我曾在電視上看過。」

「想坐嗎?」

「嗯。」她開心地朝那兒飛奔過去。

邵千也立即跟上,與她比鄰而坐。

「自從國中畢業后,我幾乎沒來過遊樂場了。」他坐在木馬上,看着一臉驚奇與愉悅的柳雨媛。

「為什麼不來了呢?」這東西這麼好玩,他怎麼能夠捨棄這麼久?

「一方面是因為長大了,對這種東西不再感興趣,另一方面是好玩的都玩過了,已沒有哪種遊戲值得我再踏進這裏一步。」

「聽你這麼說,讓我覺得你好幸福。」她仰首一嘆。

「呵……如果你定義去過遊樂場的人就是幸福,未免太狹隘了吧?」邵千一聽她這麼說,完全無法苟同。

「可對我而言,即便狹隘也得不到。」她的心情落寞。

「那你放心,你以後想去哪兒就跟我說,我若有時間,儘可能會帶你去。」此話一出,邵千不禁詫異自己會說出這句話。

不僅是他,連柳雨媛也大感意外。

但她只是笑了笑,不敢夢想自己有這麼大的福分。

不一會兒旋轉木馬停了下來,她又說:「我們去玩刺激點的好不好?我想大叫一下。」

「那麼就從比較初級的開始。海盜船怎麼樣?」

「你說什麼就什麼。」柳雨媛掛着微笑,跟着他一塊跑向海盜船。

就這麼,她從海盜船開始,玩盡了這裏每一個會令她心跳加速的設施,直到她臉色發白,邵千趕緊開口阻止,「別再坐了,你剛剛已吐了一次。」

「可是我……」今天是他第一次陪她玩,或許是最後一次,她不想就這麼浪費,因為有他在身邊,即便再危險,她也是有安全感的。

「我答應你隨時都可以帶你來,別一下坐那麼多,我們去坐摩天輪,順便歇歇。」他扶着她朝摩天輪走去。

坐進摩天輪,隨着它慢慢升高,柳雨媛看着外頭的人和景物愈變愈小,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知道嗎?看見每樣東西都變得這麼小,我才覺得自己好偉大。」

邵千眯起眼,直想探究她的心思、預測她的未來,可是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奇怪了,為何她和文可勻都有抵制他采究的能力?突然想起舶來品店老闆娘說她們兩個身材幾乎一樣,如今打量一下還真是差不多。

這不禁讓他想起,當柳雨媛出現時文可勻就消失,難道她們彼此間有着某種關係?

不,她們不應該有關係,柳雨媛可是他從小就認識,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像風似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一定是巧合。

「別忘了,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當然偉大。」邵千也一向這麼告訴自己。

「嗯,你這句話真棒。」這時他們已登上最高點,她對着外頭大喊:「我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也是最偉大的——」

看見她又換上活潑快樂的笑容,邵千也跟着笑了。

「對了,邵千,你如果一直等不到那位文小姐,還會一直等下去嗎?」她突然轉身問道。

「這……」他扯開嘴淡淡一笑,「我當然會繼續等下去,不單單要等,我還會去找她,除非知道她平安的消息。」

「那你不回學校了?」她至今都還不明白他為何會突如其來的保護起文可勻。

「找不到她又怎麼有臉回去?」

看向玻璃帷幕外,他內心控制不住地吶喊著,文可勻,你究竟在哪兒?是在躲着我嗎?

看得出來,他又在想她了。柳雨媛趕緊轉移話題,「等下我們去吃薯條、喝可樂好不好?」

「你是怎麼了?童年過得不開心嗎?」邵千開玩笑的說。

她倒是很訝異,沒想到還被他說中心事,「我的確沒有重年,更可以說是一個沒有自己、沒有過去的女人。」柳雨媛抬頭對着他笑了笑:「我的過去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這時他們已回到了地面,門一開她立刻沖了出去,轉首對他說:「我們來比賽,看誰先跑到前面那家速食店。」

說是比賽,可小妮子居然拔腿先跑。邵千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又想起她剛剛那句話:我的過去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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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文可勻的消息?」剛抵達台灣的秦老大,一看見這裏的頭兒趙國龍,便開口問道。

「我叫小張去文可勻住的地方查探,可是直到現在還沒回來。」趙國龍立刻解釋。

「還沒回來?!他不會是被抓了吧?」秦老大眉頭一皺。

「呃……小張別的技術沒有,可爬牆倒是一流,應該不會。」趙國龍唯唯諾諾地回應。

秦老大猛一拍桌,「什麼叫做應該不會?還不派人去找。」

「我已經派人去了。」

「真是的,我怎麼凈養一些飯桶!」

在他怒斥之際,有人來報。

「趙先生,我已經將小張追回來了。」

「快把他帶進來。」趙國龍立即說。

「是。」不一會兒,那人抓住小張的手臂,「快進去,看你怎麼對趙先生說。」

當小張被帶了進去,整個人嚇得直發抖,「趙先生……饒命呀……」

「別跟我說,你對秦老大說吧。」趙國龍將地的身體轉向秦老大。

「秦……老……大……」已經嚇得無力的小張現在是虛軟地倒下。

「給我起來,泰老大有話問你。」趙國龍抓住他的衣領。

「我問你,你是不是被發現了?」秦老大吸了口雪茄,爍亮的眼神直盯着他瞧。

「對……」小張垂著臉說。

「你們就是這麼沒用,否則我哪需要冒險來台灣,知不知道台灣警方正密切注意着我的行動呀!」他俯下身,對着小張吐了口煙,「說,文可勻在不在那兒?」

「她……不在,因為當那個保鏢發現我的時候,還逼問我她在不在我們手上。」小張發着抖說。

「那他還問了你什麼?」秦老大眯起眼。

「沒……他沒再問我什麼。」小張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真的?!」他挺起身,對着趙國龍說:「帶他下去吧,要怎麼處理他,你心裏應該有數。」

「是,我知道。」趙國龍於是派人將已說不出話來的小張給拉下去,立刻又卑躬屈膝的說:「秦老大,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如果真如小張所說,文可勻是莫名其妙失蹤了,連她身邊的保鏢都不知她的去處,那確實有鬼。」秦老大閉上眼,隨即陰狠一笑,「既然那個保鏢那麼厲害,我們又怎能不幹掉他?」

「對,是該除掉,您吩咐吧。」

「將文可勻已在我們手上的風聲放出去,如此一來他必然會來救她,你說他能活着離開嗎?」秦老大陰陰一笑。

「是呀!還是秦老大您厲害,想得到這一招,我這就派人放出這個消息,如果他敢來,我定讓他無法踏出這裏一步。」趙國龍諂媚道。

「那就快去吧。」秦老大吸了口雪茄。

「是,我馬上去辦。」趙國龍立刻退下。

秦老大拿出手機撥號,「文生嗎?」

「啊!」一聽是秦老大帶着廣東腔的嗓音,文生的雙腿都軟了,「秦……秦老大,我輸的錢不是說好了,等……等我拿到分析圖就給您……您別催我了。」

「文可勻現在不見了,你要去哪兒找分析圖?!」秦老大口氣陰冷地說。

「我……我會儘快找到她。」

「等你找到她都幾百年後了。」他不善地說:「把她常去的幾個地方列給我,我要派人—一查探。」

「她常去的幾個地方?!」文生一愣。

「怎麼?你是她叔叔,也搞不清楚她帶去哪些地方?」

「不是的,而是她自從我大哥去世后就被人嚴密保護著,能去的地方算一算實在沒幾個,而且我跟她向來生分,根本不知她會去哪兒。」文生趕緊解釋,畢竟文可勻不見了,受影響最大的可是他呀。

「你知不知道在台灣有多少黑白兩道的人在找我?我冒險過來就是想查出她的下落,無論如何這次都要將她逮到手,親手殺了她。」秦老大也等了太久了,十幾年的時間都在等待中度過,他已經不年輕了,可不想再等了。

聽他這麼說,文生的臉色倏地一白,「我……我知道。」

「知道就好,快將她可能會去的地方說出來。」秦老大放陰嗓音。

「是……她可能去的地方有……」為了保命,文生不停在腦海里搜尋着答案,一個個很不確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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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柳雨媛趁邵千外出之際,做了一些可口晚餐,就等他回來。這些晚餐全是以前她跟着廚娘李媽學的,只是有好一陣子沒弄了,就不知道味道還可不可以。

看看牆上時鐘,通常他早該回來了呀,為何今天會那麼晚呢?

抱起加加,她將面頰貼着它的細毛說:「加加,邵千為何還不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在煮飯的時候我一顆心就七上八下,心不在焉的把手都給燙傷了。」

打開左手掌,掌心處有三個水泡,真的好痛喔。

「喵……」加加像是有人性般,低頭舔舐了下她受傷的掌心。

「嗚,更痛了。」柳雨媛趕緊收回手,吹了吹手心。「加加,謝謝你,現在只有你願意陪着我了。」

加加又瞄了聲,而後窩在她懷裏睡著了。

柳雨媛用她沒有受傷的手輕撫着它的背,小臉上有着惆悵與對邵千的擔心。

等著等著,就在她也要跟着加加一塊睡着之際,突如其來的門鈴聲震醒了她。

一定是邵千回來了!

輕輕將加加放在地上,她衝上前將門打開,可看到的竟是邵千着急的憔悴影。

「邵千,你怎麼了?」

「我知道可勻的下落了。」一看見她,他立即說。

「什麼?」她很意外,「她……她在哪兒?」

「她在秦老大的手下趙國龍那兒。」他說着便衝進屋裏,「我要拿一些東西,再去救人。」

「不,你不要去,這是他們放出的假消息。」她緊緊拉住他。

「你怎麼知道?」他頓住腳步,回頭瞪着她。

「我……我就是知道,你不要去,會很危險的。」柳雨媛說什麼都不肯放開他,那些人定是殺人不眨眼,她又怎能眼睜睜看着他去送死?

「我當然知道黑道的作風,可是我不能甩下可勻不管。」他用力推開她,而後快步走進房間,從他的背袋中找了一些防禦的東西。

柳雨媛跟了進去,看着這一幕,恐慌不已。她好怕……好怕邵千會一去不回,因為這根本就是謠言呀。

如果她現在告訴他,她就是他認識的文可勻,他會相信嗎?

不,他不會信,瞧他現在已亂了方寸,又怎會聽她說什麼?

「啊——」她突然尖叫了聲,接着抱着肚子彎下腰。

「你怎麼了?」他上前扶住她,「哪裏不舒服?」

「我……肚子痛,好痛。」她痛苦地大喊。

邵千擰起眉,「你是騙我的吧?故意不想讓我走?」

「不是,我怎麼會這麼做,我……求你陪我一晚,我明天就讓你離開好不好?」她抓住他的手,「我真的好痛。」

「那我帶你去醫院。」他抱起她。

柳雨媛本想拒絕,可如果堅持下去,他定會發現她是偽裝肚子痛只為了欺騙他,若氣走了他,她可能再也喊不回他了。

「好,你帶我去。」

柳雨媛被他強制帶去醫院,由於她偽裝能力太佳,直說她右下腹疼痛,醫生雖然診斷不出毛病,也不敢斷定她沒病,只好開了些葯讓她服用,並告訴邵千千萬得注意她是否會轉為急性盲腸炎。

拿了葯,回到住處,因為醫生那番話讓邵千不敢任意離開,就怕他一不在,她病情加重而發生意外,他就難辭其咎了。

可是柳雨媛躺在病床上,卻無法真正安心,若他今晚不走,明晚還是會走,唯一能阻止他離去的方法,便是讓「文可勻」回來。

她知道對方現在已被逼急了,正等著用非常手段對付文可勻,她的現與必然會引來危機,可為了他,她還是必須這麼做。

邵千,並不是我不肯告訴你,你認識的那個文可勻就是我假扮的,而是我擔心你知情後會恨我,恨我利用她來欺騙你的感情。

既然怎麼也無法讓你愛我,會不會死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畢竟我從不害怕死亡,真的不害怕。

她待在房裏,卻能感覺到邵千就睡在外面沙發上,於是她輕輕起身,推開房門喊了一聲:「邵千。」

「還很不舒服嗎?」他一聽見開門聲便坐直身軀。

「好一點了,可是晚餐沒吃……我好餓。」說着,她便看了眼還放在餐桌上,連動也沒動過的飯菜。

邵千也看了眼才道:「飯菜都涼了,我出去幫你買一些吃的。」

「好,謝謝。」見他起身,正要步出大門,她忍不往又喚住他,「邵千!」

「嗯?」

「你……你會不會……」她好怕他不會回來。

「放心,你的病沒有完全好轉之前,我不會離開的。」對她強擠出一絲笑痕,邵千便步出大門。

看着他離開后,她無力地貼在牆上,而後走到角落,抱起加加,「加加乖,我離開一下,但是會以另一個身分、另一副模樣出現,你可不能忘了我。」

她將小臉理在它的軟毛中不停磨蹭,就怕再耽擱會來不及走,於是她放下加加后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這裏。

約莫二十分鐘后,邵千從便利商店買了一些吃的回來,正要進房裏問她想吃什麼時,卻發現她已不在。

以為她去洗手間,他敲了敲洗手間的門,可是裏面沒有回應,等了一會兒,他轉動門把,發現門沒鎖,輕輕推開門,裏頭沒人。

「該死的,這麼晚了她會跑哪兒去?」何況她還不舒服呀!

他煩郁的爬梳了下頭髮,真不明白女人為什麼總愛不告而別,以為他閑來無事就喜歡找人嗎?

想了想,他立即奔出屋外。

他在外頭找了一陣子,在毫無所獲的情況下,他竟然有種失心的感覺。

該死,她到底是去了哪兒?她不是最愛加加的嗎?就算走也會帶走它呀。

懊惱地坐回沙發上,想着她的笑容、她的淚容,甚至在遊樂場時她說着自己從沒有童年的憂傷……

「邵千,你究竟是怎麼了?她離開不是你期望的?為何現在還要為她這麼擔心?以前她不也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媽的!他重重往茶几上一捶,突然,他聽見房間有加加的叫聲。

莫非雨媛剛剛趁他外出找她時已經回來了?

用力打開門,他看見的只是加加玩著床單的快樂模樣。

他搖搖頭,走進去將加加抱了起來,「傻瓜,她不見了你知不知道?以後我打你可沒人會護着你。」

雖然已相處多日,可加加對邵千仍有防禦心,他一抱着她,她便開始掙扎,一掙脫就躲進貓屋內,閃著黃光的大眼直瞅着他。邵千不死心地又在房裏搜尋了一次,這才失望的走回客廳。

我是不是該趁現在去救可勻?但如果那丫頭回來了呢?

「唉……」

柳雨媛,我就說過,你是我的剋星,是我邵千一輩子的剋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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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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