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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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證實自己的懷疑不假,狄傑到蕭家茶飯店廢墟,尋找蛛絲馬?。

正當他撥開殘破的水缸,說時遲那時快,風中響起十數聲怪聲,他機警地一躍,避開暗器;但晃眼之間,又十數支暗器向他射來,他連忙抽出腰間的軟鞭,朝暗器一陣揮舞,只聽見暗器叮叮噹噹地落在地上發出響聲。

眼見暗器無效,刺客並沒撤退之意,反而更勇猛地蜂擁而上,狄傑雖然人單勢孤,但手中長鞭彷彿一條具有靈性的活蛇,揮撒之處,刺客莫不哀聲連連,血花四濺,不過他刻意手下留情,想擒活口回去拷問。

這時,天空下起針雨,狄傑一見情況不妙,飛身逃開,不過發出針雨的刺客,顯然武功遠勝過圍攻他的十數名刺客,他的肩膀不偏不倚地插上數支細針,而令他更感到吃驚的是,這陣針雨不是針對他而來,而是要殺人滅口。

狄傑勃然大怒,飛身追逐躲在暗處的最後一名刺客,追了十數里,在白溝河邊攔住對方,雖然對方一身黑,只露出兩隻眼睛,但他的身形,狄傑再熟悉不過,知道此人就是他監視月余的書生。

兩人對打一陣,河邊的侍衛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旁觀兩大高手對決,雖然狄傑的大腿被刺,但他總算在書生自殺之前,打掉書生的長劍,將他活捉。

事不宜遲,他立刻調派人手到書生的家裏大肆搜查,搜到一張寫滿遼文的羊皮卷,他一面派人去通知單邑,一面叫翻譯官翻譯羊皮卷。

一見到單邑,狄傑喜不自勝地稟告。「稟大人,紅?公主在邊城。」

「何以見得?」單邑坐在高位,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張羊皮卷是出自紅?公主之手,就是最好的證據。」

單邑接過狄傑呈上的羊皮卷,和翻譯官的解釋,他的臉色一變,挺直背脊,專心看完漢字譯釋,不過當他?起頭面對狄傑時,臉色已經回復平靜,這令狄傑感到大惑不解。

「根據羊皮卷的內容,大人要多留意身邊的女人。」

「我知道。」聽到狄傑意有所指的話,單邑的眉頭皺了起來。

「大人,想必你已經知道誰是紅?公主了。」

「你認?誰是紅?公主?」

「蕭珠兒。」狄傑毫不考慮地指出。

單邑重重地拍桌。「你少胡說,珠兒不可能是紅?公主!」

羊皮卷上的行動計劃,幾乎和蕭珠兒接近他的過程相同,但他不願相信那是真的,他認?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狄傑挑高眉毛,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單邑,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單邑,而是一個被感情蒙蔽的平凡男子,他有責任喚醒他的理智。「放眼整座邊城,只有她的容貌和氣質夠得上資格。」

「你認?紅?公主一定是美人?」

「當然,她是遼國第一美女,路人皆知。」

「你親眼見過?」?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單邑出奇地冷靜。

「沒見過。」狄傑愣了一下,平常和他一爭辯就結舌的單邑,今天完全不同,說話和神情都顯得不慌不忙,可見愛情的力量不容小覬。

「如果你是遼人,見到公主,你敢說她不漂亮嗎?」

「我不敢。」狄傑搖頭。

「那不就得了!」單邑冷笑。

「可是,美人計指的就是用美人迷惑男人。」

「話是沒錯,但美人計危險很高,紅?公主未必會親自出馬。」單邑不讓狄傑有說話的機會,繼續道。「聽說紅?公主是遼國第一才女,我想她應該不至於笨到用真面目示人,搞不好她易容喬裝,變成醜女、老太婆,或是男人都有可能。」

「這……大人以?誰是美人計中的美人?」狄傑落居下風。

「問被你捉到的活口。」單邑四兩撥千斤地說。

「他什?都不肯說。」狄傑面色凝重。

「問到他肯說?止。」單邑揮了揮手,示意狄傑下去,但狄傑執意不肯。

「大人,恕屬下斗膽,屬下以?在真相未查明以前,請和蕭珠兒保持距離。」

「我不准你再說任何一句對她不敬的話!」又是一記拍桌聲。

這一拍在桌面留下一記手印,顯示出單邑袒護蕭珠兒的決心十分堅定,狄傑若是再不閉嘴,下一掌可能會打在狄傑的身上,但狄傑毫不畏懼,深吸一口氣,冒死說:「蕭珠兒是目前唯一在大人身邊的美人,她的嫌疑最大。」

「狄傑你……」單邑握緊拳頭,怒火在他眼中燃燒。

「屬下去過蕭家茶飯店,發現在水缸下有一間不尋常的密室。」

單邑的胃在翻騰,他的臉色被胃痛折磨得刷白,可是他不會認輸,他認輸就等於承認蕭珠兒是遼細,甚至是紅?公主,他誓死保護她的名節。「蕭家茶飯店是經營菜飯生意,有密室儲藏米糧或其它乾貨,有何疑問?」

單邑的辯才令他刮目相看,他不知道過去是他因?真人不露相,還是今天他吃錯了葯,但事實勝於雄辯,狄傑不客氣地說:「密室里並沒半粒米的痕?,屬下以?密室用途十分可疑。」

「你有完沒完?」單邑氣得一腳踢翻桌子。

「天可明鑒,屬下句句出自肺腑。」狄傑不怕死地說。

單邑光火地瞪着狄傑,若不是因?狄傑忠心耿耿,否則他很有可能一劍挖出他的心臟,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才會對一個弱女子做出如此殘忍的指控?

一想到和珠兒相遇的情形,一種挖心的痛楚使他俊俏的五官扭曲成憤怒,如果她真是紅?公主,她不會那?怕毛公子和趙孟果,她就像帶淚的梨花,任何男人見了都會有想擁抱她、吻去她淚珠的衝動。

唯獨狄傑例外,他真懷疑狄傑到底是不是男人?

單邑指出疑點。「她不會武功,就算她是遼細,也未必殺得了我。」

「防人之心不可無。」狄傑潑冷水地說。

「你住口。」如果手中有針線,單邑一定會毫不考慮地把狄傑的嘴縫起來。

狄傑嘆了一口氣,堅持地說:「紅?禍水,大人好自?之。」

一抹冷笑掛在單邑嘴角,下起逐客令道:「你有時間在這兒跟我唱反調,還不如快去問出口供!」

???

「請公主即刻回遼!」蕭平跪在地上叩首懇求。

「我不想做夾着尾巴的狗逃回大遼。」蕭珠兒義無反顧地說。

「公主,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蕭平小心斟酌字句。

「我相信書生不會出賣本宮。」蕭珠兒好勝地說。

「羊皮卷落到單邑手中,公主的身份昭然若揭。」蕭平苦口婆心道。

「打死我,我都不會承認我是紅?公主。」蕭珠兒拉高嗓音,顯然她現在什?都聽不下去,臉上有種一意孤行的堅決。

蕭平認?她任性也好、無理也罷,甚至對她失望,她都不在乎。

她只在乎單邑,到了這個關頭,她才明自己今生都不想離開單邑。

她想說服蕭平相信她有充分的理由,繼續留在宋境和單邑對抗,但從書生被擒的消息傳到她耳中開始——她還是遼人中第一個知道的人——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想到半句強而有力的說辭……

只好用公主的身份,堵住蕭平的嘴。

一聲嘆氣,蕭平亮出藏在袖子裏的短劍,求死地說:「公主既然不想活,屬下只好先一步拜別公主。」

眼看蕭平要抹頸自盡,一隻茶杯飛了過去,不偏不倚打中蕭平握劍的手,雖然只是一隻茶杯,卻能讓蕭平手中的劍落地,可見丟茶杯之人的武功不弱。

蕭平難以置信地看着朝他擲杯的公主,公主的美貌和才智舉國皆知,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公主有身好武功,連站在蕭平身後的粉蓮都不知道,此時兩人的心不約而同沈落,公主有那?多次機會接近單邑,卻不殺單邑……

這本是一場穩贏的戰爭,都是因?愛情,害他們未打先輸。

「蕭平你?什?要尋死?」

「屬下等辦事不力,陷公主於危險,理應以死謝罪。」

「我沒準你死,你不準死。」蕭珠兒的聲音難掩悲傷哽咽。

「公……」蕭平嘴巴才張開,公主便做了個手勢,阻止他的話頭。

「蕭平,你不要再勸我了,我不會有事的。」

「屬下告退。」蕭平無奈地退離。

蕭珠兒皺着眉頭合眼,顯然她的心情沉重而煩悶。

她哪會不明白留在宋境,不僅她自身有危險,還會連累這些愛國志士,她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們一定不惜一切地拚命;不,她不能讓他們?她白白犧牲,她打算事先寫好鳳旨,如果她有不測,要他們堅守崗位,不可輕舉妄動。

的啜泣聲蔓延開來,蕭珠兒睜開眼,看到粉蓮跪在她腳前,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粉蓮想說什?,蕭珠兒心裏有數,她手揉着太陽穴問:「粉蓮你哭什?哭?」

「公主,粉蓮求你別再執迷不悟!」粉蓮?起淚臉,眼神充滿勇氣。

「你這賤婢!嘴巴越來越放肆!」蕭珠兒大怒,粉蓮就不如蕭平,什?時候該說話、什?時候不該說話,她永遠都捉不對時機。

「依公主的武功,殺單邑並非難事。」

「我的武功充其量不過是花拳繡腿,和單邑相比是以卵擊石。」

「剛才……」

「雕蟲小技,不足?奇。」

身?公主貼身女婢,保護公主安全遠比服侍公主生活起居更重要,所以粉蓮也會武功,公主那招飛杯絕不是花拳繡腿能使得出來,但公主堅持,粉蓮也不便反駁,於是她轉移話題。「單邑已知道公主身份,他對公主不會再有半分情意。」

蕭珠兒眉頭一皺,表明不喜歡聽到這句話,一時口快地說:「今天早上他還說要娶我,可見他對我情意很深。」

「公主要下嫁單邑!」粉蓮大驚小怪。

「我沒有答應。」蕭珠兒板著兩頰緋紅的臉。

「萬一他想要霸王硬上弓……」粉蓮看出公主其實心花朵朵開。

「單邑是君子,他不會強人所難。」蕭珠兒不樂。

粉蓮吐了一口問氣,語重心長地說:「公主,忘了單邑、忘了美人計,我們還是回遼國吧!」

蕭珠兒別過臉,粉蓮的眼神教她難受。「我絕不承認失敗。」

「失敗總比失身好。」粉蓮忍不住爆出驚人之語。

「你住嘴!」蕭珠兒厲聲大罵,兩排牙齒氣得格格打抖。

「我聽鴇娘說,單邑昨天買了好幾張春宮圖。」粉蓮長舌地說。

「你說這話是什?意思?」蕭珠兒心中小鹿一陣狂跳。

「他對公主有非分之想。」粉蓮一口咬定。

「粉蓮,我很累,我想一個人冷靜思考,你退下。」

支開了粉蓮,蕭珠兒起身走到窗前,漫天的雪片飛舞,這景象使她想起和父皇狩獵的那天,同樣是下雪,北地比這兒冷多了,但她的心情卻比身在北地的那天更加冷冽……

???

趕走了狄傑,單邑的心情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他拿起翻譯官的解釋,又看了一遍,然後發狂似地衝出營區。

來到酒樓,拍著桌子叫夥計拿酒,不明所以的百姓看他的樣子都心生畏懼,紛紛走避;這時夥計膽戰心驚地用托盤捧了一壺酒和酒杯過來,單邑一手抓起酒壺,咕嚕咕嚕地往嘴裏倒,沒一會兒一壺酒全進了肚子裏,用衣袖抹了抹嘴,又叫夥計送酒,但不是一壺酒,而是一壇酒。

一直喝到黃昏,他整個人晃頭晃腦地,顯然是喝醉了,不過他仍然奮力站起身,手裏還拿着半壇酒,夥計見了連忙要過去攙扶,卻被他一手甩開,搖搖晃晃地騎上馬,一路狂奔到偏遠的草叢中,哇的一聲,把肚子裏的酒液全吐出來。

吐完之後,腦中一陣天旋地轉,他隨便往地上」坐,抱着酒罈,有一口沒一口的喝,任由飛雪灑在他身上,思緒慢慢地清晰。

嘆了一口氣,他知道狄傑說得有理,但他實在不願承認,眼前彷彿看到珠兒美目輕盼、巧笑嫣然的模樣;」幕幕往事湧進他腦中,雖然兩人相識不過月余,但他對她的感覺卻像一輩子那?長,除了她,這一生他不會再愛第二個女人。

他必須弄清他要娶的女人,是個什?樣的女人?

另一方面,蕭珠兒靜靜地坐在銅鏡前,刻意一番打扮,綰雲鬢,插金步搖,施朱粉,點絳唇,穿上櫻桃色的軍衫……

望着鏡中的反影,連她自己看了都不禁屏息的美貌。

隱隱聽到門外傳來跟路的走路聲,她已得到他喝醉的風聲,她急得起身,想要開門,門先她一步打開,兩人幾乎頭撞頭,但撲鼻而來的一陣酒臭,使她不退反進,趕緊攙扶著單邑。

「小心點走。」蕭珠兒小心翼翼地將單邑扶上床。

「你究竟是誰?」單邑藉酒裝瘋地抓住蕭珠兒的肩膀。

「大人,我是珠兒。」蕭珠兒心頭一陣冷,但臉部表情溫柔如昔。

「你真是那個善良可人的珠兒嗎?」單邑眯細眼,一副想看清楚的模樣。

「真的。」蕭珠兒眼眸清澈。

「沒有騙我?」單邑緊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珠兒沒有騙大人,珠兒的確叫珠兒。」

蕭珠兒梳好的頭髮,被這?一搖,散得像個女鬼,但單邑的情況比她更慘,胃裏滿滿的酒液,一股腦地全搖了出來,不過他的頭腦是清晰的,在他吐酒的那一刻,不忘先把她推開。

一股暖流瞬間溢到蕭珠兒的心田,對他怕吐臟她的舉動,有股說不出的感動,同時也有說不出的虧欠,淚光在她的眼裏閃爍,她趕緊轉過身拿起放在洗臉架上的毛巾,將地上的穢液清除乾淨,當她再?起臉時眼淚已經不見。

「大人你?何要喝那?多酒?」蕭珠兒佯裝不解。

「你心裏明白。」單邑眼神變得像要捉老鼠的貓,銳利無比。

「難道是郎中大人今日又來?難大人?」

「不是他,是你害我心情不好。」

「大人厭倦了珠兒,珠兒還是離開官邸好了。」

「你要去哪裏?」單邑尖酸地諷刺。「回遼國嗎?」

「大人你在說什?……」蕭珠兒整個人彷彿快昏倒似的臉色蒼白。

「狄傑說你是紅?公主。」看她臉上毫無血色,單邑的攻擊變得更加猛烈。

「大人也懷疑?」蕭珠兒淚眼婆娑。

「羊皮卷上的斷翼計劃,讓我不得不……」

單邑的話還沒說完,蕭珠兒泣不成聲地打岔道:「我不是,如果我是,我會趁大人喝醉的時候,一劍刺死大人。」

一聲交織著憤怒和狂妄的冷笑從單邑喉中發出,他瞧不起地說:「你沒殺我,是因?你知道我武功蓋世,你沒能力殺死我。」

蕭珠兒眼睛直直地看着單邑,眼淚忽然止住,整個人變得平靜而冷絕,突然她退後身子,拱手朝單邑拜了三下。「大人多次救命之恩,珠兒無以回報,只願來生做牛做馬,報效大人。」

說完后,蕭珠兒便拿起放在綉架上的利剪,作勢要往喉嚨刺下去,單邑快速地撲身過去,奪下利剪,看到一縷鮮血自她細頸滑下,悲痛不已地說:「你這是何苦!」

「?了證明珠兒的清白,珠兒唯有一死。」

「我說狄傑和羊皮卷都對你不利,並不表示我也懷疑你。」

「大人相信珠兒了?」蕭珠兒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我……」單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顯然他還是半信半疑。

如果她真是紅?公主,是不可能以死明志,因?她不可能知道他會出手阻止;但她也有可能早就料到他會阻止她,因?她知道他愛她,所以故意演這齣戲,這兩種想法在他腦中如轆轆般不停地打轉……

到底是演戲,還是真實?他越想越迷糊、越想越頭疼。

蕭珠兒悶不作聲地看着他,心裏同樣地想着問題的癥結在哪裏?

書生不是問題,身?遼細都有視死如歸的精神,她也不例外,雖然貴?公主,但在宋境她同樣是遼細,剛才的動作並不假,她雖然無法事先知道,但她希望他會救她……

只要他肯出手阻止,就算他晚了一步,能夠死在他懷中,她也了無遺憾。

想來想去,最大的問題在狄傑,既然無法剷除他,不如收買他。

「我要怎?做才能取得狄大人的信任?」蕭珠兒問。

「他的信任不重要。」單邑饒富深意地看着她。

「珠兒愚笨,請大人告訴珠兒如何才能讓大人相信我?」蕭珠兒害羞地低垂頷首,心情轉憂?喜。

單邑以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中跳動着熱火。「你是不是愛我?」

「珠兒對大人的心意,海枯石爛永不渝。」蕭珠兒夢囈道。

「今天早上你?什?對我不理不睬?」單邑耿耿於懷。

「珠兒急着上茅廁。」蕭珠兒羞怯地說。

看她嬌柔的模樣,狄傑的警告和羊皮卷的計劃,所有令人不快的事,統統被?到九霄雲外,單邑胸口一熱,摟着她纖細的腰肢,溫柔地問:「那你現在可以回答我早上的問題嗎?」

「珠兒出身低微,配不上大人。」蕭珠兒身體微微發抖。

一股怒潮湧上單邑的臉頰,他的下顎綳得緊緊的,冷哼地說:「依我看是公主的身份太高貴了,我高攀不上才對!」

「冤枉!大人你冤枉珠兒!」蕭珠兒百口莫辯,因?他說的是實情。

「我是指揮使,又家財萬貫,天下女人莫不視本公子?乘龍快婿,唯獨你拒絕……」單邑越說越氣,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事到如今,蕭珠兒已無退路,只好答應道:「大人對珠兒有多次救命之恩,珠兒早就是大人的人了,從今以後大人有任何要求,珠兒絕對不會說個不字。」

「我要你嫁我,不是要你報恩。」單邑聞言心花朵朵開。

「珠兒不是?了報恩才嫁大人,是?了愛。」蕭珠兒豁出去地說。

「別再叫我大人,叫我單邑。」單邑眼中充滿似水的柔情。

「單邑……」蕭珠兒撒嬌地呢喃,一喚完,單邑立刻封住她的櫻桃紅唇。

???

夜已深,空氣異常的冰冷,整個邊城覆蓋着厚厚的白雪。

蕭珠兒睡得很不安穩,她感覺到窗外有很輕很輕的腳步聲,她希望是單邑的腳步聲;但不是,不過這腳步聲對她來說是熟悉的,她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她以?腳步聲只是路過,可是那人卻停在她窗前……

月光突然投射進來,但又很快消失,她從夢中一躍而起,警覺到來人已由窗戶縱身進來,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無法看清來人的模樣,不過蕭珠兒感覺到來人正一步步趨近床邊,她連忙出聲:「是誰?」

「是我,好皇妹。」一聲沈穩的男音不疾不徐地在黑暗中響起。

「六哥!」蕭珠兒不悅地問。「你來做什??」

「你的斷翼計劃已經失敗了。」六皇子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父皇他知道了?」蕭珠兒披上毛裘,拉開六皇子對面的椅子坐下。

「知道,他十分擔憂你的安危。」

「是父皇要你來的嗎?」

「我自己要來的。」耶律特睿不懷好意地冷笑。

雖然屋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空氣中充滿了敵意,彷彿這兩人不是兄妹,而是競爭對手。

六皇子,耶律特睿,是個野心勃勃的皇子,他的地位並不高,因?他是宮女所生,當年遼皇喝醉酒,一時胡塗所致。但他出生的時候,皇太后多年頭痛的宿疾突然不藥而癒,對他十分寵愛,下旨封他的母親?貴妃。

耶律特睿長大之後,出落得玉樹臨風,再加上皇太后喜歡音律,他下功夫研究皇太后的喜好,卻也因而忽略讀書。雖然他的容貌和氣質遠勝過其它皇子,但他眼神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邪幻之氣,使得遼皇不太喜歡他,對他的器重遠不如紅?公主,這使得他心生不滿。

他一直不甘心自己將來只能做王爺,他根深蒂固的認定自己是福星轉世,只可惜在立太子的前一年,一向疼愛他的皇太后逝世,不然侍母至孝的父皇一定會立他?太子,而不是立溫吞的大皇子?儲君。

他想取代太子的地位,可是卻苦無機會表現,他曾經找過耶律珠兒幫忙,但被珠兒以長幼有序的理由嚴詞拒絕,兩人因此有了心結。

蕭珠兒太了解他了,若不是看在手足之情,她早就將耶律特睿有意篡謀太子之位的意圖告訴父皇;她萬萬沒想到,他一點悔改之意也沒有,這一次,他隻身來到邊城,說穿了就是?了讓遼皇對他刮目相看,同時報她不幫他的一箭之仇。

「你是來看我笑話!」蕭珠兒恨聲地說。

「不是,我是來替你擦屁股的。」耶律特睿完全不掩飾輕蔑。

「不需要,我自己的事,我會負責到底。」蕭珠兒氣得咬牙切齒。

「接下來你打算怎?做?」耶律特睿不動聲色地問。

「我就要有一劍殺死單邑的機會了。」蕭珠兒沉着應道。

「你捨得殺他嗎?」耶律特睿一聲冷笑。

「你這話是什?意思?我?什?不捨得殺他?」蕭珠兒忍不住地拍桌發泄。

「別那?激動,你該不會是故意想讓單邑聽見,好讓他一劍殺了皇兄我吧!」

「你講話不要夾槍帶棍,我也就不會發那?大的火。」

「二十來天不見,皇妹你的脾氣似乎變壞了!」

「是啊,誰叫你變得比以前更惹人討厭!」

耶律特睿悻悻地乾笑兩聲,想在遼國第一才女面前言語上佔便宜,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智之舉,不過他有備而來,他就不信揪不出紅?公主的狐狸尾巴。

「這間指揮使官邸,雖不如咱們皇宮富麗堂皇,但皇妹你住得好像很習慣,看來單邑對你不錯。」耶律特睿話中有話。

「你想說什?就明說,用不着拐彎抹角。」蕭珠兒小心對答。

「大家都知道單邑不近美色,看情形他已經有所改變。」

「托皇兄的福,美人計進行得還算順利。」

「是皇妹國色天香,就連柳下惠見了皇妹也無法坐懷不亂。」

兩人爾虞我詐,由針鋒相對到互相吹捧,不過蕭珠兒技高一籌,醜話先說在前頭。「只可惜單邑武功太高,皇妹一直苦無殺他的機會。」

「是嗎?」耶律特睿也不是省油的燈。「依我看,是皇妹手下留情吧!」

「沒有這回事。」蕭珠兒四兩撥千斤地說。「我雖然住在指揮使官邸,如皇兄所見,單邑並不住這兒,他多半時間是住營區,所以取他首級並非皇上想像得那?容易。」

「根據我的消息,單邑昨天爛醉如泥地回到官邸,皇妹怎?沒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呢?」耶律特睿拆穿地說。

「你的消息真靈通,誰是你的內應?」蕭珠兒臉色凝重。

「與其關心誰告訴我這個消息,還不如好好解釋原因,不然……」

「不然皇兄想告訴父皇,是不是?」蕭珠兒忍住怒氣問道。

「皇妹怕了!」耶律特睿得意地大笑。

「不怕,父皇了解我絕不做沒把握的事。」蕭珠兒頭頭是道地說。「單邑捉到書生,假裝喝醉酒,目的是要皇妹露出馬腳來。」

耶律特睿臉色一陣青,氣得從牙縫裏迸出話。「難怪你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光是這張嘴,就讓皇兄甘拜下風。」

「皇兄過獎了,皇妹不過是把皇妹的想法據實以報。」

「書生被捉,皇妹現在處境岌岌可危,皇兄我有責任替皇妹解困。」

「皇兄想怎?做?」蕭珠兒平心靜氣地問。

「秘密。」耶律特睿賣關子地說。「我怕消息走漏,不利我的大事。」

「我是擔心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而連累到我。」蕭珠兒反唇相稽。

「你放心,如果我失敗,我會提着頭來見你。」耶律特睿拍胸脯保證。

「祝你馬到成功。」蕭珠兒僵著聲音說,她心裏清楚地知道,六皇兄向來說話不算話,是個無信之人。

對六皇兄而言,此行最大的目的是殺了單邑,立下大功。但說真的,她一點也不擔心六皇兄會成功,因?他根本不會成功,可是她擔心他失敗,他失敗一定會出賣她,到時候單邑勢必揮劍斬情絲……

心念一轉,也許六皇兄此行真正的目的,不是殺了單邑,而是針對她!

???

耶律特睿走了之後,蕭珠兒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椅上,直到天亮粉蓮端著熱水走進來,一看到公主憔悴的模樣,嚇一跳地問:「公主你昨晚沒睡嗎?」

「我是不是一個差勁的公主?」蕭珠兒哀戚地問。

「當然不是,公主你快上床歇息一會兒,什?都別再想了。」

「粉蓮你老實說,我不會怪你,你是不是很氣我最近的所作所??」

「粉蓮不敢,公主比粉蓮聰明,公主所作的一切自有道理。」粉蓮衷心地說。

「我不是,我最近做的事都毫無道理可言。」蕭珠兒嘆氣搖頭。

粉蓮咬了咬唇,昨晚她聽到公主房裏有不對勁的聲音,一想到公主的警告,她立刻將頭壓在枕頭下;但看到公主現在的模樣,躊躇了半天,她還是決定冒着割耳朵的危險,關心地問:「昨晚我聽到拍桌聲,公主是不是和單邑吵架了?」

「不是他,是六皇子來了。」蕭珠兒並沒有因她的詢問生氣。

「六皇子來做什??」宮廷內鬥,粉蓮時有耳聞,臉上有些不安。

「他來會有什?好事,不就是來看我笑話的。」蕭珠兒怨道。

「笑話?」粉蓮一臉迷惑。

「他聽到風聲,認?單邑沒死,是因?我喜歡他,所以下不了手。」

六皇子居心不正,對公主的處境有如雪上加霜,難怪公主愁眉不展,?了公主自身的安危,也?了國家社稷,粉蓮以?這是勸公主回頭是岸的好機會,可是她又不敢明講,只好暗示道:「公主你只是一時?情所困,只要殺了單邑,相信六皇子自會明白風聲有誤。」

蕭珠兒蒼涼一笑,反問道:「如果不是一時呢?」

她終於明白到就算騙得了天下人、騙得了單邑,她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斷翼計劃,其實在見到單邑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失敗的命運,她不是沒有機會殺單邑,但她的心不允許她無情,她對他有情,這份感情遠超過她對父皇的承諾,她不孝,但她一定會回大遼向父皇負荊請罪。

只不過在回去以前,她要將自己完完整整地獻給愛情、獻給單邑……

「公主你別嚇粉蓮……」粉蓮有點措手不及地張大眼睛。

「我不是嚇你!我是說真的。」說出真相后,蕭珠兒反而感到一身輕鬆。

雖然她有三個皇姐,但三個皇姐都嫉妒父皇對她寵愛有加,表面上不敢得罪她,暗地裏卻都罵她……嚴格說起來,粉蓮反倒比較像是她的姐姐,關心她、愛護她,所以她才會對粉蓮說出真心話。粉蓮也了解這點,公主是看得起她才把心事說給她聽,雖然最近公主常罵她,但那是因?公主?情所困,心煩所致。心念一轉,粉蓮下定決心地說:「如果真是這樣,粉蓮願意跟着公主,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我不要任何人因?我的愚昧而喪命,你快去收拾行李,今晚離開邊城。」

「咚」的一聲,粉蓮跪在地上,哽咽著說:「粉蓮不走,除非公主肯走,粉蓮才走,否則就算公主打死粉蓮,粉蓮也不會離開公主半步。」

「你這是何苦!」蕭珠兒眼眶一陣紅。

「粉蓮不苦,粉蓮誓死追隨公主。」粉蓮邊說邊掉淚。

「我答應你就是了。」蕭珠兒親手扶起粉蓮。

「謝謝公主成全。」粉蓮破涕?笑。

「你真是傻得不可救藥!」蕭珠兒半氣半笑地拍拍粉蓮的臉頰。

「傻的不是粉蓮,是公主。」粉蓮大膽地說。

「不,傻的是愛情,是愛情使我變傻。」蕭珠兒糾正道。

「?了愛情放棄公主的地位,公主會後悔嗎?」粉蓮十分好奇。

「不會。」蕭珠兒紅著臉,眼裏全是快樂,心中有了某種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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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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